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地看着金执事反锁上房门,一脸暴戾地朝她走来。

她开始后退,开始恐惧,开始意识到自己答应金执事的后果有多可怕。她开始有些后悔。

忽然,金执事箭步过来,拉着了她的手。

她正要开口,金执事却好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摔到床榻上去,她都还没来得及起,他就欺上来了。

沐灵儿脸色苍白,开始控制不住颤抖起来,她差一点点就喊出来,她后悔了。

可是,想到金执事一旦拿这个秘密去跟君亦邪交易,他们所有人就都完了。

她闯了大祸,不能拖累所有人呀!

她躺在榻上,胆战心惊地看着金执事,忽然发现这个男人非常陌生,可怕。

金执事迟迟没动,就是盯着她看。

她越来越慌,终是忍不住哭了,“金,金执事,能不能换个条件?”

“你不是答应了吗?”金执事质问道。

“我求你…”沐灵儿的眼泪流了下来。

金执事忽然一拳头打下去,击在沐灵儿脑袋边,他怒吼,“你害怕你还答应我作甚?你为什么答应我!你他妈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让我怎么爱惜你?”

这话一出,沐灵儿就怔住了!

金执事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她…她没听错吧?

她迷茫而又恐惧地看着金执事,忽然发现自己看清楚这个男人,更听不懂他的话,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她缩到了床里去,蜷缩成一团,戒备地看着他。她只觉得这个男人像是一头发疯的兽。

金执事亦愣,他朝沐灵儿看去,看到沐灵儿眼中的疑惑,他立马避开了她的视线。

一时间,两个人都安静了下来,偌大的屋子安静得就像个无声的世界。

最后,还是金执事先开了口,他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低沉,他说,“你走吧。”

沐灵儿没敢动,金执事起身来,退到了一边去。

沐灵儿这才小心翼翼下榻,一远离金执事够得着的范围,她拔腿就跑。可是,到了门边,她还是停了下来。

“怀孕的事…”

她话还未说完,金执事就冷冷说,“先欠下!滚!”

沐灵儿胆怯而惶恐地看着他,没动。

“你还不滚?”金执事怒声。

沐灵儿还是没动,金执事终于回头朝她看去,冷声,“我知道信用二字怎么写。你趁早滚!”

沐灵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回院里去的,她都不敢进屋,生怕吵着宁静,被宁静发现异样。

她独自一人坐在屋边的角落里,回想着事情为何会变成这个样子。想着想着,她就忍不住哭了。她想七哥哥了,想姐姐了,好想好想…

沐灵儿走后,金执事就坐在榻上发愣,一坐便是到天亮。直到外头传来虎啸的声音,他才清醒过来。

虎牢里的老虎,一日早中晚三啸,似在警告他们,不要有越狱的念头。

金执事洗了个冷水脸,便出门飞跃上屋顶,细细地听起虎啸声。每每虎啸声起,他都会认真听一番。

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于虎啸的声音,他竟会有些熟悉。他记得自己从未见过老虎,更没有听过虎啸声。老虎牢还是第一次见识老虎这等丛林之王。

他感受不到虎啸声里的威胁,反倒有种亲近,放松之感。他听着听着,昨夜糟透了的心情,似乎也渐渐平复了不少。

接下来的日子,金执事都没见到沐灵儿,沐灵儿也再没有到花园里去闲逛了。那天晚上的事情似乎从未发现过,可是,那天晚上的约定,两人却都记在心中。

顾七少此时正在赶往药城的路上,早就被沐灵儿忘到了后脑勺去。而唐离,却完全相反。

宁静的那封信,让他控制住自己的冲动,乖乖在三途黑市等过冬,等开春。

他除了帮忙处理东来宫一些事情,安排唐门为东秦大军打造暗器之余,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为迎接宁静和孩子归来的准备上。

他雇了一批老妈子,专门给宁静和孩子准备各种衣裳,还准备了一本厚厚的册子,每天寻问顾北月各种女人生产,女人坐月子的问题,只要顾北月给出回答,他一定一字不漏地记下来。

他还让顾北月列出了一份长长的清单,全是给宁静产后滋补身体的药材。他照着清单要么令人去药城,去药鬼谷,去云空各地找,要么自己到黑市里去发布悬赏。

这日入夜,唐离忙完了一天的事,见顾北月还坐在院子里,他便跑了过来。

“顾大夫,你介绍几个产婆和医女给我吧,我先安排她们到唐门去。”唐离认真说。

顾北月从来都不会笑话唐离准备得太早太,更不会掀唐离太烦人。他知道,唐离如果不忙起来,如果不忙这些事情,或许,早就忍不住跑到北历去了。

顾北月会治病,也会治心。

他独独治不了自己。龙非夜只告诉他,回龙丹的秘方找到了,很快就会被炼制出来,并没有告诉丹炉老人勒索韩芸汐的事情。

他从知道影术恢复有望之后,每每夜里便都会独自一人坐着,安静等待,安静期待。

“好,回头我让沈副院安排几个。”顾北月爽快地答应了。

唐离大喜,“多谢多谢!”

“客气了。”顾北月淡淡道。

唐离在他身旁坐下来,笑道,“顾大夫,你懂那么多,将来谁要当你媳妇,就福气了。”

顾北月一愣,随即便笑了。只是笑,没多言。

“顾大夫,你今年也不小了,打算什么时候娶妻?有瞧上的姑娘没?”唐离又问。

顾北月还是笑,不语。

唐离认真起来,”顾大夫,影族可就你一脉单传,你可得赶紧为影族开枝散叶。”

终于,顾北月没有再笑。然而,他也还是没作声,只是点了点头。

唐离并没有发现他的一眼,想起了一件事来,连忙说,“顾大夫,要是宁静生了女孩,就取名为唐静;要是生了男孩,就取名为唐宁?如何?”

要当父亲了,都会这么兴奋吗?都会有说不完的话题吗?

顾北月淡淡笑道,“唐宁倒是可以,唐静和宁静重名,不妥。”

唐离这才发现这个问题,他蹙紧眉头,喃喃自语,“那我得再想想别的了。”

“男孩就叫唐宁,女孩的话,就让宁静取名吧。”顾北月都忍不住说了句,“留点事让宁静操心吧。”

唐离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这才起身,“顾大夫,不早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顾北月目送唐离离开之后,又坐下。他朝天空中那一轮孤月望了过去,俊朗的眉宇间有了少见的惆怅,他惆怅的无非是唐离刚刚那句话。

影族就他一脉单传,影族的血脉不能断呀!

这片大陆上,比顾北月更加惆怅着子嗣问题的,还有另一个人,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天安国君主龙天墨。

北历内战爆发后没多久,西周康成皇帝便将公主端木瑾嫁到天安国。天安国本就有皇后,而且端木瑾并非西周的嫡公主,按规格制度来说,端木瑾能被册封为贵妃,已是例外。

可谁知道,龙非夜并没有册封她为贵妃,而是多加了一级,册封她为皇贵妃,仅次于皇后之下,辅佐皇后掌管六宫。

如果天安的后宫像之前那样,就只有穆琉月和太后,太皇太后三个女人,那也没什么好折腾的。顶多是穆琉月和端木瑾单打独斗。反正太后已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有专人照料;而太皇太后年事已高,也不怎么管事了。

无奈,龙天墨一场选秀,一口气选了三十来位妃子。

四位贵妃,四位妃子,六为嫔妃,六位贵人,五位常在,五位答应等几乎都把天安的后宫填满了。

民间都有人笑成,皇帝下一回选秀之前,得先拓建后宫。

后宫人多了热闹了,那拉帮结派占队伍的事也就热闹起来。穆琉月和端木瑾第一次交手,就简单不了。两人都没有亲自露面,却把后宫搅得鸡飞狗跳。

龙天墨虽然选了那么多妃子,可是,从来就没有在哪个宫里过夜,更没有召哪个妃子来侍寝。

为了躲避皇奶奶派来的嬷嬷,他已经在御书房里住了十来天了。皇奶奶没到御书房来,穆大将军却是天天光顾。

这一夜,穆大将军和龙天墨,探讨完北历内战,东西秦交战一事,并没有退下的意思。而是行了个礼,单膝下跪。

龙天墨见了这架势就头疼,穆大将军是聪明人,从来没有为女儿申过冤,求过情,他一直都是以为皇族开枝散叶为理由,请龙天墨到后宫过夜,雨露均沾。

龙天墨站在书桌前,没理睬穆大将军,而是冷冷朝站在一旁的穆清武看去。穆清武立马就低下头,他也为难呀!

“皇上,先皇在你这个年纪,已经…”

穆大将军重复了无数遍的话还未说完,门外忽然传来太监的禀报声,“皇上,皇贵妃被毒蛇药了!”

第1011章 就这样失踪了

皇贵妃被毒蛇咬着了?

皇宫里怎么会有毒蛇?而且大冬天的,哪来的毒蛇?龙天墨一听到这消息,立马就认定了是穆琉月动的手。

“要是被朕查出来是谁下的毒手,无论是谁,朕都不会放过?”他狠狠撂下这句话,立马赶去端木瑾的文兰宫。

穆大将军和穆清武自是不能随便踏入后宫,穆大将军非常淡定,对穆清武说,“回去吧。”

穆清武乖乖地跟着他走,可是刚刚出御书房没多远,他就忍不住开口了,“父亲,琉月此举,甚不妥当!”

穆大将军没出声,默默地往前走。若是以前,他必定会装出一副粗暴的样子,大声训斥穆清武。而如今,他已经不必装了。

武将若有沉稳之心,权谋之才,必会被君王所忌惮,可是,如今他穆将军府早就吃定了龙天墨。他自是要摘下戴了多年的面具。

或许,天宁没有内乱,分裂,云空大陆继续风平浪静下去,他会装一辈子。可是,天宁沦落到今日这地步,他的宝贝女儿又嫁给了龙天墨,受了那么多委屈,无论如何,他都忍不下去。

穆清武早就察觉到父亲的变化,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看着父亲的背影,总会有一种陌生感。

穆清武追上去,认真说,“父亲,琉月此举,损人害己,她若把皇上逼急了,必是讨不到好的!”

穆大将军戛然止步,眸光深深地看了穆清武一眼,却什么也没说,又继续往前走。

穆清武紧随其后,再三犹豫,索性把话说白了,“父亲,你这样只会害了琉月!”

穆大将军猛地转身过来,怒声,“你这是在怀疑为父,还是质问为父?”

穆清武连忙低头,“孩儿不敢!孩儿只是…只是不想琉月一错再错!”

“你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穆大将军又怒声质问。

穆清武虽低着头,却满腔的不满,不服,他打从懂事开始就十分敬重父亲,父亲说一,他必不敢说二。

可是,在琉月的事情上,他和父亲的分歧却越来越大。在他看来,父亲大可不必为了琉月,得罪皇上。强扭的瓜不甜,只要琉月不闹腾,皇后的位置就永远都是她的,谁也撼动不了。

可是,如果父亲为了琉月,一而再惹怒皇上,闹得朝廷上下暗涛汹涌,蠢蠢欲动。以皇上的性子,也未必会继续隐忍下去,皇上册封端木瑾为皇贵妃,已经是在警告父亲了。

“回去面壁,没有为父的命令,不许踏出家门半步!”穆大将军怒声下令。

谁知道,一贯听话的穆清武忽然抬起头来,问道,“父亲,你是不是篡位之心?楚家军里那个细作,倒是怎回事?”

穆大将军连忙往周遭察看了一番,确定周遭没人,这才放心下来,他怒目瞪着穆清武,“好呀,儿子养大了,翅膀硬了!为父日后做什么事,全都禀报于你,如何?”

“父亲,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父亲,我是穆家的少将军,是你的儿子,我有权知道一切!”穆清武认真说。

这件事他已经忍很久了,父亲居然能在楚家军中有内应,这绝非小事。如果他没有猜错,父亲一定瞒了他不少事情。

穆大将军眼底掠过一抹复杂,却没表现出来,他的态度依旧强硬,他冷冷说,“你,要么回去面壁;要么,现在就走,再也不必进我穆家大门!”

穆大将军说完就拂袖而去,他撂下这话,自是吃定了儿子不敢违抗命令,可谁知道,穆清武真就没有回穆府了。

穆大将军一晚上都在为穆琉月的事情操心,他其实已经警告过琉月,不许她擅自对端木瑾动手,穆家和西周皇族的关系非常复杂,如今动手还过早。

所以,端木瑾被毒蛇咬一事,要么是别人所为要嫁祸到琉月身上;要么就是端木瑾自己使的苦肉计,要嫁祸琉月。

穆大将军身在宫外,却第一时间得到宫中的消息,帮穆琉月出谋划策,挡掉了不少嫌疑。

直到第三日下午,端木瑾终于脱离了性命危险,端木瑾陪嫁的宫女欢儿在在文兰宫的后院发现了几个香袋,香袋里装了不知名的香料。龙天墨请来了毒医,可毒医也鉴别不出这些香料是什么,只怀疑毒蛇就是这些香料引来的。

龙天墨立马令人追查香袋的来历,可惜一点线索都没有,怎么都查不到穆琉月头上去。

没有证据,穆大将军有足够的把握,龙天墨不敢把琉月怎样。他这才收心,询问起穆清武的情况,才发现穆清武已经好几日没有回来了。

穆大将军立马冲到穆清武院里去,里里外外亲自找了一遍,才相信儿子真的不在。

他像是受了什么打击一样,怔怔地站在原地。他疼爱琉月,可是,更疼爱清武呀!很多事情不说,那是因为时候未到。

清武并非能藏得住秘密的人,若非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他断是不会说出穆家的秘密的。

“他敢违背我的命令,他敢!他敢!”穆大将军激动起来,一口气吊着,差点没缓过劲来。

“老爷,少将军不会出什么事了吧?”管家急急问道。

穆大将军这才意识到有这种可能,清武自小到大就不曾违逆过他,这一回他撂下那么狠的话,清武绝对不敢不听。

他一定是出事了,一定是!

“找!快,给我找!”穆大将军大急,派人寻人的同时,也派人到宫里去禀告龙天墨。

龙天墨得知这一消息,急得连端木瑾的生死都顾不上了,立马派出人马搜查。

可是,接连过了几日,他们都没有得到关于穆清武的任何消息,穆清武就像是凭空失踪了。

龙天墨急得要以天安国的名义发布了悬赏令,然而,穆大将军怕打草惊蛇,拦下了,只派人秘密追查。穆大将军因为穆清武的失踪几日的时间里苍老了好几岁,他甚至都顾不上穆琉月了。

就这样,穆清武失踪了,除了龙天墨和穆大将军,穆家几位家仆之外,没人知晓,就是穆琉月也被瞒着。

穆清武到底是离家出走,还是被劫持,始终是一个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