“没问题。”何妈妈笑着,立即上前领着司空曜离开。

大堂里重又回归了之前的剑拔弩张。浅浅的目光望向如意,柳芸儿问道:“不知如意姑娘可否愿意去我房里谈谈?”

刚才被众人怀疑奚落的如意,正好有了个可以离开此处的理由,自是欣然应允了下来。

房里,柳芸儿浅抿着茶,默默地打量着眼前的如意。此刻的如意沉默而安静,看上去并没有以往的盛气凌人,也没有刚才在大堂中与人据理力争的愠怒。柳芸儿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如意,在如意的眼中,柳芸儿似乎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那种哀伤,她一直极力掩饰着这种哀伤,但如意毕竟难以做到镇定自若。

“你是否也觉得,是我杀了蝶儿?”良久,如意才幽幽开口问道。

柳芸儿摇摇头,“断案是要靠证据说话的,并非凭个人臆断,就可以下定论。”

如意笑了笑,笑容中竟有些自嘲的苦涩,“都说芸儿姑娘蕙质兰心,想法果然与常人不同。想来也是,和蝶儿不一样,我平日待人刻薄,此刻没有人相信我,也在情理之中,是我自己造成了这样的结果。”

“你与蝶儿同年来到这里,从感情上来说,我相信你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是啊,想来也快一年了,却没想到如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如意感慨道。

“如意姑娘的话中,说的似乎并不只有蝶儿,是否还有你们曾提到的红瑶?”柳芸儿三言两语,便不露痕迹地将话题转到了她想知道的问题上。

“红瑶?”如意重复着这个名字,神情显得有些迟疑。

“红瑶姑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柳芸儿追问道。

如意迟疑了片刻,才低声说道:“这件事何妈妈不让说,但我觉得你也该知道,毕竟芸儿姑娘现在也是这暖春阁里数一数二的红牌,以后事情很可能会轮到你。”说到这里,如意停顿了下来,看着柳芸儿的目光中写着忐忑,她将声音压得更低,“当初红瑶死于意外,是跌落山下而死的。之后便有留言传出来,说这第一红牌的位置受了诅咒,今后谁住进红瑶的房间,也必然会受到牵连。蝶儿当时不以为意,让人没想到的是,蝶儿住进去一年,就发生了这种事情。”

“你们相信诅咒之事?”柳芸儿惊讶地问道。

“大部分人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如意喝了口茶,继续开口说道,“我是不信的。反正人总有一死,只是时间的早晚罢了。”

“如意姑娘就没有遗憾吗?”

如意的话勾起了柳芸儿的心事,父亲死得不明不白,死因至今不明,这便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即便是现在就让她死,想必她也难以瞑目。

“遗憾?”如意漠然地反问道,“反正孑然一身,身在欢场这些时间,我看淡了许多事情,没有什么可惦念的。倒是你,我看方才的那个司空大人和之前的唐公子都对你不错,你若能抓住其中的一个,便熬出头了,这里终究不是个归宿。”

如意的话让柳芸儿想到了那晚司空曜说的带她离开的承诺,那低沉的声音似乎又回荡在她的耳边,那英俊的脸也仿佛跃然她的眼前。心中微微一动,她问道:“那你呢?”

如意苦笑,“我从未想过。”

“难道也没有期盼吗?”

“期盼也曾有过,但现在被消磨得差不多了。”如意盯着眼前的杯盏,缓缓说道。

柳芸儿伸出手,轻轻地握住如意的手,看着眼前的女子,她不禁心生同情。

不论司空曜提出带她离开是出于何种原因,但至少司空曜的心中还装着这份承诺。欢场女子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幸运,能真正遇到良人而离开这里的,又有几人?想到这里,她握了握如意的手,劝慰道:“如意姑娘莫要这样说,相信你早晚会遇到能带你离开这里的人。”

“我应该怀着希望吗?”如意反问的语气中多了几分不确定。

柳芸儿握紧了她的手,用力点了点头。此刻在柳芸儿看来,眼前的女子并不是暖春阁里那个时常冷言相对的如意姑娘,而只是个渴望幸福的寻常女子。

直到天色将黑,司空曜才结束了这里的一切工作,然后离开了。

发生了这种事,暖春阁只能暂时歇业,但没有人能够睡得安稳,柳芸儿也不例外。第二天一早,她便早早起床梳洗,才整理好,就有人来知会她,说司空曜派来的人正在楼下等着她。柳芸儿有些意外,但还是决定下楼一探究竟。

大堂里,皓月正站在门口向楼上张望着,看到柳芸儿走下了楼,快步迎了上去,“芸儿姑娘。”

“你家大人叫你来的?”

“嗯,大人叫我来请您。”

柳芸儿一怔,追问道:“请我?要去哪里?”

“您跟我来就知道了。”

柳芸儿出了门,上了早已等候在暖春阁门口的轿子。一路摇晃着,没多久,轿子便在刑部的门口停了下来。随后,皓月一路领着柳芸儿来到了刑部后院的书房前,待站定,她轻轻地叩了叩门,“大人,芸儿姑娘到了。”

“请进。”

柳芸儿推门走进书房,皓月则在她身后关上了门,然后站在书房门口候着。

书房内,司空曜伏在书桌前,正专注地看着一份卷宗。

他并未着官服,只穿着一身堇色的便装,虽简单却不失俊朗。随着他垂首的动作,几缕黑发从发髻中散落了下来,随意地贴在他的脸颊边。此时,他比平日多了几分随意,但脸上却露出几分掩不去的倦容。

司空曜专注的样子令柳芸儿心中一动,之前她曾见到过司空曜敏捷的身手,如水般体贴,但司空曜专心公务的样子,她却是第一次见到。而这一见,不知为何,她竟移不开目光,心又像那几次近距离接触时一样,在不经意间,怦怦地跳快了几下。

许是发现了柳芸儿的沉默,又仿佛是感觉到柳芸儿的注视,司空曜抬起头来,目光不期然与柳芸儿的目光遇个正着。柳芸儿心中一慌,立即将视线投向了别处。

“你来了,过来坐吧。”司空曜好似没有觉察,只是指了指旁边的位置,示意柳芸儿坐下。

“子唯是不是对案子有什么想法,才会找我来?”柳芸儿轻声问道。

司空曜微微一笑,赞许道:“果然还是芸儿聪明,你在暖春阁有何收获?”

柳芸儿想到了昨晚和如意的对话,“我问了红瑶的事情。”之后,她将红瑶的死和关于红瑶的诅咒,向司空曜叙述了一遍。

“这倒有趣了。”唇边扬起一抹笑意,司空曜缓缓地道,“这怪力乱神之说,芸儿你可相信?”

“自然是不信。能传出这样的事情,必是人为,不过这人想要掩盖什么呢?”

“你和我想到一处去了,我昨晚连夜翻看了这几年的卷宗,找到了当时红瑶的案子,结案时的结论是失足跌落山下而死。”说着,司空曜递给柳芸儿一份卷宗,但随即又拿出了一份,“另外,还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在红瑶死前一个月左右,在同一座山上,两个劫匪受伤而逃,官兵追到那座山的时候,发现其中一人倒地而亡,而不见另一人的踪影,只看到在山崖石壁的树枝上挂着另一人的残破衣衫,遂定论为,两人因分赃而引起争斗,一人失足落崖,而另一人也因伤重不治而亡。但奇怪的是,官府在四周搜索了很多遍,始终没有找到两个劫匪盗窃的物品。”

“是何物?”

“十万两银子和一对价值连城的夜明珠。”

“短短几日,竟然在同一处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柳芸儿沉思道。

“这其中有没有联系,我们还需查查看。”

这时皓月推门而入,将一壶清茶置于桌案上,她刚要执起茶壶倒茶,却听司空曜说道:“放在这里就可以了。”皓月应了一声后,转身走了出去。

司空曜放下手中的卷宗,按了按有些疲惫的额角,随即伸手去拿桌案上的茶壶,茶壶却被柳芸儿先拿了起来。柳芸儿轻轻地将茶盏倒满,然后递到司空曜的面前,轻声道:“可是连夜看卷宗太累了?”

“你知道我的,案子一日不解决,我便一日不能安心。”司空曜接过茶盏浅酌了一口,靠着椅背将话题转移开来,“对了,昨日太过匆忙,你来刑部找我,是不是有事情?”

闻言,柳芸儿这才想到昨天没有交给司空曜的书信。回到暖春阁后,一阵忙乱,她便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她拿出书信交与司空曜,“这是那天你落在我这里的,你看看有什么重要的事,莫耽搁了。”

司空曜伸手接过书信,只看了一眼上面的信笺,便收入怀中,随即淡淡地一语带过,“只是一般的公文,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给我送来。”

虽然司空曜说得平淡,但从他脸上无奈的神色来看,柳芸儿知道他有所保留,但她也并不愿意追问。毕竟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不愿被别人窥探的一隅,司空曜自然也不例外。就像她自己,同样也有所保留。

“你还要继续看公文?”柳芸儿问道。

“还有些没看完的卷宗。”

“有没有我能帮忙的?”柳芸儿关切地说道。

“倒是有些分类的事情,不知你愿不愿帮忙?”

柳芸儿站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另一张桌案前,指着上面的卷宗,“可是这些?”

司空曜点点头,“按时间顺序分类标注出来,以便查阅。”

“好了,交给我来做。”柳芸儿坐下来,拿起桌案上的毛笔,开始查看起卷宗来。

书房内一片静谧,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偶尔传来。柳芸儿凝神做着事情,时间不觉间悄然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她整理好了卷宗,随即放下笔,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

“子唯?”她才一开口,却发现司空曜单手支着头,微闭着眼睛,似乎已经睡着。她轻轻地站起身,走到司空曜的身旁,从这个距离,能看到他眼底疲惫的淡青色,料想他是真的累了。略一犹豫,她拿起一旁搭在椅子上的外氅,倾身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司空曜的肩头。

她又凝望了司空曜的脸片刻,即便是睡着,他那坚毅俊逸的脸庞也充满着正色。他做事总是那样认真且全力以赴,这种傻傻的执著,仿佛闪耀着一层光芒,让人无法忽视。

片刻之后,柳芸儿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如此毫不掩饰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于是急忙收回视线,然后站起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并轻轻地关上了门。

“芸儿姑娘!”一直候在门外的成风和皓月,见柳芸儿走了出来,立刻迎了上来。

“嘘!”柳芸儿向他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你们家大人太累了,已经睡着了,我们让他休息一会儿。”

“这样最好,芸儿姑娘,您都不知道我家大人这些日子有多拼命,我们怎么劝都没有用。”皓月压低了声音,抱怨道。

“希望芸儿姑娘您有时间能劝劝他,也许大人能听您的。他这样时间长了,我们都担心。”成风似乎也有些忧虑。

“我知道了,我会找时间和他说说的。”柳芸儿微微颔首,“今日我先回去了,你们如果有事,就再到暖春阁去找我。”说罢,柳芸儿离开了刑部。

晚风从微微敞开的窗口吹入进来,带着几分夏季的温暖。

柳芸儿坐在房里,不知为何,心中抑制不住地烦闷起来。没有了蝶儿的暖春阁,休整了几日之后,照常开业了,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缺少了谁,太阳依旧每日东升西落,剩下的人总要生活下去。

大堂里传来阵阵鼓乐声和姑娘们同客人的调笑声。和之前的每日相比,此时并未有什么不同,就好像蝶儿的事情从未发生过一样。柳芸儿心中难以平静,连日以来,她已经看到了太多的死亡,虽然都与她无关,但她却没能真正做到冷眼旁观,看淡生死。

门外传来何妈妈的声音,“芸儿姑娘,该下去了。”

一声轻叹从唇边溢出,柳芸儿应道:“我知道了,何妈妈。”

“那我先去叫如意,你快点下来。”说着,何妈妈向一旁走去。

柳芸儿抱着琴走到了门口,刚要打开门,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何妈妈惊恐的尖叫声。柳芸儿心中一紧,那种不祥的预感又出现在心里。她迅速把琴放置在一旁,随即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循着声音,她赶到如意的房前,只见房门大开着,何妈妈跪坐在门口的地上,一脸的失魂落魄。柳芸儿快步走上前去,定神望去,也被房内的情形惊得一怔。

如意仰面躺在床上,大睁着眼无神地看着屋顶,血从她的左腕不断地流出,那狰狞的伤口触目惊心,她的右手还握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匕首。

柳芸儿快步走到床边,往如意的口鼻间探去,随即又摸了摸她的颈部,终是沉沉地摇了摇头。随后,探寻的目光从如意的脸上落到了如意的伤口上,她微微蹙起眉来。这时,桌案上一张纸条吸引了她的注意,她走过去,拿起纸条凝神看了片刻,眼中的眸色愈发深沉,“何妈妈,赶紧找人去报官。在这之前,这房间不要再让任何人进入。”

何妈妈这才反应过来,愣愣地应了一声,起身逃命般地向外跑去,边跑边高声唤着:“楼海!老韩!人呢?赶紧给我死一个出来!”

这时一些闻讯赶上来的人向这里张望着,姑娘们的脸上更是多了几分惊恐。几日来暖春阁连发的命案,终于让她们心中的惊恐达到了极致。频出的命案,一年来的诅咒,似一层阴云笼罩在每个人的心里。

司空曜带着人很快就赶到了暖春阁,官差立即将如意的房间封锁了起来,暖春阁也不得不再次停业,这次的气氛似乎比上次更为凝重。

“是割腕而死的。”司空曜看着仵作的验尸结果道,顿了顿,又看了看手中拿着的字条,只见上面只有几个字:是我杀了蝶儿,以命相抵。司空曜不解地道,“难道是自杀?”

“表面上看是这样。”柳芸儿缓缓开口。

司空曜抬头望着她,急忙问道:“芸儿,你可有其他的发现?”

“刚才在你们没来之前,我简单地查看了一下尸首,不知仵作有没有注意到,在如意的伤口周围,并未有其他的伤痕。通常人要自刑时,心中定会摇摆不定,所以下刀自然有些犹豫不决,会在伤口周围留下很多细小的伤口,但致命的只有最后一刀。我查看过如意的手腕,她的手腕处只有一道致命伤,可见是一刀致命。”

“你是说,有可能是其他人割开的伤口?”

“我觉得这个可能性不仅存在,而且很大。”柳芸儿继续说道,“再看看如意脸上的神情,子唯,你看到了什么?”

“看似有些惊恐。”

柳芸儿点点头,“但凡自刑之人,其面愁而眉皱,即是自割之状。按照她留书上所说,是因为杀了蝶儿,她谢罪而死,可她脸上的神情并不像是含愧而死的愁苦,而更像是害怕。”

“这样说来确实可疑。”司空曜点点头,略一沉吟,看向身边,“成风、皓月,去把何妈妈叫来。”

不一会儿,何妈妈扭动着身子走了进来,在看到尸首的片刻,脸色还因为恐惧而有些发白,她拍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地问道:“大人有什么吩咐?”

“何妈妈,你可知道,在如意姑娘出事之前,有何人曾到过这里?”

何妈妈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大人啊,那会儿正是暖春阁忙碌的时候,人来人往的,谁能注意得到。而且一般客人是不会上这三层的,即便有,也就是暖春阁里的人。”说完,何妈妈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问道,“大人,您的意思该不会是说,这如意不是自杀,而是为暖春阁内的人所杀?”

“我家大人可没这么说。”皓月冷哼了一声。

“何妈妈,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我也不便过早下定论。”司空曜安抚道,“不过何妈妈,这暖春阁恐怕还要再休整几天。”

“那是自然,我全听大人安排。”何妈妈点头如捣蒜。

看着何妈妈走了出去,司空曜凝神陷入沉思,良久,才说道:“我觉得,该查一查一年前那案子了。”

“如果官府的卷宗都写得不清不楚,那我们要从何查起?”柳芸儿询问道。

“你忘了还有一个人,这世上没有他查不到的事情。”

听司空曜说这话的时候,唐慕翰那张总是云淡风轻的脸,突然再度出现在柳芸儿的面前。

司空曜和柳芸儿来到唐府的时候,唐慕瀚摇着扇子,正悠闲地坐在荷花池旁,接过丫环递上来的水果,一口一口地品尝着,一副悠闲惬意的模样。看到司空曜和柳芸儿,他也未站起身,一边挥手示意他们在旁边坐下来,一边吩咐丫环上茶。

司空曜笑道:“慕瀚,你可真是好兴致,这时间能坐在这里赏花。”

唐慕瀚看了看司空曜身旁的柳芸儿,目光中闪过一抹微光,委屈地开口道:“我不像某些人,有可人的花相陪。吃过晚饭,我坐在这里,欣赏一下自家池子里刚开的荷花,莫非也犯了王法不成?”

闻言,司空曜不为所动,正色道:“我们今天前来,可是有正事要办。”

唐慕瀚挑眉,“这时间来拜访我,子唯兄和芸儿姑娘有何急事?”

“我要你帮忙查一年前的一桩盗窃案。”

“可是与暖春阁蝶儿和如意两位姑娘的死有关联?”

柳芸儿惊诧地看着唐慕瀚。如意的事情才刚发生,时间不到一个时辰,唐慕瀚便已经知晓,看来此人的确不可小觑,而且司空曜只提了一下盗窃案,唐慕瀚便猜到和这案子有关,这让柳芸儿对眼前这个总是嬉笑着的男人,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司空曜并不觉得意外,和唐慕瀚相识多年,唐慕瀚是什么样的人,他十分清楚。在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唐慕瀚的洞察力其实比谁都要敏锐犀利。司空曜点点头,“不瞒你说,确实如此。”

“要查些什么?”唐慕瀚微微坐起身,看上去认真起来。

“查当初的案情和两名犯人的详情,总之越详细越好。”

“这自是不难,但我有个请求。”知晓了司空曜的要求后,唐慕瀚悠闲地靠向椅背,一副慵懒的样子,好像方才那正色的神情从未在脸上出现过一般。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请求?只要我能办得到,你尽管说。”司空曜痛快地应承道。

“我同你还用客气吗?”唐慕瀚说得理直气壮,一双似笑非笑的眼望向了柳芸儿,话音一转,“我要拜托的不是你,而是柳姑娘,当然要客气一下。”

柳芸儿和司空曜都是一怔,没想到唐慕瀚会说出这样的话。柳芸儿深吸了一口气,想到了那死去的蝶儿和如意,神色不禁有些黯然。她咬了咬唇,虽不知道唐慕瀚要说些什么,但已下定了决心,于是开口道:“唐公子尽管说。”

“其实芸儿姑娘也不必如此紧张,我只是看近日风光无限好,想邀你明日一起游湖,而且你才来京城不久,应该没有好好逛过京城,不如由我陪你四处走走,以此作为交换的条件。不知芸儿姑娘可否赏脸?”

“这?”柳芸儿更觉意外,没想到他提的要求竟如此简单,这唐慕瀚似乎总不按常理行事,“眼下暖春阁已经死了两个姐妹,我哪有心情去游湖?”

“劳逸结合才能更好地做事啊,再说,调查的结果出来也是需要时间的,芸儿姑娘何不边休息,边和我一起等结果?”唐慕瀚打开折扇,面带笑容地扇着。

不知为什么,他的话有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柳芸儿凝神略微思考了片刻,方开口道:“既然唐公子如此盛情,芸儿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唐某深感荣幸。”唐慕瀚啪的一声合上折扇,面露一抹狐狸般得逞的满意笑容,他高声唤着,“唐六,一会儿你帮司空大人去查一下一年前的案子,尽快查清楚,我明天就要结果。另外,你还要记得明日一早去暖春阁,接芸儿姑娘,我要和芸儿姑娘逛京城,你去安排一下。”

唐六应了一声,快步下去安排了。

“慕瀚,你真是好兴致。”久未开口的司空曜这才缓缓地说道。

“怎么?子唯也有兴趣和我们一起?”

司空曜看了唐慕瀚一眼,并未立即回答,深邃的目光随即看向柳芸儿,那幽深的潭水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开口说道:“我还有公务,就不去了。芸儿确实应该在城中好好转转,就交给你照顾了。”

“好了,你又不是她的爹娘,不用你说,我也会的。”唇边噙着一抹浅笑,唐慕瀚仿佛早就猜到司空曜会如此回答。司空曜身上有道无形的绳索,这是他抹不去挣不脱的羁绊,只要他不放手,那么自己便有十足的胜算。

柳芸儿垂头沉默着,在这静夜中,三个人各怀心事,唯有晚风吹来一丝这夏夜的清凉。

第二天一早,唐六就备了轿子,将柳芸儿接到了湖边。

唐慕瀚背倚着一棵大树,早已等候在那里,一副悠闲惬意的样子。

柳芸儿侧目打量着唐慕瀚。今日的他难得以金冠束发,虽仍有几缕发丝自鬓角间顽皮地垂落下来,却也为他平添了几分洒脱。他身穿雪青色的长袍,腰间束以白色锦带,微风吹过,衣袂翻飞,更显出他的器宇轩昂。唯有那似扬非扬的嘴角,似乎在提醒着柳芸儿,他还是原来的那个唐慕瀚。

第9章:心绪难宁

“怎么,今日我改头换面,芸儿姑娘就另眼相看了?”唐慕瀚面带微笑走到柳芸儿的面前,待站定,又转头向一旁的唐六交代道,“去通知福伯准备上船。”

“唐公子在芸儿眼中,本就是体面之人,又何来改头换面之说?”柳芸儿淡然地应承着,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看清眼前的唐慕瀚。

“原来我在你心目中的印象会如此之好。”唐慕瀚笑着得出结论。

这时,一艘精致的雕花船驶到了两人的面前,随即从船上走下一名划桨的老者。待下了船,那老者向唐慕瀚行礼道:“当家的,可以上船了。”

走到近前,柳芸儿才发现,这划桨的老者竟是盲眼之人,不禁有些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