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箫呼吸粗重,心情震撼:“这是…”

“万物归原,紫竹之境!竟然是紫竹之境!”丁陆长老喃喃低吟,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紫竹之境为什么可称绝顶?正是因为这万物归原,海纳百川,生生不息!紫竹境界高手不但功力高深,而且一旦发功,则可控制体内真气自然地形成一个漩涡,不住吸收外界灵气以扩充耗损的功力内劲,只要不是以命相搏庞大输出,几乎完全没有内力枯竭之虞,比起一个普通高手,紫竹境界的高手光是持久这一点,便足以让蓝竹境界以内的高手望尘莫及!

这块地面的凸出,便是因为方才那个白衣人在这里动手,体内产生的吸力所致。

两个上三宗护法悄声对他传音:“丁老,那人是谁?难道是他们…”

丁陆长老几不可查地默默肯首,轻叹传音道:“不是他们何处还有紫竹?看来多年前,也是他们。”

将这段莫名其妙的话收入耳中的云狂,心里像许多小虫子在爬一般,可不是一般的痒痒,偏偏这三个老家伙又不肯再说下去,她也只能在暗中郁闷地猜测疑惑,眼底深邃复杂的精芒连闪。直到现在,她才有点感觉自己似乎小觑了这个世界的高手,事实证明,变态似乎不止她一个,还未走出楚京,居然就见到一个绝世的紫竹高手!

不管怎样,在这个人突然出现之下,疑点全部被他包揽了过去,云狂便被忽略到了一边,现在的她已经被这些人贴上了“已鉴定”的标识,想来大部分人的精力将会放到追查那个神秘白衣人身上,是不会有人再如何试探她了。

冥冥之中,云狂却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仿佛那个白衣人就是为了吸引雷门长老的注意,让她行动变得轻松,方才会突然现身,但是这一切似乎又实在太不切实际,不禁摇头一笑。

“姐姐,你的扇子!”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透柔软的少年语声,云狂诧异地回过头去,顿时只觉得眼前仿佛多出了一束明亮的阳光,一直射进到心底深处。

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张干净脸孔,极为俊俏,黑色的眼眸,薄薄的粉唇,黑发清爽地束起,几缕垂在耳前,几乎让人以为是个女孩子,那亲切的笑脸,让云狂想到了前世的幼时喜欢的向日葵花,明亮,温暖。

银扇刚刚被云狂故意拖手,掉到了窗边,一直品着茶的少年此时微笑着站在眼前。

美丽的色彩晃人眼睛,云狂却是目光一呆。

这个…姐姐?瞪直了眼睛,云狂哭笑不得。

这么多年来,她的称呼百变多样,云狂、狂儿、公主、公子、小王爷、楚京第一风流、楚京第一纨绔,可是这一声“姐姐”却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云狂自信这身男装打扮,分毫不露破绽,连澹台沁都看不出来她的真身,这“姐姐”二字要从何说起?虽然这一声姐姐叫得她心中颇爽——啧啧,不容易啊,姑娘我总算也被人当成女人了啊!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堂堂英俊小王爷却冠上这等“殊荣”,委实太丢脸了!

“姐姐,你的扇子不要了嘛?”少年眨眨纯真水灵的黑眼睛,向日葵般温暖阳光的笑意再次漾起,一双白嫩玉手捧着银扇,好心地提高声音提醒云狂道。

“姐姐?”刚一转头的花梦影和雷箫就听到了这个诡异的称呼,随即目瞪口呆,厅中人的注意被这声音硬生生地拉回来,目光凝集到两人身上,看见一向张狂的云狂少有地黑着一张俊脸,四下又窃窃笑得一片东倒西歪。

好小子啊!真有本事!竟然能让我们狂妄的柳小王爷脸色泛黑,佩服佩服!众人一阵感叹,当即便对少年投去了万分敬仰的目光。

“姐姐,你的脸色不太好,不要紧吗?我家有位很有名的大夫,随同我来了哦,可以给你看上一看。”少年清澈的眼里没有一点儿戏谑,那样的无辜而明亮,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微笑说道。“姐姐这样漂亮的人,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啊!”

这小子,什么犯冲说什么!云狂有点想要虚弱呻吟的冲动,不禁哀思反省,原来自己气人的时候人家就是这种感觉啊,恩,她总算知道了,以后装模作样的时候一定要多多学习这少年此时的表情,不出问题定能将人气出个五脏冒火。

云狂显然很不良,满脑子都是这种坏水!明明感觉到人家少年一点恶意都没有,是纯粹的单纯明朗,却非要用自己的思想污染一番才肯罢休。

“小弟弟,乖,我是哥哥哦,叫声云狂哥哥,告诉我你的名字,一会儿给你买糖葫芦吃。”接过银扇“啪!”地一张,云狂用经典的大灰狼叔叔拿着棒棒糖骗小红帽的声音说道,做了个风流公子风度翩翩的造型,潇洒的身段说不出的好看,脸不红心不跳,诱拐良家少年。

四座惧是汗颜,慌忙纷纷转过头去,唯恐别人以为自己认识此人,居然拿一根糖葫芦去骗人家九宗之一的少主!简直太不要脸了!楚京的城墙是否有她的脸皮厚实都有些危险!

北辰彦眨眨眼睛,她明明就是姐姐啊!为什么要叫哥哥呢?不过她身上散发的亲切感,让他异常想要接近,没有半点犹豫,轻轻点了点光洁的下巴,朗声笑道:“云狂哥哥!我叫北辰彦。”

少年炫目的笑容下,云狂的心蓦地震撼了一下,仿佛看见了明亮的世界,生出几分温暖柔和的情绪,这个少年的眼睛里找不出任何一点世界的污痕,好单纯的人啊!在九宗之中还有如此单纯的存在?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

然而这样的奇迹,在这样的世界之中,却是不知道要经历多少风雨…

“小彦乖,哥哥以后会保护你,让你一生都不受到伤害。”轻轻搂住少年的肩膀,云狂淡笑着说道,目光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异常柔和,怀念的光泽黑瞳中缓缓律动,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一刻,一个绝色少年将她抱在怀中,对她许下誓言的时候。

飞云楼二层,除了花梦影雷箫和欧阳明,所有其余人的眼里都闪出鄙夷轻视不屑之色,纷纷对她的许诺嗤之以鼻,不以为意,心中嘲笑,就你柳小王爷这样子?保护他?你自己想想自己还能活个几天吧!

北辰彦的眼里却是一片惊讶欢喜,咧嘴轻笑:“好!”

云狂心中一阵舒畅,连白家众人也顾不得为难了,挥挥手不耐烦道:“快点滚!小王要庆祝刚收了个弟弟,没空和你们啰嗦!”

白家众人如梦初醒,急忙纷纷狠狠瞪她一眼,冲下楼去,却听上面传来某人清脆的笑声:“若是那两位白公子愿意叫小王一声柳哥哥,小王随时欢迎,哈哈!”

白五白九在楼下听到这话,脸部抽筋扭曲,拼命忍住方才没有冲上楼来,带着一干手下和心中的仇恨之意,悻悻离去。

一片哄乱过后,云狂等人终于踏进了临月居,摆上酒席,正午过去好久了,不过此番却是多了欧阳明和北辰彦两人,这两个人对云狂来说,一个捉摸不透,一个过分单纯,却都已经被列入了可以拉拢的名单之内,五人就着八仙大桌坐下,都是一副相谈甚欢的愉悦表情。

第048章 天下唯我

临月居雅间乃是云狂当初特意打扮过一番的豪华包厢,除了一张正中心铺着白巾的八仙大桌,四围的墙壁下半都是由精美浮雕装饰而成,离桌不远处几盆吊兰悠悠高挂,书法画卷左右墙上各自一幅,清新雅致,花香四溢,坐于其中,连心情都会舒畅不少。

精美的菜肴一份份端上桌子,五个人一筷子不动便开始相互灌酒,几杯下肚,人人脸上都泛起了些许红晕,唯有北辰彦仍旧是带着阳光的笑容品着自己杯中清茶,滴酒不沾。

雷门世家的三个骚包长老自从白衣神秘男子出现以后就有些神经兮兮,诡诡秘秘,这会儿三人不知道缩到哪里窃窃私语亲热去了,云狂心念扫不到他们,又不好露出马脚,只得暂时面对四名美男子,暗中呼天抢地:三个没事开小灶的老混蛋,透露两句机密又不会死!小气鬼,喝冷水,少爷我诅咒你们统统出门被马车撞死!

“敬柳小王爷,小王爷英明,吓跑了那些蹲坑不拉屎的杂种,这好地方让他们占着简直浪费至极!小王爷今日表现真是漂亮,给了白家众人一个下马威,欧阳明佩服!”端起杯子,翩翩公子欧阳明微笑着扬了扬眉毛,先自饮了一杯。

云狂失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够不要脸的,终于见到一个半斤八两的同好了!

这欧阳明前脚还说和白家有些交情,此时那两个“白兄”就成了“一些杂种”,变脸简直比变天还快,而且还变得面不改色,一派悠然,好似天经地义,绝不是一天两天能够练就的功夫呀!

“哪里哪里,小王一向颇有自知之明,也就这风花雪月,风流闹事我还拿手,说到勾心斗角,吃里扒外又怎么比得上欧阳公子你呢,小王也敬欧阳公子一杯,祝欧阳公子越‘变’越多,越‘变’越好,越‘变’越精彩!”云狂煞有介事地举起杯子,恭敬友好的模样,说出的话却是夹枪带棒,暗含讽刺,一双明亮暗含犀利的黑眸紧紧盯着欧阳明白皙的俊脸。

“多谢小王爷赞赏,在下对小王爷一向敬仰得紧,纵然变得再多,欧阳明在小王爷身前,这张脸,却怕是要天长地久了…”说到此处,欧阳明哈哈一笑,一双漂亮的狐狸眼里当真找不到半点异常之色,生气的感觉也丝毫未见,举起白玉杯子,若有所指地对云狂眯眼笑道:“小王爷,干!”

云狂淡淡瞥过他很有诚意的俊脸,低眉敛目微微一顿,继而一声长笑:“干!”

两个玉杯在空中撞出清脆的响声,像是某种仪式仪式上誓言的击节音,二人同时持住杯子,仰头一口饮得干干净净,精明睿智的眸光在空中一个交汇,同时嘿嘿一笑,极有默契地再度撇开。

云狂心里清楚,这口酒,代表的是一种合作关系的敲定,却并不是敲死,欧阳明和她都是极品老狐狸,成了精的人物,脸皮厚得孙猴子的金箍棒也捅不破,很难从表情看出什么。

她并不知道欧阳明为什么会接近示好,不过盟友能多一个是一个,既然对方没有恶意,喝了这口酒也无妨。只是,这也仅仅代表她不会刻意去对付欧阳世家,而非真正的推心置腹,相信这一点,欧阳明也是清楚的。

一室气氛欢快,因为中心人物云狂开心的关系,众座贵家公子,人人心情皆很舒畅。

“狂弟,少喝两口。”花梦影清柔的语声在身侧道,修长十指包裹住云狂持着杯子的手,眼里荡漾着担忧:“你的脸色好红。”他一边说一边温柔地替云狂撩开挡在脸前的些许柔顺黑发,但下一刻就指尖一颤,整个人都愣住了。

雷箫也在云狂身侧,本在痛饮飞云楼特产的美酒,听花梦影一说,回首一望,却是险些将手中的杯子都打翻了,心脏再不受自己控制,飞快加速怦怦跳动,两眼瞪直,满是朦胧惊艳之色,天啊!这是狂弟?

眼前的人,本就绝色俊美的脸颊微微泛红,脂粉的苍白再盖不住她骨子里的灵动气息。一双黑瞳在酒意的作用下幽暗深邃,不乏睿智的光泽,好像黑夜中天上的点点繁星,沾着酒水的红唇愈发地鲜艳,简直让人想上去咬一口,她正一手慵懒地撑着脑袋,另一手两指夹住小巧的白玉杯子,被花梦影捉着,白色锦衣在她身上好像活了起来,衣角每一次随意摆荡都有着难言的灵动潇洒。

美丽!这是一种直入人心无法驳斥的美感!明明透着妩媚,却又并不让人觉得她是个娇柔女子,反是雌雄莫辩。

“云狂哥哥,你这样子真像漂亮姐姐呢。”北辰彦眼露欢喜光芒轻笑说道。

“是啊,狂弟,你这样子…真好…”雷箫喃喃地道,惊觉自己说了什么,脑中嗡地一响,急忙回过头,不住灌酒,羞愤欲死,天啊!我在想什么!狂弟是个男人!我怎么能有这种想法,说出这种话来!

眼角不受控制小心地瞥了云狂一眼,后者并无怒色,方才少许安心。

花梦影眯着清眸,指尖握住她手的地方似乎烫热了起来,多日来琴箫相和心灵契合的美妙感觉与她一点一滴的美好交织在一起,魅力无法抗拒,稍稍握紧手掌,仿佛在宣誓自己坚定地心意,笑说:“狂弟,以后别擦胭脂了,相信我们都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管什么事,我和你箫哥哥一定保护你。”

懒散邪肆地笑了笑,云狂张开银扇一甩墨色长发,饮一口清酒,纵性飞扬,扬声潇洒念道:“风流纨绔是否,天下英雄自知,人生几度轻狂时,痴笑疯癫唯我!梦影哥哥,你就是太严肃啦,才多点大的事情,我便要你们保护了?咱俩这么多天如胶似漆,就这么不相信狂弟我啊?”

花梦影被她调侃得大汗,“如胶似漆”?三道各有意义的目光看过来,一个意欲杀人,一个似笑非笑,一个恍然大悟,花梦影顿时有了种被目光凌迟的感觉。

同时,几人也为云狂所念词句之中的豪情壮志而心中震撼,短短几句话,却偏有一种天下唯我独尊的霸气,更有放荡不羁洒脱的豪气,端的是狂妄自大,却又仿佛那么理所当然,毫无不妥!

那一刻,她的人似乎突然就鲜活了起来,充满了生命力,举手投足都说不出的好看,找不到一点儿瑕疵,几欲令人为之痴狂!

原来,这才是她的本来面目!

一瞬间,五人心中再无疑惑,云狂必然绝非仅仅一个风流纨绔公子,从小似乎她便一直没吃过任何亏,她毫无掩饰地在他们面前显出本貌,让人不自觉便生出一种想法,她似乎对他们非常亲近,像是知道了她最大的秘密似的。这样的认知使得雷箫和花梦影心似蜜糖,更为喜欢她了,也稍稍放了点心,暗想着只要自己再推波助澜一把,帮助狂弟躲过此劫应当不成问题。

云狂扬唇一笑,她当然知道饮酒会让自己露出本貌。

当放则放,当收则收,万事万物总要把握一个程度,风流纨绔那是做人家看的,四人多多少少心里都有些数,她便没有必要继续做作,适当透露能够让花梦影雷箫二人心中有底,能够震慑欧阳明,还可以让北辰彦亲近自己,有何不好?一昧装模作样不知变通,那就不是睿智而是白痴了!

“哈哈,为了狂弟这份狂妄,我们再干一杯!”雷箫心情飞扬,仗着身材高大,站起身来,为每个人都斟了一杯香醇的竹叶青,高声笑道。

花梦影和欧阳明当即站起身,也带着笑意举起手中杯子,看向云狂。

云狂耸耸肩膀,慢吞吞站起来,北辰彦犹豫一下,便也端起酒杯,举到空中。

“狂弟,祝你永远幸福快乐。”

“狂弟,祝你今生享尽万千宠爱。”

“柳小王爷,祝你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云狂哥哥,祝你越长越漂亮!”

五人一阵开怀大笑,纷纷仰头将酒一饮而尽,满口竹叶清香,花梦影也不禁称赞:“好酒…”

话刚说完,对面的离得较远的北辰彦却突然猛地一阵剧烈呛咳,少年俊秀的眉毛渐渐皱起,手捂住口,却依旧掩盖不了脸上的痛苦之意,“咳咳咳…咳咳…”一连串的咳嗽声似乎怎么也止不住,北辰彦身子一摇,人已经往后仰倒跌了下去!

“北辰公子!”雷箫一句惊呼刚刚脱口,正欲上前接住,眼前却突地白影一闪,视线一花,原本在花梦影二人身后离得最远的云狂已不知怎地便到了北辰彦身旁,若不是方才看得清清楚楚,雷箫几乎要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眼珠子差点瞪掉了,这…这是瞬移?

花梦影也是一脸震惊,修长十指旁边,一壶竹叶青静静横躺着流淌出醇厚的酒水。

欧阳明眼睛一跳,神色愈发深邃。

“小彦!”顾不得他们,云狂脸色凝重,纤细却极为有力的手臂单手便将少年拦腰抱起,让他靠在自己怀中,少年的脸色愈发苍白,紧紧捂住口的十指之间,缕缕红丝慢慢沁出,在云狂的白色锦衣之上开出朵朵妖艳血莲。

第049章 绝世医术

“咳咳咳…对…对不起…咳咳…”少年清澈的瞳眸中漾着深深歉意惶恐,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听抱着他的人一声威严怒喝:“给我躺好了别动!你不要命了么!”

北辰彦一惊,继而眼眶温热微湿,她关心他呢!真好,这么多年来,除了已经死去的娘和周老师,从没有人真正在乎过自己,如今听到云狂有些气急败坏的怒喝,心中莫名的温暖欣喜。

轻轻靠在她怀里,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亲切关怀,北辰彦这一刻甚至不愿去多想什么。

云狂面沉如水出手如电,顺着北辰彦的颈间大穴一路一十八处点了下去,每次接触时指尖均透过去丝丝缕缕的真气内劲,惊天诀内劲本身就有治疗的效果,很快,北辰彦口中的血丝不再渗出,云狂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丝巾,擦掉他脸上的血,这才将人抱到离桌不远的软榻上,放直放平。

“哥哥们,麻烦你们…叫…周老师来…他是我的贴身大夫…他陪我来了…”北辰彦睁开纯净的眼,断断续续道。

“闭嘴!他要是治得好你,早就将你治好了!笨蛋!明明不能碰酒为什么要喝酒,箫哥哥是无意之举,你自己知道还闯祸?”云狂一双柳眉倒竖,呵斥数落道,一面阴着脸就去解开少年的衣襟。

“我…”北辰彦扁着嘴巴,虽是委屈,心里却也甜蜜,暗暗地说,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喝了那杯酒,若是不喝,那才是我最大的损失!

只不过,这里间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外面几个劲装护卫,欧阳明的人还好,北辰彦的人是站不住了,一个相貌颇为英俊三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急切地掀开临时遮挡的帘子,第一眼却瞧见了一副极为骇人的画面。

北辰彦面露痛苦委屈之色躺在榻上,一名白衣公子正一手抱着他,另一手在解自家公子的衣襟,另外几个男子都背对着他站在少年身后,看不清表情,这景色,怎么看怎么像自家公子正在被某些嗜好不良的人“欺负”啊!

“你在做什么!你这个登徒子!住手!”中年男人气得鼻子都歪了,和几个护卫飞快跑进门来,看见云狂身上的鲜红血迹,顿时心痛愤怒得大吼:“我家公子体弱多病不能饮酒,你们竟然仗着人多硬给我家公子灌酒!助纣为虐!雷门世家就了不起吗?小彦若是出了什么事,我九仙谷就是倾尽所能也一定要你雷家付出代价!”

雷箫和花梦影面上一怔,略带讶异之色,连欧阳明眼中也掠过一抹惊讶。

云狂心头一跳,不动声色,暗中却惊疑起来,九仙谷?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听这中年男子的口气,竟然连雷门世家也不放在眼里,这种不怕死的骄傲说辞,说者如果不是脑残,就必定具备相当强大的势力!

一天之内突然冒出两个她分毫不知的庞大力量,让云狂心里多少有点探不到底,不过纵是如此,相信上三宗的影响依旧是最为庞大的,至少这人所说是要雷门付出代价而非与雷家彻底抗衡。

果然,雷箫剑眉一挑,也怒道:“这位先生不分青红皂白便随意辱骂狂弟是登徒子便了不起么?你家公子是自己饮酒,与人无忧!我雷箫向来说一不二,做的事情决不抵赖,不做的事情我们也绝不承认,不要随意就把家底搬出来压人!九仙谷是武林圣地,但是那又怎样?别说九仙不轻易出世,就是出世,我上三宗也未见得就怕了!”

中年男子愤愤一哼:“胡说八道,我家公子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怎么可能…”

“好了!”

一声清脆却如惊雷般的喝声蓦地一响,险些震破中年男子耳膜,屋内几人惊诧看着云狂,却见她已经将少年的外衣扣子统统给解开了,正在剥少年的内衫,犀利黑瞳一扫,口中不耐烦地冷声道:“想要你家公子好好的,就给我闭着嘴在旁边看着!少爷我本来就是个风流纨绔,还怕再多这一条罪名不成?箫哥哥梦影哥哥,麻烦你们让他安静些。”

回眸轻瞥,不怒自威!

中年男子被这惊天容颜震得大脑当机,众人则是因她这一刻散发出的王者之风而心生震撼。仿佛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花梦影和雷箫丝毫没有被人驱使的醒觉,飞快点了中年男子身上各处大穴,和哑穴,顺便又将那些跟随而来的四个随从也点成了木桩子。

中年男子等人睚眦欲裂,恶狠狠瞪着云狂,嘴皮子不住颤抖哆嗦,好在北辰彦还顾念着他们,轻轻地说道:“周老师,不要慌张…云狂哥哥是在给我治病…”

治病?周廷根一怔,心里泛起了一阵惊异,公子竟然没有昏迷过去?

按道理来说,公子的病情一旦沾了辛辣之物复发起来,立刻便会陷入昏迷,除了九仙谷几位师尊几乎无人可医,病发时他也束手无策,轻则昏迷不醒,重则当场丧命,他只以为北辰彦凶多吉少,所以才会那么愤怒。

可是此时,他却险些瞪掉了眼珠子,公子虽然面带痛苦,气息微弱,可是却并没有昏迷,显然病情已经得到了控制,这个风流纨绔的少年公子,竟然有这等本事?

云狂不理会众人的心思,已经将北辰彦上半身的衣物全部除了下来,少年“唔…”了一声,痛苦的神色下透着隐隐羞涩之意,北辰彦知道云狂是女子,他仍是个极为纯洁的青涩少年,除了小时候在娘亲面前赤身露体外,还从未这样“坦诚”过,一双眼睛不知道该看着哪里好,只得再度慌张地闭上。

从衣服里襟里扯出一排边金针布革,双目凝神扫着少年白皙匀称的身体,取出两根金针便向他一处大穴扎去…

周廷根牙齿咬到了舌头,骇得胆子差点破了!心里破口大骂,见鬼的治疗啊!那是死穴!死穴你知道不!

云狂毫不在乎意欲将她凌迟的视线,手轻轻一偏,针已入穴,看似是死穴其实稍有偏差,起到的效果便截然不同。

北辰彦顿时舒适地“嗯”了一声,感觉身体好像轻松了不少,疼痛减轻许多。

周廷根一愣,好像被直接一拳打在脸上,瞠目结舌,连愤怒都忘了,这是什么本事?世上竟然有这等精妙的医术?

“乖,放松点,不痛的哦。”云狂继续慈眉善目温柔地诱拐美少年。

略带歧义的语声让北辰彦面上微红,几不可查地点点头,感觉到身上几处穴位一阵麻痒,整个人从未有过的舒畅起来,云狂一双温玉般的手从他身体的肌肤上一寸一寸扫过,引起少年心头的阵阵颤栗,暖暖的,痒痒的,他不敢睁眼,脸色却更加红润,不再是苍白无光了。

雷箫和花梦影死死嫉妒地盯着北辰彦,心里不约而同地大叹,要是床上那个人是我有多好,哎,人算不如天算,早知道方才应该给那个白衣人打上一掌,让狂弟也为我如此治疗一下…

古武学第一世家救命神术,独门金针刺穴,三十六道,可一定程度地解奇毒,治百病,纵使不能完全根治,也能够第一时间压下病情,防止恶化,云狂对医术一道曾下过苦工,这项曾经的柳家中也少有人会的极难医术也被她悄然学会,这正是她当初被废武功还能重聚内力的本钱。

当最后一枚金针落定,云狂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抹额角冷汗,其实刚刚的情况着实危险,如果北辰彦稍有异动,穴位偏差,真的刺上一些死穴,那就神仙难救了。

少年的呼吸均匀,痛苦不再,反像是泡在温泉之中极其舒畅,长长的睫毛扇动,看到自己被刺得像马蜂窝一样的身体,不禁好笑:“云狂哥哥,你好厉害哦,九仙伯伯们都不能这么快地遏制我的病情呢,只是我总不能这样去见人吧?”

“小彦放心,这金针过穴只需半个时辰,一会儿我便给你拆下,保证你立刻活蹦乱跳,现在你好好躺着休息,可别乱动,知道吗?”云狂哄弄他了一声,心中却很沉重,眼角扫过眼睛里精光闪烁像是要吃人的却苦于不能说话把自己憋得满脸通红的周廷根,对花梦影二人点了点头,两人会意地将周廷根五人穴道解开。

刚一获得自由,周廷根便疯狂了起来,红着一双差点儿红肿的眼睛,宛如饿狼扑食般,不要命地向云狂扑了上来…

众人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正要发作,却听他一声雷死人的大吼,把在场众人劈了个浑身焦透。

“师傅!请您收下弟子,教我医术吧!”周廷根一下子扑倒在云狂眼前,来了个三跪九叩的端庄大礼。

屋内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当世第一武林圣地九仙谷中人居然和一个外人拜师学医?这说出去绝对会笑掉一批人的大牙!然而周廷根下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震惊不已。

“柳公子,我们家公子的病情连我师尊师伯九仙九人都大费心思,公子经常数日陷入昏迷之中,久久不醒,小王爷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公子恢复,真乃神人也,小王爷医术绝世,请小王爷一定要救救我家公子!”周廷根面色激动,向着云狂“咚咚咚!”磕了好几个响头,显然是兴奋以极。

医术比起泰山北斗的九仙谷中人还要高超?比九仙还要厉害?这是何等绝世的医术!

众人呼吸不畅地看着云狂,好像是第一次认识她似的。

第050章 真正的强

见鬼了!这怎么可能!这风流纨绔的败家子柳小王爷眨眼变成了一代医仙?怎么从来没听人说起过?几个护卫面面相觑,眼底尽是怀疑不信,太出乎人意料了!

花梦影心情愈加复杂,他原本以为自己很了解云狂,可此时却愈发感觉到他了解的还是太少了!她所表现出的每一样东西都让人惊叹,绝世空灵的箫声,方才那诡异罕见的武功步法,此时神鬼莫测的医术,她还会什么?她这隐而不发究竟是…

绝色男子低头一番思索,清澈的眼里曾经出现过的点点疑惑与清明渐渐荡开。

雷箫了解云狂比花梦影还少些,但作为雷门少主,对九仙谷和九医仙的认识却多些,一听说云狂有此等比九仙还厉害的医术,整个人就傻掉了!

九仙谷医术乃武林公认的第一,九位医仙被视作此道至高真理,各大宗门甚至一些隐世高人有时候都会去求医,因此九仙谷便成了武林圣地,因九医仙救活一命的高手欠下人情,沾亲带故,是以势力影响才会相当的大,任何人惹了他们就像是捅了马蜂窝,一屁股高手追着你杀,想想看这是一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医师在武林中地位已然不低,至于医仙,这个特殊身份就连雷门世家宗主也要礼让三分!可怜的云狂到现在仍不知道医仙的地位,否则以她的医术一旦入了九仙谷,境况便会截然不同,不过,那样她就不会有如今这般握在手中的可怕势力,未尝不是得之失之,难以预料。

这个世上,为一般人看病的只是普通江湖郎中,各大门派中的常驻大夫比这些人就高明多了,懂得以武学辅助药学,但也只能称作医师,唯有医道武道相结合,融会贯通,妙手回春者才能称得上医仙,比九医仙还要厉害,雷箫私心里觉得大约也只能称之为“医神”了!

但是成为医仙者在九仙谷内都是高龄之人,学识渊博,武学最少也到了青竹之境,像云狂这样,一个未满十六岁的医仙?到九仙谷中说一说,人人都会扛着药锄把你筛死,然而这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偏偏就在自己眼前…

反而欧阳明却是摇着折扇,狐狸眼眯眯,笑脸不变,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无动于衷的镇定。

“你先起来,我这套医术学习非常艰难,穴位偏差稍有不慎便会刺入死穴,而且还需要独特手法独特条件,你虽然识得大部分穴位却达不到要求,没有办法使用,关于你小彦,我想想办法。”云狂实在不太习惯被一个大男人用如此殷切的目光边盯着边叩头,被他看得有些心虚,急忙挥了挥手。

周廷根面容悲戚,站起身,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严肃着脸哀声叹道:“小王爷,你有所不知,我们公子已经受了十余年的苦,从小他娘便去世了,宗主只是因为一些特别原因才想要利用公子。公子的娘是我的师姐,和九仙谷有些渊源,九仙师尊们也很喜欢公子,可却怎么也治不好公子的病,小王爷,只要您能治好公子,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云狂浑身汗毛倒竖,心说,别开玩笑了好不好?这种正经表情不太适合你啊,会破坏您老好不容易建立起的活宝形象…

面对周廷根的殷切,云狂却是无力地摇摇头,神色深沉:“小彦是有问题,但并非病症所致,倒像是先天的不足,药物治疗永不可能根治,就算是我也只能在病发时助他稳定,而且超过一定范畴就是金针刺穴也未必能回天…我终究不是神,这种并非病症的情况,我也无能为力。”

在替北辰彦推穴的时候云狂便感觉到了,北辰彦的身体与常人并无太差诧异,可是却仿佛有一股顽劣的根子在一直侵蚀着他的生命,没有确定的某个器官损坏,甚至称不上病症,却就是身体虚弱。

云狂心中泛起阵阵苦涩,想当初楚少秋功破,也是同样的无法治疗,她纵然有一身高超医术又能如何?楚少秋救不了,北辰彦她也一样救不了,天道不可逆,人总有生老病死,这便是人生的无力,她再怎样神通也无法与死神抗衡。

听到云狂如是回答,周廷根的面色一下子垮了下来,脸上忧郁重重,失望心痛,只能一声长叹。云狂所言和九仙谷几位师尊简直一模一样,可见师尊们也的确是尽力了,周廷根为了北辰彦的病一直在头痛,好不容易碰上云狂这么一个貌似比师尊还高明的医仙,这才燃起了一丝希望,没想到竟然也是一样的答案,不禁更加绝望。

床上的少年却并不在意,挪动着纤细白皙的手臂,轻轻握住云狂的一只手,云狂惊诧看去,却见少年露出一个阳光般的笑脸:“云狂哥哥不用为我费心了,我早知我的身体情况,也早已经看得开了,上苍依旧待我不薄,能够遇见云狂哥哥,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