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的身旁,正有一个被两名侍卫粗暴押解前行的女子。她小小的身子只穿着单薄的宫装,几次因为跟不上步伐跌在地上。那些人毫不怜惜,抓住她的肩膀,把她拎起,推搡着继续向前走。

白曦宸袖中的双手,狠狠的攥在了一起,额上暴起青筋,眸中闪出凛冽的怒火。

子墨也看到了皇后身边的那个小人,把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侧过头对着白曦宸道:“殿下,那不是王妃吗?”

随着那些人越来越近,所有的人把目光都落在了皇后阮蔓菁的身上。

她一眼看到了被数支利剑胁迫的光惠帝,惊呼一声:“陛下!”可是却见那光惠帝仍旧一直微闭着双目,并不看她。

她的声音根本无法唤起光惠帝的注意。

她心底仿佛用上了这数十年来,所有的哀怨。她来救他,可他从没想到。原来,夫妻这许年,他都从未信任过自己,心中也更从来没有过自己。

即便她想尽办法把那个女子逐出宫外,又能怎样,母仪天下,数载荣华,不过是水中明月,镜中繁花。

而她下一刻的表情从哀怨变成了慌乱,她四下寻找太子的身影,可是找了寻遍了眼前能视之处,却仍旧看不到白梓轩的半个人影。

她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骇人起来,把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云容身上,她抓着云容的头发狠狠的向地上一推,云容只觉得膝盖像碎裂般,整个人便狠狠的跌落在地上。

很快脖颈上再次架起数支利剑。

云容伏在地上,可目光一眼便看到了玉阶之上宛若月神一般的白衣少年。

她嘴角弯起一抹笑纹,她的曦宸正完好无缺的站在了她的不远处。

他好好的,他好好的站在那。

她忍不住想要开口唤他,想亲耳倾听一下他的声音,感受到他的存在。

可在这时,皇后阮蔓菁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冷冷响起:“白曦宸,我知你素来心狠手冷,我猜我手中的这个贱人,你也定是不在乎的了?”她的口气皆是嘲讽与不屑。

而着淡淡的一句话后,白曦宸的心似乎一下子被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捉住。他的身体几乎不受控制的向云容所在的位置探去。

皇后身边的那些御林军,马上纷纷长剑出鞘,跟着上前迎了一步。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皇子殿下!”子墨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用身子挡在了他的前面,低吼道:“御林军人数众多,我们今晚若是稍有差错,必定会前功尽弃。”

今日进宫的这百余人,虽然个个都是武林高手,但是御林军也一向训练有素,今晚借肖逸之之力,把光惠帝和白梓轩控制在手中,本就是一步险棋,子墨担心的没错,此时稍有不慎,便会满盘皆输。

白曦宸看着地上的小小人儿,双手陷入掌中,那个夜晚离别之后,此刻再见她竟然瘦弱成这个样子,他让她受苦了。

“曦宸,这就是他们对我所说的那个女子?”一个苍老厚重的声音在白曦宸的一侧响起,说话之人是一位老者,长眉入鬓,双目有神,三尺灰白长髯,飘洒于胸前。

沉默中,白曦宸的表情已经让所有人知道了答案。

问话之人便是白曦宸的授业恩师,司徒宇。

司徒宇远远的打量着那个伏于地上的小女子,她被无数支利剑围住,可脸上并无太多的惊恐之色,她的眉头紧蹙,看得出,她此时的心中正在承受着巨大的煎熬。

司徒宇一生阅人无数,自己也并非什么良善之辈,他本以为能令白曦宸魂牵梦萦的女子,必定有倾城倾国之容,没想到,她竟会是这样的平凡普通。

若论姿容,比起自己之前见过的那位襄王郡主,真是相差甚远。他心中甚是奇怪,不免又将云容上上下下的重新打量了几番,这一看才发现,这个女子的眼睛却是生得极美的。此时眉间微蹙的形容,竟是像极了一位故人。

他眨了眨眼,再细细的去看她的容貌,不免暗自摇了摇头,一切恍若都是自己的错觉。

那故人已经死去数十载,曾一度以来,他看见许多女子,都有过这种感觉。

今天他是怎么了?

“阮蔓菁,你是想那云儿来威胁我?”白曦宸的脸上仍有着淡淡的笑容,可是笑纹之间,却是满满的杀机。

“我知道你心狠手辣,所以我根本没有想过你会放了陛下和太子。所以,我对她也绝不会客气。”

皇后阮蔓菁说着,便拔下头上的一根金簪,抵上了云容的左脸。

阮蔓菁微微一笑:“素闻你白曦宸不爱美色,只爱这个丑陋的野丫头,不如本宫就让她再丑一点,想来你也不会介意。”她的动作依旧从容不迫,端庄得体,仿佛她手下的不是一张活生生的女子的面庞一样。

她只轻轻的用了一点力,便有血液顺着云容的脸颊流了下来。

云容大惊,她没有想到皇后会用这种方式去要挟白曦宸。她虽然不美,但是没有那一个女人会不再乎自己的容貌的。她极力的隐忍着,不要自己因为痛,叫出声来。

“你这个妖妇,快住手。”白曦宸几乎就要冲了下来,却被子墨和司徒宇一左一右,双双拦住。

“曦宸,你疯了吗?”司徒宇冷哼一声,在他耳边不满道:“曦宸,你若是为了一个女人这样丧失理智,将来还如何能一统江山?”

司徒宇心中一阵怅然,自己自丧妻之后,几乎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白曦宸身上,今日又如何能眼见他为了一个女子,功败垂成。

“把白梓轩带上来!”白曦宸缓缓的说出这三个字后,便有几个人从飞鸾殿内,架出了一个男子。

云容听到白梓轩这三个字,脸上的痛,一下子没了感觉,抬起头,拼命的向太子看去。

可是在看到他身影的一瞬间,她几乎要崩溃了。

方才他还是那样的英姿挺拔,可是现在眼前的他,却浑身没有一丝力气,整个人毫无反抗能力,被几个黑衣人驾着双臂,几乎是拖着到了白曦宸的身边。

而让云容无法不心痛的是,此时的白梓轩他没有昏迷,他是清醒的。

她渐渐的看清楚,他的眼睛从始至终都在看着她。

这样的男人呀..

他生来就是太子,文能治国,武能安邦,被誉为天朝第一人,他深受百姓爱戴,万人敬仰。

他是天之骄子,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世人何曾见过他这般的形容?

这一切都是被她所害。

她几乎是没有意识的流下泪来,口中不受控制的呼出唉唉的三个字:“阿琪哥!”

白梓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而白曦宸也听到了这三个字,他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挣脱开声旁两人的阻拦,几步来到白梓轩的近前,脸上再也没有往昔和煦的笑容。

“阮蔓菁,你若是不放开云儿,你让云儿所受的一切,我便在白梓轩身上,加倍讨回来。”

说着,他已经抽出了腰间的宝剑,向白梓轩的肩头刺去。

“不要!”两个字,同时出自阮蔓菁和云容的口中。鲜血从白梓轩的肩膀渗出。明明是他在流血。

可白曦宸却觉得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凝固了,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这些短短的日子里,云容到底经历了什么,她居然要自己不要去伤害白梓轩,而自己这么做,正是为了救她。

他还记得淮南周府之时,她为了救自己,不顾危险,拔尖刺向白梓轩的那个时刻。

难道她已经恢复了记忆?难道一切都要有所不同?

他只觉得天地都顷刻间变了颜色。

这一天来得如此之迟,又是如此之早。

“你这个混账,快些放了陛下和太子,本宫便饶她不死。”阮蔓菁把金簪扔在了地上,口气登时有些不稳。看着自己的皇儿白梓轩,好像也在用眼神告诉她,不要伤害伏在地上的这个女人。

阮蔓菁的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只听她悲愤道:“太子,你怎么时至今日还这样执迷不悟,你以为她的心中还对你有半份情谊吗?

此贱人与白曦宸狼狈为奸,她早在去涿州的路上便与这个西凉的肖逸之暗中勾结。方才她在你的书房中,见肖逸之在先,见你在后,她若是还对你有半分情义,怎会眼见你中了她的剧毒,前来送死?你只说她记忆全失,可是据我所知,你给她用药已有数月。难道之前的事情她真的没有想起来吗?

母后看不得,英明如你,到这个时候还要被这个贱人蒙蔽。

今日的一切,根本都是这个贱人和白曦宸所谋划的结果。你快醒醒吧!”

阮蔓菁说得声嘶力竭,云容的心像被人剜去一样痛楚难当。她看到白梓轩眼中的光华正一点一点的熄灭,像流光一样,坠入了无边的暗夜。

“阮蔓菁,放了云儿,把便放了你和太子!”白曦宸此话一出,立即卷起千层风浪。

“二皇子殿下…”白曦宸身边之人齐齐跪在了他的脚下。更有子墨等亲近之人哀求道:“二皇子殿下,此事,万万不可!”

襄王的大军,还有数日才能赶到京城,太子虽然此刻武功尽失,形如废人,可是放虎归山,必成大患。

关于襄王大军未到的事情,此时不能明言,可是二皇子心中早该有数呀。若是真为了王妃置皇子自己与在场众人的性命于不顾,那二皇子今日必定失去人心。

这天子宝座又岂能坐稳。

子墨想到这些,居然在寒冬之夜,急得汗流浃背。他匍匐到白曦宸的脚边,抱住了他的双腿,再次哀求:“殿下,莫要妇人之仁,就算王妃泉下有知,也会理解殿下今日的做法的。”

随之,又有无数哀求之声此起彼伏。

云容远远的看着白曦宸,她知道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很久了,甚至此时今日的这一刻,就是他这些年来,生存下来的唯一希望。

她怎么能让他因为自己毁于一旦呢?

她的目光坚定,对着白曦宸说道:“曦宸,不用管我,能看到你完成多年的心愿,云儿很高兴,你不要为我再做什么了。

但是我求你答应我一件事,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白曦宸看着云容把目光投向了白梓轩,聪慧如他,他已经隐约知道了云容想要对他说什么:“云儿不用再说了!”

他没有给云容继续说下去的机会,只是斩钉截铁的对着周围的阮蔓菁道:“我放白梓轩,你放了云儿。”

阮蔓菁惊讶了片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低头看了看云容,笑得有些不甘:“我竟没有想到,颠覆我天朝万里锦绣江山的人居然会是你!”

听到了白曦宸要放走白梓轩,站在一侧的司徒宇面上陡然变色。没想到自己苦心栽培的徒儿怎会作出如此妇人之仁的举动。

他几步走到太子白梓轩的近前,对着白曦宸道:“曦宸,为师亲自送将他送去换人!”

此时白梓轩毒性发作,又因服用了‘石散续命单’,此时武功尽失,形同废人。

他的目光已经不在停留到云容的身上,反而死死的看着自己的母后。

司徒宇乃是一代宗师,世外高人,如今的的情形,却是没有比他更适合去接回云儿的人了。

白曦宸冲他点点头,认真道:“师傅小心”。可他却没有看到司徒宇嘴角暗自泛起的那抹杀机。

云容看见一个老者从玉阶之上一跃而起,腋下夹持着一个人,快如闪电,向自己的方向飞奔而来。

可是他却没有走到了皇后近前,反而选在了离皇后面前数丈的地方停了下来。

猛地,他突然拔剑,剑尖的方向直奔太子的心房。

“不要呀!”

第二章

云容惊呼一声,早已看清,他腋下夹持之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殿下,被誉为天朝第一人的白梓轩。

此时他毫无抵抗能力,紧闭着双唇,冷眼睨着一切。

如此狼狈的情形之下,周身却依然散发着摄人的傲气,只是他看向云容的时候,眼中却没有了之前的爱怜之意,眸中,寒意逼人。

云容此时仍旧没有完全想起与太子曾经的过往,可是她想到了那天他们在山上时的情形,她忍不住低声唤他:“阿琪哥!”

声音在这冰寒的夜色下,显得那么柔弱,可却不见白梓轩的面上露出一丝动容之色。

云容痛苦的闭上眼睛,她想他一定是恨透了她。

“师傅,你要做什么?”云容听到了白曦宸惊恼的声音,猛地睁开眼睛,却又听夹持着白梓轩的老者,冷笑一声后,对着白曦宸道:“曦宸,为了你今后能这江山坐稳,为师今日就做一回恶人,替你永除后患。

此时今日,太子白梓轩虽然身中剧毒武功尽失形同废人,但是他一天存在,你这皇位一天便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必须死。

而这个女人,她的存在对于你毫无益处,所以为师断不会救她。”

他的话音刚落,云容便看见一道白光如流水般闪过,直直的刺向了白梓轩的心房。

“不要呀!”那长剑**他的身体,血水汩汩的流出,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开出一朵朵小花,很红很红。

云容忽然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四周所有的人明明在动,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则是无比的惊恐。他们的面庞被无限在眼前放大。

可是为什么她竟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呢?

她只觉得四周好静好静,静得可以让她听得到,那血花开放的声音。

她看见他慢慢的倒了下去,似乎有什么声音在他的唇瓣慢慢擦过。

她想起了那个下午,她和他在山上,天空中飘洒着雪花….

他说:菟丝花只说离不开女萝草,可谁又在意过女萝草此时的枯萎的样子呢?

他说:等收复了叛军,我便带你回去看看,那里毕竟是你从小生长的地方。我想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说:十日之后,我便要领兵出征,我一定在梅花开败之前凯旋还朝。那时,我想你一定什么都想起来了。

他说:云儿,不要恨,我这里从来只有你一个人。

四周的薄荷香气越来越浓,云容的身体也越来越轻

最后他说,“云儿,这一次我终究是没有错过今年梅园中盛开的梅花”。

云容的只觉得肩膀上有利器刺入,可是她却感觉不到疼痛,心口有一股浊气涌上心头,哇的吐出一口黑血。头重重的撞到了地上,眼前闪过无数道幻影。

………………《云色倾城》……………

白梓轩的番外

他每天夜里都能梦见芊云。

梦见那时,她手里捧着一只毛茸茸的小鸟,站在山披上,那鸟儿刚刚出生,他皱皱眉,告诉她,在玩下去,它就活不成了。她吓得吐了吐舌头,央求着他,带她飞上树去。

她把小鸟放回了鸟巢,连连对着它们道歉:“小鸟对不起,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做个伴。”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有人向一只小鸟道歉。

他从没有真的认为过,她已经死了,即便是那具尸体上有着太多与她相象的地方。

他曾对她说过,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既,手已携,便不会信,缘已尽。

既,许诺生死,便始终坚信,再见亦会有期。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再见到她时,却会是那样的情形。她忘记了他与她的一切,只当他是陌生的闯入者,狠狠的在他的胸口上插了一刀。

可等他后来真的确认她就是她的时候,她又已经爱上了别人。

遥忆,飞霞山上初相见,她睁着惊讶的大眼睛,问:“你长得这么好看,莫不是太子殿下吗?”

吓得他,几乎要拔剑出鞘,可看着她明媚纯真的笑容,最后手指却爱怜的落在了她的发端。

人生若只如初见

可谁又会想到后来?

。。。。。。。。。。。。。。。。。

他是光惠帝的第一个孩子,他出生的时候,距光惠帝登基之日,不足百天。当时光惠帝正在朝堂之上,与百官论事。听到这个消息,当即难掩心中喜悦,纵声大笑,文武百官,连忙一起跪拜,山呼万岁。

当日光惠帝赐他名为梓轩,封为天朝储君。

所以说,他生来便是太子。

那时,前朝动荡,光惠帝的皇位坐得并不稳妥。每日烦心之事颇多。太子年少聪慧,三岁言诗,四岁习武,因此深受光惠帝的宠爱。

他的母后自小便告诉他:你生来便是太子,所以不能让父皇失望,不能让天下人失望。

每日里习文练武占去了他所有的时间,五岁时,便能把《帝范》倒背如流。

若是有空,光惠帝都要在用膳之后,听着他禀奏一天所学的功课,只有那时候他才能看到母后对她微笑的样子。

小孩子,天**玩,可是他却几乎从来没有玩乐过。

他只能日日守在书房里,对着一大堆经典史籍,一坐便是一天。

可终归是小孩心性,有一次,他看着书房外的两个小太监在掷骰子,猜大小,便令他们教给自己一起玩。

却被进刚巧进来的皇后逮个正着。皇后勃然大怒,可怜那两个小太监就因为他的一时‘没有忍住’被活活打死。

从此,他便更加严格苛刻的要求自己。他不能犯一点错误,否则受罚的将不是他,而是他身边那些无辜的人。

日深日久,他的性子便越发冷清气来。似乎什么事情于他来说都可以隐忍住。

那年,西凉国举兵来犯,他随军出征。

亲率精骑三千人,前去切断敌军的后方水源。中途遇袭,他指挥三千骑兵布阵杀敌,一少胜多,大败敌军八千人。等主帅黄巢找到他时,敌军已经几乎全部被歼灭,而他一身是血,身边骑兵不足一百余人。

那年,他只有十三岁。

从此太子一战成名,威赫天下。

父皇的赏赐第一次源源不断的送到了母后的慈恩宫。

他知道,父皇一直不喜欢母后,后宫之中,父皇的宠妃换了一个又一个,而母后的慈恩宫中,却很少能看到父皇的身影。

之前母后告诉他:你父皇虽然不喜欢我,但是对你却是极好的。

他看到了母后眼中忐忑不安的神情,初时,他不知道为什么,可是直到有一天,母后告诉他,他还有一个弟弟至今流落在民间。

而那个人便是父皇一生最爱的女子为他所生的孩子。

历来天家皇位的争夺都是最惨烈的,他以为他能够避免,却还是依然躲不过这一天。

父皇年纪大了,疑心也越来越重,对皇后年轻时的一些作为,竟然有了秋后算账之意。父皇已经几次都有要将白曦宸迎回京都,认祖归宗的意思。

太子在朝中根基太深,光惠帝便连带他也有了几分不信任。

母后从来都是未雨绸缪,知道了父皇的心思,便有意让他迎娶朝中几位重臣的女儿为妃。更让她们进到太子的书房中,以女官的身份伴他读书。

他原本便性子冷清。这些人来了之后,他便越加沉默了。

他知道父皇早在还是皇子的时候,与母后便因为利益联了姻,年少时朝夕相伴,说的无非都是些阴谋算计。到老了,因为彼此太过了解,所以互相提防,更是两看生厌。

他性格孤傲,虽然知道身为天子,天朝与后宫的平衡之术乃是必须的,可内心里却也是对此十分反感。

那时白曦宸在宫外势力渐大,凭空竟得到了襄王等几支势力的支持。长此以往必成大患。

他有事要做,索性呆在宫外的时间越来越长,落个清静。

白曦宸远远要比他想象中的强大很多,飞虎堂三十六分会的坛主,已经全部被之收服。

而飞虎堂的堂主乃是百花宫宫主的亲外甥,他便想要去会一会那百花宫的宫主。

可是没有想到,他的这个弟弟,竟然在半路中布下杀机,欲取他性命。

初见芊云,是他这一生最最狼狈的时刻。

为了能让他离开,所有的人都拼命拖住那些杀手。

他没有办法,闯入深山,在几乎晕厥之际,终于看到了一户人家。

他一向很冷静,从来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可是在门开后看到她时,他竟然放下了所有的戒心。

也许从那一刻起,她便成了他的劫。

她生得很美很美,可却和他见过的那些美丽女子都不一样,清亮的眸子里,透着神采飞扬的灵气,耀目得逼人。

那天后,他在飞霞山一住便是半年。

他总觉得她仿佛从我眼底里看到了什么被自己深深隐藏起来的东西。

她想笑就笑,想哭就哭,从来不会刻意去讨好他什么。

这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女人,不同于宫中女人的规行矩步。

她一个人住在山里,没有亲人,身体也不是很好,入秋的时候,夜里咳嗽的很厉害。

那时,他便学会了熬药,看着药锅中蒸蒸冒出的热气,在后宫长大的他竟然想到了天长地久,想到了细水长流。

他对她的感情越来越深,而她也是越来越依赖他。

即便知道了他是太子。

他教她读书,教她作画,教她很多很多,唯独没有教过她世间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每当她用崇拜,仰慕的目光看他时,他实在不忍心破坏了她比清水还纯净的眼睛。

白曦宸并没有放弃对自己的追杀,他不能一直呆在飞霞山上。他想回到宫里安排好一切,再回来接她。

可她说,她什么亲人也没有,这天下间她所拥有的不过只是一个他。

她不要和他分开。

这是他多年以来第一次再次没有“忍住”。

注定为此付出了一生都无法承受的惨痛。

于是,他把她接到了宫中,他告诉她,以后有他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她的美貌让后宫的女子深深妒恨。她的单纯无知成了那些人伤害她的弱点。

而自己对她那些不经意的宠爱,也更加速的把她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芊云却对这些根本浑然无知,只是一味沉浸在对新环境的新奇之中。

试图告诉她什么,她也都一时无法理解。

他母后不喜欢她,父皇更是借此拿捏他的错处。

后来她渐渐的发现了所有人对她的敌意,她便费尽力气,想办法讨好每一个人。

她说:“我对人家好,人家一定会慢慢喜欢我的。”

她这话,只让他觉得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