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会思考一个问题,顾七少是不是拥有特殊的体质,所以,他可以活下来,所以,他的身体可以继续拿来做各种医学研究?

“小七,我帮你把把脉吧?”顾北月开了口。

顾七少笑意盈盈的双眸立马寒彻下来,他冷冷问,“怎么,当老子是怪物?还是可怜老子呢?”

“老鬼…”韩芸汐都不知道说什么。

她很想跟顾七少开玩笑,很想回答顾七少,“你想太多了,谁会可怜你呀!”

可是,她怎么都笑不出来,更说不出来。

顾北月曾经发现过顾七少的血液的异样,也怀疑过顾七少的体质,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见顾七少眼中跳跃着暴戾,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顾北月,你还是操心操心明日的事,你说的,接下来的事交给你,你如果搞不定,休怪老子大开杀戒!”

顾七少冷冷说完,起身飞上大树,身影一窜,便消失在墙头了。

韩芸汐和顾北月都没有追,顾七少需要一个人静一静吧。

过去的伤疤重新揭开,或许,还得像过去一样,独自一人躲在世界的某个角落,默默地疗伤。

韩芸汐以为顾七少会像以前那样,一离开就好久好久才又忽然冒出来,甚至,这一回会比之前更久。

可是,她错了。

没多久顾七少就回来了,他居然拎了一大包甜点回来,“毒丫头,这是城西的百年老字号,上一回咱走的急,没买到。呐,这一回别错过了。都是你喜欢的口味。”

原来,原来他是去给她买甜点了。

当凌大长老说出一切,当记载着他最不堪过往的纸张漫天纷飞的时候,韩芸汐在眼眶打转的泪都没有流下来。

可是,看着桌上一大包甜点,韩芸汐终于泪流满面,“呜呜…老鬼,我以为…我以为你要走了。”

最不愿见的,便是她的泪。

龙非夜在她身旁,他不想走;龙非夜不在她身旁,他不会走…

顾七少眼底掠过一抹哀伤,只是,很快又被笑意取代,他连忙取出手帕替韩芸汐擦眼泪,“哎呦,这一包甜点就能把你感动成这样?你家秦王殿下知不知道呀?毒丫头,要不,七哥哥把那家老字号买下专门给你做甜点,你甩了龙非夜,跟七哥哥我吧?”

韩芸汐破涕而笑,拿了一块绿豆糕堵了顾七少的嘴,“想得美!”

“想想确实挺美的!”顾七少煞是认真地回答。

韩芸汐继续跟他贫,“休想!”

如果,心疼抚平不了他的旧伤口,那假装和他一样没心没肺,可以吗?

如果,眼泪洗不掉他过往的记忆,那和他一样微笑,可以吗?

顾七少,你笑起来真的很美…

才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好事之人将医学院分成三股势力,一是以林副院长为首的守旧派,二是以欧阳副院为首的强硬派,三便是以霍副院为首改革派。

甚至有人摆出赌局,赌哪一派能争得大权。

是夜,沈三长老和洛醉山就找过来了。

“找到这里来,二位不怕得罪人?”顾北月笑道。

洛醉山没说话,眼眶红红地盯着顾七少看,只可惜,顾七少理都不理他,慵懒懒倚在竹塌上,吃甜点。洛醉山搞不明白,小七什么时候喜欢上甜食了?

沈三长老同顾北月作了个揖,箭步到韩芸汐面前,认真道,“王妃娘娘,不瞒你说,林副院早收了宁承的好处,霍副院和北历皇族关系匪浅。欧阳副院虽一直中立,可是,欧阳副院对药城和药鬼堂的合作,一直很不满。”

谁当院长,对顾云天的惩罚,对毒宗冤案的平反都有极大的影响;而谁当院长,对将来时局的发展,更有深远的影响力!

很明显,中南都督府在医学院里没有“自己人”,而且还有“敌人”。沈三长老终究只是长老,大事上起不了决定作用。

顾七少瞥了一眼过来,不屑而笑。

顾北月和韩芸汐都点头,没多说什么。

沈三长老却认真说,“老夫…已经报名,参加明日正午的杏林医斗!”

杏林医斗是杏林大会最精彩的一个斗,但是,并非每一届杏林大会都有。

因为,杏林医斗是专门用来选拔医学院院长的比试。因为顾云长下台,所以,杏林医斗被临时加入杏林大会中,定于明日正午举行。

医学院确定院长人选,一般有两种途径,一是老院长直接传位,委与重任,另外一种便是通过比试医术高低。一般情况下都是老院长传位,除非老院长对几个继承人不满,或者无法抉择的时候,才会启动杏林医斗。

顾云天如今已经臭名昭著,关在监狱里待定罪,自然没有资格传位,所以,医学院只能用医斗的方式来比试出医术的高低。

医术至高者,统领医学院,谁都无法有异议。

顾云天是八品医仙,而欧阳、林、霍都是七品医圣,长老会的二长老李修远,三长老沈决明也都是七品医圣。虽然品级相当,可是,和修武一样,同一品级里一样有高中低之分。

沈三长老并非最弱的一个,但是,也绝对不是最强的一个人。

他冒然参加医斗,摆明了就是挑衅几位副院的权威,如果没有拔得头筹,将来在医学院的日子,可不好过呀。

沈三长老这份心意,韩芸汐默默记在心中了,顾北月恭恭敬敬地作揖,“沈三长老,这份心意,我等心领了!明日,你且坐看好戏便可。”

“这…”

沈三长老和洛醉山面面相觑,不理解。

“明日你们便明白了。在下有几个问题,想请教,还未不吝赐教。”顾北月笑道。

“顾大夫有什么事请尽管直言,不必客气。”洛醉山连忙回答。

顾北月并非请教医术上的事情,而是询问了医学院内部派系的斗争,沈三长老和洛醉山几乎是毫无保留为顾北月讲解。

韩芸汐和顾北月听得非常认真,顾北月还问了不少问题。至于顾七少,他躺在韩芸汐身旁的竹塌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还是他回医学院,头一次这么容易入睡。

这一夜,顾七少是安睡了,可是,医城内外,多的是睡不着的人。

夜深人静,北历那位老太医卸下了伪装,他并没有休息的打算,而是换身一身夜行衣。他不是别人,正是白彦青。

“玉儿,走,师父带你去个地方。”他笑呵呵道。

白玉乔真的越来越看不透师父了,她原以为师父的心情会非常糟糕的。

韩芸汐他们搅了医城的局,也搅了各国结盟的局,不仅仅解除了医城对中南都督府的制裁,竟还为毒宗平反了。

短短一日的时间,韩芸汐他们几乎是逆转了大局。虽然医学院的新院长还是个谜,可是,不管谁当上院长,至少都没有理由再刁难韩芸汐他们了呀!

就目前的局势看,韩芸汐他们占了绝对的上风,就是宁承都可能要吃大亏了。宁承在这个节骨眼上吃亏,对北历可没什么好处。

师父,高兴什么呢?

“师父,咱们去哪呀?”白玉乔问道。

“毒宗禁地。”白彦青说这四个字时,眼中分明闪烁着泪芒。是兴奋,还是忧伤,唯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第787章 也是毒宗后人吗

月明星稀。

本就是寂静的深夜,毒宗禁地更是安静得只有山林里的风声。

直到站在毒宗天坑边上,白玉乔还是弄不明白,大半夜的师父为什么要带她到这个地方来。

若是要溯源的话,百毒门也是毒宗的分支之一,可是,在她的记忆里,从小到大师父从来都没有提过这个地方,更别说是来了。

师哥君亦邪倒是为了毒宗那只毒兽来过,可惜失败而归。她记得师父当初知道这件事之后,只是笑了笑,一句话都没说。

但凡毒界之人,其实都是非常憧憬这个地方的,这里漫山遍野都是毒药草,而脚下这个天坑,曾经关押着毒兽,更是吸引人。

天坑里的黑,像是有魔力,看得白玉乔都想一头栽进去瞧个究竟。

她激动地等了许久,还以为师父会带她下去,可谁知道,师父居然只是站在边上看,好一会儿才转身,“玉丫头,咱们回去吧。”

回去?

“师父,咱都来了…不下去瞧瞧?”白玉乔不解地问。

“下头已经被毁了,没什么好瞧的。”白彦青淡淡回答。

“那…那咱们来做什么呀?”白玉乔实在好奇。

白彦青笑了,“玉丫头,你不觉得这里的风是有味道的吗?”

白玉乔仰起脸来,迎着风嗅闻,“有泥土的味道。”

“不,毒的味道!这个地方,连空气都染了毒的味道。”白彦青感慨道,“偶尔闻一闻这里的味道,才不会忘记自己是什么人。”

白玉乔更加纳闷了,试探地问,“师父…经常来吗?”

她虽自幼被师父收养,可是,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百毒门里,并不是常年追随师父左右,她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师父经常在外游历,不管是她还是师哥,都不清楚师父的行踪。

也就这几年来,她才有机会这样贴身跟着师父,伺奉师父,了解师父。

白彦青仰头往向空中的月,捋着胡子笑道,“当然,这地儿是毒界的根,是师父的根呀!”

白玉乔的心跳突然咯噔了一下,“师父…师父也是毒宗后人?”

这话一问出口,白玉乔就后悔了,她灵光的脑袋飞速地分析着,如果师父是毒宗后人,那师父就和韩芸汐是什么关系?

师父不准师哥打韩芸汐的主意,而今又在暗地里处处算计韩芸汐,如此矛盾又是为了什么?

还有,师父为什么要瞒着师哥那么多事情?

白玉乔越想越觉得自己处境危险,知道太多的人总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手心里全是汗,她都不敢看师父的眼睛,生怕师父发现她知道太多了。

谁知,她却听到一个笑声,“玉丫头,难道你不是毒宗的人吗?学毒术之人,都是毒宗的人,都不能忘本!”

白玉乔猛地抬头看来,只见师父笑呵呵的,和她小时候印象里的一样,慈祥随和。

原来,师父是这个意思呀!

白玉乔也无暇多琢磨师父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她只想掩饰自己的紧张。

她装作很开心的样子,问道,“师父,玉儿原以为您会大发脾气了,现在知道您为什么高兴了。”

“高兴?呵呵,那你说说为什么?”白彦青确实高兴。

“因为毒宗平反了,咱们百毒门也不再是邪门歪道了!”白玉乔笑着说。

“嗯。”白彦青点了点头,不过是敷衍白玉乔罢了。

百毒门在他心中,和君亦邪一样不过是个工具,如何能同脚下这片土地相提并论?

他又回头看了天坑一眼,向来深藏不露的眼神里流露出了一抹留恋,他在这片土地上住过好些年,在这天坑外站了好多回,也望过好多回天坑上空的皓月,却从未踏入过一回。

白彦青师徒两人回到住处的时候,北历帝都的密函就到了。

原本因为北历太子的死,北历皇帝迁怒君亦邪,停止了他手上一切事务,并将他秘密软禁在宫中。

而今,北历皇帝却不得不重新启用君亦邪。因为执意要留在冬乌族的二皇子忽然断了所有音讯。朝中又没有合适的人选出使,北历皇帝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君亦邪身上了。

或许,北历皇帝这个时候已经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可是,熟悉冬乌族的只有君亦邪,他如果派别的使臣去,万一激恼了冬乌族人,二皇子怕是性命难保。

太子死了,他给了君亦邪这么大的教训,对待二皇子,君亦邪至少会收敛一些。

白玉乔看完信之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师父,师哥一定能逢凶化吉的!”

白彦青倒是对君亦邪非常有信心,他笑道,“昨儿个出发,那再过一个月,他也该把战马带回来了。”

“玉丫头,苏小玉那边有什么进展吗?”白彦青又问。

“已经试探出来了,确定凤羽胎记的事情她并不知情。至于迷蝶梦的消息,还在试探。”白玉乔如实回答,“只是,师父,如果那丫头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咱们岂不白费功夫了?”

“她和百里茗香都是韩芸汐的婢女,百里茗香知道的,她应该都会知道。”白彦青猜测道。

“可是,师父…那丫头毕竟是楚西风的人,虽说失忆,韩芸汐未必会全信她吧?”白玉乔认真说。

“不全信的人留在身旁伺候作甚?又为何会交她毒术?”白彦青再问。

白玉乔无话可驳,白彦青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韩芸汐那张脸来,他笑呵呵地说,“那丫头一定很老夫很像,不会留无用之人。她看中的应该是苏小玉的天赋。”

他交待了白玉乔一句,“下手留点神,别折腾死了,那丫头留着总会有用的。还有,派人盯着宁承,一有什么大动作立马来报。”

“是,玉儿明白。”白玉乔恭敬回答。

白彦青盯着宁承,而龙非夜,则是直奔宁承的大军而去。

龙非夜早已恢复内功,带着百里茗香秘密离开天山。他正赶着和百里元隆汇合。

宽大平稳的马车,即便是在野外荒路疾驰,也四平八稳,不怎么颠簸。

龙非夜坐在马车里,正忙着拆看密函。不管他到哪里,各地的情报都能送到他手边。手边十多封信函,有来自医城的,来自百里元隆的,来自中南都督府的,来自药鬼堂的,来自北历的,来者天山的,来自西周和天安的等,也有关于迷蝶梦线索的追踪。他即便把迷蝶梦的事交给顾七少,一样也派人继续调查着。

他真的非常忙,耳目几乎遍布云空大陆。

不管信中的消息是大是小,是意料之中,还是意料之外,他永远都面色冷漠,眼眸沉敛,喜怒不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