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着走着,云狂“咦”了一声,隐隐听得前方一阵隆隆巨响,似万马奔腾,有如大海怒涛,急忙迅速走了几步,转过小路的尽头,眼前便出现了一个极小的山坳。

四面是高耸入云的笔直陡崖,光秃秃的,毫无可遮掩的花草树木,只有正前方的山崖上,倒垂三五条匹练,是一座极大的瀑布,水面竟有七八尺宽阔,二人到得近处,只觉得这隆隆之声差点儿震聋了双耳。

瀑布后面,上连苍峰,峰岚接云,岚云中还有一匹瀑源,瀑布疾驰而下,宛如天上之水,气势磅礴,极其雄伟,正如诗句中“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

只是云狂此时却已经没有了欣赏景物的心思,因为她已经感觉到,外面的南鹤五人休息了一会儿,似乎对这小道极不放心,已经慢慢地探进来了,不出一刻工夫,就会来到此处,而此处除了一泓飞瀑,以及飞瀑下的一潭湖水,再无任何遮掩之物。

这下可真是自找苦吃了,若是没有踏入此地,说不定还能多周旋一会儿,现在简直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被人家瓮中捉鳖啊。

远远的,已经能依稀听到模糊的脚步声,饶是二人定力过人,也不由得暗暗焦急起来。

云狂转着眼珠子,却愣是想不出一点儿脱身之法,郁闷之中,气得随手抄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对着飞瀑打了过去,愤愤怒道:“去你的,长什么不好,偏要来这么一道瀑布,简直是天要亡我…”

话没说完,便愣住了,黑色瞳眸缓缓眯起,这一石头下去,好歹也要有点儿反应啊,可竟然一点儿声响也没有,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云狂若有所思地再次抄起三块石头,分上中下三路一并朝着瀑布打过去!

最下方的那块石头“啪!”,发出一声声响,落了出来,而上方的两块却是杳无音讯,没有半点儿回音。

“哈哈,果然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就不信那几个老怪物会和我一样有这个运气发现水帘洞。”云狂不由得大喜过望,拍拍愣愣站着的七杀的肩膀:“小七,走,我们穿过瀑布去!”

七杀对云狂的话深信不疑,也不怕被石壁撞死,两个白影微微一闪,便“钻进”了那一片瀑布,两个活生生的人,居然就这么消失了…

二人前脚刚钻进去,后脚南鹤五人便踏入了这片山坳里,当真是千钧一发,只差毫厘,再稍稍迟上一点,某人恐怕就真的要交待在这里。

南鹤五人原本也只是随意走动,看了看四周光秃秃的景物,便没有过多的注意,打量一番便悠然离开。

云狂和七杀一冲过瀑布,便觉得眼前一亮,豁然开朗,整个视野蓦地宽敞了起来,然而足下却是陡然一空,双双一惊,已朝着下面坠落了下去!

这瀑布后面,竟然是个断崖!

二人的身体飞快下落,七杀肢体上的反应向来快于头脑,飞快地把云狂一抱,一翻身,自己便垫在了下面,两人一路摔了下去,“砰!”地一声闷响,便落了地。

“小七?”云狂被七杀牢牢护着,完全没有受伤,心里异常感动,紧张地翻身而起,想要确认七杀的安全,却听七杀安然无恙的平板声音叫道。

“放心,我很好,没事。”

四处打量一番,云狂方才反应过来,二人竟然是摔在了一个草垫子上的,所以都没有大碍。心下不禁一愣,这草垫子极为厚实,垒得相当高,绝非天然所有,必定是人为所致,这地方难道还有人不成?

草垫子颇高,站在上面放眼望去,整个山谷尽收眼底,这片谷地极为优美,四面环山,各种果树在山谷中长得四处都是,山花烂漫,一条小溪沿着谷中腹地一路流淌,在山谷的凹陷处汇聚成一方小小的水潭,水中有大大小小的鱼儿,林子内尚有几只小兽在追逐打闹,简直是个天然的隐居避世之所,世外桃源,笼罩朦胧月光里,凭添几分神秘,美丽得让人心神舒畅。

一条小径,蜿蜿蜒蜒伸向密密的果林之后,虽然已是杂草丛生,仿佛许久没有人打理过,可依旧看得出一些人为的痕迹。

等了大约半个时辰,恢复了一些内力,确定南鹤长老已经离去了,云狂方才朗声问道:“请问谷中可有主人吗?”小小的山谷里回音四荡,云狂刻意控制了力道,整个谷内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但又不会传出去。

那林中一阵悉悉索索,突然窜出一道小小的黑影,如同一道利箭,风驰电掣,那速度竟是连身为墨竹高手的云狂也来不及反应,在暗夜之中,呈一条直线,鬼魅般地便向着二人飞射了过来!

心头一跳,连七杀和云狂这般胆大的,一时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089章 捅破天了!

黑色闪电快得惊人,只一瞬便到二人眼前!

云狂只觉肩头一紧,一只小巧的爪子已抓上她的肩膀,极为柔软的触感蹭上她的脸颊,拱啊拱的,那羽毛软软的柔柔的,蹭得云狂的心间也痒痒的热热的。

云狂和七杀放下心来,原来是只没有恶意的小动物,不过这只动物能让他们也产生危机感,绝对不普通。

二人转过眼,一瞧,惊讶赞叹之色顿时充满了双眸,黑色的夜中仿佛多出了一盏七彩琉璃灯,美丽得迷了人眼睛。

这是一只小型鸟雀,玲珑纤秀,那小小的身子只有巴掌大小,额头上一道洁白的顶冠,三根七彩翎毛向后斜飞而出,像是皇冠般的炫目,她的整个身体呈火红之色,尾巴后面拖着长长的七彩翎羽,连羽翼下方也是色彩斑斓。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只小鸟身上竟似有一种奇异的力量,所有的翎毛都在黑夜中闪烁着明明灭灭的彩光,在她周身形成了一片如霓虹灯般的华丽光彩,就像是夏日傍晚的萤火虫,连天空中洒下的皎洁月华与之一比也要黯然失色,便是传说中的百鸟之首凤凰也不过如此!

小雀有一双黑幽水灵的大眼睛,闪烁着人性的华光,灵动地盯着云狂,眼里全是讨好献媚之意,小小的脑袋还在往云狂脸上一蹭一蹭的。

云狂一愣,只觉得小雀身上有一股让她极为亲近的灵气,所有的翎毛都柔软之极,蹭在她脸上的绒毛冰凉舒适,那可爱的模样,令她心里首次对一个小动物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喜爱,恨不得把这小东西抓下来抱在怀里抚摸一番。

小东西也很喜欢她,一下子飞窜到云狂身前的手臂上,继续往她怀里蹭…

“漂亮。”七杀对事物的反应一向很简单,连他的僵尸脸上也露出了惊艳。

“乖。”温柔地摸摸小雀的脑袋,云狂慈眉善目地问道:“小东西,你是这里主人的朋友么?你知道这儿的主人在哪里么?”

小雀水灵的眼睛转动了一下,显然听懂了云狂的话,唧唧喳喳一顿叫唤,陡然盘旋飞起,在云狂的头顶上转了两圈,向前不紧不慢地飞去。

“小七,我们跟去看看。”明白了小雀大概的意思,云狂和七杀急忙跳下草垫子,随着七彩羽翎雀顺着小路向前走去,七彩羽翎雀全身的流光,就像是一盏明灯,照亮了大片的草丛和前景,走在小道上,二人连火把也不用点。

一路向前,长草越长越密,几乎已经看不见路了,内力稍有恢复,二人干脆轻功相逐,随着小雀奔跑起来,七彩羽翎雀欢快地鸣叫一声,向前飞去,速度竟然远在二人之上,云狂不由得暗暗惊叹,这小雀果真厉害。

这片谷底不算太大,一会儿便穿过了果林,来到溪水的最下游,大片的森林之中竟然有一方僻静土地,那栅栏的桃木桩子上都长出了枝丫,一座小小的竹屋,屋前有个圆圆的大木桩子,上面摆放着一壶花雕酒,几个小碟,都已经封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木桩旁边是一架红木椅子,上面“坐”着一具白森森的骨架,皮肉早就腐烂得一点儿也不剩了,但那具骨架的姿势却是相当悠闲,一手托着脑袋随意地歪着,安详淡定,仿佛只是睡了一场大觉,死前竟似全无痛苦。

微风晃动,云狂和七杀落到院中,不由得微微一愣,轻叹一声,原来,这世外桃源的主人已然不在人世许多年了。

七彩羽翎雀一声清鸣,盘旋几圈,落定在骷髅架子的左肩上,露出悲伤的神色。

云狂二人顺着骷髅架子向前看去,那骷髅旁有一块巨大的石头,几乎与茅屋一般大小,半面切平,其上有几行深深的字迹,似是用手指刻画而成,只见上面写道:“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一望这词,云狂顿时如遭雷击,连呼吸都有些颤抖。一时间,心中的欣喜,遗憾,寂寞,苦涩,百味陈杂,再也无法抑制,仰头一阵悠远清越的长啸,仿佛要将数年以来胸中的抑郁都抒发出来。

这个人,竟然是故乡人!

天大地大,竟真有一个人的命运与我一样,来自古老的华夏名族,他乡遇故人,这是多令人欣喜的事情。

纵然融入了这个世界中,云狂也不能摆脱掉过往的记忆,人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生来就对故土有着一种眷恋,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再想起来,却都是怀念,就像一杯陈年老酒,萦绕鼻尖,久久不去。

生在他乡,不论再如何风生水起,心底最深处的寂寞却永不能泯灭,突然出现这样一个老友,彻底填补了这种空虚,可惜的是,他却已经成为了一具枯骨,不能再与她畅谈故乡往事,霎时间,又只余下了深深遗憾。

心情难以压抑,云狂盯住那具悠闲入眠的白骨,忍不住心绪激荡地将这首歌高声唱了出来,清越歌声充满了整个山谷,仿佛融入了天地之中,小雀和七杀都听得入了迷,痴迷的目色盯住白衣少女,这一刻,她好像已经不在这个世间,超出了凡尘,到了一个他们无法理解的世界之中。

一曲唱罢,云狂犹自唏嘘不已,七彩羽翎雀扑腾着翅膀清鸣着,仿佛在为她喝彩,琉璃光彩不住在云狂头顶盘旋,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夜色中遗世独立的仙子。

“真好听!”七杀鼓掌惊叹,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硬邦邦地说道:“小云真美,我喜欢你,一定保护你。”

没有什么华丽点缀的朴素言语,却直接地让云狂感觉到其中最动人的真诚。

七杀不懂得欣赏诗词歌赋,他的反应全是最直观,最直白的,云狂的歌声能够打动他的心,而她的美丽更能震撼他的灵魂,这令七杀不自觉地便沉陷下去,越发喜欢起云狂来。

小雀飞到石旁,用尖嘴啄了石头两下,一层细沙落在地上,七彩羽翎雀的光芒照亮了石根部,云狂才发现,这首词旁边还有一行小字。

“余在此笑看岁月流逝,小凤相伴,看破红尘,不外乎悲欢离合,沧海桑田变迁后,终是烟消云散——玉清源。”

这一行小字写得极为勉强,笔画都似在颤抖,像是临殁之时的感慨之言,反复咀嚼词句,云狂不由微微一笑,心里为这位玉前辈超脱尘世的心境佩服不已。云狂虽然恃才傲物,但也懂得分寸,光看这位高人指上的功夫就远胜了她,而且身边又有小凤这样的灵兽,这一声前辈叫得不亏。

“不要伤心,这位前辈隐居于此,必定已将生死看透,临去前还在饮酒作乐,此生也必没有遗憾了。”云狂一招手,七彩羽翎雀便又会意地落到她手上,她爱怜地摸摸小凤的脑袋,指尖柔软的绒毛异常舒适,令人爱不释手,小凤眯着眼睛,异常享受。

酷酷呆呆的七杀突然在旁边道:“我好像有点嫉妒这只小鸟,小云,你为什么不摸摸我的头呢?我好像比她帅点啊。”

云狂不禁发出一阵清脆大笑,玉手转过去摸摸七杀的脑袋:“恩,小七也很可爱。”

七杀扯扯僵硬的嘴角,好像有点儿得意,七彩羽翎雀哀怨地瞪了他一眼,仿佛在抱怨他抢了云狂的欢心。

水灵灵的黑眼睛转了两下,小凤决定要讨回属于自己的“抚摸”,鸣叫一声,突地向前飞了一阵,落定到巨石之上,美丽的翎羽一扇,小小的身体顷刻爆发出一阵极为强大的力量,那块巨石竟被她整个儿掀翻了过来,轰然倒地。

这一下可好,捅破天了!

一股震撼至极的天地灵气蓦地从石缝下面散发了出来,整个天地间都是一阵强烈的震荡,这股灵气冲上九霄,宛如山洪暴发一般,要将数百年的压抑全部倾吐。云狂大为惊讶,只觉得前方一股浓浓的亲切的气息将自己整个人包裹住,像是母亲温柔的手,抚摸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全身的天地灵气越聚越多,宛如泡在了一弯温泉之中,异常舒适,平日里要聚集多时才多出那么一点点的天地灵气,现在居然充满了四周!

七杀却似乎毫无感觉,只是觉得前面的东西似乎不凡,但究竟是何处不凡,他却并不知晓。

小凤飞身下去一捞,衔起一块通体碧绿巴掌大小的翠玉,欢快地旋转了两圈,讨好似的地落到云狂手臂上,将这东西放到云狂手中,得意地鸣叫两声,仿佛在等待云狂的夸奖。

原本拼命散发着天地灵气的玉石,到了云狂手中,突地便销声匿迹,不再外放,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宛如仙物,上面刻着几个小小的字——九豸凝灵玉。

宛如凝脂的触感,极为轻灵,虽然有手掌那么大,却毫无重量,上面还有一根不知什么制材的金色丝线拴着,可以直接挂在脖子上。云狂一看这块绿玉,不由得瞪大了黑瞳,险些一个跟斗栽下去,这竟然是与千年玄珠同等级的旷世灵物!

只要将之佩戴在身上,对于习武者来说简直就像是打游戏开个了变态外挂,无论是武学内劲的运转,还是天地灵气的聚集都快得可怕,就这拿到手的一会儿功夫,云狂便觉得枯竭的内力已然恢复了大半,而身上的灵气聚集已比自己一整天的努力还要多了。

“这…这简直是变态!”云狂哭笑不得地骂了一句,和这玩意相比,千年玄珠千年赤珠算什么?那才指甲大的一块,而这块九豸凝灵玉却是有巴掌大小啊!

千年玄珠等物因为体积太小,外用根本没有多大作用,必须沉入体内,但这块玉却只要佩戴在身上,就有着奇诡无比的助长功效,比天天吃仙丹豆子人参灵芝还要来得可怕,云狂实在不知道自己是哪辈子积了德,居然走了这种狗屎运。

她完全不明白,这个时候大陆因为灵物的现世产生了何种动荡。

“是九豸凝灵玉!先是天竹高手,现在又是旷世奇物出世,不能再等下去了!”上三宗的总祠堂内,大长老感觉到这股强悍的气息,不由得立刻脸色凝重地站了起来:“这东西,我们一定要弄到手!决不能让密宗四门占得先机,传我令,立刻让雷破天和雷破海来见我!”

“九豸凝灵玉?大长老,您是说,上代密宗天主的…”在其身后不远的二长老耸然动容,皱起深深的眉头:“大长老能否感应到那东西的地点?”

“具体并不知,天地灵物的灵气一向散漫,只能确定一个大概方向,是九仙谷的方位,现在已经没了气息,可能再次被掩埋了,不过没关系,传信让前往九仙谷的箫儿带人探一探青山冢。”大长老沉声说道。

“难道九仙谷的那个传闻是真的?天主墓穴真的存在?”二长老惊讶地问。

“九仙谷从来没有保密过,只是据闻天主墓穴异常危险,而灵物也一直没有真实的消息这才没人打这个主意罢了,如今一受刺激,那些老家伙们绝不可能再坐下去。你不要担心,这次不会是我们雷门一宗,稍有势力的宗门都会派出人手,如果能够联合各方高手前往一探,未必没有希望。据说那天主墓穴里,有着那位奇人毕生收集的各种珍奇物品,随便一样便抵得上千年赤珠,纵得不到灵物,也是一个相当大的诱惑。”大长老淡淡笑着,苍老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感叹:“至于天主灵物,谁不想要,最后花落谁家,要各凭本事!”

与此同时,龙洲大陆能够感觉到这股灵气的各路白竹高手,纷纷令自己的势力行动了起来,前往九仙谷的人员也立刻都做了相关调整,心里各自明白,今年这九仙谷,怕是要热上加热了。

而此时,云狂却已经堂而皇之地将这块各方觊觎的天主灵物挂在了脖子里面…

第090章 一路横扫

山中无甲子,一晃两月,不觉已是秋季。

这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山风正大,夜间寒冷,巨树枝头,一位白衣长衫的俊美青年,凛凛傲立,高屋建瓴俯瞰全局,长风过处,白袍摇曳如云,帅得惊天动地。

男子面白如洗,眉眼之间尽显冷色,淡漠的表情似完全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真是一代酷大侠,风采十足!

不过这只是我们旁观者片面的看法…

“咦…我睡着了?”

以上是这名酷哥站在树顶上的一个时辰里发表过的唯一一句感慨。

白衣酷哥眨眨眼睛略略清醒,僵着脸哀怨地往东方看了一眼,心里抱怨着某只该死的贼鸟,霸占着“小仙女”的怀抱,要他到这儿来守着动静,居然守着守着站在树枝上就睁着眼睛睡着了,幸好没有掉下去,否则岂不是丢脸死了。

正当他站的腿都快僵直的时候,远处犹如明灯般的感觉传了过来,不禁呼出一口气,飞快地向着某个地方而去。

“小云,他们来了!”

“亲爱的小七,你走反了…”

※※※

前方不远,正是一个白须的枯槁老者,带着四个中年汉子,眼里全是深深的疲惫。

“南鹤长老,我们已经接近了九仙渡口,如果不能在这里将柳云狂截住,恐怕到了天尊那儿就没有机会了。”一名大汉有些惶恐地说道。

“是啊,据北雁长老传信所说,天尊大人明日便会到九仙渡口,如果被他发现,大人一定会责怪下来的,到时候,只怕我们都脱不了干系啊。”另一名紫竹高手也如是说着,这四个人与秦家的高手不一样,都是韩亚莲一手栽培起来的,深知韩亚莲的可怕,想到那个蛇蝎般的女人,四人便不约而同打了个寒战。

那个女人若是要一个人不生不死地活十年,就不会少一天!

南鹤长老长叹一声,仿佛苍老了几十年,比起前两个月,他头上的白发多出了无数:“难道我们现在便有办法交代了么,十八个紫竹高手,整整十八个啊!秦家冥字辈的长老,现在竟然死得一个也不剩了,这样一股力量几乎是大人手下一半的实力,他们虽然不在大人身边,大人却也一向重视他们,如今却在这几个月内…唉!”

这一叹,四个汉子顿时也萎蔫了下来,他们又何曾想过,这次的任务竟然会棘手到这个地步,追杀一个刚满十六岁的小姑娘,竟然花了这样大的力气还没有达成目标,反而把自己给弄得焦头烂额,伤亡惨重,简直是在开玩笑!

南鹤长老简直不敢去想象,如果韩亚莲知道他们此时的状况,会有什么反应,说不定连那张她一向引以为傲的俏脸都要被气得抽筋了。

“长老,要不我们向北雁长老求援吧,北雁长老和西虎长老前阵子受大人指派,也带了不少高手前去和天尊会和,只要三位长老都在,就不用担心擒不住那柳云狂!”走在最后的汉子突然觉得全身一冷,仿佛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盯住自己似的,忍不住缩了缩脑袋,小声建议道。

“混账!”南鹤长老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下子跳起老高,狠狠怒道:“没志气,难道有老夫在还会怕那柳云狂不成!让北雁知道老夫被一个小娃娃逼到这个地步,他肯定要在大人面前落井下石!我们四大墨竹长老各行其是,互不牵扯,大人既然将此事交给了我,就不能扯上他们!柳云狂也只会东躲西藏罢了,今天这条路是前往九仙渡口的必经之路,我们在这里守着,不怕她不出现!”

“可是长老,这一个月来,柳云狂他们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几乎将我们的人马全都扫光了,难道这真的只是巧合吗?”一直没有开口的汉子缓缓说着,森林里似蓦地刮起了一阵鬼风,冰冷异常,吹得人直打寒战。

五人均是一抖,南鹤长老凹陷的眼中也露出了不甘。

是啊,一次两次或许是巧合,可是这个月以来一路向着九仙谷,柳云狂已经将他们前进道路上的精英人物全都扫了个干净,连竹笛声也没听见一次,只能看见不断地死亡通报传过来,他们连人家一片衣角都没有再见到,这真的只是巧合吗?那个女娃儿的潜力之大,堪称恐怖,如今她又成长到了什么地步?

南鹤长老想到此处,不觉雄心散尽,怆然一叹。

“难道老夫真的老了?”

话音刚落,一阵清脆的大笑便从前方的树上传到了整整一片密林之中:“嘻嘻,你这老匹夫,也知道自己已经老了呀,既然你已经没几天好活,本姑娘就做做好事,送你一程,让你一路走好吧。”

南鹤长老五人魂魄具散,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勉强稳住心神向前看去,却见那密密的丛林里,一个白衣少女轻盈地坐在一根极为纤细的枝叶上,正笑意盈盈地打量着他们,纤白的衣裳在夜色之中仿佛放出了光彩,极为明亮耀眼,她旁边还立着一个不苟言笑手持银色弯刀的冷漠青年,正是云狂与七杀。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一个汉子惊骇地问道,警惕地看着二人,心里七上八下。

“方才你们不是也说了么,这儿是这片地域离着九仙渡口的最后一条路,我知道南鹤长老特别想和我们亲热亲热,为了等你们,这才好心地在这里等待啊,你们居然连一声谢谢也没有,哎,真是好人难做!”云狂呼天抢地,神色悲戚地道,仿佛真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他们一出现,南鹤长老反而镇定了下来,自觉得柳云狂虽然感觉强大了不少,可是与自己相比还差了一截,随即胸中暗笑,自己也太高看她了,她再如何厉害,也不过是个小姑娘,怎能与自己几十年的功力相比?

跨入墨竹以后,你以为提升功力是吃豆子,说涨就能涨的么?

“你倒也敢出来,哼,老夫今天就送你去见阎王!”吸取了以前多次的教训,南鹤长老此番再也不多啰嗦,身形一动便朝着云狂二人拍出两道刚猛的劲风,快疾凌厉,竟是运足了劲气!

“唔,不错不错,南鹤长老最近功力又有长进啊,可惜,你的对手不是我们。”云狂一阵银铃般的长笑,与七杀二人竟然随意一闪,即刻便窜到了那四个紫竹高手面前分取两个,杀招已现!

难道他们还有帮手不成?南鹤长老心下一惊,急忙展开心神一扫,却愣是没有发现任何人,反而这一扫之下让自己失了追捕之机,云狂和七杀各自展开凌厉的杀招,趁着南鹤长老还没窜过来,便运足力道,劈手将那四个紫竹高手给宰了!

云狂使的是号称近战无敌的大般若神功,陡然一阵吸力乱其阵脚,胜负毫无悬念,而七杀身为天命杀星,除了七玄杀气本身的杀戮能力也在同级紫竹高手之上,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取人性命,又趁着那四个人心乱之际,这才轻易得手。

南鹤长老看着自己手下仅剩的紫竹高手也在眼皮子底下被这两个天杀的混蛋给做掉了,一口血差点喷了出来,双眼简直似要冒出火,怒吼道:“你们给我去…”

“该去死的人是你!”云狂淡淡的讥讽笑容中,南鹤长老只觉得后脑仿佛被什么“啄”了一下,整个身体便似断了线的风筝,横飞了出去,滚在地上,感觉到脑后仿佛有湿漉漉的东西流出来,眼睛几乎凸出了眼眶,死死盯住那个黑夜中异常绚烂的影子。

“这…不可能…”看清楚了那个能将他这个墨竹巅峰高手的护体真气破开的东西,南鹤长老嘴角抽搐着说出了四个字,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就此脑袋一歪。

他到死也不能相信,自己居然是被一只小鸟给“啄”死的!

小凤舒展了一下美丽的羽毛,水灵灵的眼睛里充满了轻蔑,叽叽喳喳鸣叫了两声,仿佛在说,老家伙,让你看不起我,倒霉了吧!我可是很厉害的!

在空中盘旋了两下,小凤落到云狂手臂上,讨好地向她怀里蹭来蹭去,云狂摸摸她的小脑袋夸奖道:“小凤好样的,你是最棒的灵兽!”

小凤鸣叫两声,洋洋得意,更为欢快了。

七杀颇为郁闷地瞪着这只贼鸟邀功,却又偏偏没有办法。

他们在山中逗留了一个多月,苦修武功心法,方才出山,哪知这只贼鸟竟然死皮赖脸地黏上云狂了,紧紧跟在二人身后怎么也不肯离开,在二人击杀那些高手的途中“屡建奇功”,凭着美丽无害的外表,堪比白竹高手的实力,就此博得了云狂的欢心。

七杀为此还和这只贼鸟打了一架,结果被打得落花流水惨败而回,这才知道,这只贼鸟果然是个堪比白竹的高手,那小小的身体里有着无穷的威力,随便两下就扇得人飞的老远,连南鹤这样的墨竹高手也抵挡不住。

云狂拍拍七杀的肩膀,俊颜含笑,蓦地一掌劈开一棵南鹤长老尸体旁边的大树,手握枯枝,在那半面树干上写了几个醒目的大字:老妖妇,我赢了!顺便画上一张可爱的笑脸^o^

她心里暗想着韩亚莲听到回报时候的表情,颇为阴险地一笑,抽出一块纱巾将自己的脸蒙了起来:“走吧,前面就是九仙渡口。”

七杀点点头,二人一鸟终于离开了这片天丰山脉,南鹤长老的死,代表着这场万里截杀的彻底破产,秦家从此成为了历史,整个天丰山脉的势力过不了多久就会易主,而且秦家的动作毕竟瞒不过天下大门派,相信经此一战,柳云狂的大名在各大世家天下名门里又要再次大大地响亮一回。

万里独行,将知名势力之一的韩右尊手下高手一举摧毁了一半,其中还有一个墨竹高手,这战绩只怕连上三宗也要忌惮不已。

九仙渡口,河水潺潺。

至此,已经出了天丰山脉,到了大湘境内,一条风铃河阻在九仙谷必经的道路上,必须撑船而去,九仙谷乃风铃河中一座硕大的岛屿,只有九仙谷每日上午自行派遣船只前来接送,其他的时候拒不入谷。

此时已是深夜,九仙客栈里人满为患,再没有多余的房间,云狂和七杀带着小凤敲门进去,只坐到一个最角落里的桌子,周围数名汉子鼾声如雷,四座睡得东倒西歪,倒也别有一番风味。

小二陪着笑脸给二人去上夜宵,才过不久,那门却又响了。

“几位客官,这里实在没有地方了,连吃饭的桌子也坐满了,众位爷,只能委屈你们在堂内坐一晚了。”小二前去开门,先是一愣,随即憨厚地笑笑说道,云狂眉间一动,突然觉得似乎有一种怪异的感觉。

“你说什么?你知不知道我们是…”一个气愤的声音刚说出话来,便似被什么打断了,却听一道清雅悦耳的声音温和地笑道。

“无妨,我们坐在堂内即可。”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犹如惊雷响在耳边,云狂黑瞳一缩,抬头便向那门口瞧了过去,只见红漆木板门一开,正面走进来一个清雅高洁身材修长的白衣男子,他的下半张脸以一张纱巾蒙住,只能瞧见好看的脸部曲线,干净的白衣纤尘不染,宛如天仙,云狂嗅了嗅鼻子,果然闻到一股淡淡的雅香。

男子并没有注意厅堂角落,只是随意顾盼了一下,却听身后一个仙风道骨看起来年过半百的老者抱怨道:“大人,你看你,这么急着赶过来,却连个坐的地方也没有,还不让我们惹事,我们魔门中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拘谨了,我看不如我和老雁子去打一间房出来,我就不信凭我们还弄不到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