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亲手将你腹中未足八月的胎儿催生下来抛下凡间,然后不管不顾去结他的秦晋之好。为了那虚位,他如此心狠手辣,哪里是牵连?他…”

“觅风!”若荪的一声呼喝从云层中冲出来,打断了觅风的话语。紧接着一阵落叶飞花,若荪翩然而至,将觅风一把拽起来,以警示的眼神盯着他,“休要胡说。”

沉锦慢慢站起来,茫然看着他们两个,“究竟谁说的话才可信?”

若荪道:“先随我回去罢,天帝找你。”说罢,牵起沉锦的手便腾云远去。

觅风立在池边,拳攥紧,又松开。他真的想不出办法能让她接受真相而不会伤心难过。将沉锦送回去,若荪又下来找觅风,见他依旧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若荪在他脚边坐下,手里拔了几根恬墨种的龙须草玩,一面念叨:“你怎么如此糊涂?既然想她好,何必叫她知道那些往事?”觅风微微诧异,问:“难道你都知道了?”若荪默默不语。觅风说:“既然知道,那便不能眼看着她又陷进去。”

若荪摇摇头,“有些真相会让人难过,还不如谎言。你愿意看她再一次绝望么?”

“那是自欺欺人!”觅风似是动了气,双眉紧蹙,“我不信天帝有真心,他一直在欺骗她。”

若荪仰头,伸手去拉他的手,轻声劝道:“觅风,如果天帝能欺骗她一世,那也算是她的幸福了,是不是?”

觅风一动不动,痴痴望着那疏圃池里的水。

若荪偎在他脚边,喃喃道:“觅风,一世有多长?如果这一世都了无生趣,那不是太漫长了?就像我一样。由她去罢,爱恨都是自己选的,若你阻了她,她反而还怨你。我懂你怎么想的,只是,不要为难了她。”

觅风微微叹了气,伸手抚着若荪的后脑。

昆仑的风还是一样的味道,他们也还是相依为命。

第八章-7-

几株桃花枝叶繁茂,被月光映在窗纱上,黑影斑驳。

沉锦伏在案边,面前的饭菜丝毫未动,早已凉透了。

于归沮丧地蹲在她前面央求:“好姐姐,你多少要尝一口,这顿饭可是贵死了。”

沉锦郁郁寡欢,睁眼望了望她,“你吃罢。”又合上眼眸。

“哎唷,你不吃,我可就要吃光了…”于归小声嘟喃着,“美味的饭菜,倒掉就可惜了。”

沉锦有气无力道:“你吃便是,别管我。”

于归见状,想着她是哪里不大舒服,于是自己抓起碗筷开吃了,反正她这几日没少蹭沉锦的饭吃。等她抹干净嘴,看沉锦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摸摸她的头,问:“我去叫人来瞧瞧你吧?看你这样子好像生病了,明天喝点清粥好了,就喝…鱼片粥。”

“鱼片粥是清粥么?”恬墨的声音飘了进来,阴阳怪气的。

于归噌地站了起来,慌张问:“你何时来的?”

恬墨眼角抽了几下,直瞪着她,“回头再与你算账!”把于归轰了出去,恬墨才和颜悦色,回身对沉锦说:“若荪担心你,却叫我来看看。”

沉锦支起身子,疲惫道:“她怎么不亲自来?我有话要问她。”

“可是今日在昆仑听来的那些?”

沉锦疑惑地望着恬墨,“你们竟然都知道?”

“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恬墨肆无忌惮笑起来,随意在旁边的摇椅坐下,一边摇一边说,“觅风苦恋你多年,他与你说了什么我不知,若荪却让我转告你,别听信任何谣言,只需相信自己的内心。”

沉锦愈发愁苦,掩面道:“倘若,我连自己的心都无法确定呢?这样的日子,当真很辛苦,比在凡间要辛苦百倍。”

恬墨停下了摇椅,歪头看着她,沉思了半晌,眉尾一挑,说:“你一定很想知道前世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如,我来助你。”

沉锦愣愣反问:“你为何要帮我?”

“因为你这狠心的娘亲封印了若荪的七情六欲,若你能忆起前世,不仅解了你自己的惑,还能帮她解除封印,两全其美。”

沉锦咬紧了下唇,重重点头。

于归趴在门边竖着耳朵偷听,突然被拎了起来,大惊失措,扭头一看,见恬墨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她支支吾吾问:“你、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我好热好热、在这乘凉呢!”

恬墨冷哼了一声,“给沉锦的饭菜都下了太上老君的金丹,你倒好,全往自己嘴里送。”

于归皱眉嘀咕:“反正那金丹吃了也没坏处…”

“是没坏处,只怕沉锦恢复不了前世的记忆,倒是你先恢复了!”恬墨无奈摇摇头,拉着于归出了青宫,交待她一番,将她送回归心阁。于归瘪着嘴,可怜巴巴央他:“神仙哥哥,我不想回去,你收留我一天罢。”

“我收留你,谁收留我呢?”恬墨耷拉着眼皮,作出一副更加可怜的样子,“自从辞了天孙的官儿,我四处流浪,落魄至极。为了那女门神,我可不容易。”

于归拍拍他,表示同病相怜,然后蔫蔫地回到归心阁。

罗净高坐在屋顶,眼睛只睁开一道缝。只那一道缝的眼光,于归便觉得自己被抹了脖颈,呼吸艰难。罗净飞跃而下,袈裟扇出一股风,刮得两旁树枝一阵摇晃。

月色朦胧,他面庞的轮廓却异常清晰,于归看着他,不觉出了神。

罗净道:“一整日都没抄完那一句经文,明日再不准出去玩耍。”见于归没反应,罗净又问:“看见你大师兄了没有?他也整日无踪影。”

于归仍然傻兮兮地望着他。

“咳…你在看什么?”

“你啊!”于归脱口而出。

“…”罗净垂眸转身,“早些休息。”

于归呆在原地傻笑,自言自语:“大和尚长得也蛮好看的嘛…”

莲华宫内,水波漾漾,圆月倒映在水面上,碎成一缕一缕的倩影。

玉衡半个身子浸在水中,身上只有一件薄如蝉翼的银纱衣。那银纱被浸透了,熨帖着肌肤。他倚着堤岸喝酒,身边几个酒坛欲沉欲浮。这是他一个人的宫殿,一个人自生自灭。也不知还要过多少年方捱过这一世。

天明时分,若荪悄无声息进来了,玉衡原是极警觉的,这回竟大意了。待若荪到了跟前,他才猛地睁开眼。

若荪一手支着下巴打量他,“星君莫非在这池中睡了一整夜?这可是天河水,不冷么?”

玉衡头脑昏昏沉沉,看着若荪的脸模模糊糊,疑心自己眼花。动了动胳膊,浑身不畅快,头一回宿醉,不想如此难受。

“起来罢。”若荪便伸手去捞他,触到他的身体,那么凉,如玉一般。

玉衡甩甩头,艰难站起来,身上的水滴滴嗒嗒落回池里去,待他上了岸,浑身毫无水迹,轻透的衣衫松松垮垮披在身上。看一眼天色,尚早,他揉了揉太阳穴,对若荪歉意一笑,“不知你何时来的,失礼了。”

若荪道:“我刚交了班,想来邀你去我那坐一坐。我在青宫住了一段时日了,你还未曾探访过我,可是有什么顾忌?”

玉衡领着她往殿里走,一面说:“倒不是,我想你近日一定很忙,织作学得怎样?”

若荪斟酌了会,答:“还好。就是…那云丝太缥缈,一触即破,我又惯使蛮力,因此,有些费时。”

“是了,你习的都是降妖除魔之法。”玉衡望着她笑了笑,又请她在临窗的榻上坐一会,自己去捡莲心烧茶喝。若荪左顾右盼,忽然见玉衡项上挂着一串佛珠,他从前可没有这个玩意儿。仔细一瞧,佛珠是普通的檀香木,光溜圆滑,像是有些年岁了。

待他端了碗莲子羹送来,若荪问:“你这佛珠是哪儿得来的?”

玉衡脸色微变,浅粉的唇启开又合上,反复几次,才说:“是我师父的。”

“哦?他回来了么?”

“没有,我昨夜下凡去找了他。”

“你有许多年未见他了吧?也应该去见见。”若荪自以为是地说着,“你师父将你一人丢在这里,不如带着你一道去游化说法,既可助你修行,亦可与你做个伴。”

玉衡笑了笑,并未接话。

若荪又问:“他送的这串佛珠有何来历?”

“我也不知。”玉衡低头看一看,竟才想起来昨夜将外裳脱去了,只剩这一层半透明的纱衣。再看若荪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胸前的佛珠,他不觉红了脸,一直红到脖子根。

若荪并未察觉,反而伸手去触碰,只听得“叮呤”一声,她手腕上的紫晶佛珠竟然与玉衡的佛珠紧紧相吸在一起。

玉衡一惊,捉住若荪的手问:“这是…”

“这是天后娘娘送我的。”若荪飞快答道,然而心里在犯嘀咕,担心玉衡瞧出什么端倪。她自然是知道他们一家子的关系,按辈分,她还应该叫玉衡一声堂哥。不过鉴于玉郎上神的叮嘱,她明白这事非同小可,玉衡最好是什么也不知道。

不过玉衡的表现也出乎若荪的意料,她原以为他会追问,不想他却自顾自去穿了件衣裳出来,若无其事地邀她去看日出。

第八章-8-

这厢,沉锦被各种各样的丹药和药水喂饱了,直打嗝。恬墨执着地继续探索帮她恢复前世记忆的方法。

太上老君说,孟婆汤是无药可解的,谁叫她轮回的时候非要去喝一碗孟婆汤呢?神仙有神仙的轮回道,转世之后,前世的记忆被封印了,只要再度成仙回到天界,记忆自然都可以回来。可是,她偏偏喝了孟婆汤。

是有多恨,才要忘得干干净净?

恬墨快愁疯了,这时于归又咋咋呼呼冲了进来大喊:“他们在看日出!”他直想掀桌,咬牙切齿道,“看日出、看日出…这人都快要去当尼姑了,他倒是一点都不*心!”

于归忙纠正道:“不是尼姑,是天孙!”

“那不是一样么?总归不能嫁人!”

沉锦一面打嗝一面说:“其实…若荪、她喜欢…一个人…”

恬墨一脸希冀地看着沉锦,“喜欢谁?”

沉锦灌了两口水,仍然在打嗝,“喜欢、一个人。”

恬墨急得跳脚,拍着桌子大吼:“那个人是谁?!”

沉锦被吓得止住了嗝,小声说:“我是说她喜欢一个人独处,并不想嫁人。”

恬墨扶墙而出,愈发忧郁了。

这一阵为了学织作,若荪日夜忙碌,心中也只想着那天孙。一沾枕头便睡得死,竟不觉被人偷走了,这一偷竟十万八千里,下了凡。待她睁眼,已身在昆仑。而她身上盖着那黑亮的大氅,是恬墨的。

见恬墨那张玩世不恭的脸,若荪忽然很想去捏他,看他的脸皮究竟有多厚。若荪一骨碌爬起来,将大氅扔还给他,问:“你这是作甚么?”

恬墨笑嘻嘻答:“瞧你最近太累了,不如在这里休息几日,也不耽误天上的事。”说着,便去搂她,“想我们在这里过的那一年,多舒坦。”

若荪挣开他,往旁边挪了挪,“你是舒坦,装瞎叫我伺候你。”

“那也是想多与你呆几天。”

“呆几天?”

“多呆一天是一天,你这般不解风情,我也吃力极了。”

“那便不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了。”若荪站起来,大概是睡觉睡得不老实,头纱松落了,恰好落在恬墨头上,将他脸面遮了个严实。恬墨担心她飞走了,顾不得什么扑过去就抱住她的腿,大嚷:“别走、别走,我还没说完!”

若荪淡淡瞥他一眼,“谁要走了。”

恬墨赶紧扯掉纱巾,仍然抱住她的腿,楚楚可怜央道:“好若荪,你还不知道我的心意么?当什么劳什子的天孙,我们就住在昆仑当逍遥散仙多好。”

若荪不忍心下脚踢开他,就只好站在那里,说:“你说的话我是如何都不信了,恐怕也只有梵心才信你。”

“如何不信?上回你的那番话不无道理,可都是你的臆测,你怎知我心中是怎样想的?”恬墨就差哭出来了,他越是不镇定,越反衬出若荪那居高临下的姿态。若荪长了底气,直言不讳:“还能怎样想?你不过是想爬得高一些。如今你放心去攀梵心那高枝儿,我是不会与她争什么大殿下的。”

恬墨停止了闹腾,皱着眉深思,反问:“你是在吃醋么?”

若荪终于抬脚把他踢开了,慢吞吞说:“我腿麻了。”

可怜恬墨被踢进了疏圃池,哭丧着脸趴在池边,“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若荪一步步走近他,用那双深潭似的眸子上下打量他,再不像平日那样里云淡风轻。

恬墨亦察觉出异常,也收敛了玩闹的心,小声问:“你…怎么了?”

若荪渐渐蹲下来,跪坐在池边,正对着他说:“馍馍,你若真对我有心,便要坦诚相待。”

恬墨狐疑地睨着她,当真琢磨不透她在想什么,只问:“你想要我怎样坦诚?”

“你真的那么想要储君之位么?我们相识已久,我了解你是怎样的为人,若真是眷恋权位,你何必几次三番央求我留在昆仑?”若荪见他的神情渐渐凝住了,心中更多了一分笃定,“你想想好,再与我说。”

若荪转身回了那座小屋,许久没来,屋里蒙了尘。她望着桌上的茶壶发了会愣,想起去拔几根龙须草煮茶喝。这时节的龙须草开了花,因生在疏圃池边,长势比纤云宫那些还要好些。细小的花朵如穗子一般缀在草尖上,密密匝匝。

连龙须草都开花了。她转头去看她的若荪草,千年来都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恬墨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将方才松落的那一匹披纱仔细地别在她发髻上。一面抚着她的肩,一面低声说:“我才瞧不上那帝位,可是我必须从天帝手里拿回一样东西。我没法接近他,只能利用与他最亲近的人。你信我,此事一成,我带你走。你若不信我…我就是绑也要将你绑走!”

他最后那句话的语气狠绝而任性,若荪始终没有回头,她信他的,他都能将她从天上偷下来,自然也有本事将她绑走。天帝是她的父亲,所以不论他欠恬墨什么,她也有份还债吧。

第八章-9-

梵心在青宫之外的拱桥上徜徉,两侧是碧树琼花,白玉雕栏。她独自欣赏美景,却忍不住笑意,俊俏的眉眼间神色飞扬。一名小仙姑跑过来说:“殿下,请来了、请来了!”

“哦?”梵心挑一挑眉,扬头眺望腾云而来的恬墨,冲小仙姑挥挥手,“好了,你先退下。”

小仙姑大概是赶路赶累了,微微喘着气,巴掌大的小脸上毫不掩饰写着“八卦”两个字,巴巴地望着梵心问:“殿下不请他进去喝杯茶么?”若是去送送茶水,或许还能听见他们谈什么。

“不了,又不是外人。”梵心咯咯笑起来,催小仙姑快些走。

小仙姑越发怀疑地瞅着她,悻悻走开了,又在不远处游荡着,期待时不时有风刮过来,好让她捕捉到只言片语。

恬墨行色匆匆,还未站稳脚就问:“殿下请我来商议何事?”

梵心撅起唇,神气十足地睨着他,“你可要听好了,大喜事。”

恬墨干笑几声,满不在乎道:“快说罢。”

梵心一字一句道:“父王已经准了我们的婚事,一会就昭告天下,三日后举行婚礼。”说罢,眼角眉梢流露出罕见的温柔之色,“墨墨,我们要结为夫妻了。”

恬墨顿时阴了脸,沉声反问:“你怎能自作主张?”

“你我情投意合,这是整个天界都知道的。从很早的时候,我就相信你必定会成为我的夫婿!”梵心嗓音尖利,语气中有一种稳*胜算的笃定。

恬墨想不到,梵心已经不是那个只会任性撒娇的小丫头了。事态如此,超出他的预期,一时间竟不知怎么办才好,只能不露声色。

见恬墨默不作声,梵心问:“怎么?胆小鬼,你不敢娶我么?”

恬墨忽然轻快地笑起来,好似这事可大可小并不用放在心上,“有何不敢?只怕你将来后悔。”

梵心忍住怒气,嘲讽道:“即便后悔,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何干?瞻前顾后、优柔寡断的男人,我怎么就喜欢你了?”

恬墨跟她耍起无赖来,笑道:“你喜欢我就喜欢罢,何必来给我添麻烦?不过有美人主动投怀送抱,我哪里会拒之千里?我当然愿意娶你,愿意当这个储君,至于以后你过得如意与否,我可管不着了。”

“恬墨!”梵心怒叱一声,再也按捺不住刚烈的性子,指着他鼻子大吼,“如果我过得不如意,你和那个面瘫也休想如意!大殿下又怎样,不过是个野种,幸好她有自知之明,不敢与我争。我们大婚那日,也请她来看热闹,瞧瞧她究竟会不会哭!”

恬墨见她动了气,更要作出毫不在意的样子,笑笑说:“那我先走了,三日后再见。”

不多时,恬墨被*婚的消息传遍了天界。只怪梵心怒火太旺,一时音调高了些,那些关键词乘着风儿飘啊飘啊,飘进了那个八卦的小仙姑耳里,然后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四处飞。

这三角恋的段子曾经为大家津津乐道,如今若荪正了身份,便成了两姊妹豪夺巧取的好戏。众仙家将信将疑,既然恬墨甘愿将天孙之位让给若荪,一定是做好打算要娶梵心了,何来*婚之说?但是梵心吃醋也吃过头了,像恬墨这样风流倜傥的神仙,就算没有若荪也会有别的仙子贴上来,倒不如若荪这般宽厚随和。

众说纷纭时,天帝果然下了喜帖,三日后,梵心和恬墨的喜宴在瑶池举行。

若荪拿到喜帖的时候,恬墨恰巧赶到。她原本在织云霞,沉锦在一旁念喜帖,机杼忽然就倒了,织了一上午的云丝全散了。她刚伸手接过,恬墨就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夺走喜帖,撕了个粉碎。

沉锦见状悄悄出了房,她近日也愁绪满怀,处处避开天帝,出来就怕撞见他,不知要去哪里,索性去找于归玩。

清雅的殿内,云丝飘渺,渐渐逸散了。若荪呆呆望着机杼,道:“又白费了。”

恬墨径自过去将她拽了起来,急切道:“若荪,你且听我说。”

若荪垂眸道:“不必多说,我既信了你,也不会多问一句。”

“你信我?”恬墨怔了怔,她说她信他,只一个字,他竟欣喜若狂,“为何?”

“没有缘由,仅是赌一把而已。”若荪缓缓抬眸,看着他的眼睛。一如初见时那般灿若星辰,他一定背负了许多以至于要冒极大的风险接近天帝,却难得有这样清澈的眼神。她没有什么赌注,自然也不会输掉什么。

“赌?”恬墨攥紧了她的手,“不需要赌,等我三日。”

若荪不多言,只点头“嗯”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