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家铭先下车,又伸手将方若谨扶了出来。可能是坐车让她有些不舒服,头晕的厉害,下车后身子不觉晃了一下,厉家铭忙扶住她,将手里的东西交给身后的侯建军,腰一弯,便将方若谨抱了起来。

方若谨只觉身子突然腾空,吓的一下子搂住了他的脖子。

“啊,你快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因着是周末,家属大院也是人来人往不断,让人家看到这个样子成什么话。

可厉家铭仿佛什么都没听到,双手抱紧她迈开大步,完全不在意别人的眼光,几步就走进公寓大堂,气不喘脸不红的,直到进了电梯才放下她来。

魏芳已经提前知道方若谨今天出院回来,早早就去市场买了新鲜的鱼煲了汤在汤煲里,又挑方若谨平时爱吃的菜买了些,正在厨房忙着,只听到门一响,便看到厉家铭扶着方若谨进门来了,身后还跟着拎着大包小包的侯建军和张庆福。

昊昊是早上起床后才听魏芳说方若谨今天回来,兴奋的将自己的屋子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又把这周的作业本和考卷找出来摆放在书桌子上,等着妈妈回家好汇报成绩。

方若谨进到客厅还没坐下,昊昊便跑了过来,扑到妈妈怀里便嚷嚷:“妈妈你怎么才回来啊,你是不是不要昊昊了!”说到后面几个字,声音便带了哭腔,头埋到方若谨怀里半天不抬起来。

孩子软软的小身子趴在自己怀里,方若谨心里一紧,鼻子一酸,忙搂紧他在沙发上坐下,摸着他的头柔声说道:“儿子,妈妈也想你呀,晚上做梦都梦到昊昊了。”话冻音刚落,便听到怀里的孩子一边叫着“妈妈妈妈”,一边“呜呜”地哭出了声。

昊昊内心里实在是怕极了方若谨不要他。那几年寄养的生活给他心理留下了阴影,现在好容易有了家,有了爸爸妈妈,他真怕方若谨哪天突然走了不要他了,再加上他还惦记着妈妈肚子里的小妹妹,这些天连魏芳都明显觉到这孩子变得沉默不爱说话了,但魏芳并没有多想,只当是他想方若谨不爱说话了,哪里知道这孩子复杂的心理。

其实,从方若谨出事儿,到陈颖到学校来找昊昊,再到李振清到家里来商量事情,都一直是刻意瞒着这孩子的。厉家铭回国后匆匆回家见了儿子便是到医院照顾方若谨,晚上也不回家。虽然托辞是爸爸工作忙,但是昊昊并不是普通的孩子,大人们满以为糊弄住了他,其实在他心里早就猜出是妈妈有了什么事情。只不过是他还没弄明白妈妈具体出了什么事,也知道自己问了也是白问,大人不会告诉他的,心里也只是使劲儿忍着不做声。

这几天魏芳白天没事,会做些汤汤水水什么的送到医院去给方若谨喝,也会赶在昊昊放学前收拾好家再接他放学。但总是难以瞒过这人精似的孩子。但他虽然只是疑心,魏芳和厉家铭也一直告诉他说妈妈出差了,过几天就回家。昊昊也只好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每天都要问魏芳几遍妈妈怎么还不回家,即便是晚上也从不做哭闹要妈妈这种事来。

他记得方若谨曾和他说过,他马上就八周岁了,已经是大孩子了,要做真正的男子汉,就要先学会独立坚强。

八周岁的男孩子,在平常人家仍是个小孩子,还是和爸爸妈妈撒娇耍赖的年纪,但昊昊自出生便因父母不和,不到一岁便遭母弃,被父亲送亲戚家寄养,可以说心理极期敏感。虽然厉家铭的堂姐不曾亏待他,但这种隔了几层的姑姑,总是和亲生父母不一样。他自小便学会观颜察色,到后来父亲接了他到身边,不久便是方若谨照顾他。

按理说,方若谨是个和他毫不样干的人,一点血缘关系也没有。但方若谨开始是以那样一个方式介入了他的生活,在他的心中则又是不同。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他和爸爸在餐厅吃饭,看到方若谨被人泼茶水欺负,是厉家铭解脱了她;后来则是他在学校被高年级同学堵住打骂要钱,又是方若谨替他打架赶跑了欺负他的人。在感觉上,他对方若谨除了信任之外,更是亲密了许多。而且,方若谨是到自己家里照顾他,这跟他寄住在别人家里又是不同。

而方若谨在那时候,完全是被逼无奈从家里搬了出来,厉家铭几乎不回家,她和这个孩子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几个月,并不是一开始就抱着给他当后妈的目的,让他防范和警惕。所以,方若谨这个后妈,对昊昊来说真是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以至于到那次方若谨带着他和曹燕妮见面,方若谨被曹燕妮拉了一把,被撞的差点摔倒。昊昊明知道对面是亲妈,但他仍是有了那么大的反映,跳下张昕的怀里一下子就冲着曹燕妮撞了过去。

其实,多年以后,当昊昊长成真正男子汉的时候,他和后妈方若谨的关系始终都很亲近,以至于厉家铭偶尔还会醋意十足,他自己也不是没有反省过,但厉梓昊自己也无法解释这一现象那已经是后话了。

对这对母子关系最羡慕的还要数魏芳了。她一边心里感叹这孩子好命,遇到个好后妈,比亲妈还疼他;一边想着自己这个亲妈把儿子扔到老家多少年都不管了,不由得有些惭愧。

本来厉家铭怕儿子没有轻重,冲撞到方若谨的肚子,可他一看方若谨抱着他儿子流眼泪的样子,而自己儿子又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心里极不是滋味儿,他只是告诉魏芳扶方若谨去卧室休息,然后扭头将侯建军和张庆福叫到书房吩咐他们一些事情,又告诉他们晚上回来吃饭。

厉家铭出国近十天,方若谨出事,等他回家后这秘书和司机都是格外的忙碌。今天是周末,打发他们帮他办几样事情,晚上吃个饭算是家庭团圆,这是当他们是家人一样待遇,也算是他的安抚策略。

有时候给钱物反而不一定好事,极可能还害了他们。

这边厢昊昊和方若谨一起去了卧室,昊昊勤快地扶妈妈躺下,给妈妈盖被子,又拿水让妈妈喝,等妈妈躺好了,他又爬到床上摸妈妈的肚子,问小妹妹好不好。

魏芳过来送了碗汤让方若谨趁热喝下,看到这母子俩亲热的样子,不由得抿着嘴直笑。

到了晚上侯建军和张庆福一起过来吃了晚饭,然后在书房和厉家铭汇报完了白天做的事情,厉家铭让他们顺便送魏芳回家。她带了昊昊这些天也是累了,厉家铭便让她回家休息一晚上。因明天是星期天自己在家,便让她下午再过来。

把昊昊安顿好睡下,厉家明才上床。

方若谨因回家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又乏又困早就睡着了。厉家铭轻轻掀开被角躺到妻子身边,小心挪动着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大手又轻轻抚上了她的小腹,心里竟有着不一样的感觉。

这几天在医院方若谨睡的不好,晚上他更不敢睡实。这丫头时常半夜惊醒,然后便是一身的冷汗,他只好和她挤在一张床上,一待她惊醒便抱着安抚。大约方若谨也是婚后养成的习惯,只要厉家铭将她抱在怀里拍两下哄哄,她就会立即安定下来,睡的也会踏实很多。但那里毕竟是医院的病床,高干病房的床虽然比普通病房的床稍宽些,但是两个大人挤着躺仍是不舒服,更何况厉家铭还要时时小心别碰到妻子的肚子。

家中的大床很宽大,厉家铭将小妻子搂在怀里,抚摸着她小腹,心里感慨万端。她的小腹仍是没有任何凸显,瘦弱的身子经这几天调养虽然好些,但仍是没多少肉感,他努力地控制着体内的**,心情复杂而甜蜜。

这里面将有一个小生命,是他与她的结合体。

记得当年和曹燕妮结婚后,带她回老家的时候,他对新婚妻子的娇气以及儿媳妇对婆母的态度极为不满,虽然没有大的冲突,但是两个人的别扭总是不断。后来母亲批评他说,人家姑娘被父母娇生惯养了这么多年,现在给你生儿育女洗衣做饭,并不是送给你来受气的,她有不好的地方你要慢慢教导她,这样闹下去怎么过日子。

厉家铭比较听母亲的话,他认为母亲以当过媳妇的身份这样教育他,他是应该调整心态,体量一下曹燕妮这个高干出身的小姐嫁给自己这个农村小子的委屈。所以从那之后不管曹燕妮怎么对他,他基本上还是很宽容曹燕妮的。

其实,当年如果不是曹燕妮出轨并提出离婚,厉家铭还没有想到要和她分开。哪怕是后来隐约知道点她利用他给马长伟脱罪,以及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也有一点怀疑,也只是告诉自己曹燕妮可能对马长伟还有些感情,不忍他身陷囵圄才这样做的。

可直到他遇到方若谨,他才明白,女人之间差别还真是大。

曹家家世显赫,却无法教出一个贤妻良母;而方家小门小户,却由于家教甚严,方正坤饱读诗书为人正直,所以方家的这个女儿看似憨厚笨拙,实则是温柔敦厚,不但懂事识大体,而且很有生活智慧。

这个傻丫头,将是他孩子的母亲,有了孩子以后,他一家三口,不,是一家四,将会血肉相连,这个家,也将是他最温暖的港湾。

大掌滑过她的小腹,臀部,直到她一双匀称的腿,又自下而上,滑过双峰,慢慢抚到她的脸上。

厉家铭借着窗外透过的微弱光线,低下头轻轻地吻上了小妻子柔软的唇。

87回 家

方若谨出院回家后,硬是被厉家铭逼着卧床休息了一周,之后又带着她去医院检查了一次,确定身体状况基本没有大问题了,这才对她的限制稍松了一点。

早在她回家后第二天,厉家铭让张庆福另找的一位有照顾孕妇经验的张嫂正式过来帮魏芳了。

张嫂今年五十多岁,原是大医院的护士长出身,人很直爽,手头上的活儿也干净利落。她丈夫十年前就去世,一个人带着儿子生活,几年前儿子考上了军校,毕业后分配到三乡海军基地,她也于去年退了休。在家呆着也没什么事情,便索性将家里的房子租了出去,来三乡这边租了房子一边找工作一边守着唯一的儿子。

张嫂主要负责照顾方若谨的饮食起居,也说好了等孩子生下来后,她也可以一直在这里工作。因为医生说方若谨身体弱,胎儿头三个月都不稳定,身边一定要有个特别可靠的人照顾她。厉家铭是个顾不上家的,双方家中也没有个老人在身边,而昊昊又小,魏芳一个人根本忙不太过来。现在有了张嫂照顾方若谨,魏芳除了做家务,主要是要接送昊昊上学放学,还要送他上补习班,一周也能得空儿休息一天。

其实方若谨怀孕的反映不是很大,只是睡眠不太好,饮食上也没有什么特别喜好,也吃的不多,加上那一天一夜的折腾和惊吓,整个人显得虚弱了些。

其实厉家铭心里想的却不只是这些。

现在方若谨的身份差不多已经曝光了,加上这次事件,在市直机关差不多算是扔下了一颗炸弹。而她现在又是怀着孕,身边根本不能没有人,否则出了事情自己可是后悔也来不及。

方若谨自从出院回家以后,倒也是安心养胎,一周后得到厉家铭允许,每日也会在张嫂或是魏芳的陪伴下,到楼下的大院儿里走走,但院子外面是绝对不许她出去的,这院子里绝大部分都是部队家属,门口还有战士站岗,人员相对单纯,倒也很安全。

过了最初几天,方若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大多时间都在看书。怀孕后她基本上不用电脑了,电视也极少看,好在厉家铭书房的书多,虽然他的书以政治经济类的书为多,还有一些专业性很强的和数学有关的书籍,但有几本人物传记她倒是可以看,剩下的时间她就是等昊昊回家后,指导他写作业什么的,晚上固定抽时间陪着他阅书,这是她带昊昊后养成的习惯,除了极特殊情况,基本上是没断过。

过了半个多月之后,方若谨的母亲李梅来了。

厉家铭将方若谨怀孕的事情电话通知了方家父母,几天后,他趁着去省里开会的机会,将一直不放心的李梅一便接了过来看女儿。

方若谨的嫂子徐秀娟怀孕已经八个多月了,家中离不开人,所以李梅只能呆了几天。

方若谨怀孕后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待李梅来了之后,突然就馋小时候妈妈包的排骨菜包子。李梅一听,一大早便去了菜市场。

其实要说这种排骨菜包子是方若谨小时候家里生活条件不太好的时候难得吃的一次大餐。那时候家里两个孩子,爸爸妈妈工资低,也不是说吃不起肉,但是方妈妈勤俭惯了,总是会用最廉价的材料做出最美味的菜肴。

记得那时候排骨还是比肉便宜,方妈妈会买一些便宜的骨头剁碎,加一点肥肉沫沫,再用各种青菜做包子馅儿,包子的味道香得啊,隔着条街都会闻得到。后来家里条件好多了,而且排骨也变得比肉贵了,家里好多年不吃了,方若谨看到妈妈就突然想吃来要吃这口了。

现在虽说是秋天了,但是市场上各类蔬菜是不分季节的。李梅一大早就把面发上了,在市场转了一圈便拎了几斤芸豆,二斤小肋排和各色调料回家了。排骨已经在市场买的时候让卖肉的大叔给剁成拇指大的碎块了,加了各种佐料拌匀腌渍一会儿,再把芸豆顶刀切成丁炒成半熟,又加了点泡好的粉条切段,方妈妈前后用了不到两个小时,一锅香喷喷的大包子便出锅了。

李梅看到女儿窝在沙发抱着一本书,两眼却亮晶晶地往厨房盯着她开锅的拣包子的动作,不由得笑的极开心。

这个女儿从小就乖巧懂事,从三四岁起就知道从嘴边省好吃的给哥哥,哥哥方若诚大她好几岁,当然不啃和这个小妹妹抢食物,可这妹妹却很固执,她知道哥哥有病,总是举着小手将手里的东西送到哥哥嘴边,逼他吃到嘴里才罢休。

每当这个时候方老夫子总是很骄傲地抱起小女儿说道:“虽然古人对孔融让梨褒贬不一,但我家小谨才是真正的贤良淑德,心疼哥哥!”

方妈妈从没看到过女儿这种馋猫的一样眼神,忙将端好一盘子包子送到客厅的木矶上,对坐在那儿眼巴巴等着的女儿笑道:“快趁热吃吧,我再蒸下一锅。”

今天是周六,她昨天晚上到的,说好了自己做饭照看闺女和外孙,让张嫂和魏芳今天不用来,好好在家休息一天。

李梅操劳大半辈子,身体还不错,做这些家务根本不成问题。

方若谨根本不用母亲让,接过筷子夹了一个包子就往嘴里送。

包子刚出锅,还冒着腾腾热气呢,她一边吹着一边小心地往嘴里送,馋嘴的样子像是回到了十几年前。小时候的记忆人仍是那么清晰,这包子的味道似乎比那时候更香了。

“嗯~,肉好多,真香。”方若谨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呜啦呜啦不清地说。

“我买的是肋排,当然肉多,味道也好。”李梅从厨房伸出头来大声笑着说。

女儿嫁的虽然是个二婚的,可女婿地位在那儿摆着,小两口感情看起来也不错,这又怀了孩子,她现在走到大街上都觉得腰板儿比以前直了许多。

“昊昊,快来吃姥姥的大包子!”方若谨等干掉一只大包子,才冲着在房间作业的昊昊喊。

“知道啦!”昊昊听到妈妈的喊声,也不顾得收起桌子上的书和本子,连忙跑了出来。

方妈妈又拿了一个小盘子和筷子,从方若谨面前的盘子里夹了一个包子放上去递到他面前:“昊昊慢慢吃,别和你妈妈似的狼吞虎咽的,也不怕烫着。姥姥锅里还有呢。”方妈妈叮嘱着,又回厨房忙活。

大约吃得太着急了,方若谨又是一口咬下去差点硌了牙,忙从口里吐出一块碎骨头。

“妈妈你慢慢吃,昊昊不会和你抢。”昊昊看着妈妈那个样子,安慰她说。

方妈妈大约也是听到昊昊的话,探出半拉身子嗔怪女儿:“亏我买的全是肋排,肉多,骨头少,不然你不等吃完包子牙不知道得掉几颗。”方妈妈刚说完,便听到大门口有响声,她转头一看,是厉家铭走了进来。

“家铭回来了,吃饭没?”

“没有。”

厉家铭今天一大早上便带着几个局的人去了下边一个县,在一个污染严重的国有大企业开现场办公会了。事情解决完了,他沉着脸推了那边的一再挽留的午宴,终于在中午赶了回来。

他倒是不在乎和下边县里的头头们吃顿饭,而是不想给下边长这种风气。

市里的各个部门到了基层大吃大喝不说,凡是和这个部门有关的主这头头都要出面陪着。吃不好不行,陪不好不行,公款消费这是明面儿上的,最让他痛恨的便是有的干部趁机到娱乐场所不知道检点,虽说他对这种风气深恶痛绝,但也知道这是社会大环境造成的。因此他也放出话来了,你们要喜欢这样,除非别让我知道,更别做到我眼前,否则别怪我翻脸里子面子都给撕了。因此当他脸一沉说回市里,身边的人马上把车准备好,不到一个小时便赶回市内了。

其实厉家铭更不想把自己的时间都浪费在酒桌上,他宁愿回家陪着老婆孩子吃清粥咸菜。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换好了鞋子,又脱掉外套,放眼看去好像只有岳母在厨房忙着,却没有看到妻子的身影,更没听到儿子声音,心里不免得有些嘀咕。等他顺着香味儿走进客厅后,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住了。

他的小妻子方若谨嘴里正塞得满满的,看到厉家铭进来也不说话,顺手将手里最后一块包子皮塞进口里,两个腮帮子变得鼓鼓的,可一下子又咽不下去,噎得眼眶都红了。

而他的儿子昊昊正坐在方若谨身边,用面前一个小点的盘子接着,两只小手抱着一个大包子在啃。看到爸爸进来,他从口里吐出块骨头,嘴里不清不楚地说:“爸爸,姥姥包的大包子,真好吃!”

说罢,大约是要给爸爸表演一下好吃的程度,又“啊呜”地咬下一口,两个腮帮子和那个小女人的一样也变得鼓鼓的。

厉家铭惊愕地看着这一大一小两个人,手里都是一只白白胖胖的大包子,吃的满嘴流油,太有喜感了。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走过去,拉了边上一只椅子坐下。

“真有这么好吃?”他看看小妻子又看看儿子,疑惑地问。

“嗯。”方若谨也不多说,顺手将眼前的盘子推给了丈夫,“你尝尝,我妈的绝活儿,我好多年没吃到了。”

“你吃了几个?”厉家铭瞅着眼前一脸馋相的娘俩儿,怎么看都像是逃荒来似的。

“呃~,五个。呃~......”方若谨很没出息地连着打了两个饱嗝儿,吐出了一小块碎骨头,眼神有些游移地答道。

太丢人,要是让爸爸看到不定怎么教训她。不过现在肚子里有个小东西,想必也不会太苛求她了。

“爸爸我吃第三个了!”昊昊举着手里的包子向爸爸汇报。

说话间,李梅又从厨房端着一盘包子出来了。

“家铭你也吃吧,小谨说馋我包的排骨包子,我今儿只做了这个,不知道你回来,所以没弄别的菜。”

“妈你别忙活了,我也吃包子就好。”厉家铭说罢,站起身去了卧室,换了身便装,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才又走回餐厅。

可他一走进客厅就黑了脸。

他儿子昊昊的一只小脏爪子正放在他老婆的小肚子上摸来摸去,而方若谨却一脸满足的摸着那小子的头,笑嘻嘻地说:“还早呢,至少还要两个月才能摸到妹妹呢。”

“唉,妈妈我好着急呀。”昊昊叹了口气,然后将头贴到了妈妈的肚皮上,小脑袋一侧,便是要用耳朵听听妈妈肚子里声音的样子。

“过来!”厉家铭板着脸大步上前,一把揪住儿子拎到几步开外,“这是你着急的事儿嘛!”说完也不顾儿子撅着的嘴,回头狠狠地瞪了小妻子一眼:“大孩子了,别惯着他。”

方若谨睁着大眼睛看着他,半天才反映过来他是什么意思,一下子涨红了脸。

昊昊虽然不是她生的,可是她从没有这觉得他不是自己的孩子,厉家铭这样一提醒她,一下子让她委屈的眼泪含在了眼圈儿。

她咬了下嘴唇站了起来,垂着头走出餐厅。

厉家铭看着她委屈的的样子,这才反映过来自己的话说的有点重了。他先不管她,坐到沙发上,一把拉过了儿子。

“妈妈现在是特殊情况,你不要总粘在她身上,听懂了吗?”

昊昊眼看着方若谨含着眼泪回到卧室,爸爸脸色很臭,却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听爸爸这样一说,便知道爸爸是怕他碰坏了妈妈的肚子,便是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了爸爸,我会小心的。”

厉家铭却像是仍不满意,皱着眉头说:“小心也不行。你是大孩子了,不要在妈妈身上摸来摸去的,你又不是医生。”

“我在摸小妹妹。”昊昊有点不明白了,这本来是他和妈妈之间的事,妈妈又不反对,爸爸干嘛管得这么多。不过看到爸爸的脸子实在是不好看,他抿了抿嘴唇,也不再说什么,转身也去了卧室。

厉家铭看着儿子那极不情愿的样子,也不好再追着去卧室罗嗦什么,也实在是有些饿了,便去了餐厅坐下来吃包子。

等他再回到卧室的时候,昊昊已经不在了,只有方若谨一个人躺在床上。

他勾着嘴角笑笑,坐到床上俯身去看她。

“生气啦?”

方若谨闭着眼睛只是装死,不愿搭理他。

他闷声一笑,头更低了,差一点点就亲到她的脸上:“好了,我承认我吃醋了,别再生气了,嗯?”

方若谨整个身子都笼罩他特有的气息之中,低沉的声音虽然有着笑意却透着一丝无奈。

她刷地睁开眼睛,愤怒地瞪着他:“厉家铭你有没有出息!你居然和你的儿子吃醋!”

她话虽然说的狠,声音却不敢太大,只是从牙缝里挤出的话根本没有半点威慑力。

88终身误

厉家铭看小女人又气又恼涨红的脸,不觉龙颜大悦,又仗着她担心妈妈和昊昊听到,不敢大声嚷嚷,也不解释什么,眸子深沉一敛,弯了弯嘴角欺身便吻了下去。

其实从曹燕妮出事之后两个人的关系都一直处在微妙之中,厉家铭一直觉得对不起小妻子,却因着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不肯低头,有时候明知道自己错了却不会甜言蜜语哄她,显得笨嘴拙腮又霸道不讲理。

方若谨的性子正好相反,温驯中带着死板执拗却偏又有着点傲骨,从被逼婚开始积累下来的对厉家铭的一点点不满终于形成了一种情绪,因此很长时间俩个人关系不好不坏,特别是经过了这次事件之后,方若谨虽然没有说过什么,可厉家铭总觉得她对自己有些冷冷淡淡,和过去比不知道哪里有些不一样了。

其实那几天在医院守着她的时候,他仔细想想也觉得挺庆幸的,也就是小谨,换了别的脾气稍暴躁点的女人,早就没好脸子给他了。更幸运的是,孩子安好,否则他们俩个人的关系可就难说怎么样了。

厉家铭一想到这种假设,就会惊出一身汗意。

好在孩子还在,好在小谨脾气温和,除了脸上偶尔会淡淡的,她连难听的话都没说过。

厉家铭比方若谨大了七八岁,方若谨的心理他基本上都掌握的住,也因着要做出一种姿态给那些人看,所以这段时间他都是每天尽量早回家陪着她,有的会能让副手参加自己便尽量不去。

其实他每天回家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看着她吃饭喝水吃水果,偶尔会在她洗澡时蹭进卫生间,帮人家擦个背什么,当然得到无数个白眼他从不在乎,想占便宜吃豆腐的时候被人粗鲁的推开也是常事儿,偶尔她头晕想洗澡他自告奋勇做全套服务,那简直就跟偷吃了腥儿的猫一般咧着嘴能乐三天。

可尽管这样,他仍是觉得她心里有什么东西是他没看透的,心里一想起来便会有种七上八下的感觉,今天一看她和自己瞪眼睛,便觉得那颗心一下子落到了实处。

能把心里的火发出来,就说明她不忌恨他了。

“别闹!我困了。”她推开他的狼吻,背过身去不愿意搭理他。

她中午吃的太饱,只觉得又困又贬,躺在这儿一会儿便要睡着了。

“吃太饱胃不舒服。”厉家铭松开她,拉着她坐起来。

方若谨被他拉起来仍是靠着他坐在那儿还迷迷糊糊,一时想不明白大白天不让他睡觉想干什么。

“陪我说话。”他笑。

“你市长大人还少了陪说话的人?”方若谨对他翻了翻白眼儿,嘟哝一声又转身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