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关微亮,战役才彻底结束,馨冉坐在大石上,仰望着天空中不停盘旋的数只鹰鹫,只觉一阵心寒。在扫向四周,旌国的士兵们正在清理着战场,小小的山道间血红一片,到处都是堆骨的尸首,残肢断臂,血肉模糊,鲜红的血早已染得军装猩红,惨不忍睹,甚至分不清哪个是战国士兵,哪个是旌国士兵。

集合的号角吹响,馨冉只觉浑身无力,喘息着起身,向人群中走去。待穿过骑兵营步至她所在的步兵营,却是一愣,却见稀稀落落不过数百人相互扶持着站在那里。人人面上都是掩饰不住的疲倦,个个身上都是鲜血遍染,分不清事敌血还是己血。

馨冉眼眶一阵发热,出营时尚有五千人转眼间竟十之九死一个个不算熟悉的面容在眼前滑过,馨冉心痛闭目。却听一阵骚动传来,她睁开眼眸,一群步兵营的箱底搀扶着涌了过来,血色模糊的面上却是闪亮的笑容。他们个个目有感激,面含真切的笑容望着自己,馨冉不免呆立在场。

“谢谢易兄弟救命之恩!”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跟着众人皆大喝出声。

“谢易兄弟救命之恩!”

“谢易兄弟救命之恩!”

真挚的话语震破山谷,久久回荡,馨冉望着他们,眼见他们竟有下跪的趋势,忙上前扶住,面有赫然道:“当时的情况,是我们互相帮主才闯出一条血路的,你们不必如此,说起来,易青也该谢谢大家呢。”

众人一听,不免望向馨冉的双眸中敬重之意更浓。

“易兄弟,若不是你指挥我们大家滚成人球,我们这些人哪里能活到现在。”

“是啊,我当时被一群战国骑兵围着,都以为死定了。”

“当时若不是易兄弟拖住了追兵,咱们也不可能跑过潜伏区。‘

馨冉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着,望着他们面上带着的劫后重生的笑容,只觉眼眶发热,忙轻眨睫羽,抬手重重拍向身旁士兵的肩头。

”今后大家就都是同生共死的好兄弟!“

”同生共死!“

”好兄弟!“

不远处别营士兵也都纷纷望了过来,他们心知步兵营这次诱敌凶险,死伤无数,更是心有恻然。耳听这边吼声震天,心有触动,也都跟着喊了起来。

顿时整个山谷激荡起一股豪气,那是凝聚的力量,是同生共死迸发而出的团结,是劫后重生焕发而出的激情。

燕奚痕端坐飞流之上,傲然立在半山腰的平台服俯视着谷中情景,目光定定落在馨冉身上,怎么也移动不开分毫。此刻,这个叫易青的男子定然不知自己身上焕发出的是怎样令人震撼的魅力,便如有万丈光芒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燕奚痕知道,那是人格的魅力。

死了亦是心中激荡,半响才回过神来,朗声一笑:”这般情景倒是有数年不曾见到了,上次兄弟们这般高呼王爷可还记得?“

燕奚痕目光低垂,嘴角隐笑,岂会忘记?

那是七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的镇西军还没有这么庞大,一次行军,军中出了奸细,致使后路被截,军中断粮。兄弟们便是这样日日呼喊着口号激励着彼此,最终突破重围的。

这些年军队不断扩建,兄弟们也日益成熟,越发沉稳,性情也不再外露。真正是胜不骄败不馁了,这般情景确实已经多年不见了

燕奚痕收敛了嘴角笑痕,回头道:”易青的那匹马,还给他吧。“

苏亮一愣,随即朗声一笑:”王爷倒是惜才,看来苏亮要失宠咯。“

燕奚痕微微一笑,回头望向馨冉:”怎么?你莫不是怀念方入镇西军的日子了吧?”

死了朗声而笑,想起那时候王爷派给自己的任务总是最重的,每日自己更是要比别人少休息一个时辰,初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王爷。死了看向谷中的馨冉,不免暗自为她捏了一把汗。

待清点完战场,馨冉便跟着大队向谷外奔进。抬头间却见苏亮打马从前队冲来,眼见他目光晶亮盯着自己,馨冉不免也望着他。

苏亮冲至馨冉身旁翻身下马,跨前一步便将手中缰绳递给了馨冉:"给你的马,王爷体谅你一夜激战,特允你骑马归营。"

馨冉一愣,这才发现他马儿后面跟着的赫然便是自己在耀国时买来逃命的那匹马。后来在断崖她放了这匹马自由,没想到从战国军营出来这马儿竟从山林中冲了出来。

后来她便骑着它到了旌国营中,由于被分到了步兵营,马儿自是充了公。馨冉眼见这马儿又回到了眼前,不免觉得一阵欢喜,只觉这马儿和自己极有缘分。

显然,马儿也是这么认为的,它欢腾着扬起前踢,侧头蹭着馨冉的面颊,惹得馨冉笑着连连后退。

她爱怜地摸着马儿的鬃毛,将手伸至它的鼻翼,任由马儿轻舔着,目光已是不自觉中带上了暖意。

苏亮翻身上马,朗笑:“你倒是个爱马的。”

馨冉扬眉而笑,也不答话,翻身上马,马儿欢悦地蹦跳着,她心生喜悦,清喝一声,飞冲而出。

馨冉迎风驰骋只觉胸前的那股闷气纾解了不少,抚摸着身下马儿柔顺的鬃毛笑道:“我给你起个名字吧,便叫清风可好?”

感受到馨冉的爱抚,马儿嘶鸣一声,脚下更见欢悦。馨冉朗声而笑,扬眉间双瞳撞入一个挺拔的身影,她笑容一顿,撇开了视线,轻拉马缰,顿时速度便慢了下来。

苏亮从身后追来,竟扬鞭打向马尾,清风呼啸一声,再次冲出。馨冉忙调整身姿,身后传来苏亮的朗笑声。

“易兄弟,你这马术不错啊,改日可要赛上一程的。”

馨冉眼见马儿飞冲,转眼间到了队伍最前方,而那里金色的盘龙大旗下,燕奚痕昂然马上,一骑在前,听到这边马嘶声修韧的脖颈,望了过来,恰好对上馨冉愤恼的目光。

离得近了馨冉才发现,此人长得竟是极为英俊。不同于蔺琦墨让人炫目的完美容貌,不同于风瑛清风朗月般让人望之会偶尔自行惭愧的面容,更不同于秋飒冰冷刀刻般立体的五官。

这燕奚痕双眉斜非如鬓,鼻隆挺直,双唇微薄,一双眼睛无比清澈,却有目光熠熠。这样的面容虽是第一眼看上去不会令人失了心神,可却自有一股大气,整张脸给人的感觉便是硬朗。再配上他高挺的身形,有着一种让人无言描述的从容舒展。

馨冉打量着燕奚痕的同时,他也在同样打量着馨冉,双眸微眯,带着越来越浓重的探究。

“易青,这是王爷,还不快谢谢王爷将马还予你。”苏亮打马过来,笑道。

馨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瞪了眼苏亮,“既然你也说了清风是我的马。还回来是应当的,我为何要谢他。”

苏亮一愣,不想她会当着燕奚痕的面如此无礼,正欲冲她使眼色,。却是燕奚痕微微挑眉,望向馨冉坐下清风的马鞍。

“这马乃是军马,何来私马之说?”

馨冉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马鞍上赫然有一个大大的“西”字,正是镇西军所独配的军中马鞍。

她被堵得一时无语,想到那些一个帐中同宿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生还者甚少,更是冲起一股火气,冷哼一声。

“那我倒是还真要好好谢谢王爷呢,谢谢王爷将小的从步兵营升职到骑兵,这骑兵终是要金贵些,比步兵可是强多了。”

苏亮听她话语中全是嘲讽,显是在讽刺燕奚痕派步兵前往诱敌,骑兵却坐享其成,只待敌军入瓮,论军功时骑兵却排在步兵之前。他眼见燕奚痕目光微冷,忙喝道。

“易青,你胡说什么!王爷这是深思熟虑后的安排,你休得乱言!”

馨冉却是冷笑:“是吗?按苏参将的意思,派去诱敌倒是我们步兵营的荣誉了?苏参将真该去看看,兄弟们是怎样拼死将敌人诱进谷中的!有些兄弟身体被敌军拦腰砍断,上半身跌落在地,可手上刀剑却仍然呈砍伐之势,下半身更是尚在疾走i!有些兄弟兵器脱手了,干脆抱住敌人死咬着不放,敌人刀剑砍来,纵使身子被砍去半边,仍死死的吊在敌人的身上为同伴争取一息生机!结果呢?军功照样平【排在骑兵之后,就因为骑兵杀敌更多吗?没有我们拼死铺路,他们能攻无不克?简直笑话!这骑兵可不就是比步兵金贵吗?”

苏亮被堵得张口结舌,眼见燕奚痕眉宇蹙起深深的折痕,忙冲馨冉使着颜色,道:“咱们不是给他们报仇了吗?那些战国人被悉数”

他话尚未说完,馨冉便再次冷笑打断:“苏参将岂不闻血染战袍意难平?纵使敌军全部被击杀,能换回逝去的生命吗?”

馨冉说罢再不看他一眼,清喝一声,扬鞭便冲了出去。

燕奚痕久久凝望着她绝尘而去的孤傲身影,眼见她消失在谷道间,眉宇仍舒展不开,眼中却是隐有所思。

苏亮见他神情严肃,忙道:“王爷,易青他刚入军营,难免意气用事,王爷莫要怪他啊。”

燕奚痕听他话语中尽是焦急,不免扬眉望向他,忽而一笑:“他给你什么好处了?这么快便把你收买了?”

苏亮一怔,摇头苦笑:”王爷没生气啊!害我白担心一场。”

燕奚痕却是轻笑,复又目光轻闪望向前方:“他说的其实不无道理,明日让这小子到燕云卫报到。”

他说罢亦是大喝一声,飞流嘶鸣一声,直冲而去,那姿态竟是说不出的舒畅。纵使苏亮再迟钝,这下也看得出王爷心情好着呢,刚刚他怎会以为王爷在生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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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第三十四章高歌乱情

回到大营,已是入夜,天空星幕如画,弦月微斜。整个镇西军顿时便进入了欢腾之中。这场战乃是战旌两国多年来打得最为痛快,战果最丰的一次。

以往,旌国碍于战国强大,战国年年返境,旌国虽予以回击,可到底不曾正面还击。两国这些年积怨颇深,这次高峰涧一役歼灭战国部队近四万众,主讲万年达惨死,生擒战国副将等十四名,降敌八千。

旌国可谓出了一口恶气,顿时营中士气极为高涨,各处燃起火堆,饮酒吃肉,以示庆祝。中军心知战国不肯能再行攻击,便也不曾下令约束,一时间整个军营处处笑闹,烤肉的香气更是荡在四周。

馨冉被步兵营的兄弟们围在中间,他们热情地邀请她喝酒吃肉,她也都笑着接受。望着众人兴奋的面容,一时又想起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将士们,馨冉却是万万也做不到和他们一样欢欣笑唱。

战场的残酷果真还是不太适合女子,在这里人的生命泰国卑贱,谁也不会比谁高贵多少。死亡不过是家常便饭,战场便是这般,只有不停的奔走,只有不断的厮杀。人的心也会在这样残酷的现实面前变得坚硬如钢。

馨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也有一日,和这些士兵一样,看着同营军士倒在血泊中,变得无动于衷,变得麻木不仁。也许会的,纵使伤心又能怎样呢?难道流几滴眼泪,哀叹几声能够阻止这无情的战争吗?能够挽回年轻的生命吗?

在这里人会变得渺小,犹如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尘埃。

馨冉苦笑,仰头抬臂,手中酒坛倾泻,一道银箭在火光下带着粼粼波光射入喉中。

“好!”

“好酒量!”

一声声喝彩声自身旁传出,馨冉扔掉已是空缺的酒坛,笑着望向众人生动的面孔。多么可爱的战士,勇敢无惧,真挚如火,激昂着生命的光彩。

馨冉心中一股豪情滋生,真高兴自己也能成为他们中的一员。她猛然起身,拔出手中长剑,笑道:“当此豪情之时,请以歌相和,纪念步兵营及镇西军中死难的兄弟们!”

她说着手中长剑一擎,飞身一掠便到了火光之旁,眼中渐涌暖意,带过四周使劲拍手吆喝的士兵,顿时手中长剑挥舞,三尺青峰刺破天空。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立功名兮,慰平生。”

“慰平生兮,吾将醉。“

”吾将醉兮,发狂吟!”

月华当空,火光闪烁,寒风拂面,随着馨冉高昂的歌声一声声响起,她修长的身体矫健如飞,手中长剑舞动游龙,飒沓如风。

远处的士兵们望到这边情景纷纷涌了过来,一时间万簌俱寂,唯有歌声如织,响彻天幕。歌声激昂,满腔壮志,剑光熠熠,剑气纵横。

空气似乎在这一刹那凝结,千万双眼睛随着馨冉舞剑之姿心驰神摇,仿见血染沙场,仿见建功立业,凯歌高奏。

人人心中豪气上涌,血脉贲张,加之这歌曲调简单,又只有区区几句歌词,众人默默听了几遍,不免击打着刀鞘,和着节奏,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丈夫,处世兮,立功名。”

“立功名兮,慰平生。”

馨冉耳听众人相和,剑势越发狂走,顿时便是飞沙漫天,慷慨豪情尽诉剑尖。

无人注意到,此刻燕奚痕和苏亮正站在众人之后也在默默望着这一幕。

燕奚痕目光炯炯望着被围在中央舞剑的馨冉,只觉那飒爽英姿便令军中明月都失了光彩。这个叫易青的男子,英挺俊秀,呼啸沙场,傲骨铮铮,敢在战场上抢他飞流,敢在他的面前发泄怒气,他欣赏赞许,却也不曾多加关注。

然而此刻,这个俊逸少年却生生如一阵风,吹入了他的心间。让他清晰地在心头刻印上了他的面容,他的姿态。那般强烈的震慑了他的心神。

燕奚痕愣愣望着那飞扬的面容,只觉男子的眉秀丽婉约,如远山青画;他的眸澄净剔透,似风中流云;舞动间身姿绰约,挥袂如仙。

昂扬的歌声,摄人的风采,在心中风起云涌,这般男子,当是男儿丈夫。可他为何,为何会觉得他如一朵怒放的玉兰花,高洁皎美,如一株秋霜白莲,淡雅出尘?

这身姿分明是坚韧卓拔,可他为何偏偏觉得舒卷中隐显媚丽?

演讲馨冉收剑而笑,燕奚痕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慌乱,他能清晰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要破茧而出,多年来冷静无波的心湖,仿佛春风乍来,吹破层层里涟漪。

“唱得好!唱得好!”

片刻静寂,场中爆发出如火的掌声。

苏亮亦跟着拍手大喝,燕奚痕猛然回身,神色大变,复又面容一僵,猛然转身,脚步匆匆便往回走。

苏亮一愣,忙快步赶上:“王爷,您去哪儿?”

他追了几步眼见燕奚痕面容不对,也不做声,便不敢紧跟。脚步一顿,燕奚痕高大的身影已是消失在了营帐间。

苏亮思忖半响,如今刚打了胜仗,也没有什么军情。后续事情都吩咐下去了,连下一步的部属王爷刚才也都已经安排妥当。方才王爷不是还好好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燕奚痕大步回到主帐,只觉心头剧跳,面前不停晃动着那个从容舒展的身姿。他大步走向长案倒了一杯水,几口灌下,只觉天地沉沉浮浮,日月兜兜转转,而他的心起起伏伏,似有什么自其中炸开。

他甩甩头想将那个生动的面容自脑中扣除,可那张飞扬的面容却固执地不肯走掉,而且越发清晰了起来。

他只觉一阵慌乱,烦躁地在帐中来回踱了两步,复又站定,接着掠过挂在铜架上的长剑便大步挥开账帘冲了出去。

翻身上马,飞流嘶鸣一声,便带着他如一道旋风飞驰出了军营,他驾马狂奔,不停挥鞭,身躯腾起在马鞍上,晚风自耳边掠过,脑中嗡然作响。

脑中恢复清明,他忖思道:绝对不会,自己绝对不会对男人动心!

在鹊歌城他分明便是见过那种面容的,在酒楼上便是那清冽如冰雪的目光和他对视毫不示弱。那种面容他记得清清楚楚,便是易青!

先前在战场上看到这易青他便怀疑了,怀疑“他”其实是“她”。自己定是潜意识中已经将易青认定成了女子,才会这般

对!自己怎么可能是断臂之人!

那么既然易青让自己这般失控,就该去证实!对!去证实!

燕奚痕目光渐渐灼热,隐透坚定,他只觉得自己此刻心中甜蜜中带着苦涩,欣喜中又带着焦虑。

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亦是个时刻保持清醒的人,从来都明白自己要什么,从来都是目标明确,勇往无畏。这二十多年来,很少有过令他迷惑之事,尤其是这些年,领兵在外,一个错误的决断有可能断送的便是上万人的姓名,所以他无时无刻不是冷静而自持的。

然而这次,他竟生出前所未有的茫然和无措,心头更是犹如有一匹惊马在四处乱撞。这样不行,他必须去弄清楚。

他今年已是二十又四,不是懵懂不知世事的小子,他自是知道心乱所谓何事。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平生第一次动心,竟是在这样猝不及防的时刻,平生第一次心乱,竟是连对方的性别都没有弄明白。

他知道现在自己面临两个事实,一个是残酷的,也许会令他无法接受。而一个却是甜蜜的,会让他畅怀高歌。这些年征战在外,皇兄不是没有为他赐婚的念头,相反已经逼婚多次。而他却都每每推拒,一是自己常年在外,不想耽误人家姑娘的大好韶华。

而另一个他一直不好意思向皇兄启口的便是,他也在期待爱情,他不愿娶一个陌生的女子为妻,。他的妻子,必须有足够的能力和他站在一起,他不要那些京城娇弱如花的闺秀,他的女人需得有霜花般的傲骨。

因为他是走在刀尖上的人,他的女人需得经受得住风霜,需得有不弱于自己的坚韧,那样才能令他心折,才能让他甘愿奉上自己的一颗滚烫之心,那样才能和他相互扶持,慰他征战怆苦。

而这些“她”都有啊!既然心中怀疑,他便定要去证实,虽是心中惧怕,多年的坚毅也不容许他退缩。

燕奚痕猛然转身,翻身上马,目光灼灼,毅然望向前方,一声清喝,飞流如一道白浪劈破暗夜向军营方向驰骋而去。

而此刻的馨冉正和步兵营的兄弟们切磋着枪法,哪里知道自己将要面临的是怎样的试探。

第二卷第三十五章校场枪影

翌日清晨,天晴,冬末的风已是带了稍许暖意,吹在脸上已不再那般刺面。

馨冉和往日一般天未亮便跟着步兵营的士兵们操练武艺,许是昨夜喝的酒过多过猛,只觉头隐隐作痛。操兵之后正欲回寝帐拿水囊,却见苏亮带着见一一队燕云卫神情肃穆向这边走来。

馨冉眼见步兵营的兄弟们忙肃穆而待,撇撇嘴,心中颇有几分不以为然。

燕云卫乃是燕奚痕的近身亲卫,素来只听从其一人命令,身阶高于各营营长,也就是说随便一个燕云卫士兵都能使一营之长。可馨冉总觉这些燕云卫太过自傲自大,目中无人。

她撇了眼苏亮,眼见他向这边走来,不觉一愣,顿住了正欲转身的脚步。

“易青以下犯上,于战时强夺主帅战马,且不服上司命令,私自行事,军纪不明。王爷有令,绑其与燕云卫,杖军棍四十,即刻执行。”苏亮肃目瞪向馨冉,说罢便冲身后燕云卫轻轻挥手。

馨冉一愣,还未待反应,已被燕云卫反剪双手,押着向中军营地走去。

身后步兵营的士兵们见馨冉被押走,顿时便个个面有不慎。但他们均知翼王治军甚严,只得暂且压下心中不满,纷纷商讨着要到中军大帐为馨冉说清。

馨冉被押着只觉一阵气闷,她大喝一声:“松手,我自己会走。”

挣脱两下,押着她的两个士兵竟将双手收的更紧。

馨冉正欲御气挣脱,却是苏亮笑着道:“放手吧,多有得罪,我等也是听令行事,易青兄弟可别介意啊。”

系统只觉他笑得有些奇怪,兀自蹙了一下眉头便向中军大帐走去。她在帐前空地站定,见那里已经摆好了廷杖所用长凳,不免面容微沉。这四十军棍下去,且不说伤处上药是个麻烦,但是此刻便非得打得军衣破裂不开,那还了得?所以说什么是不能让打的。

燕奚痕负手而出,目光清冷上下打量着馨冉,眼见她面容沉冷,眉宇间显有愤怒,他心中有笑,面上却是一本正经,轻咳一声,冷声道。

“易青,你可知错?”

馨冉冷哼一声,挑眉瞪向燕奚痕,怒极反笑,道:“我不知错,我先前不是那是王爷的马,何来以下犯上之说?”

“哦?那现在呢?面有不平,不服管教,见到本王既不行礼,又语出狂悖,算不算是以下犯上?”燕奚痕大步走至馨冉身前,目光熠熠盯着她。

馨冉心下气恼,抬头看他,这才惊觉这人长身玉立,竟比自己高出许多。被他这么近距离冷静地审视着,馨冉只觉自己都能看到他瞳孔中那种愤怒的面容。那双熠熠黑眸深处更似搅动着什么不知名的情绪,要将人吞噬而入。一股压力传来,馨冉心一惊,忙低头单膝利落行了个军礼。

“属下易青见过王爷。”

燕奚痕却是一笑,扬声道:“现在行军礼,怕是晚了吧。连本王的战马都敢抢,若是不严加惩戒,日后岂不是更不服军令,目中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