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身形一闪,已入皇宫,直奔西亭宫。

未到前方,两人的脸色就先凝重了起来,诡异的气息笼罩大地,西亭宫中,竟然没有一个宫女太监,连侍卫也不见了影子,柳西月好歹是个前朝皇后,又是当今皇上柳贤王的姐姐,怎会朴素到这种地步?

相互使了个眼色,两人便窜入宫墙内,殿内也是一片安静,只有寝宫的烛火通明,分明是刚刚换上的蜡烛,显然方才还有人来过。

叶少秋试探地问道:“娘,孩儿回来看你来了,请问你在里面么?”

寂静无声,甚至静得更加诡异了,苍茫大地仿佛升起一股迷幻的色彩,叶少秋皱了皱眉,踏前一步,正要去开那房门,云狂却突地脸色一变,一把拉住他。

“小心!有诈!”

话刚落音,眼前的整个景象全部变化了起来,前方的房屋突然就如同入了梦境,化为一道道水纹,散了开去,慢慢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四周墙壁蓦地暴涨,直入天际,令人闻之变色,将两人全然困于其中,周围的花草树木全部变成了蛇蚁虫蝎,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正不住向着两人爬过来!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尔等就将命留在此地吧!”一个声音飘飘渺渺似从空中而来,包裹住整个院落,像是要将人完全吞噬!

“狂儿莫怕,这景象未必是真。”叶少秋望着一圈圈包围住二人,步步逼近的蛇蚁,俊眉微挑,却并不紧张,纵然有着穿越一说,两人却并不相信鬼神,至少云狂也没有见到什么阎王殿黄泉路索命无常,这诡异景象,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有人装神弄鬼。

云狂就更加没有害怕了,肩膀一耸,笑道:“周天四项反阵法,为古今幻术第一阵,入阵者会产生重重幻觉,身临其境,最后自己将自己逼疯,属于精神攻击类阵法,就算神志清醒坚定,一不小心也会受到影响。阵眼很难找到,所以我开始也没有发现,不过少秋哥哥不必紧张,这阵法在我眼里,也没什么了不起。”

“原来狂儿识得此阵。”叶少秋放下心点点头,又凝重说道:“只是为什么我娘这里会有这等奇阵?这阵法摆了多久了?”

看一眼地上泥土,云狂淡淡说道:“阵眼很新,应是今日新摆的,估计知道我们会来此地,这才弄出这种东西来试我。”

蓦然抬头,云狂双目中精芒爆射,冷冷问道:“阁下说,是不是呢?”

叶少秋有些惊异地仰头看去,眸光一颤,凝神细望,只见那高处又如方才房屋消失那般突地多出一道道水纹似的圈子,一会儿,一个人影便渐渐清晰起来。

人影站在空中,全无立足之处,仿佛就是那样浮着的,违背常理,诡异之极。

水纹淡去,那个人的全貌便瞧得清清楚楚,来人灰衣银面,背插百锻七折剑,衣衫长发无风自动,一双黑眸中的目光犹如厉电,紧紧盯住云狂二人。

“天竹高手?”叶少秋桃花眼中邪气浓重,眼角一抹鲜红慢慢浮现,然而当功力全出靠着血龙纹却依旧不能感应到对方的存在,依旧是那么虚无缥缈,唯有那人是天竹高手才能解释。

云狂耸肩一笑,这位正是那位老相好,前些日子被她勒索过的天竹高手,灰衣银面人。

不过,当日她需要依靠炸药才能将之吓退半步,但如今却已截然不同,便是正面交锋,她也决计不会就怕了她!所以神色之间,她全无畏惧之色。

“丫头,你简直是个妖怪,竟然真的成了天竹!”灰衣银面人眼露惊诧地感叹道,云狂能确定她的位置,唯有入得天竹才可能,否则,就算她识得四项反阵法,也找不到主阵之人方位。

“啧啧,你今天才知道么?我老人家可是很久之前就了解啦!”远方一抹优美的笑声朗朗而来,云狂而人只见眼前一花,阵内一处波纹漾起,墙壁外居然硬生生钻进来一个人,黑袍赤足,白发玉面,俊朗得令明月也为之羞愧。

两三步间,黑袍美男子便到了云狂身侧,亲昵地摸摸她脑袋,对她相当宠爱地笑道:“狂儿,入了天竹就好,我总算不用再担心啦。”

云狂一见他,顿时笑得眯起了眼睛,变成了一头温顺小羊,任凭男子的温热大掌在脑袋上摸来摸去。

叶少秋不由俊脸发黑,抱怨起来:“狂儿,你也太会招蜂引蝶了,这位高人又是从何方而来?怎地又和你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了呢?”

第163章 是敌是友

云狂正眯眼享受男子修长手指的抚摸,一听他这话,顿时笑岔了气,无辜地连连摇手:“少秋哥哥,你可不要误会,我们之间可是很纯洁的关系!”

叶少秋瞪着那只停在她头上的大手,好像恨不得上去咬一口,愤愤然道:“这就是那纯洁的关系?”

黑袍美男子嘿嘿一笑,那笑容有几分邪恶,摇头晃脑地哼道:“小子,可别说我没提醒你,你要娶狂儿,也得先经过我同意,若是我老人家不同意,你是不可能抱得美人归滴!”

“为什么?这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和狂儿都经舅舅,舅母,外公,外婆同意了,怎么就不行呢?”叶少秋俊脸上满是惊奇之色,好笑地问道。

伸出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摇了摇,黑袍美男子嘿嘿坏笑:“小子,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狂儿可不止有一个爷爷,我若是不同意,也是不行的!”

“不止一个爷爷?”叶少秋到底不是柳剑和柳清,需要把话说的明明白白才懂,一愣之后随即更加惊骇地瞪大了眼睛,对着黑袍美男子上下打量了好几次,恍然大悟:“啊!难道你是…”

“哇哈哈,阳爷爷你就别逗少秋哥哥了,真是个为老不尊的!少秋哥哥可没那么好耍弄,你精他也不笨啊!”云狂见叶少秋认出来了,也不卖关子,乐呵呵钻进美男子怀里蹭蹭,嘻嘻笑道:“爷爷,乖孙女想死你啦,你上回也不和狂儿打个招呼,害得我想了半晌才确定那是你呢。”

上三宗祖孙一台戏,惹得三名上三宗长老面子丢尽,天下皆知,一听“爷爷”二字,叶少秋当然也明白了。

这俊得不像人的黑袍美男子,居然就是云狂的干爷爷,天竹高手雷帝雷牧阳!

叶少秋遥遥欲倒,阵阵头晕:“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雷帝是个老人家?”

雷牧阳狭长好看的眼睛一瞪,黑袍一拂,慢悠悠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老人家了?我明明一直都在自称我老人家!”

叶少秋被雷牧阳打败了,这老头和云狂一般无耻的,明明就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意思,却偏要说这种话来气他…

“不要欺负我少秋哥哥嘛!”

云狂也瞪了瞪眼睛,随即又笑道:“这个问题我来回答吧,进入天竹之后我才发现,其实是这样,天竹高手一旦动用天竹灵气,身体状态会恢复到全盛时期,外表也就成了年轻时候的样子,散去灵气半个时辰后自然恢复原貌。阳爷爷此时可是他鼎盛时期的模样呢,哇,真是个大帅哥啊,怪不得后辈中有萧哥哥和梦影哥哥这样好看的,一点不比夜大哥差,甚至还要再漂亮些呢。”

“原来是这样!”叶少秋啧啧惊叹,没想到雷帝真身居然是这副模样,怪不得雷帝年轻的时候被万千少女追捧。

“唉,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料这孙女也是这样的,还没嫁给人家就先处处护着他,连万里迢迢赶来保护你的爷爷都被你数落了,乖乖孙女,你这胳膊肘往外拐得也太厉害了吧?”雷牧阳眼见云狂袒护叶少秋,相当嫉妒,唉声连连。

“非也非也!阳爷爷,我和狂儿不但是未婚夫妻,同时也是表兄妹,自家人啊!怎么能说往外拐呢!”叶少秋已然恢复了神仙公子的淡雅气质,满眼清明,笑意吟吟地一劈手把云狂“夺”了回来,搂在怀里友善地赞叹道:“爷爷的俊美不凡真让人羡慕啊,少秋只觉得,您现在这模样,狂儿叫您爷爷都有些离奇了呢!”

雷牧阳眼皮跳了跳,暗中感叹,不愧是小狐狸精的男人啊,这小子看起来一副斯斯文文很是无害,神仙公子的模样,谁知道也是个心眼多得跟满天繁星似的,腹黑无耻的神功练到了天竹境界的家伙,加上一身优雅的气质,简直比云狂还要道貌岸然。

这话表面看起来是在赞他年轻英俊,言外之意却是:规矩点!你这模样很有勾引我老婆的嫌疑!

雷牧阳不由哈哈一笑,漂亮的眼睛眯起:“不错不错,这孙女婿我喜欢。”

叶少秋也跟着优雅地笑了笑:“彼此彼此,少秋也一向很仰慕阳爷爷的。”

“亏你们还能在这里悠闲,丫头,四项反阵法虽是以幻术成名,其攻击力也不可小觑,这点你不会不知道吧?”三人头顶,银面灰衣人一直冷冷凝视,此时方才淡淡冷笑:“任你是天竹高手,在我主阵的四项反阵法中,若不破阵也只能等死而已,你可不要太过自信了!那些蛇蝎虫蚁,有真有假,并非全是幻术…”

一句话未说完,银面灰衣人已再度化作一圈圈的波纹,没入阵中,不见人影了,虽然云狂和雷牧阳能凭借着天竹境界的感应觉出他所在,却不能贸然行事,阵法的凶险,远非一般危机可比。

“你想试探我的深浅,也不用开这种玩笑,杀我们,你舍得吗?”云狂若有所指地悠悠笑道。

“丫头,多说无益,有什么话,破了此阵才有资格和我谈。”头顶的四面墙壁传出阵阵回音,将银面男子阴阳怪气的声音散得四处都是。

雷牧阳的神色有几分古怪,摇头笑道:“有些事情不必太过执着,你还是收了阵法,我…”

“破便破,有何难也?”云狂朗朗高声打断雷牧阳的话,对他一眨眼睛,白色衣袖一挥,自信满满神采飞扬:“爷爷,少秋哥哥稍等,待我破了此阵好叫他闭嘴!”

“大言不惭!”空中颇有些怒气的声音冷笑传到。

云狂颇为不屑地淡笑着说道:“四项反阵法不同于其他阵法,有五个阵眼,分金木水火土,五柄木剑插在阵中,只要按照顺序破了阵眼,挑了阵心,幻境就会自然消失了。平常人破不了阵只是阵眼难以寻找罢了,周围的蛇蝎的确有真有假要提防被其所伤,在幻境中被咬伤也同样会有感觉,这点是很麻烦,可是你忘了,天竹灵气不需近身攻击,就是在远处也是一样的!”

话音一落,云狂便凝神举目,扬起玉掌,四境之中的天地灵气蓦地汇聚起来,五指在前方一抹,一层浓郁的白雾状灵气便汇聚身前。

雷牧阳眸光一动,俊眉一挑,有些惊奇,这丫头的灵气竟是来自天地之间而不是来自自身的,这是什么道理?这似乎不像普通的天竹高手啊!暗处的银面灰衣人,也正为了同样的事情而惊讶着。

“金!”屈指一弹,一抹白雾状灵气像是长了眼睛,倏地冲着一个方向飞了过去,宛如空中飞剑,迅速无比,“砰!”地一声在一处飞炸开来,那一寸的土地立刻变回了先前的模样,还有一株正在冒烟的枯矮灌木。

“木!”云狂继续淡淡轻喝,在弹出一道白雾,又是一处紧接着应声轰然炸开!

“水!”

“火!”

“土!”

清越喝声响彻云霄,云狂轻描淡写地一笑,素手一挥:“给我破!”

一声惊雷般的震天巨响,整个皇宫几乎都是一颤,不少太监宫女被震得跌倒在地,骇然看向西亭宫中,猜测着为何会突然又这样恐怖的动静传出来。

此时,云狂已含笑收掌,傲然卓立,四周的幻想全部消失,地上还有几条歪歪扭扭死去的毒蛇,有两条五颜六色的大蛇,果然挂在原先叶少秋要前去开的那扇门上。

银面灰衣人连连喘息,不敢置信地站在屋檐之上,失声惊叫:“这不可能!你就算带着孔雀箫和九豸凝灵玉,天竹灵气也不可能聚集得这样快的!”

四项反阵法的阵心,便是银面灰衣人掌控的地方,要破阵心就必须有至少与他对等的力量,这也是为什么他自信满满说云狂大言不惭,不可能破阵的原因,就在刚刚,两人灵气相撞,差点儿扫平了这个院落。

而结果,竟然是云狂毫无动静,她却向后退了半步!

半步之差,却已决出了胜负!

云狂眯眼嘿嘿一笑,似有所觉地说道:“阁下原来知道我带着九豸凝灵玉呢。”

银面灰衣人目光一颤,自知失言,冷冷哼道:“纵然你略胜我半筹,也仅仅是一点点而已,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伤害,燕国那人的功力要比我高上不少,你若想护好你的亲人,守好你的国土,还是想些其他办法再行提升吧!凌霄宫和轻尘塔,你还没去过吧?”

云狂又是耐人寻味地笑了一笑:“听这话,你却又好像是在提醒我,帮我了,阁下一会儿要我的命,一会儿却又帮着我,帮着天柳国,究竟是敌是友?”

“是敌是友不重要,现在对你来说最重要的却是燕国已经有所行动了,今次,天柳国统一的不过是南方与之接壤的诸国,而北方除了被你诛杀的北韩大国,其他小国都因地理关系未曾前来。现在,燕国在北方秋鸣城召开北方诸国国宴,意在集诸国之力讨伐天柳,军队开到了边境,你还能在这里继续悠闲下去么?”银面灰衣人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丝好看的弧度,身子一旋,灰色的影子便似幽灵一般,一闪而逝!

雷牧阳看着灰衣人离去的身影,静立月下,俊朗的眉目愈发透明,微风拂动长袍,神色间浮起一层淡淡的伤感来。

叶少秋和云狂闻言神色马上凝重许多,燕国的动作居然这么快!如今他们应该还没有接到太子逝世的消息,但却已经开始了行动,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是专程来给我们报信的吧?情报网络,犹在你的停云阁之上啊。”叶少秋低头,目光灼灼地分析道:“你说他派人在路途之中刺杀五大国使臣,其实也是想要五大国对燕国产生仇恨,因为做出此举,最有可能的就是燕国,这样一来,就算你不娶那些公主,其他四国也一样会因为仇恨,派兵助我们伐燕,那个人…其实倒是为了天柳国而打算的呢…”

云狂摇摇头道:“倒不一定在我的停云阁之上,而是他对燕国比较关注,自然会在燕国内部安插人手,得到第一手的消息,停云阁没有针对性,在消息正式出来以前,肯定要慢半拍。别说那么多了,进去看看西月姑姑吧。”

“还用得着看么?”苦笑一声,叶少秋挑开那两条翻了肚皮的大蛇,举手一推,向内看去。

明亮烛火所照处,空空荡荡,一个鬼影子也没有看见。

二人脸上同时露出失望之色,叶少秋摇摇头失落道:“果然如此,人去楼空。”

“其实也不尽然。”云狂正色说道:“现在有几个可能,一是西月姑姑自己出走了,不过这个可能性比较小,二是西月姑姑被那个银面人抓走了,他派人假扮西月姑姑,我爷爷和爹爹都是反映迟钝的,就是假的他们估计也看不出来。三是西月姑姑其实是那个银面人的部下,而又为着天柳国着想,所以才提醒了爹爹和爷爷,当天在七里荒山,或许那个放过我的头领就是她,因为那人认识我。”

“狂儿,其实你不用顾我,因为你想到的,大部分我也能想得到,你还漏说了一种可能,这种可能才是最大的。”叶少秋温和地揉揉云狂脑袋,轻舒长臂轻轻搂住她,珍爱到了极点,好像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东西只剩下了她。

云狂愣了愣,反手抱过去,无声安慰。

“没有人会为了属下而为一国考虑得如此周到,更不会因为只与燕国有仇就这样帮着天柳,甚至不让别人知道是他做过的。如果是我,就一定会趁着这个机会,和天柳国君好好聊聊天,讨论讨论,利益问题没有人会看得开,除非…”

叶少秋平静地说到这里,突然向银面人消失的方向看了过去,清澈的眸中陡然射出锐利到极点的精芒:“除非那个人本就是天柳国的一员,除非他…就是我娘!”

第164章 巾帼之志

丝竹管弦之声大作,皆是大雅肃穆之调,金碧辉煌的龙翔大殿上,此时殿中央设了玉案,其上摆好了华丽精致的金银器皿、雕凤香烛,还有各式祭祀的酒水果物等。

明堂之上,康敏皇太后,威武太上皇,柳贤王端正高坐,神色肃穆,眼眸中却透出一点一点发自内心的温柔欣喜,望着金殿外红墙上白茫茫的天空,焦急等待。四阶皆设观礼之席,迎宾之位,叶少秋,夜离天等人坐于贵宾席位上,同样是满面期待。

“天云公主到!行及笄礼!”随着一声朗朗的通报,笙乐突然便响亮了起来。

云狂白衣素服,散发垂肩,面上含笑,一身出尘气质,在神情温柔如水的向婉儿陪伴之下缓步走入大殿中央,向婉儿点起三柱清香,插于案几之上,因云狂的身份已不同于普通公主,还是天柳国的皇太女,自然更为隆重,甚至祭天的环节也加了上去。

众亲人各自轻柔浅笑,感叹频频,颇有吾家有女初长成的骄傲,云狂这头潜龙虽已不能用初长成来形容了,但在长辈如柳清柳剑的眼中,她已然是他们最疼爱的孙女,女儿,永不会变。

向婉儿喜笑着拿起银梳,有些激动,白皙双手缓缓抬起,小心翼翼地慢慢打理女儿垂下的柔顺长发,梳成总髻后,撤去案几,引到前方。众人虽不能如向婉儿那般亲自为云狂绾发,柔和目光却分毫不离,那份心意丝毫不弱。

宫人高唱祝词:“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接下来便是一番繁琐礼节,云狂平日里虽然有点儿离经叛道,但正式场合却也有模有样,毫不失礼。

向婉儿将九翚四凤冠给她戴上,看看自己的女儿,明艳动人,光彩四射,眉目之间,满是说不出的欣然之色。

云狂微微一笑,上前一步,肃容对上方四位亲人弯腰一拜:“谢爹爹,爷爷,娘亲,奶奶的多年的悉心养育。”

这一拜他们受得起,在自己的纨绔之名下,这些亲人依旧没有对她有分毫斥责,依旧呵护着自己的孩子,处处为她着想,这在上位者的家庭中,简直凤毛麟角。

可惜的是阳老见她步入天竹心系上三宗那天夜里就已经回山,不然云狂必定还会再拜一位爷爷。

四人欣慰一笑,皆伸手微抬,以示不必多礼。

宫女端上祝酒,云狂神色一动,伸手接起,在众人有些惊讶的目光之下,自行斟酒,端于身前,平平洒在地面上,朗声说道。

“第一杯,敬皇天,保我天柳江山,千秋万代,明君永存!”

众人皆笑,纷纷感叹云狂孝心,这显然是柳剑和柳清最希望听到的祝词。

再斟酒,再次一洒,云狂继续正色说道:“第二杯,敬厚土,保我天柳百姓,安居乐业,合家欢乐!”

众人再笑,虽说这个坏东西说出这等忧国忧民的话来,好像有点儿不对劲,不过身居高位,作为为国者来说,力所能及之内关心一下万民,也并不做作。

三斟酒,云狂朗声狂妄一笑,蓦然仰首,一饮而尽,黑瞳锋芒四射,便如出山猛虎,出水游龙,深吸一口气,混合着深厚内劲高声喝道:“第三杯,敬自己,吾有巾帼之志,开创天柳霸业,一统九州,四海归心!且问天下,可敢服焉!”

雄浑响亮的声音浩浩汤汤悠悠扬扬,盖过了乐声,传出龙翔大殿,响彻皇宫上空,尤其那最后一句“可敢服焉!”最是响亮,所有宫人,无论在哪个角落,都听得一清二楚,不由纷纷露出骇然之色,就是整个柳京之中,没有听到这句话的,怕也不多!

众人再也笑不出来了,只有愕然一片,惊叹阵阵,为了那个此时顾盼神飞一身霸气的绝色佳人,此一刻,云狂那一身的风采已到了一个常人难以企及的地步,甚至仰视之也会觉得羞愧万分。

“好一个巾帼之志,好!”柳剑率先兴奋地鼓掌大笑,四周的叫好声顿时再次震响了云霄,这可不是敷衍了事,在场的每个人经那慑人一喝,此时都是全心全意吼得脸红脖子粗,万分庆幸天云公主是生在天柳国内。

这是光明正大的正式宣战!天下从此将陷入两国争霸的局面之中!

云狂淡淡一笑,其实这天下她也不是非争不可,不过情势来看在所难免,那么既然要干,就要干票大的,气势上就不能落于人下。

四周掌声渐渐歇下去,柳剑方才开口:“如今大礼已成,我这闺女就可以嫁人啦,前后事情我们已经大概明了,少秋!”

“叶少秋在!”朗声一应,叶少秋丰神俊朗,含笑走到云狂身侧。

“即日起你便是我天柳的驸马爷,与天云公主共结连理,本王为你们正式赐婚,你们可有意见?”柳剑眉眼中全是喜色,笑问道。

云狂和叶少秋相视一笑,同时说道:“儿臣并无异议!”

上座众人各自高兴喜笑,有些男子心生黯然失落虽然仍旧是免不了,却也真心为了云狂得偿所愿获得幸福而欢喜。

“哈哈,很好很好!驸马爷就暂居公主府上,不另盖别院了,选个黄道吉日,你们便完婚吧。”柳剑眉开眼笑,越笑越开心,仿佛等不及要看着自己两个最喜欢的孩子成亲,叶少秋年少之时他总觉得亏欠他太多,如今算是彻底补偿了。

二人一愣,再度对视了一眼,目光流转间意见已然交换,又是同时一笑。

云狂上前一步,肃穆道:“爹爹,成亲之事只怕要拖一拖了,如今天柳有一场硬仗正要来临。据孩儿所知,燕国已纠集北方强豪在秋鸣城集军,意欲讨伐我天柳,秋鸣城地处天丰山脉豁口处,就在燕国边境,燕国秋鸣城会师意图明显,我们应当趁早面对此事,不能有所拖延,大军也要早早开拔,否则战事一起,边境的情势将会非常严峻。”

柳剑和柳清乃是将门出身,统兵惯了的,对龙洲大陆地理更是熟悉,一听云狂所言,立刻紧张了起来。

“秋鸣城乃是极为重要的据点,正与我国白鹭城相对,燕柳两国只有这一处有所接壤,其他都被天丰山脉险要地势所阻,这一处若是失守,敌人就可长驱直入啊!虽然之间间隔很远,还有一道沧江横亘其中,但是军队如虎,真要攻打如何求不得速度?这可不行,如今京都稳定,只需六十万大军屯兵京都山旁,其他四百万军队,悉数派往白鹭城,由柳云飞将军挂帅出征。”柳剑对军事上的布局向来利落,大手一挥,当即发出了命令。

如今柳云飞已然取代了朝中大将莫钢的地位,身为连云十八骑之首,他当然是最合适的统兵人选。

叶少秋站了出来,严谨说道:“贤王,此一役关系重大,马虎不得,如今我这个驸马没什么功绩,总还是容易让人落下话柄,如果可以,我想一并讨个职位,最大能力地支持狂儿。”

他回头对云狂眨眨眼,换来后者的嘻嘻一笑。

柳剑面露欣慰之色,自己这个侄子的能力他当然是知道的,叶少秋年少之时便聪明绝顶,沉稳过人,颇有大将之风,身在皇家兵法谋略当然少不了,而且武功又高,有他担当此任再好不过,不过他还是板着脸提醒道:“我且任命你为特卫监军,出谋划策,重要时刻可凭金牌否决统帅命令,行军打仗不是儿戏,一不注意便是万人性命!一定要多加小心!”

“谨遵贤王教诲!”叶少秋应道,事情也便这样定了下来,预定大军明日便会出征。

当晚,突然在典礼那天销声匿迹的燕惊羽找上了门。

他一身紫色长衫,凤眸朗目,着男装后越发显得俊美不凡煞是好看,不过眼里的一股邪肆之意却仍无法掩饰,不论男子女子,看他一眼,也会觉得魅惑无限。

琴儿早接到云狂吩咐,不惊不乍平平缓缓将他引到偏厅,然后自己退了下去。

“惊羽公主愈发漂亮了,来找本公主,所为何事?”云狂此时正懒洋洋地坐在叶少秋腿上,躺在他怀里,眯着眼睛享受送到嘴边剥好的水果。

“天云公主真是会开玩笑,我们明人不说暗话,公主神机妙算,面无讶异之色,应该早算到我非公主而是皇子了吧?公主等的,也就是我的谈判吧?”燕惊羽淡然微笑,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眼里的一丝浅妒却没有逃过叶少秋的眼睛。

叶少秋愣了一楞,瞪着眼睛,愈发对怀里这个软趴趴小东西无语,你说你没事儿那么诱人干嘛,这个燕国皇子和你也没见着几面啊,照理还是敌人,怎的又莫名其妙被你吸引了呢?

叶少秋很郁闷,相当的郁闷,相信任何一个男人,看到自己的老婆天天被一箩筐另外的男人盯着,那感觉都不会太好。

“惊羽,你这是哪里的话,你我的交情是多么的深厚,怎么能用‘谈判’二字来形容,当日凉亭相护之恩,云狂一直未曾忘记,这时候说这样的话,委实让我伤心啊!”云狂神色惊慌地坐起来,夸张地捧住心口,伤心欲绝的模样比珍珠还真。

在场二位对她的无耻早有领教,都没有被吓得太过分,不过仍觉得一阵好笑,燕惊羽似笑非笑地问道:“那么以云狂所见,应该怎么形容才好呢?”

柔和地叫出“云狂”二字,燕惊羽顺着杆儿往上爬,凤眼里泛起点点星芒,这句云狂叫得一点儿也不勉强,心湖反而荡起阵阵温暖的涟漪,或许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希望的。

“咳,以咱俩的深厚友谊,这当然不能叫谈判,而是应该定为朋友之间的互相帮助嘛!”云狂似模似样地咳嗽一声,摇头晃脑地笑道:“本公主有个小小的忙,需要惊羽你帮我一把,你看如何?”

“公主有何吩咐,但说无妨,只要惊羽力所能及,是绝对不成问题的。”燕惊羽一声轻笑,心里相当喜欢云狂的用词,表达着自己的诚心,不过很下一刻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咳咳,事情是这样的。”云狂咳嗽两声,又咬了一口杨桃,这才继续一挥素手道。

“我听说贵国有个地方叫做秋鸣城,那个地方山清水秀,风景奇佳,好似人间仙境,乃是附近路人观光游览必经之所。本公主和驸马刚刚定亲,心情舒畅,慕其之名,想去那里游玩一番。不过嘛惊羽你知道的,本公主乃一介弱质女流,胆子又比较小,少秋哥哥又是这一副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而最近那边来了一批下流的胚子,在那儿驻扎,到处明栈暗哨,布下了很多陷阱,我们生怕游览的时候发生意外,便想请惊羽你帮个忙,在内部打探打探,最好能把那些下流的陷阱和混蛋都找出来。此等无耻货色人人得而诛之,我们也算是为天下苍生造福一件。”

云狂说得流利非常,侃侃而谈,叶少秋满面亲切微笑,燕惊羽目瞪口呆。

早就知道她的无耻程度非同寻常,可是真无耻到了这个地步,燕惊羽还真的从来没有想过!

他自问也相当的腹黑,可是和云狂一比,那还是小虾米碰上了大鲸鱼,差得远了!至少他是不可能睁着眼睛,把秋鸣城秋鸣山那种荒山小土坡,连根草都找不到,鸟不拉屎的地方给说成人间仙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