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说不打扰,可不是退下的意思,她就跪坐在一旁守着。韩芸汐喝得非常慢,但是一大碗汤终究还是有喝光的时候。

她一放下碗,赵嬷嬷就从怀中掏出了两本封面全黑的书来,笑呵呵递给她。

“什么?”韩芸汐不懂,随手打开一看,真心三观尽毁。

这书不是别的,正是宫里给皇子们用的启蒙书籍,类似chun宫。

见韩芸汐脸红红的,赵嬷嬷压低声音,“公主,殿下虽宠你,可你也得懂讨殿下开心,明白吧!将来殿下必是一国之主,三宫六院,为皇族开枝散叶少不了。你不学着点,难不保将来有比年轻貌美的。恕老奴说句不中听的,男人呀,都是贪心的。”

韩芸汐看着赵嬷嬷,忽然发现赵嬷嬷这才像个经历了宫中无数风雨的老人家,看透一切。

她说的没错,男人都是贪心的,而且龙非夜身为皇族独苗,必有为皇族开枝散叶的责任。再得宠的女人,都得逆来顺受。

但是,这个定律在她这里不受用!她倒要瞧瞧,龙非夜将来会怎么做!

“公主,你可明白了。”赵嬷嬷指了指韩芸汐手上的两本书。

“知道知道,多谢嬷嬷。”韩芸汐敷衍地说,随手就将两本书塞到枕头下面。

“赵嬷嬷,药鬼堂那边怎么样了,还有小逸儿和七夫人他们可好?”韩芸汐问道。

“药鬼堂一切都好,韩家那边,老奴倒一些日子没见他们了。公主不在府上,七夫人也鲜少过来。”赵嬷嬷回答道。

韩芸汐点了点头,“嬷嬷你先出去吧,我换个衣服,我和徐东临到处逛逛。”

既然有了自由行走的范围,韩芸汐好歹的出去呼吸呼吸新鲜空气,当然,也趁机支开赵嬷嬷,否则天知道赵嬷嬷会不会问起她和龙非夜之间详细的事情呢。

想想都觉得可怕!

韩芸汐和徐东临慢悠悠在军营里散布。韩芸汐这才发现这片军营分为三个部分,他们所在的是中心,主营和粮草都在这边,两边一个是驻兵之地,一个是操练场。再往前不远就是战场了。

她和徐东临一靠近龙非夜的主营帐,立马被几个鲛兵拦下,她也没强求,转身就走。

她有种预感,龙非夜没那么快回来。

果然,当天晚上,龙非夜就派人来报,他得三日后才能回,附近的城镇发现了北历的几个武功高强细作,还不清楚是北历皇族派来的,还是风族派来的。

韩芸汐只能收心,专心修炼她的储毒空间第三阶,可是,说收心,岂那么容易呀?她接连失眠了两宿。

龙非夜不仅仅在处理细作的事情,而且也关注着北历风族的情况。

城中一处密宅中,他刚刚审完两个细作,令人灭口,影卫就过来了。

“殿下,赫连母子已经交给萧贵妃的人了,预计最快十日,可抵北历皇都。”影卫如实说。

萧贵妃正是龙非夜安排在北历皇帝身旁,最大的一颗棋子。

萧贵妃既是密探,探知北历一切重要消息,也是枕边风,能影响北历皇帝的决策。

“君亦邪到哪了?”龙非夜问道。

“已被禁足在北历天河城,三万战马全都留在天河城西郊。对外是说需要兽医检疫,防止马瘟。”影卫如实回禀。

龙非夜唇畔泛起冷笑,北历皇帝的行动比他预计的要快一些,怕是宁承必有挑拨。

龙非夜倒不着急,只要萧贵妃那边行动起来,北历皇帝必不会在绕过君亦邪。到时候,君亦邪背后那只老狐狸,也不得不现身了。

当然,老狐狸也极有可能提前现身,因为,百里茗香这个鱼饵也早有人盯上。

这一回城中的几个细作,就有冲百里茗香来的。

他两边行动,就不信老狐狸不出山。

“宁承那边什么情况?”龙非夜又问。

“打探不到什么动静,不过,公主送了一封信给顾七少。”影卫如实回禀。

顾七少和沐灵儿在天宁皇都审问白玉乔一事,韩芸汐跟他说过的。

龙非夜向来都把顾七少当作祸精,懒得搭理,他们若能从白玉乔嘴里审出个所以然来,也不必等那么久了。

龙非夜思索了片刻,淡淡道,“笔墨伺候。”

他亲自给顾北月写了一封信,转送到楚天隐那边,再游楚天隐联系上顾北月。

真相,顾北月有知道的权力。至于顾北月会做何种选择,他勉强不了。毕竟当初顾北月选择和他合作,都是为了隐瞒韩芸汐的身份,而如今,一切都变了。

送走了信,龙非夜随口问了句,“百里元隆呢?”

“将军还在西边亲自分派那批兵械,请殿下过去审查。”影卫答道。

停战是为了更大的战役做准备,唐门暗中送来了一批新型兵械,全送递城内,百里元隆亲自统筹安排,待他处理好,龙非夜过目之后,便能秘密分配到各军中去。

而这件事处理完了,他们便能回去了。最快傍晚,最迟夜里。

“告诉他本太子晚点过去。”龙非夜说完,戴上面具就出门。影卫不解,看了一眼,竟发现殿下往大街上去,难不成殿下要买什么东西?

可殿下什么时候亲自买过东西了?

第852章 他的疼痛和狠绝

夜深人静。

随着东西秦的止战,西秦军营不再像之前那样灯火辉煌,而是一片静谧。

主营帐中,一片昏暗,唯有天窗投射进来的月光勉强照亮书桌那一片小天地,宁承就坐在书桌旁,背对着墙壁。

月光从头顶照射下来,照不到他的脸,只勾勒出他的身形轮廓,一贯孤冷和寂寥之余,满满的都是落寞。

这种落寞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笼罩了整个营帐的黑暗,初秋夜因之而变得特别凄清。再过一个来月便是团圆佳节,中秋了。

宁承忽然后仰,椅背撞在桌子卡住,他斜斜仰躺着,一仰头,俊冷的脸便沐浴在圣洁的月芒中。

他整个落寞得像被丢弃的孩子,就连温柔的月光都会刺痛他。

他闭着眼睛,整个人都沉浸在回忆中。而回忆里就只有一个人,韩芸汐。

那个时候她还不是西秦公主,只是秦王妃,只是韩芸汐。

她清秀的小脸愤怒至极,一双冰冷冷凤眼里怒火熊熊,她从亭子外头大步走进来,风风火火,走到他面前,端起桌上的酒,猛地就泼到他脸上。

她说,“宁承,这杯酒是给你洗脸的,提醒你不要这么不要脸!别以为你用七号酒糟作弊就没人看得出来!”

这一幕,不断地重复,重复,再重复。连同她的声音。

那个女人,娇小的身板,在他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面前,竟然毫不畏惧,散发出气的气场远远强过他。

一见钟情并非初见便钟情,而是一个举动,一句话,甚至是一个笑容,一张怒脸,便让人永生难忘,刻骨铭心。

韩芸汐永远都不会知道,她愤怒的模样,在宁承看来,是那样美。

谁都不知道,那一次之后,宁承像是着了魔症,脑海里无法控制地浮现出韩芸汐那张愤怒的脸。有种不知名的东西在他心里抓挠,他特想抓住那个女人,可是,他抓得住就只有她的金针。

那一幕一遍一遍重复,月芒下,宁承那张凄冷落寞的脸,竟还是缓缓地绽放出笑颜,纯粹无比的笑颜,却让人心疼。

比起西秦公主,他更爱韩芸汐,纯纯粹粹,谁都不是韩芸汐。

爱是臣服,是效忠。

可是,而今,他竟生出了这样的念头,如果,如果他不是狄族之后,狄族之长,不是她的仆,那他是否可以放开一切,只做自己?为自己心爱的女人去争,去夺,去疯狂?

忽然,一个声音打断了宁承的心思,向来警惕的他,竟没发现早有人进来了。

“主子现在才知道属下进来?”暗卫的语气颇为认真。

这个暗卫和一般的暗卫不一样,这个暗卫是四十好几的人,曾是宁承父亲的贴身侍从,后来宁承父亲过世之后,他便伺候宁承至今。

他是宁承的武学启蒙师父,也算是看着宁承长大的。

他虽是宁承的随身侍卫,但是,有权插手宁家军和云空商会不少事务,大家都称他程叔。

“主子,这是公主寄给顾七少的信,差点就到顾七少手里,幸好及时截住。”程叔双手呈上了一封信函。

韩芸汐跟龙非夜离开之后,宁承便知道韩芸汐之前说的一切都是骗他的,他第一个想到的自是顾七少和沐灵儿。

当初他利用顾七少演了一出戏,赢得了白彦青的信任,却没想到顾七少和韩芸汐亦是做戏,瞒了他不少事。

韩芸汐和龙非夜一走,他便提醒了宁安,让宁安派专人暗中把守,果然抓到了韩芸汐和顾七少的秘密通信。

宁承打开信函一看,立马冷笑起来,冷冷的笑意里藏着无尽着疼痛和狠绝。

韩芸汐和龙非夜将一切真相都告知了顾七少。

顾七少若看到这封信,可否像他此时此刻这样疼,这样痛呢?

韩芸汐呀韩芸汐,到底是你的心够狠,还是龙非夜真的那么好?外人都入不了你的眼,你的心?

“主子,既然公主和顾七少私下有书信往来,若顾七少没有收到信,势必会起疑心。”程叔的言下之意,顾七少并不好应对。

“让宁安先设法把沐灵儿支开,剩下的,我自有办法。”宁承冷冷道。他手上至少得有个人质,目前看来,也只能是沐灵儿了。

龙非夜不会在意那个丫头,顾七少或许也不会真心在意,但是,韩芸汐一定会在意这个表妹的!

顾七少确实不是个好应对的人,要想从他手上夺回白玉乔,他还真得费些心思了。

“君亦邪那边什么情况?”宁承又问。

“三万战马全都滞留在天河城西郊。前些日子北历总商会会长和几个理事被北历皇帝宴请,咱们的人还说上了话,不过,此事,怕是东秦那边也出了不少力。”

程叔见主子没有多少反应,又禀告,“已经派人到天河城去,只是君亦邪身旁都是百毒门的人,毒术厉害,要接近并不容易。就算白彦青在那边,咱们也束手无策。”

程叔的意思,如果得韩芸汐这个解毒高手相助,一切就容易多了。

宁承,怎么会听不出来呢?

见宁承不语,程叔又道,“属下打听到,公主这些年栽培了一支毒卫,是从龙非夜影卫里挑选出人来,亲自授予毒术。人虽不多,但各个毒术精湛。还有传言,龙非夜将女儿城送给公主后,公主的毒卫就驻扎在女儿城内,传授毒术。主子,公主以佣兵制管辖女儿城,一旦那帮女杀手学了毒术,后果不堪设想!”

“呵呵,没想到她还有这能力。”宁承冷笑不已。

“有龙非夜给她踮脚,没有她办不了的事。主子,公主若不能为我们所用…”

程叔话还未说完,宁承冷不丁“啪”一声,重重拍案,“公主永远不会为我们所用,因为,我们必须为公主所用!程叔,看在我父亲的面上,本族长饶你这一回,若有下次…你就去伺候我父亲吧!”

程叔自己扇了一巴掌,“属下知错。”

“还没有顾北月的下落吗?”宁承吐了一口浊气。他太需要同伴了。

“还在找,就怕…凶多吉少。”程叔如实回答,又补充了一句,“对了,昨日宁安收到唐离的密函,宁静被放回去了,人没事,已到唐门。主子,若能得唐门暗器为兵械,咱们就有胜算了!”

“告诉宁静,一年之期快到了。事情若再办不妥,她永远别回来了!”宁承冷冷说。

这一夜,宁承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翌日,他毅然启程,回天宁皇都去。

而顾七少和沐灵儿已经在天宁皇都,审白玉乔审了好几日。

白玉乔这丫头的嘴,实在是硬。

不管顾七少对她用了多可怕的刑,她始终一声不吭。

沐灵儿看着鲜血淋漓的白玉乔,终是于心不忍,白玉乔的年纪比她还小一些,真不该遭这样的罪。

顾七少拿起了烧红的铁烙,饶有兴致把玩着,狭长的双眸微微眯着笑意,就像只狐狸,又坏又狡猾。

“白玉乔,虽然你长得不比我家毒丫头漂亮,可是这张脸要是毁了,你将来可就没人要了。”

总的来说,顾七少最近心情还是不错的,一想到救了顾北月,然后联手医城,药城,同宁承一块儿帮毒丫头争天下,他的心情就更好了。

且不说联合药城,医城的力量,就说毒丫头手上的迷蝶梦,他掌控的万毒之火的下落,一样要龙非夜万劫不复!

得迷蝶梦者得天下,他救了顾北月,就立马开始寻找万毒之火去。

想到在过不久,就能看到龙非夜那万年不变的冷脸,臭掉,他便浑身都有劲。

烧得发红的铁烙一寸寸逼近白玉乔的脸,白玉乔明显感觉到热气迎面扑来,其实,她已经快撑不住了。

师父如此狠心丢下她,她早已生背叛之心,她迟迟不敢招供,并非不想背叛师父,而是心中始终有畏惧,不敢背叛。

她必须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否则,即便顾七少他们放了她,师父也一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能想到,也就只有师哥君亦邪了。

就在铁烙即将触到她的脸庞时候,白玉乔正要喊,沐灵儿突然拉住顾七少的手,“七哥哥,不要…”

顾七少都看到白玉乔要妥协的眸光了,被沐灵儿这么一拦,兴致顿是全无,他不耐烦地挥开沐灵儿的手,“烦不烦?出去!”

顾七少就是对她吼,她都不会怕,不会难过,早习以为常了。

“七哥哥…”她挽住顾七少的手臂,谁知道,顾七少一发狠,竟直接将沐灵儿给甩地上。

沐灵儿摔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顾七少眼底掠过一抹无奈,却很快消失不见,他冷冷说,“你再不出去,信不信我立马把你送回药鬼堂去?”

“七哥哥,你别毁她的脸,再给她一次机会…”

沐灵儿话还未说完,顾七少那绝美的脸就阴了,沐灵儿无奈之下,只能离开。

她走了之后,白玉乔忽然冷冷笑了起来,“顾七少,没想到天下还会有那么傻的姑娘。”

“有你傻吗?”

顾七少嘴角泛起玩世不恭的弧度,“白彦青拿你当挡箭牌,你还甘心为他卖命?丫头,七哥哥我教你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是呀,我傻!可是,沐灵儿更傻,整个云空大陆的人都知道你是个怪胎,怪物,那丫头居然还瞧得上你。哈哈,你说她是不是脑子坏掉了?”白玉乔说罢,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些天她被顾七少折磨得险些死掉,即便要招供,她也得咬他几口,否则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