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风送暖,春意盎然,通天石阶青云直上,那遥遥处,高大威严的宫殿已在云端勾勒成一片阴影,若隐若现。

一路上得凌霄宫,云狂便将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大多数事情李筝师徒多多少少都有听闻,但仍有许多不知道的内幕,比如此番成为天竹高手的两名高人,有一人是夜离天等等消息,听得凌君感叹频频。

“早知道夜离天不会甘于寂寞,这个男人无愧一代奇才,尚未满五十岁便上了天竹境界,令前人难以想象,说起来他曾经还是我们的后辈。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青出于蓝胜于蓝,令人感慨,岁月催人老啊。”凌君淡淡一笑,平静恬淡地说道。“再过不久,我和黎冉那个老家伙若是无法突破,那么人生大限也即将到来了。”

他说的突破当然是突破天竹境界,白竹高手年轻永驻,始终也只得短短百年沧桑,在岁月的长河中,根本不值一提。

云狂不知道凌君的具体寿命,听得此话,大约明白凌君应不在百岁之下,见他这般风轻云淡,不由肃然起劲,银扇微摇说道:“人生自古谁无死,得闲一时是一时,便是天竹高手,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人最重要的,能证明你活着的,是你的信念你的梦想,没有这些,纵然活着,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罢了。”

凌君愣了愣,黝黑瞳孔微微皱缩了一下。

叶少秋最喜欢她神采飞扬的模样,伸出长臂满心疼爱地将她揽进怀里,心里的幸福像是要溢出来似的,渴望着永远这样拥抱着她。

倚在叶少秋肩头,云狂抬眼望着他好看的侧脸又道:“正如我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和我的亲人们幸福快乐地一起过上一辈子,我的信念则是永不居于人下,这才让我一直走到了今天,有了如今这个风云天下的柳云狂,少了其中任何一样,我便不再是我。”

一语惊醒梦中人,凌君只觉得脑中似乎突然清晰了许多,仿佛有什么东西就那样碎裂了,浮现了!

恍然大悟,自己果然是老了,许多年许多年的风雨过后,心已再无与人相争的勇猛,不像年轻时的那般意气风发,不知何事已忘了那一抹坚定,如果连自己也放弃,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多谢天主提点!听君一席话,果真茅塞顿开,更甚我练武百年啊!”凌君诚心诚意地说道,眸中泛起一片感激的色彩,愈发觉得这个天主没有认错。

李筝也忍不住在旁边插嘴笑道:“师尊大人,您只顾着说魔门左尊是个奇才,却忘了还有个更加变态的在我们眼前,天主比起魔门左尊来,可是更加妖孽呢!”

“哈哈,那倒是,天主乃一代旷世奇才,更甚当年天主玉清源,如此年轻就腾飞于龙洲大陆之上,令人钦佩。”凌君师徒两个说这种话,完全没有讨好的嫌疑,云狂所作所为,换了是谁也会觉得神迷目眩,认作一场惊世的传奇。

李筝向着云狂微微一笑,美丽的眼睛里毫无杂质,显然早已放下了心中的倚念,云狂收到她的目光,唇角暖洋洋的笑容不禁勾起,这女子,倒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

“李筝姑娘太抬举我了,云狂怎样厉害也只是芸芸众生其中的一员,再者,我们就是爬得再高,仍旧高不过天。”指了指头顶的蔚蓝色,云狂轻声感慨。

“纵然爬得不如天高,有一样却是可以凌驾于九天之上的,那就是,我们的心。”李筝笑着也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接着说道。

云狂瞬间瞪大眼睛,转眼看去,心下顿时一片舒爽,那是一种寻得了知己后畅快淋漓的感受。

她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看上去如此淡漠美丽的女子,竟也有着与她相似的念头。

心比天高,一身骄傲。

偶得知己,这是何等的乐事!

两个少女不自觉走到一起,明眸相对,传递着满满笑意。

叶少秋搂着云狂疾步登山,好像生怕怀里的人累到一点儿,赞许道:“李筝姑娘有这样一颗心,将来成就必定不在令师之下,凌霄宫后继有人了。”

“叶公子过誉,小女子一定会努力的。”李筝颔首轻笑,荣宠不惊,心境已然上了一个台阶。

“凌霄宫这片山头却是独领风骚,比起龙洲中部天丰山脉,东部天降三山还有北方大雪山的群山环绕来,就显得冷清多了。”云狂目光一瞥足下云河,一望无际,渺渺茫茫,四周的确没有看见一座较高的山峰。

“那是当然的,凌霄宫地势奇特,整个山峰乃一片石矿,这种石矿极难形成,名为无回石,相当之重,普通兵刃根本不能伤其分毫,沧浪剑便被上任天主保存在一道无回石山壁内,没有天主所留下来的钥匙,完全无法打开无回石的大门,就连天竹高手也不能与整个山体相抗衡。”凌君指了指前方一座凸出的高峰说道:“沧浪剑就在其中,天主请稍候,待我将钥匙从密地取来开启石门,那地方非常隐秘,宫中也少有人知,燕国恐怕就是因为找不到钥匙才会动起凌霄宫掌权公子的主意。”

“有劳凌宫主。”二人点点头,目送李筝师徒进入宫殿。

携手来到山峰之下,只见山门上深深刻入几个青色的大字“无回峰”,正如当日天主墓穴中所见字体一模一样,为玉清源亲手所书。

叶少秋怔怔看着字迹,一声叹息,突然有些黯然:“狂儿,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身边某个你很熟悉的人,突然变得成一个连你自己也不认识的另一个人,你会如何?”

云狂星眸一片清明,摇摇头:“我不知道。”

“不知道?”叶少秋好笑起来,揉揉她脑袋:“小坏包,你的心思从来都那么坚定,怎么会不知道?就会戏弄你少秋哥哥!”

“哪有嘛!人家是真的不知道!”云狂撅着嘴巴说:“少秋哥哥的情况还很难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所以我不能妄下断论,不过有一点狂儿却很清楚,别人对我好,我就对他好。狂儿其实很冷血,很无情,纵是亲身父母,亲姐妹,对我不好的我也不会对之投去一瞥,世间事情很简单,没有谁对不起谁,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你觉得对,那就是对的。”

她张开双臂,突然猛地扑进叶少秋怀里,把小脑袋支到他耳旁,轻声吹着热气坚定笑道:“少秋哥哥,反正不论如何,狂儿都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不会离开你的。”

心里和身体上同时传来一阵醉人的温暖,叶少秋脑中豁然开朗,耳根子被她吹得痒痒的,胸口更是痒得难受,只觉得自己快要被这小家伙给融化了。他搂着她软软的身子,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一眨,蓦地精芒大放,飞快地低下头,有点儿霸道地吻住她甜甜的唇,飘飘欲仙,沉浸在美好的境界里…

天公作美,暖风和煦,就连小凤也没飞下来打扰,叶少秋总算满足地吻了个够本,凌君回来时,他一张俊脸上笑意盎然,神清气爽。

青石制作的简易钥匙插入石壁中心的小孔里,一经旋转,那缝隙里便能听见机璜齿轮的运作声,云狂心道,果然是滑轮杠杆原理的应用,否则无回石根本不可能升得起来,那石门的厚度竟有七八米,简直令人惊叹!

一股沉沉的阴寒之气,从其内缓缓送出,连叶少秋与凌君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被其中气势狠狠压抑,沧浪剑不愧为天主灵器,白竹高手也不能抵挡其锐利锋芒!

“我们不能进去,沧浪剑的力量太可怕了,比起昆吾刀更有胜之,这剑简直完全不像是被封印似的。”叶少秋面色沉重地感叹道。

“好,那我一个人去,你们在这儿等我吧,放心,我一定会带着沧浪剑出来的。”云狂自信地微微一笑,扭头举步,刚要迈出,却突地听见一个冰冷到令人发寒的语声,遥遥从远处的天边传来。

“进去取剑?我看不必了!你还是死在这里吧!”

雷霆般的语声,嗡然炸响,空气里好像炸开一团最为响亮的爆竹,功力稍弱的李筝身子一摇已晕了过去!

凌君一手抱住李筝,一边惊诧望去,面露骇然之色,那一喝,就像十几口大钟在耳旁敲响似的,这种事情一般只有他对低境界的武者做,而如今,那个头脑发晕的人竟是自己!这个人的功力之高,可想而知。

云狂与叶少秋脸色顷刻沉重下来,经那一喝之力,云狂已经感觉到自己此时的功力还不如来人厉害,虽然她境界上入了凌驾于天竹之上的原竹,但积年累月的功夫依旧太浅,武之一道不可能一蹴而就,光是境界还不够,正如曾经她半只脚踏入天竹门槛一样。

二人袖袍中的手蓦地紧紧握在一处,默契到了极点,传去无声的安慰,仿佛在重复着永不分离的坚定誓言,此一刻,叶少秋和云狂都显得冷静得可怕,双双眯着眼睛望了过去。

金色的阳光照耀下,几双眼睛牢牢盯在那个缓步而来却速度快到极点的人影身上。

那人一身蓝色长衫,脸上罩了半张木制面具,一双黝黑深邃的瞳孔犹如地狱鬼魅,一手握着一把隐隐散发着恐怖气息的铜环赤金大刀,背在脖子上,另一只手随意荡在空气中,每走一步,那铜环便会叮当作响,形成一曲极为诡异的调子。

男人身材匀称,并不十分魁梧,却自有一种压迫到人无法呼吸的恐怖压力,不住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细心一点便能察觉那是与手中的昆吾刀结为一体的可怕灵气。

人刀合一!天地变色!

不过交睫,蓝衫男子已到眼前!

“燕北玉!”云狂清越好听的声音淡淡说道,这三个字却如一道催命符咒,在瞬间将几人逼入了死穴!

“果然是你!”叶少秋眸色渐渐变得邪气十足,额角鲜艳的血红色蓦然浮现。

这个人,真的来了!

除了他,燕国也无任何人能将沧浪剑拔出带走,云狂二人估摸着燕北玉可能亲临便加快速度来到此地,却没想到还是让他赶上了!而且还是在这个无回峰石门打开,最为要紧的关头!

“柳云狂,一个小辈,竟然也敢挑衅我大燕国,我不对付你只是因为我暂时不想和雷牧阳那个老家伙较真,也是根本不将你放在心上,你却连坏我好事,杀我部署,你真的以为我怕了你吗?别说是寻得昆吾刀以前,就是我不用昆吾刀,你也绝不可能是我的对手!”蓝衫男子双目紧盯云狂,桀桀的冷笑响彻云霄,蓦地冷冷抬手,身前一道极为浓郁的天地灵气顿时聚集起来,速度之快,骇人听闻!

云狂黑瞳略微一缩,眸中一道冷色浮现,同样傲然地冷笑起来:“想要杀我的人一向不少,可是到如今,却还从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

素手一扬,她的身前也结出一道白雾状的天竹灵气,运功速度,竟分毫不在燕北玉之下!

原竹境界的灵气来源是外界的空气,源源不绝,凝集速度有着天然的优势!

柳云狂,可以败,但是,绝不可以不战而败!

一股凝重地气势腾云之上,两人各自用出了真实本领,气劲之强,犹如两条巨龙,缓缓升腾而起,各据一方。

“咦?”燕北玉黝黑的瞳孔一跳,心中大为吃惊,这个丫头的灵气来源怎的这样古怪,运功速度和天竹灵气的聚集程度比起自己的百年修为还要轻松,这是什么道理?

惊讶的同时,燕北玉积年累月的经验也立刻让他警惕了起来,这种境界似乎比自己的天竹境界还要更高深莫测一些,这柳云狂绝对是个心腹大患!若不早早拔出,很有可能会凭着这古怪的境界反咬一口。

一念及此,燕北玉木制面具下的脸色紧绷起来,眸光愈发深邃,身前那道白雾的带状愈发浓厚,几乎聚集到了一个顶点,那冰冷的声音这才响起:“去吧!”

白雾如电,带着摧枯拉朽的气势犹如出林猛虎,举着尖锐的利爪,朝着云狂二人的方向肆虐而来!

云狂面色凝重,黑色长发无风自动,白皙的手臂上青筋爆现,燕北玉全力一击的同时,她也在飞快凝集空气中所有的天地灵气,脖子上的九豸凝灵玉热得发烫,腰间的孔雀箫亦蓦然失色,几乎所有能够调集的力量,都被全数聚集了起来,同样成为一道浓浓的白雾带,挥手之间,倏地也飞射而出!

锋芒如许,天摇地动!

大山像是要崩塌似的,整个山峰一阵可怕的颤抖,山中弟子人人变色,几乎以为这是一场地震天灾,林中鸟雀惊叫着奔腾飞出,天空中的小凤盘旋嘶鸣,水灵灵的黑瞳里显出惧怕之色。

无回峰前草木皆尽化作灰飞,前方的大地上轰出了一个可怕的深坑,四周土地龟裂,一道道深深的裂缝四处可见,此番二人交手全无留手的余地,爆发出的力量骇人听闻,这景象,简直就不是人力可以做到的!

燕北玉目露讶异,这次交锋的结果委实令他吃惊。

烟尘散去,前方的白衣公子依旧傲然卓立,只是脚下一个深深的足印印在前方,脸色有些苍白,娇嫩的朱唇鲜艳得诡异。

他的全力一击,她竟然只退了一步!

云狂的心中却是极为震撼,这世界之大,高手果然层出不穷,自己的境界照理来说已是天下第一,可是功力上却仍差了这个男人一筹,甚至以九豸凝灵玉也无法弥补回来,这还是他没有动用昆吾刀。

如果他用了昆吾刀,以人刀合一之境界再出一击,那结果就定会全然不同了!

“狂儿莫怕,就是死,少秋哥哥也会陪着你。”修长的手臂蓦地从她身后轻轻抱了抱她,温润的语声是那样的柔和,白衣男子淡然而坚定地缓缓站到她的身前,回眸一笑,桃花眼里柔情四溢,纵然到了这个时候,他也依旧是那样温柔。

云狂开心的轻轻地笑了,她从没有畏惧过死亡,而且,那个人还牢牢地站在她身前。

少秋哥哥,你总是这样,一直一直地对我好,几乎让旁人觉着,你对我好就是应该的,应当的,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谁人想过,你暗中咬牙吃下了多少苦多少累,可你却依旧风轻云淡漫不经心,就是以命相护,也好像是那么不值一提的事情,如果不是我特别的敏感,谁能感受到你心里同样火热的感情。

你不是那种喜欢什么都说出口的男人,我也不是那种喜欢什么都要听在耳朵里的女子。

患难见真情,生死共相许,你说的对,或许这世上还有人不比你的爱少,可是你却是最了解云狂的人,你的方式,永远都是我最为喜欢的!

舒展手臂,云狂轻轻从他身后抱紧了他,微笑着说。

“好,人生共走一场,若是今日要死,我们一起!”

第170章 一石两隔

叶少秋感觉到身后的一双小手抱紧了自己的腰部,胸口一颤,灼人的暖意,连灵魂仿佛都在为之深深悸动。

幸福,快乐,感情升华,在这生死的关头印象尤为突出,会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永不磨灭!

他记下了,这一生中最震撼的一瞬。

因为身边有着最最最爱的你,所以,勇往直前,义无反顾!

转过眼,俊颜含笑,叶少秋毫无惧怕之色,凝眉冷对那个宛如一尊死神的男子,那人扛在肩上的昆吾刀霍然取下,凌厉的金色刀锋上厉芒闪耀,宛如一小尊金色的太阳,刺得人眼睛也变得有些模糊。

燕北玉手握昆吾刀,从来到此地开始,他的心念就完全锁定在云狂的身上,根本没有注意也不屑关心其他任何人,直到叶少秋正眼相视,那诡异的血色龙纹浮现,这才第一眼正面打量到他,这一瞧之下眼眶便忍不住猛一皱缩!

没有任何征兆的,这一瞬,燕北玉居然就那样呆住了!

他身后的那名老者此时正好气喘吁吁赶到了这里,第一眼便瞧见了叶少秋眼角的血龙纹,也不禁指着叶少秋一声颤抖地怪叫:“真的是她!”

定定站在那儿,燕北玉死死盯住叶少秋,眼里突然涌现出各种疯狂的色彩,激动,兴奋,癫狂,那火热到极点的注视,连叶少秋这样镇静淡然的神仙公子也不由得一阵背后发毛,不寒而栗。

要打要杀他都不怕,可是这人态度突然变得这般诡异,实在让人有点儿受不了。

叶少秋简直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哪根筋突然出了问题,生死强敌,没事套什么近乎,他们认识吗?那个“她”又是谁?

“是你?”一声惊讶高吼宛如天雷,再次将众人劈了个七荤八素!

诡异的气氛后,燕北玉突然大笑出声,趁着叶少秋被声音震得头晕目眩,忽地把手一招,一道极为强劲的吸力蓦地扯住叶少秋,促防不及下,叶少秋竟被他一扯扯得飞了出去,身体直直冲向了燕北玉,一转眼就被他抓在了手中!

在天竹高手面前,白竹境界几乎全无反抗之力。

叶少秋靠着血龙纹方才艰难地稍许清醒,却蓦然发现自己此时竟离着燕北玉异常的近,那双阴霾的瞳孔好像要将人整个儿吞噬似的,心中不禁一阵惊骇,只听得耳旁传来男子带着疯狂色彩的诡异低喃。

“是你…是你…”

叶少秋隐隐感觉到,那种疯子般的执念,似乎已经成了眼前这男子的心魔!

“少秋哥哥!燕北玉,你这个疯子想干什么!”眼看叶少秋被人抓去,云狂大为着急,心生愤怒,顾不上三七二十一,抬脚便要冲过去救人,离着她极近的宫殿一角,却突地在这个关头,升起了一股明灯般的气息。

强悍的劲风挡住了云狂的去路,身轻如燕的人影在空中划过一道流光,直冲她而来!

此地还有高手!竟是个天竹高手!

一瞬间,连似乎沉浸在一股迷幻境界里的燕北玉都惊醒了,这人的身法快到惊人,连容貌都没办法分辨清楚。

云狂只瞧见一道灰色的影子,极为迅速地一把拦住自己的腰部,经她大力一扯,飞快向着那沧浪剑的石穴中窜了过去!

“放开我!少秋哥哥还在他手里!”了解到他的意图,云狂怒声喝道,奈何刚刚的交锋中已受了不轻的内伤,此时这人蓦然出手制住了她的脉门,根本没有办法运气相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离叶少秋越来越远,那种许久不见的无力感和愤怒感无法压抑地再次升腾。

“什么人?竟敢救本座要杀的家伙!”燕北玉怒声吼道,一手抓着叶少秋,一手挥动昆吾刀。

叶少秋额角的血色龙纹忽的一跳,目光流转间心思也转了好几个圈儿,顾不了许多,保护云狂的信念已提到了最顶点,他几近疯狂地反手一把扯住燕北玉即将挥出去的刀,刀锋所及,双手之间已然鲜红一片!

燕北玉大惊,那刀势连忙飞快地一阻,怒吼一声:“你疯了!”

他的神情,竟是万分紧张叶少秋的安危。

这一阻,那两人便已毫无悬念地窜入了无回峰内!

人一入峰,无回石声响顿时大作,厚达七八米的坚硬大石从空中飞快落下,力道极为惊人,速度快得让人完全来不及反应,此时想要跟着进去,已然来不及了!

天光被那道大石阻挡,眼前飞快地越变越暗,云狂身在山腹之内,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厚重的山石落下之前听到外面传来男子的嘶声大吼:“狂儿!照顾好自己,我们一定会重聚的…”

眼前的景象仿佛已经定格,绝色男子淡雅地回眸一笑,印在少女心底的最深处,出奇的明媚。

“轰隆隆!”地面一阵强烈颤抖,连山下的小镇仿佛也受到了波及,无回石的重量极其庞大,这声势,比起先前天竹高手交锋时产生的余波,有过之而无不及。

世界一下子就暗了下来,正如云狂此时的内心。

一道石门,又一次将她和叶少秋就这样戏剧性地间隔了开来,等到自己再出去时,谁知道外面会变成一个什么样子?燕北玉又岂会在这里傻傻等着?

云狂深深凝望着那道厚重的石门,就好像有一块同样重量的大石压在了心上,凝重目光仿佛要穿过这厚厚石壁,看到外面的天地似的,但纵然有了天人合一的原竹境界,这样的事情也仍旧无法做到。

“不用再看了,就算有昆吾刀,无回石也不可能被打开,何况他根本没有真正掌握昆吾刀,只能接触皮毛,威力有限,我们现在已经安全了。这里有水有干粮,待上几个月也毫无问题,只等你拔出沧浪剑,修得人剑合一劈开山体破山而出,如果做不到,那也不用出去了,直接饿死在这儿吧。”清脆的语声缓缓说道,一道火光忽的亮起,一盏火把点燃的同时,山壁上近千盏火炬也同时蓦地燃烧了起来,将整个山腹照得犹如白昼,两条人影映射在山门之上,孤寂冷清。

四下里果然静悄悄的,安静的出奇,七八米厚的石门挡住了所有的声音,连一丝风声也透不进来。

云狂好像找回了理智,挑挑柳眉回眸怒望,冷声说道:“我们是安全了,可是少秋哥哥呢?燕北玉不会放过他的,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说你也是…”

“他不会有事,至少性命无忧,除了自由,燕北玉会将他奉作上宾,这点我可以保证!”银色的面具在火光之下折射出妖艳的光泽,银面灰衣人淡淡说道。

这两人,竟然丝毫不问对方为何会在这里,好像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毫无意外。

“你凭什么这么肯定?就凭你对燕北玉以往的了解么?你认为,燕北玉是那种对敌手软之辈?”云狂眯起眼睛,冷哼一声。

“丫头,你不用套我话,你不就是想问叶少秋是不是我亲生孩儿么?用得着这么拐弯抹角?到这种地步还忘不了你的心机,难怪这么多年内,连我也看走了眼。”银面人撇撇嘴,冷哼一声说道。

“呃…”云狂不由抓了抓脑袋,惊奇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在套你话呢?少秋哥哥出了事,都是你害得我和他分开,难道我不该生气?”

银面灰衣人没好气地又哼一声:“精死人的鬼丫头,你脑子里的若是稻草,早该再见一次阎王了!我们二人联手也斗不过拿着昆吾刀的燕北玉,白白送死你愿意?你又不是没看到燕北玉的态度,少秋顶多被抓走一段时间,正好可以让你喘息喘息再做提高,你不会算账才怪!我可没发现你这只小狐狸这么蠢,生气也得找个好些的理由,不甘或许是有的,头脑发热,却不是你柳云狂会做的事情,否则当年,你怎么能忍下雷门世家的那一口气,装个纨绔子弟?”

云狂见被她识破,居然也不尴尬学着她的样子撇撇嘴,谦虚道:“我精你也不笨啊!咱俩半斤八两,我也没能瞧出你的伪装,直到最近发生了种种事情才怀疑到你身上,你不是也一样骗了我这么久?甚至,我连被骗的具体时间也到现在才清楚,算起来还是你比较厉害嘛!”

“我再厉害,你这个胆大包天的,不是一样对我勒索敲诈?”银面人耿耿于怀地恨恨道。

翻翻眼睛,云狂很无耻地说道:“这怎么能叫勒索敲诈呢?明明就是少秋哥哥的嫁妆,我知道你不好意思开口,所以才自个儿问你要了,我如此的善解人意,你居然不领情,是不是日后还想送我一份更大的礼物哇?唔,多多益善,我是不会介意滴…”

“罢了罢了,既然你都看出来了,我再藏着也没什么意思,哎,真不知道你这个怪胎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好似无力再与云狂玩什么躲猫猫捉迷藏,修长手指在脑后一按,机璜脱落,银色的面具已握在了手中。

火光照耀下的,是一张清雅绝色的面容,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岁,与叶少秋的容貌有七分相似,却是一张云狂记忆之中从未见过的脸!

第171章 穿越由来

看着那张陌生的绝色女子脸孔,云狂不由得微微一愣,惊叫着跳起脚。

“咦?西月姑姑,你整容了?”这张脸与她印象中柳西月的容貌并不相同,虽然模糊地轮廓大体相近,却有着不少明显差异!她突然有些发懵,难道自己猜错了?

灰衣女子揭开了面具,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许多,耸耸肩帮笑骂:“你好意思说我?你都能回去泰国转了一圈,变了性,我变张脸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此话一出,云狂当下确定了她就是自己那位失踪的姑姑,叶少秋的老娘,柳西月,心里的疑点不禁更深。

“难道是易容术?”云狂有些恍然:“你肯定是玉清源,但你究竟是不是我西月姑姑本人?”

虽然云狂隐约感觉到了事情的大概,有许多细节,却依旧是一片模糊。

如今的柳西月,就是玉清源!也是一个穿越者,这点,几经试探,云狂早已肯定了!她不能肯定的是柳西月是在什么时候变成玉清源的,一开始就是,还是中途换了人?

“玉清源是真的死了,死的干干净净,你看到的那副骸骨是真的,玉清源随风而去化为灰飞的心,亦是真的,如今这个世界上,只有柳西月!”灰衣女子淡然的笑容里确定了自己的身份,说的虽然玄乎,云狂却听得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这副身体,必定是西月姑姑无疑!

二人同时一笑,一抹精明的目光交汇,传递着一缕聪明人之间的默契,有些东西,就那么一眼释怀。

空旷硕大的山腹,明亮的烛火,两个同样来自远方的女子,就如一对知心老友,放开了世间的争斗关系,彼此畅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