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郞/云起 作者:明月珰

云起(出版名:诱郎)作者:明月珰【完结+番外】

【文案】

她一向眼高于顶,可终有栽跟头的时候。

在沈七大小姐的字典里,从来就只有“抢”字,没有“让”字。

她一眼看上的男人正和别的女人缠缠绵绵,那就只有一个“阴”字奉上。就这样,自以为腹黑的西华皇子韩琛彻底失身沦为兰陵贵族千金沈七的夫君。

就当沈七千方百计,委曲求全地讨好韩琛,不惜为他改掉诸如奢侈、浪费、骄矜、蛮横的小姐脾气,妄图稳固这来之不易的爱情江山时,却发现韩琛早就心有所属。

更可气的是,她就算掘地三尺也别想找到这个小三和她当面对决,因为,那佳人早逝,沈七如何斗得过一缕幽魂?

天长地久应有时,此恨绵绵无绝期。她沈大小姐岂能坐以待“废”?

刁蛮千金捍卫爱情主权阴招辈出冷漠皇子左右逢源尽显无情本色

史上最具技术难度的诱郎大法追王有风险入宫需谨慎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豪门世家情有独钟天作之和

搜索关键字:主角:沈七、韩琛┃配角:┃其它:种田文

他年我若为青帝

华朝末年,华河以北战火纷飞,西部乌孙、月氏,北部柔然、东胡无一不对华朝虎视眈眈,北方边境无一日得安宁,而华朝皇室内斗频频无暇他顾。华惠帝十年,华朝叛臣高欢,于邺城另立先帝之子十一岁的东平王韩立为帝,号东华。华惠帝讨伐高欢失败,被逼西逃安阳,史称西华。至此华朝分裂为西华和东华,中央控制势力锐减。

兰陵偏居常江东南,东临东海以为深渊,北靠常江以为天堑,物富人丰,得以在乱世享太平。且至中央控制之势锐减,常江以南的各地郡守纷纷脱离控制,所得赋税不再上缴朝廷,当地豪门大族私蓄兵士,俨然华朝南方的隐忧。

不得已西华惠帝封皇二子韩琛为兰陵王,封地兰陵,企图控制逐渐失控的南方。只是韩琛名义上是华朝皇室,又是惠帝亲封的亲王,可惜皇室势微,兰陵各方世族买不买西华皇室的帐,新上任的兰陵王能不能压住地头蛇,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

兰陵王府。

要说这兰陵王府,虽然看着是兰陵最尊贵的府邸,可惜不过是废园改建,比起其他豪门世族,气势断然不及。韩琛坐在王府书房修竹楼中,正耐心地听着谋士的建言。

“信之以为孤目前当务之急乃是何事?”

张信之有一丝恍惚,皇二子韩琛恐怕称得上是当今惠帝最不喜的儿子,兰陵膏腴之地,这等美差是断然轮不到韩琛的,只不过因为这张脸,所以惠帝才不得不选择韩琛。张信之想起惠帝的暗意,不过据他对韩琛的了解,只怕这位即使表面受之,内里只怕恨根深埋。

张信之暗叹一口气,还是说了出来,“臣想当务之急联姻为上策。”这就是惠帝的美男计吧。以韩琛笼络江南世族。

“联姻?”韩琛朗笑出声,“好主意!”

“信之以为何人为佳?”要想在兰陵这块陌生的土地上站稳脚跟,依靠一门好的亲事的确是上佳之策,见效最快,效益最高,谁能说不是好主意呢?

“首推沈家的七姑娘沈七。”

“沈七?”韩琛将这个名字在嘴里呢喃了一下,仿佛将她吞了进去,用舌尖咂摸一圈,再将最后酥酥软软仿佛云泥的沈七又吐了出来,人再也不成人。“大名呢?”一听这名字就知道此女子大概在家行七,只是断不会就叫这个名字,韩琛以为这是小名儿。

张信之笑了笑,“这位沈小姐光艳动天下,一生下来红光满屋,紫凤呈祥,人人见之称奇,信阳侯视若掌上明珠,不肯轻易取名,怕名字衬不上这位沈小姐,权且以七称之,只是这名字怎么也落实不下来,久而久之就人人唤作沈七了。”

韩琛嗤笑出声,这便是太宝贝的结果,反而落了个不伦不类的名字。“看来是天降祥瑞之人,孤恐怕无福居之,这等人恐怕就是那戏里说的注定母仪天下之人,呈给父皇倒是相得益彰。”韩琛想着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景象就想笑。这等光艳动天下的女子,这种出生时阵仗动天下的女子,韩琛估摸着她的命可以母仪天下,德却未必,他既然无可奈何要择妻,自然还是要找德“财”兼备之人。

沈家是兰陵势力最强的世族,但是目标太过惹眼,而且最难控制,并不是韩琛心中的良选。

“梅家的若涵小姐以才著天下。”张信之顿时明了了自己主子的意思,其实他最想推荐的也是这梅若涵,先前的沈七不过是推出来让韩琛解解气的,他知道韩琛表面明朗,只怕心底诸多不愿,这第一个人选便是料定了要被否决的。梅家,也是兰陵望族,虽不及沈家,但也是兰陵四族之一,梅若涵德才兼备,正是兰陵王妃的不二人选。

宁海小镇

宁海背临东海,沈七每年仲夏都喜欢到此处避暑,不到九月中是绝对舍不得回兰陵的。

“主子,老爷传话说兰陵王已到了兰陵,还请主子赶紧回去。”沈七的婢女沈钱一边给沈七捶腿,一边小心翼翼的选择字眼。

沈七猛的睁开眼睛,兰陵王到了兰陵关她沈七什么事,父亲急急巴巴的要自己回去,恐怕只有一个原因,他一向不着急自己的婚事,大有姜太公的风范,用的是无为而治,愿者上钩。只是不知道这回怎么这么着急。不过她父亲着急,并不代表沈七也要着急,这位兰陵王还是要晾一晾的,待有更多关于他的详细情报回来,沈七才能确定这人值不值得自己大夏天的赶回兰陵去看他。

韩琛没有看错,沈七这种人总是难免恃“财”傲物,等她明白以后,代价自然也不菲。

沈七前前后后又在宁海呆了一个半月,才在九月初懒洋洋的打道回府,对于兰陵王她知道是惠帝的皇二子,不甚得宠,算得上是相对无权无势,她并不感兴趣。之所以提前半个月,不过是听说梅若涵与兰陵王走得很近,近得几乎可以谈婚论嫁了而已。

兰陵,甚至整个天下能入沈七眼的女子都寥寥可数,梅若涵恰巧就是其中之一。且在兰陵,她们各有拥趸不分上下,沈七一直没弄明白,梅若涵论样貌、家世样样不如自己,却能和自己并驾齐驱,所以她不得不对梅若涵另眼相看。

况且梅若涵其人也算眼高于顶,她曾下过话,将来所嫁之人必是自己亲自挑选,乃毕生所爱,否则宁愿青灯古佛,所以梅家也没人敢逼她成亲。沈七现在有了些兴趣,想看看究竟能让梅若涵看在眼里的人是个什么样子。

沈七回到兰陵就跟鱼儿归了大海一般,那是她的天地。本来该在九月中旬才开社的菊花社也因为她的回归而提前开社,她沈七自然是那当然不让的社主。

兰陵贵族女子每月都会以花结社,或谈诗,或论道,或评天下风流人物,或析天下之纷扰时事,并不局限于女儿家的琐碎话题。每一社总要推举一个社主,除了夏季沈七不在的七月、八月,以及一月的梅花社,其他各月的花社她都是公选的社主。能入得花社的女子都是出身高门大族之人,对身份要求格外严苛,未嫁之女非正室所生不入,已嫁之妇非正室不入,无才者不入、无貌者不入,所以尽管兰陵世族之女甚多,能入得这花社的却只有寥寥十三人而已,但这花社却是兰陵女子都想进入的组织,一进此社,身价倍增,连夫家都要高看许多。

九月初五,菊花社于沈家的澄怀园开社。沈七也不过是昨日才到,今日便能举行盛大筵席,实非易事,她也只是要显摆显摆自己当女主人的能力而已。

这一日,澄怀园外雷车接轸,羽盖成荫,能接到沈七的邀贴都是一件幸事。虽然花社只有十三人,但是每封开社之日,来贺喜的至少不下百三十人。

今日来贺喜的人里自然有兰陵王韩琛。沈七并没有亲自出来迎接,虽然她是社主,可她傲然惯了,这兰陵城里还没有一个人能让她倒履相迎的。

“今日这么热闹,不如咱们以一场马毬开局,获胜者可得今日菊花之魁赠诗一首如何?”沈七在所邀之人都悉数聚集在澄怀园的光风霁月堂前时才姗姗出现。随着她的出现,全场仿佛同时约定好一般鸦雀无声,每个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的步子,有人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就怕惊扰了她。

沈七习惯了这种场合,也喜欢这种场合,喜欢每个人都为她安静下来,光风霁月堂前的平地虽大,但因为安静,所以她轻声说来的话也能让每个人都听在耳朵里,记在心上。

“此意甚好!”平素沈七的拥趸立即附和,一时间气氛又热闹起来。马毬现下盛行于华朝的军中民间,贵族子弟无论男女皆趋之若鹜。

沈七笑了笑,转头对身边的人递了个眼色,早有人将马毬场地的一应用具准备好了,久等在场诸位移到澄怀园西边的毬场。沈七之所以将开社之地选在这里,也不过是看澄怀园有个毬场,如果论园子的精美华致,这澄怀园还远远及不上沈家的其他几处庭院。

沈七的眼睛没往场中人看,俨然就是眼睛长在头顶上之人,对兰陵王韩琛也不过是快速的扫了一眼,快得让人无从发现。沈七不得不承认,韩琛有让梅若涵倾心的本钱,气度雍华轩朗,与那过分俊美的容颜调和得相得益彰,没有一丝落魄皇子的窘困,倒平添一股君临天下的气魄。

只是沈七自负容貌过人,所以对他人的相貌反而不怎么重视,她想嫁的男子自然也不能仅仅只是一个绣花枕头,金玉其外。

“主子,那兰陵王爷长得可真…”钱儿在一旁都看直了眼,她知道自家主子不方便放肆的打量那人,可她这个做下人的却没有顾忌。

(接上文)

“怎么,把你的魂都迷了去了?”沈七嗔了一声,“少给我这个做主子的丢脸。”

到韩琛转身离开后,沈钱才回过神,嘴巴里“啧”了两声,仿佛在品尝什么美味而意犹未尽。“主子,可他真的…”钱儿想催促着沈七赶紧走。

“不要以貌取人,小心金玉其外。”沈七十分自负,总觉得容貌绝丽之人中,只有她自己是金玉其外而且金玉其内之人,其余的都是败絮,这一条论断无分男女,看众人对韩琛容颜的关注,她更是内心不舒服,总觉得一个男人靠外表吃饭,定然算不上男儿。

“今日能得王爷光临,小女子只觉得蓬荜生辉,不如咱们就以王爷从华朝带来的人为一队,咱们兰陵人出一队,赛一赛如何?”沈七说出了许多兰陵男儿的心头所愿,所以附和声更隆。许多人看韩琛一出,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而且还即将摘走兰陵的“梅花仙子”,如何能服气,只是不好动粗,能在这马毬场上一较高下,自然最好。

韩琛淡扫了一下沈七,清浅一笑,“恭敬不如从命。”韩琛表面上和风霁月,尔雅儒和,丝毫看不出王爷的高傲架子,反而处处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更让很多看他不顺眼的人咬牙切齿。

只是他看这光艳动天下的沈七也不过如此而已。

沈七迟迟不出,处处摆着主人的高傲架子本就不为他所喜,更何况言行还如此幼稚。他观沈七,的确是光艳动天下,这五字到名副其实。在皇室,他见过不少倾城倾国的美人,可都比不上眼前这女子的三分。她缓缓行来,不用华丽的衣饰,不用豪华的排场,她本身就能把全场都烘托得仿佛不是人间,而是到了瑶池,见到了天帝的公主一般。尽管韩琛对沈七的迟到有所不喜,但也不能否认在初看她的那一瞬间,也有些恍惚。

不过看她之后的言行,却不过尔尔。马毬从北胡(华朝人将华朝西北四个少数民族部落统称北胡)传入中原,本是血性男儿驰骋马场之战,中原人将它改造为平日悠闲做乐之事,妇孺皆能嬉戏,而摒弃那男子尚武之原髓,韩琛一向都不喜欢这种风气。更何况在沈七的眼中,这得胜的男子不过只值她们这些乱世里只知寻欢作乐的妇孺一幅诗文,扬文抑武在这内忧外患的时候,最是不该,所以他并不喜欢沈七这种人。

何况沈七还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说他兰陵王不过是远客,将他同兰陵人分化开来,让他和这里的人立于两个立场,并不是韩琛想看到的局面。他要的是将兰陵收入囊中,成为他作战的大后方。

毬场上两队各十人的队伍已经列好,沈七递了递眼色,下面的奴仆立即奏起华十部乐中的《龟兹乐》,击鼓助威,观者开始欢呼呐喊。韩琛并没有上场,他虽然在笑,心里却在皱眉头,这一场马毬搞得花里胡哨,真是只有处于兰陵这种偏安之城不识人间疾苦的人才搞得出来。

场中二十人开始你争我多,两队分守南北二场,各场立桓置板,板下开孔为门,加网而为囊,能夺得鞠击入网囊者得一筹,看双方击球入囊多寡决胜负。在场为兰陵子弟呐喊助威者喊声震天,他们完全瞧不上西华那边来的人,总觉得他们才是土包子,没见过兰陵的富庶。况且兰陵子弟无事就浸淫此技,与其说是比赛,不如说是炫耀,每个人都在摆各种高难度的骑马动作,引得在场女子的注意和欢呼。

只不过震天的助威声和花里胡哨的表演技巧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已经过了半个时辰,场里还是不分胜负,兰陵王带来的一支队伍游刃有余,却不急着进攻,每个人色如平常,只队长偶尔瞥向韩琛,等他指示,并不敢赢过兰陵子弟兵,都知道主上是要笼络人心,所以每入一个球,反而还要给对方制造机会,让他们也胜一筹。

不过当局者迷,那些兰陵子弟自己却看不到自己的处境,反而极尽奚落兰陵王队的懦弱。最后韩琛出声叫停。“如此比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分出胜负。孤愿以四敌十,再决胜负,不知诸位意下如何?”韩琛终于开口,他心情不错,看来兰陵人还是热血奋勇,崇敬的是胜利者,他观察良久,才出此招。

沈七的眼睛开始往韩琛的身上转,此间她是主人,兰陵王居然不问她的意见,转而询问各方,可见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这于男子里驰骋已久无往不利的沈七来说是一件格外新鲜的事情。不过她意外韩琛的托大,尽管今日那些兰陵人有些骄矜,顾着炫耀,可是她却知道若拼起实力来,他们并不弱,这些人都是沈七特地安排上场的,自然都不是弱者,等的本就是给兰陵王这个外来者一个下马威。

不过韩琛这一番托大,惹怒了不少人,觉得他是瞧不起兰陵人,场中的队员开始激愤。队长向沈七望了望,她点点头。虽然以十胜四有些不光彩,但这兰陵王气焰太嚣张,不打压一下以后实在不好对付。“哥哥,不如你也下场玩一玩吧?”沈七侧身对自己的五哥道,这兰陵城里马毬打得最好的公认的便是沈家五哥沈青秋。

沈青秋点点头,对手既然敢放出那种大话,自然他们也不能轻视对方。沈七也不是那种一味自大的人,她见兰陵王起身,目光往自己这个方向投来,心里一紧,哪知那目光却穿过了她,投在了她的左手后方,仿佛她不过是透明物体一般,又或者不过是恼人的障碍物。沈七知道自己的左后是谁,正是梅若涵。

沈七随着众人的目光回首,就看梅若涵面色绯红,她素来冷冰冰的脸上居然会出现这种羞意,沈七很意外,不过这颜色倒为梅若涵增添了不少容光,在沈七看来都有些迷惑了,更何况他人。兰陵王对着梅若涵,笑了笑,仿佛春风拂碧波,在每个女子的心里都荡起了涟漪。

自在娇莺恰恰啼

沈七看他们一个颠倒了众花,一个倾倒了群英,心里略微不快,将她沈七的光环抢走了不少颜色。不过沈七最气不打一处来的是看到了自己三哥的模样。

沈青夏,素有断袖之癖,家里蓄了不少男宠,沈七虽然不喜欢但也见之不怪,可是今天看自己三哥痴痴的仿佛要流口水的模样,顿时有所不豫。再加上沈青夏的目光太肆无忌惮,让韩琛从不轻易拧的眉头,也闪过一丝阴霾,沈青夏让沈七觉得与有耻焉。她轻轻的晃了晃沈青夏的袖子,“三哥。”

沈青夏才回过神来,“七妹,你要是能得这般的妹夫,为兄能日日看着,便是给你做牛做马都情愿。”

沈七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虽然皇室不兴,但是她沈家却也不能对兰陵王这般无礼。

韩琛在沈七对面不远的地方,也不知道沈青夏的话他听去没有,只见他离席到后方,估计是更衣要亲自上场。

沈七有些期待,而那期待也确实没有落空。在兰陵王队再次出现在赛场上的时候,他们四人的脸上都带着青铜獠牙的面具,虎虎生威,衣服一模一样,倒分不清谁是谁来。这一场的比赛可谓精彩万分,悬念迭出,场中马毬忽掷,月杖争击,两队人马并驱分镳,交臂叠迹。一时间场中的马毬忽高忽低,速度快得惊人,晃得人眼花缭乱,眼看兰陵王队有人即将跌落马背,哪知他却是伏地一击,一击而中,这般在奔驰的马背上几乎胸口贴地的功夫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一时间场外呐喊助威声不断。有些人甚至开始为兰陵王队呐喊起来。

比赛以一个时辰为限,兰陵子弟队伍里早有人来回奔驰体力耐受不了,而频频换人,兰陵王队却仿佛如有神助,一个个越战越勇,让人对俊美非凡的兰陵王刮目相看。想不到他手下之将如此厉害。由此推及他的主人,恐怕也不是易于之辈。

到兰陵王队一四敌十宣告胜利的时候,场中几乎都沸腾了,场中四人掀开面具,有一人正是兰陵王韩琛,而刚才做出伏地一击的人也正是他,沈七随着众人起身喝彩,眼里看到的只有汗流满面的兰陵王。她想不到一个出着一身臭汗的男人能好看至此,即使到此时,他身上也看不到任何狼狈,有的还是光风霁月的风范,他微微一下,挥了挥手中的球杖,示意胜利,但并没有骄矜,有的不过是辛苦努力得到汇报时的喜悦,沈七几乎有些痴了。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的起身喝彩,一时间掌声不绝,兰陵王的目光往沈七的方向扫来,她看着他眼里并不掩饰的情意,心扑通扑通的快速弹跳,只可惜那目光并不是为她而来。沈七往身边的梅若涵看去,她面色绯红,既有羞涩也有激动和骄傲,仿佛那是她的夫君得胜一般,沈七眸色一寒,转头向钱儿吩咐了两声,也没知会别人就抽身离去。好在周围的人还沉浸在刚才的比赛中,并没太过留意。

“王爷这边请,奴婢已备好了香汤,请王爷沐浴更衣。”沈钱领着韩琛往澄怀园深处走去。

韩琛跟在其后,悠闲的打量澄怀园,高堂遂宇,层台累榭,网户朱缀,即使只是沈家位于城南郊的别院,平日甚少来住,也瑰丽奇华,比起远在安阳的皇家林园,其华丽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你家主人待客真可谓周到之至了。”韩琛面含微笑,击球之后能梳洗干净自然是一件乐事,所以他并不推辞。

沈钱羞红着脸根本不敢抬眼看韩琛,只怕一不小心魂就飞掉了。

“这园子雅致宣光,不知道是出于哪位大家之手?”韩琛仿佛并没看见钱儿的手足无措,轻声问话。

“是我家七姑娘画的园子图,侯爷让工匠依图所造。”韩琛问的每一句话,钱儿都尽量回答,还生怕有什么遗漏。所以盏茶的功夫,这沈府上上下下她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知道的事情都到了韩琛的耳朵里,她还不自觉。

七转八拐之后,韩琛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一片竹林,隐隐带着雾气,这丫头带着她绕了许久的路至此,真不知是何用意。

“王爷,里面有天然温泉,只是平日主子从不准下人入内,奴婢就在林外等候。”沈钱低头垂手的列于一旁,心里暗想这位兰陵王不仅人至为轩朗俊雅,连脾气都平易近人,肯与她这等丫头说话,丝毫没有架子,让沈钱为自己主子决断暗地喝彩。

韩琛望着眼前竹林里的一条由宽约三尺的竹道,步上去周围修竹茂密,凉风习习,竹道下有里间缓缓流出的清泉,还带着些微热气冒着轻微白烟,真有点儿置身仙林之感,感叹沈七这等豪门千金真是在享乐一事上费尽了心思。

竹道蜿蜒入林深处的一处精致竹楼,此时林外的物事早绝于竹外,竹楼里家具摆件十分简单,一张榻,一柜衣,几盆时鲜花卉,比起外面的富丽堂皇,这竹屋到更让人享受闹中之静的美好。竹楼外,水声渐大,看来是离温泉十分近了。

屋外的景色的确令人吃惊。温泉从与澄怀园相邻的山上引下,顺着竹节制的渠道流到一块巨石顶上的小潭里,在顺着石壁跌落石下丈宽的池子里,温泉引起的白雾在清风里弥漫,时而一阵微大的风吹来,吹开迷雾,池底五色花石可见,尽管处于人造,却更夺天然之韵,白潭青竹,两相辉映,真是人间胜景。

韩琛逐渐走近水潭,伸手“拨开”白雾,眼前的景色让他大吃一惊,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娇呼,“你怎么在这儿?”

(接上文)

乌丝披肩,檀口微张,冰骨雪肤,令人目眩神迷。沈七□的立在水潭里,水漫过她的腰际,却遮盖不了她的曼妙身姿,一缕秀发恰好垂下遮住了她胸前的红色晶莹,韩琛在初初的惊愕之余,脸上留下的全是似嘲还讽的笑容。

韩琛设想过很多情景,却没想过沈家七姑娘信阳侯沈光耀名满天下的千金居然肯施下美人计来捕捉他。他不知道沈七最后会找什么托词来解释,不过韩琛却能肯定以沈七在沈家的地位绝没有人敢大胆来设计她,所以这个美人阵的主谋恐怕就只有她自己了。

沈七在惊呼之余,迅速从潭边抓了一件薄衫掩在胸前,将身子往水里藏,一身绯红的光芒,将她平素玉色容颜更衬得光辉绝丽,在其他人眼里看去只怕早就心乱了,只有岸上的韩琛,眼里甚至闪过一丝寒光,沈七不敢确定,因为她甚至看到那寒光里的厌恶,这种眼神绝不可能是向她投来的,所以她只道自己是眼花了。

沈钱听见沈七的呼声,快步奔来,本来被勒令禁止入内的下人这么轻易就闯了进来,无疑是肯定了韩琛的判断,他本来并不希望沈家七姑娘真是这般无耻之人。

“主子!”沈钱惊呼,看着眼前的一幕,立马掩了嘴巴,快速奔出。

沈七看着韩琛不退反进,快步向水潭靠拢,不由往石壁后退,她有些看不明白韩琛了,这种时候像他这种表面上温文尔雅的翩翩君子不是该迅速离开吗?

“真想不到孤还有这等艳福。”韩琛蹲下身子,“果真是肤如凝脂,玉态妖娆,秀若清莲,美比海棠。”韩琛的话字字句句吐得极慢,处处带着轻佻和调戏,手指还滑上了沈七的香肩。

沈七看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的衣服抓来简直是惊呆了,耳朵里响起他的话,“孤既然担了这名声,却又看不真切岂不是天大的不划算,倒不如好好欣赏一番美人出浴之图。”

“你这个登徒子,你干什么?”沈七杏目圆瞪,简直不敢相信他是这样的流氓,居然和自己扯起衣服来,她的臂力肯定比不上韩琛,而韩琛也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情,也没有丝毫羞耻之感,沈七仓促之间只能以手掩胸,与起身的韩琛对视。

沈七觉得他居高临下仿佛看一只蚂蚁般看着自己,眼里有戏谑,嘴角有笑容,可是怎么看怎么让人心惊。不过她顾不上这些,外面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沈七一惊,这水潭四处无遮掩,她的身子给韩琛看了便罢,可不能给其他人看见。她只能泪光盈目一脸哀求的看着韩琛,这种眼神她百用百准,从来没人能拒绝,即使嗜断袖如她三哥者也拒绝不了她。

可惜韩琛站在岸边,纹丝不动,丝毫没有要为沈七挡住外人的目光的打算。

沈七不得不摇摇切齿的再次将全身埋入水里,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这一次她这人可是丢大了。来的人正是她的大哥,还好沈钱聪明伶俐,一看这架势赶紧掩到前面,将岸上的衣服全部抛入水中。

一时间安静的竹林开始闹哄哄,片刻后才安静下来,沈七差点儿没被憋死,听到钱儿的呼唤才敢露出脸来,深呼吸一口。

沈七夜间躺在床上的时候都在回忆韩琛当时的举措,这是她万没料到的事情,看他表面的淡雅绝尘如仙,绝对想不到他能做出那等下流龌龊的举动。沈七想起白日里韩琛从她胸口抽走衣服,目光扫过她胸脯时的那一瞬间,就浑身泛红发抖,但是她心里怎么也泛不起厌恶感,反而面红心跳,仿佛在期盼什么。

沈七赶紧起身,只觉得浑身燥热,推开窗户,清月冷光也消弭不了她心底的躁动,窗外的池子里居然倒映着韩琛的身影,沈七猛的抬头,却见四周无物,她才知道自己是产生了幻觉。从此云里、梦里、池中、林中无一处不藏着韩琛的身影,沈七暗自叫糟。

不过幸好,兰陵王误赏美人出浴图的事很快就被有心人传了出去,沈七还是云英未嫁之身,被一个男人看光了去,兰陵王骑虎难下自然必须娶沈七。不过没有一个人觉得兰陵王是骑虎难下,反而都觉得他是艳福齐天,好不羡慕。

沈七和韩琛的婚事订在四个月后的正月里。这期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沈七再没见到过韩琛一面,纳吉、请期等等全是他人操办。不过好在沈七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从那件事情以后,韩琛和梅若涵之间仿佛也断了交情,沈七暗自放下一颗心,她最怕的便是他两人情根深种。如果不是怕这个,她何苦使出那种低劣的伎俩来算计韩琛,只是她时间太短,据可靠消息韩琛和梅若涵本来马上就要定亲了,所以沈七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强行介入。

沈七有些后悔没听父亲的话,早日回兰陵,否则也轮不到梅若涵与韩琛眉目传情了,她一定能和韩琛慢慢的养出一段让世人都羡慕的佳话,不过现在也为时不晚。

雪花漫天飞舞的时候,便是沈七出嫁之日。她素来恼怒冬天,不喜欢臃肿不堪的穿着,所以沈府处处都燃着熏炉,只是为了让这位七姑娘感到处处如春。不过今天却是例外,沈七偷偷掀开盖头和帘子,从缝里看到外面漫天飞舞的雪花,仿佛这些正是来跟她道贺的客人一般,她只要一想起那个人,心里满是热意,所以便不觉得这个冬天有多冷了。

尽管凤冠霞帔几乎要压弯了她的脖子,她也没有丝毫不悦。当初她姐姐出嫁时,她也曾好奇的试过她们的嫁衣,只觉得非人可受,还曾经夸下海口绝不受这个罪,如今却心甘情愿的穿着厚重的嫁衣。尽管仪式繁琐恼人,她还是静心遵从,最后在洞房里等着那个人。

夜色黑了很久以后才听到有人的脚步开始靠拢。沈七心里一惊,赶紧把头上的盖头整理了一下,端庄地等着。

“王爷。”一旁陪伴的喜娘墩身行礼。

沈七只看见一双红彤彤绣着蟠龙的鞋出现在自己的眼下,然后眼前一亮,盖头已经被他用秤杆掀开。沈七看着穿着红通通新郎袍的韩琛,只觉得他今夜格外的好看。以前她总觉得那些新郎穿着大红袍就跟搞笑的戏子一般,没一个好看的,如今却觉得韩琛处处好看,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喜娘道了喜,讲了一堆吉利话以后都退了下去,偌大的新房只留下沈七和韩琛二人对视,沈七几乎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鸣一般。

“夫君。”几乎弱不可闻的声音从沈七嘴里吐出来,她喜欢叫他夫君,那是她的天,她的地,比起叫王爷不知道亲昵多少倍。沈七娇羞的凝视着韩琛,却见他眼里有一瞬即逝的厌恶,沈七眨了眨眼睛,韩琛满脸是和煦的笑容,哪里有厌恶之意。沈七只当是她看错了,从没人会对她露出嫌恶的表情,有的只会是惊艳。

“爱妃。”韩琛挨着沈七在床畔坐下。

沈七眉头微皱,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奇怪,虽然她嫁与他为妻,便是兰陵王妃,叫一声爱妃并没有错,可是在这当口却怎么听怎么不顺耳。

“该喝合卺酒了。”韩琛在沈七的身边坐下,递给她一杯酒。

沈七红了脸接过,绕过他的手,饮了杯中酒,也不知道是酒作怪,还是屋里的熏炉太热,在韩琛目不转睛的凝视下,沈七只觉得身子开始发热,手心微微冒汗。她不得不低下头,躲过韩琛的凝视,从旁边摸出一把小金剪,剪了一缕自己的头发,然后再将剪子递给韩琛。

“你这是做什么?”韩琛笑着询问。

沈七脸一红,根本不像平日傲视人众的豪门闺秀,“交丝结龙凤,镂彩结云霞,一寸同心缕,百年长命花。”沈七含羞的念了一首诗。

“你哪里学来的这些俚俗,都是民间百姓瞎想的,难道把头发结了同心结,就能百年好合了?”韩琛有些不屑的笑了笑。

“就是图个好兆头,”沈七抬头撅嘴怏怏不乐道,“你不想吗?”

韩琛无奈一笑,有些不情愿的也剪了一束头发,沈七兴高采烈的将两束头发合拢绾成了结,用小巧精致的锦囊装了收好。等她忙完这等事,回头一看,韩琛又用先前那般让人身热的眼神在看着自己。

“爱妃,既然咱们的头发结了同心结,身子是不是也该结一个?”韩琛欺身上前。

沈七脸一红,粉色从她的脸颊一直晕染到她的领口里,只眼睁睁看着韩琛抱着自己上床,放下了床帏,然后看着他伸手解自己的衣扣,浑身仿佛失了力气一般,只能轻颤。

画眉深浅入时无

韩琛仿佛并没有觉察,只是锁着她的眼睛不转,手指灵巧的卸下了她的外裳。

“我怕。”沈七一把抓住韩琛的手,虽然出嫁前有专门的人来为她传授这一夜要做的事情,可是她还是害怕。

韩琛轻轻一笑,本来该是绝尘脱俗的淡雅笑容,可是偏偏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气,甚至恶意,沈七更加沉迷其中。

韩琛还是没有说话,甚至带着恶意的将她的中衣用力一撕,露出小衣来。沈七知道他是故意使坏,可是自己浑身使不出任何力道来。韩琛的手在沈七的胸前一握,让她顿时颤抖了起来,这里何曾被人攀登过,沈七又羞又急,“别。”泪水顺着脸颊珍珠似的滴。她平日威风惯了,哪里被人这么欺负过。

可惜韩琛的动作非但没有停下来,俨然有越来越烈的趋势,沈七见他恶意的揉搓,虽不觉得疼痛,但那羞耻感却让人无法忍受,所以沈七越发的委屈起来。总觉得韩琛不该这么对她,就该让着她,宠着她,怎么能这般欺负她,她明明都说不要了。沈七的眼泪滴得瀑布似的,而韩琛却丝毫没有罢手的倾向。

沈七也恼了,挣扎想起身下床,却被韩琛从背后搂了腰,翻身跌在他身上,旋即又被他压在了身下,那手指更是灵活,分花拂柳的倒了她的腿间。

沈七挣扎得更加剧烈,泪珠四洒,韩琛还是不放过她,手越发的过分,羞得沈七恨不得立即死去,却见韩琛贪婪的吮吸着她的泪珠,仿佛那是他的灵丹妙药般。沈七被韩琛的手欺负得紧了,越发感觉浑身燥热,嘴里吐出呻吟之声,绵密水润,仿佛能从那呻吟里掐出水来。沈七越发羞得无地自容,可是那呻吟之声,你越是压抑,她就显得越破碎,绵密水润里带出丝丝嘶哑更加让人心悸。

迷迷糊糊间沈七只觉得腿间多了一物,她早就因为过度挣扎而疲惫,现在只能象征性的扭动,早已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待沈七感到韩琛的手指开始探入让她刺痛时,惊得立马挺直了腰,握住了韩琛的手腕,“求你…”这声音低低软软,哀求楚楚,哪里有平日高高在上的威风。从来都只有人来求她,她何曾这般低声下气过。

韩琛却嘴角含笑压了上来,噙了沈七的唇,大力撬开她的唇齿,蹂躏着她的唇舌,将她突如其来的痛楚的惊呼全部吞如了嘴里。沈七流着泪捶打着韩琛,可他就是不放开她,只是稍微停顿了动作。

沈七缓过了那口气,开始把他往外推,哪知却换来更猛烈的回应,被他折腾得死去活来,到天光时才罢手,迷迷糊糊睡去。

“主——子——”

沈七脸一红,赶紧把露在外面的手臂收了回来,韩琛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不知道,不过也省得她见了他不好意思。

钱儿意味深长地看了沈七一眼,圆圆的眼睛里含着调笑,“王爷也太不心疼人了,瞧把主子你整的…”

沈七嗔了钱儿一眼,“多嘴,他才不是不心疼…”沈七想起昨夜他的吻热热的印在自己肌肤上时的感觉,脸又开始红了,她这辈子脸红的次数加起来都没最近的多。

“主子这么快就帮姑爷说好话啦?”钱儿扶起娇无力的沈七往浴盆走去。

“牙尖嘴利,哪天让他把你也收了看你还笑不笑话我?”沈七轻轻拧了钱儿一把,她与钱儿从小一块长大,虽为主仆,但情意却比自家姐妹还亲一些,让她跟了韩琛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只当是多一个人绊住他,也免得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进府好。

钱儿果然一下就悄无了生息,脸红得堪比苹果,“主子。”钱儿跺着脚,拉长了尾音,看来并不是不愿意。

“这浴盆可真不舒服。”沈七皱了皱眉头,她在沈府的时候,有单独一个院子,里面也有一个和澄怀园差不多的浴池,虽然在城中引不了温泉,但不停的有下人烧水给她准备着,所以也全当是常年不息的温泉。她没想到兰陵王府简陋如斯,她和韩琛的寝房居然还赶不上她以前练琴的琴室大小,陈设也简陋许多。

“这兰陵王府哪里能同咱们府里比。”钱儿开始答话。

“胡说,这里就是咱们的府里,这种话以后再也别让我听见。”其实沈七话里还有一层意思,那便是绝不能说王府不如沈府,这要在管制严的时期,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何况男人素来爱面子,沈七绝不能让韩琛有丝毫的不快,即使她要翻整这园子,也只能一步一步缓缓的来。

“是。”钱儿小心的回答。

沈七沐浴完毕,刚着了衣服,脸上还有沐浴新出后的红润,就看见韩琛踏入了屋中。“你怎么来了?”沈七有一丝惊讶,看见他便想起昨夜,又开始不争气的脸红低头。

“看来孤真是有福之人,又看到了美人出浴图。”韩琛淡然一笑。

沈七心里一紧,不知道他是话中有话,还是无心之语。那日之事后,她大哥去解释了一番,说是他请人带韩琛去更衣,并没想到沈七恰在那时也在,一切都是误会,只是也不知道韩琛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