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独幽,你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想要娶我的?”

正文、254 堵车

云英那句话问出来之后,风独幽一愣,立马别开了头,脸上虽看不出什么变化,脖子和耳根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红,让云英忍俊不禁,捂住了唇呵呵笑了起来。

“那你…”风独幽本来想问云英又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可是一想,貌似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一厢情愿的努力,云英究竟是个什么心思还真的不知道,不由语塞。

“你想问什么?”其实云英已经猜出来他想要问什么,但出于这次被骗的经历,她可不打算告诉他自己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这个语言反应迟钝,心思却细腻敏感的家伙。

“我…,唉,没事。”话都到了嘴边,风独幽还是没办法问出来,一是不好意思,二来也缺乏勇气。

忠义公五七大祭也在万众瞩目中圆满完成,成王府中开始大清扫。主家人口单纯的好处在这时候得以体现,钱多事少还没人指手画脚,贵嫂子夫妇将这个管家之责做得是得心应手。

然而此时就在离王府不远的礼部尚书柳府上却是愁眉苦脸一脸担心的模样。

贾家太爷和柳良生两人相对无言,贾氏就有些着急了。到京城也快一年的时间了,她的腿找了无数的大夫也都只有摇头叹息,但当她不愿相信地将之前曾经能够扶着门框站立的事情一说,那些大夫全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让她心里不舒服的还有李银凤,嫁给关平这么长时间还不见有孕,这让人丁单薄的关家和贾家都都很着急。

更着急的还是好好在翰林院做事等待年满升职的关平突然接到一纸调令。责令他作为诚王属下一名书吏官前往江南,官职倒是提了一级升为从六品,但作为一个小小笔吏绝对是不允许带家属前往,而且远离了京城没有柳良生的处处照拂,以关平的年纪和资历想要有所作为真真是难上加难。

“爹、良生。可想到什么法子了?”贾氏忍不住屋内的寂静,看了一眼明显六神无主的儿子不由就是跟着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好好的儿子长得玉树临风怎么就勾不住一个云英的心呢?

想到云英,不免又记起无数个日夜腿疼之时云英热敷按摩的情景;她觉得,不只是关平魔障了,就是她都有些魔障。李银凤不服管教她会想起云英的听话;府上厨房煮出来的东西难以入口她也会想到云英;就连府里高价从外面买回花草果蔬的时候她还是会想起云英。

关平毕竟年轻。很快便忍不住满室的寂静,道:“外公、柳叔,与其在这边猜测不到答案倒不如去诚王府先和诚王打好交道。”跟着诚王去江南固然没留在京城舒坦,但在关平看来却是要放松了许多。

和李银凤在一起,他从来就没轻松过。原本以为来京城后自家的优势起来就能压李银凤一头,没想到李长海不靠他们家也把生意越做越大,忠义公葬礼之后竟然还得了个七品工部员外郎的头衔,最让人吐血的是腾云朝小皇帝似乎还很鼓励闲散官员从商养家,前提条件是你奉公守法。

李长海赚钱就意味着李银凤的身价上涨,气焰在关家也越发的嚣张,有时候,关平宁愿在翰林院彻夜修撰史书也不愿归家。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此次皇帝挑人才会挑上他。

他想得就比较简单了,既然今后要在诚王手底下做事。想办法去讨好一下总是不会错的吧。

“宁远,你年纪还小,诚王是什么样的人物岂是你说见就能见到的?”贾老爷子对外孙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有些头疼。别说关平,就是他这个院正递上帖子人诚王府也不一定会接。

柳良生却是眼前一亮,“先生莫要责备宁远,学生倒是觉得宁远提议不错。虽然以宁远的帖子见不到诚王殿下,但学生可以上门求见。带着个子侄想必不会太出格的吧?”

事到如今,也只有这个办法可行了。一家子最后又凑在一起商量给诚王府带什么礼物、到时候要怎么说话。最后关平免不得又牺牲色相劳动李银凤拿出了一笔银钱置办礼物。拿着礼物走在去诚王府的路上他也是觉着心里犯堵。

但他没想到,心里犯堵还没结束,去诚王府的路上竟然又遇上了道路犯堵。京城道路其实向来通畅,特别是进内城的道路颇宽,像眼前这种堵塞可说是多年未遇。

“算了,前面也没几步路了,咱们下来走走吧。”柳良生挑开马车帘子望了眼前方拥挤的车马,内城当中行走的高品级官员不胜枚举,弄不好待会儿还要给某侯爷、伯爷这些皇亲国戚让道,与其到时候没脸面的倒不如直接弃了马车步行。

关平还从未进过内城范围,这儿的建筑奢华大气堪比别人描述的皇宫内院,浓浓的压迫气息扑面袭来让人顿生窒息之感,唯有听任柳良生安排,提着包装精美的几件礼物从马车里走了下来,跟在柳良生的身后往诚王府行去。

与此同时,从东元大街出来的一辆双辕马车也从另外一个方向被堵在了原地,驾车的辛震站在车辕上看了看,回头对马车内叮嘱道:“夫人,稍等片刻,属下这就去看看怎么回事?”

“怎么了?”挑开车帘的是一张精致的鹅蛋笑脸,简单的双丫髻上只簪了一只银质蝴蝶,蝶翼轻闪,显得整个人都生机勃勃,望了望前方的路况,漂亮小女孩曼儿嘟着嘴埋怨了一句:“震叔,这什么京城怎么道路还没我们李家村的宽?刚才送唐爷爷回家都还没觉着有什么,现在才发现你们过得真辛苦,都堵在这儿不觉得饿吗?”

“曼儿你就知道吃,待会儿到了六姐夫家可不能这样。”远根虽然教训着曼儿,面上却也带着初到京城的惊叹和好奇。

“七哥,你都叮嘱了一路了。六姐不是说了现在家里就她和六姐夫大吗?震叔也说了,到京城六姐家里就和在李家村一样。是吧?六姐。”曼儿转脸冲马车里叫了一声。

半个月前,他们在家收到了风独幽和云英共同写的家书,之后就日夜兼程进了京。两个孩子倒是精力充沛没一刻闲着,苦了唐老先生一路颠簸到京就病了,不得不先送他回了东元大街的家中。

云英在王府得了信自然是坐不住,偏偏风独幽又有事进了宫,她便带着辛震和两个丫鬟驾车去东元街接人。没见着皇帝之前她也不好和唐老先生说太多,留下两个丫鬟帮着照顾唐老先生后她就带着弟妹打算先回王府,没想到被堵在家门口。

顺着曼儿的话,云英伸手扶着远根从马车里走了出来,阻止了辛震道:“算了,震叔也别去前面添乱了。把马车从后面偏门赶回府吧,我带着远根和曼儿从这边走过去就行。”

“是啊,震叔。人家想看看京城长什么样子!”曼儿并不知道沿路已经错过了京城最热闹繁华的外城。伸头看清内城的房屋建筑后不由大张着嘴巴,“这么高的房子,住在里面的人都吃什么东西啊?”

云英失笑,幸好她听了这妮子要到京城来立马让贵嫂子准备了不少好吃的东西,保管她吃得眉开眼笑。挥挥手和辛震告别,只要走过前面造堵的十字街口便能到诚王府正门。到现在,她都还没来得及和两个小的说他们家六姐夫的真实身份呢!不过她也对亲手教出来的弟妹颇为了解,风独幽的身份是什么对他们估计也就值一声惊叹。

远根就要淡定多了,一边护着云英走路一边拉了曼儿一把,“你就别羡慕别人了,以后七哥也盖这么高的房子让你住;见过了六姐夫咱们还要赶紧去见爹和远昌,六姐不是说远昌现在做的饭菜很好吃吗?到时候让你吃个痛快。”

“好吧,好吧。”曼儿虽然是暂时收了心,见着有些稀奇的东西还是会跳着脚大喊大叫,还好她长相甜美年纪不大,旁人就算觉得这姑娘大惊小怪也不忍心骂她一顿,要是换成了云英这个样子估计要被人扔臭鸡蛋的吧?

绕过拥堵的人群,王府门前的大街上人流渐渐减少,快到街尾王府门口就只剩下前方两道清瘦的青衣人影。

“六姐,六姐夫的家住在这里头还是走完这条街的那边啊?七哥,你看那边大门蹲着的是不是就叫‘麒麟’?果然好威武。”曼儿指着前方诚王府门口偌大的石雕又是一阵兴奋,引得前方两人同时回过头来。

“能有什么法子,听说这名单是皇上亲自为诚王确定下来的。摄政王过世后不见圣上疏远反倒是大封了诚王世袭爵位,近日连诚王妃都得了封号和封地,可见圣眷正浓,只是这诚王久在边城,在京城不过是偶尔露过一面,品行如何?为人如何?都无从得知。这法子,难想!”柳良生是真心把关平当做亲子侄看待,为了能把一个年龄和资历都不够的举人弄到翰林院去可是费了他老大的功夫,然而这次的事情实在是来得太措手不及。

正文、255 堵心

“六姐,六姐夫的家住在这里头还是走完这条街的那边啊?七哥,你看那边大门蹲着的是不是就叫‘麒麟’?果然好威武。”

柳良生和关平两人本来走得心事重重,因为不知道诚王会不会买账,两人之间的气氛在进入诚王府前的街道后更加寂静紧张,冷不防身后就窜出一道清脆的惊呼,差点没把柳良生给吓坏。

“哪来的乡下丫头没见过世面,这是什么地方能这么一惊一乍的么?”柳良生嘀咕了一句,转头看向后方。

进这条王府大街之前关平才被柳良生警告说要安静莫高声喧哗,也是被突来的声音给吓了一跳,深以为然点了点头,也顺着往后面看去,想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此地大放厥词。

前面的两人往后看,后面的三人也正好往前看,五人十目相对,除了不明就里的柳良生,其余人尽皆色变!

“云英?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关平一眼便认出了云英。稍显浓密的眉毛下清澈的杏眸,小巧的鼻头下殷红的唇偏厚,皮肤上没敷粉却是白里透红肌肤细腻光滑;不过,高挑的身材只着了件绣着简单湖蓝色水纹的月白色细棉衣裙,满头青丝梳了个简单的坠马髻,上面也只有一只雕花的木头簪子,看上去简单质朴之极。

柳良生也正为身后三人的相貌气质暗中喝了一声彩,姐弟三人看上去年纪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大的做妇人装扮的女子沉静贞婉,不卑不亢的模样很有当年贾瑶娘的气度风采。最小的女孩应该就是刚才咋咋呼呼的“乡下丫头”,然而这乡下丫头长得是粉雕玉琢。可以想见再过两年必有倾国倾城之貌,难得的是眼神清正、神情娇憨,可见心思纯良。姐弟三人中的那个男孩长相气度也是上佳,杏眸开合间精光湛然灵气十足,必然非池中之物。

姐弟三个的穿着在京城人眼中看来都太素淡平常。听关平的话像还认识三姐弟,如此风采斐然之人,又有故交,柳良生倒是不介意提点两句:“小姑娘,方才是你在大喊大叫的吧?这儿不同于乡下,左右居住的人都非富即贵。你这么一惊一乍的万一惊扰了哪位贵人就不太好了。”

“多谢这位大人教导,小子受教了。”远根作为新晋男子汉自然要站出来维护姐姐和妹妹,柳良生文人气息浓厚,看上去不像是坏人,且看关平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的模样。估计不会是普通平民,远根的态度还算中正。

“你们是来寻亲还是什么?这边进去就只有诚王府一家,要是你们是去那边,我建议你们从西二街绕一绕,以免多生事端。”

一般的王府门口都驻有一队侍卫,像曼儿这样天真的性子万一再惊呼个几声引起了误会可不好,出于内心对小孩子的怜惜之情,柳良生很良心地指了能够绕开诚王府正门的另一条街。

“多谢这位大人。”远根感激地笑了笑。转头看向自家六姐;云英却是微微勾了勾嘴角:“没事,在这儿,曼儿想叫就叫两声呗。”要是妹妹喜欢。在这唱歌都没人敢说什么的。

“云英…”关平痴痴看了云英良久,听她说话才算是回了神,“你受苦了!”

“…”云英见关平那腻歪的眼神直接无语,关平也太自作多情了,不知道是那只眼睛看到她受苦了!细棉衣服透气性好又柔软贴身,正在大孝期间也不能穿红挂绿;穿越前就听人说怀孕的人最好不要戴金银首饰。风独幽这才从皇宫内找了套千年沉香首饰,她嫌弃味道太重。就只簪了支簪子;她向来不喜欢有奴仆前呼后拥,难得今天风独幽不在家自己最大能单独出一次门都还带着辛震;难道这就让关平误会她过得很?落魄!

柳良生诧异地看了眼关平:“宁远。慎言。”人可是妇人打扮啊!

“柳叔,能容我同她们说几句话吗?”关平知道不管走不走这一遭他都是要去江南的,去江南绝对是不能带着家眷,然而见着云英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云英多年前穿着男装被人叫小哥的事情,脑海中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得到柳良生首肯后,他有些激动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云英姐弟三个身前五尺处。

“云英,这是我柳叔,官任礼部尚书,我外公是皇家书院院正,既然远根都来了京城,以后就住在我家,不管是跟着我外公进皇家书院念书还是跟着我柳叔做些笔吏之事都行。我娘一直就喜欢曼儿,她来了正好能陪陪我娘。云英,你知道吗?我娘现在都很后悔没带你来京城了,她在我面前都说过好几次。”

关平略显兴奋地匆匆说道,不曾想云英根本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瞪了他一眼:“然后呢?你又想怎么安顿我?”

关平只是想着未来美好生活,压根没注意到云英话里的嘲讽,自顾自兴高采烈安排道:“我要带着你去江南,就我和你,现在我能做到不让你受一点委屈了。很简单,你只要穿上男装,到时候同我一起出发便行,我娘说过,若是你能先生下关家的一男半女就能有理由把你扶正,届时远根又有出息,李银凤一个商户出身的庶女拿什么和你争?”

这样的自大的关平让云英不由地笑了,摇了摇手制止远根和曼儿想要维护的举动,上前一步站到关平面前,抚着微秃的小腹,斜睨着关平:“关大人,你好像忘了我都为人妇了,你就不怕我现在肚里都怀着我夫君的孩子?你就那么自信我愿意跟着你走?”

“云英,你别傻了!一个哑巴花匠能比得上现在的我吗?我就要升为六品笔吏,以后就是诚王属官…”

“诚王属官?”云英失笑,难怪方才关平说要去江南了,敢情风独幽去江南还带着这么个极品呢?“那恭喜关大人了,可惜小妇人没那福分,我就是喜欢我们家花匠一辈子都不想和他分开,关大人你走好。远根、云英,咱们走。”这一耽搁,说不定辛震从偏门都进府了,搞不好都快找来了。不知道是谁安排的关平做去江南的属官,她可不想继续膈应,万一以后孩子生出来愁眉苦脸怎么办?这事得赶紧和风独幽商量。

云英带着远根和曼儿绕过关平和柳良生,继续往王府门口走去;她身后的关平自然不忿,就要追上去再理论两句,彻底问问云英究竟是觉得他哪一点不如那哑巴花匠。柳良生毕竟是见多识广,一眼便知道这是关平的一厢情愿,只是想到自己当年若是有他这份锲而不舍的冲劲,说不定贾瑶娘和他就不会是今天这副相看两无言的局面;一想到这点,他也跟着迈步上前:“云英请留步!你难道看不到宁远对你的真心实意么?只要你愿意跟着他去江南,不管有什么要求我都能够代他娘答应你!”

“嗯,让他离我远点就行。我也想去江南,不过我可不想和他去。”云英轻蔑一笑,她就不信风独幽见着关平心里不窝火。

“你也想去江南为何不同宁远一道?”柳良生自认条件开得够高,云英还不识相那就是不给他这个礼部尚书面子,看云英三姐弟的眼神就带着不善:“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你弟弟的前程想想。”

“本王的王妃自然跟着本王走!”突然,一道不急不缓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循声望去,竟然有一人双手背在身后端立在一人多高的墙头之上。和云英同样的月白色水纹细棉衣袍,同样的木簪子束发,剑眉星目说不出的风姿卓然。

“诚王!”柳良生自然是见过风独幽的,但还没过他说这么长一句话,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出场,一时被吓得都忘记了行礼。

“哼!”风独幽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眼神转向云英姐弟三个,神色稍缓,一撩袍角,姿态潇洒地从墙头上跳了下来,也不管回神过来正行礼的柳良生,径直走到云英身边,“累了吗?”

“呃,没有。”云英瞧了眼前面不到十米远的诚王府正门,再看看旁边高高的墙头,摸了摸鼻子,仰头回了风独幽一个傻笑。

远根一脸惊骇盯着风独幽和云英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倒是曼儿似懂非懂小心翼翼扯了把他的衣袖,“七哥,六姐夫刚才说啥?”

诚王府此时中门大开,辛震满头大汗带着贵嫂子并着一群丫鬟涌了出来,齐刷刷地就跪到了云英面前:“王妃,请恕罪。”

“你们有什么罪?都起来吧,跪在街面上干什么?还是先进府再说吧。”云英偷眼瞧见风独幽黑沉的脸色,吐了吐舌头,自打从中里县回来,风独幽就管她很紧,今天他进宫有事她才想方设法轻松了半天,谁知道就被他给抓个正着。看样子,他是听到了动静直接翻墙出来的,别人没他那功夫就只好从正门出来了。

正文、256 惊心

关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跟着人群进的诚王府,又是怎么会来到诚王府待客的厅堂,又是怎么坐在客座手里捧着清茶的?

他只看到了风独幽那个“哑巴”扶着云英的腰,之前都还在云英耳边沉着脸低声说了句什么,而后云英突然就捂着肚子皱起了眉头。接着,风独幽的表情立马变得紧张不已,直接伸手拦腰把云英给抱在了怀中,一马当先进了门。沿路上,云英搂着风独幽的颈脖在他耳边又说了什么,风独幽回头瞪了辛震一眼,辛震立马毕恭毕敬将远根和曼儿请到了前面和云英一道。

“宁远…”

关平的肩膀被柳良生用力一握,他才茫然地收回投注在云英身上的目光,转向了柳良生,扯了扯嘴角,“柳叔,那是诚王?”

关平这笑容真是比哭还难看,不过柳良生知道自己的脸色也好不了哪去。他们方才对云英,哦,不,是诚王妃都说了什么?这次,他可是被关平给害惨了!无力地点了点头,肯定回道:“正是,上首那位的确就是圣上亲封诚王殿下。进,见圣上可不跪,出,可代天子巡守先斩后奏。”

“六姐夫…哦,诚王姐夫,呃,不是!诚王殿下,我们要跪下来给你行礼问安吗?”曼儿天真娇憨,在戏文里听了不少见到王爷该什么礼节的,然而风独幽在李家村也生活了那么几个月,对她和远根虽然话不多,但都是平易近人有求必应的,她很难想象对着向来温和的姐夫跪拜下去。

“一家人。不用。”风独幽拍了拍云英的手,对曼儿温和问道:“一路辛苦吗?”

“不辛苦,一路上可好玩了。可是七哥和唐爷爷都说曼儿要做淑女不能随便去马车外蹦蹦跳跳,都没好好玩过就到了京城,也没吃一顿好的。”说来说去。曼儿说的还是吃的。

曼儿的态度让风独幽很是满意,转向远根笑了笑,看向了一旁的辛离;辛离会意,站出来给曼儿和远根行了一礼,“根少爷、曼儿小姐请跟贵嫂子去内院洗漱,二位来之前贵嫂子就按照王爷和王妃的意思给你们准备了吃食和衣衫。二位洗漱了换了衣衫王爷和王妃会在饭厅等你们。”

曼儿还待说什么,被远根拉了一把,示意她看向堂上已然惶恐不安的柳良生和关平二人,拽着她跟着贵嫂子去了内院,将时间和空间留给了风独幽和云英处置关平二人。

“诚王、诚王妃恕罪!是宁远年少无知冲撞了诚王妃。还请念在宁远和诚王妃同乡之谊上高抬贵手原谅宁远这一回。”向来清正高洁的柳良生为了关平的性命弯下了硬朗的腰肢:“下官也有错,教导不严、纵徒妄为。”

关平这时候也算是真正回了神,柳良生不可能把人认错,诚王府一干下人不可能将人认错!那云英就真的是诚王妃,原本应该是花匠的风独幽真的是腾云朝风头正健的诚王殿下!他做了什么?当着诚王爷的面让人家诚王妃给他做妾!关平原本白皙的脸庞又苍白了几分,腿一软,重重跪到了地上,伏下了在云英面前一向高高在上的头;“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还请诚王和诚王妃莫要迁怒他人。是我太自以为是、太过于眼高于顶…”

说着说着。想起和云英的点点滴滴,他一时哽咽无声。他早该知道,云英是那么出色。只是她总是喜欢藏在后面不让人发现她的出色。以前是他,后来是远根,她总是有办法把自己隐藏起来,慢慢的,就连她身边的人也都以为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渐渐只是把她当成一种习惯。只有离开了才会知道她弥足珍贵。

无疑,风独幽是幸运的。也是聪明的。他发现了云英的好,而且珍惜云英的好。他输给这样的人他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这时候,他不想连累柳良生,一切都是他的过错,他自然会背。

这样的关平也让云英心里很不舒服,除了想要不轨的那一次,关平实际上对她没有做过实质上的伤害,念及此,她别开了脸。毕竟怎么处置关平还是风独幽的事情,她不会插言,更不会左右他的意愿。

“关大人就好好在翰林院吧。”风独幽淡淡开了口,一字一句说得还是极慢:“本王的王妃优秀,有人喜欢很正常,但你比不过本王,谁都比不过本王。她只是本王一个人的!”

这一刻,风独幽全身上下闪现出来的霸气让人无法忽视,那是作为一个胜利男人的骄傲。嘴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笑容,挥了挥手:“送客!”

关平和柳良生失魂落魄提着礼物回了尚书府,贾氏一见到两人就关切问道:“怎么样?没见着诚王吗?礼物怎么还在手里?”

柳良生摇了摇头,一语不发转身出了房门,他相信,今天的一切风独幽或许真的不会计较,但不久之后就会传到皇帝耳中,他和关平的官路怕就要止步于此了。

“平儿,怎么样你倒是说话啊?”贾氏追问了一句,要是能站起来绝对扯着关平的袖子问个清楚。

“是啊,夫君,你见到诚王了没有?听人说诚王很年轻的。你知道吗,长海这次也要跟着诚王去江南,不知道诚王脾气怎么样?会不会太为难你们两个啊。”李银凤则直接往前两步仰起头好奇问道。

关平从李银凤又圆了一圈的脸蛋上移开眼神,别开脸,不冷不热回道:“我不去江南了,继续留在翰林院做编修。”

“啊?你怎么不去了?是不是为了我。夫君,其实你不用这样,长海说了这次跟着诚王去江南的人今后前途远大,就是他一个做过商人的在诚王从江南回来之后也会有所建树;你本来就已经有功名在身,以后就是六部尚书也未尝不能做的。”李银凤心中,关平值得最好的。

可惜,关平的下一句话让她和贾氏简直就好像从云端跌落在地。

关平说:“怎么不去了?你们知道诚王是谁吗?你们不知道。诚王原来就是云英匆匆出嫁的那个哑巴花匠!云英现在就是诚王妃!我还去干什么?与其大家都不痛快,倒不如我继续做我的翰林院编修。”

正文、257 九月(结局)

唐卓然老爷子是到了皇宫门口才知道风独幽的身份的,而且风独幽在带他和远根进皇宫之时才告诉他们二人是皇上下旨召见,只为询问科举改革之事。

原本,唐卓然就是致仕归乡没打算再掺和到朝政里来的,不曾想被风独幽给算计到都到了皇宫门口,这下子倒是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远根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六姐夫竟然是高高在上的诚王爷已经让这个孩子建立好了不错的心理准备。诚王和皇帝是亲堂兄弟,难道六姐夫还整自己不成?知道六姐夫说话有时候不清不楚的,还反过来帮着劝唐卓然既来之则安之。

就像云英之前所说的那样,问起别的唐老爷子和远根或许还不一定知道,但科举改革之事对两人来说已是熟的不能再熟,风成珏才刚刚起了个头,远根便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唐老爷子不时在边上补充两句,让风成珏听得是如痴似醉连声道好。

皇帝满意了,封赏自然也下来了。唐卓然老爷子虽然拒不接受风成珏让他起复的意思,但却是答应了重新回到京城定居,在科考推行期间遇到问题的时候积极帮忙解决。他的官不能动,但他有女儿女婿,继续放在边城,俸禄涨了一截,唐老爷子的女儿也得了个诰命,腰板在夫家也能硬实几分。

远根同样辞了皇帝想要大赏他的意思,改为早逝的母亲以及给他启蒙的乔老先生请封。这么孝道的人风成珏更是喜欢,看远根也不过十二三岁就如此懂事孝顺,长相不错才学还不错,不就像是上天看在他独掌朝政特意送来辅佐的人手吗?这样的人当然要好好笼络一番。更别说他还是诚王堂兄的小舅子。

念及此,风成珏翻了翻手下送来关于乔远根的详细资料,自然也没错过乔家人的荒唐事,托着下巴想了想,指了乔木头的名字开始让人拟旨:乔百胜有个好孙子、好孙女。追封个朝日城司马,后代享五成食禄;乔罗氏追封五品诰命夫人;乔木头人在中里县,又是诚王岳父,就封他做中里县终身闲散县丞,赐三进府宅一座。

旨意写完,风成珏还特意吩咐了传旨太监一定要敲打一番接旨的人。让他们知道这已经是皇帝看在乔云英姐弟的份上给的恩典,若是谁敢有不服找上云英三姐弟就视为抗旨不尊,到时候别怪皇帝收回对乔百胜的追封,让他们背一辈子不忠不孝的臭名。

的确,皇帝这旨意一下。被风独幽弄得狼狈回李家村的人也不至于过上穷困潦倒的生活,也算是给远根未来仕途上少留些袢子,他倒是比风独幽想得周全多了。

这两道旨意是风成珏特意赶在风独幽夫妻两个去江南之前加急下的,一时间中里县和百家集先后成了沸腾的海洋。乔家风头一时无俩。

云英和风独幽就是踩着这个点子离开的京城,远根和曼儿自然留在了中里县的新宅子里,就算云英现在丢手不管,餐馆的收入和乔木头的俸禄也足够支持一个家的开支,更何况云英从宁家挑选了两个挺厉害的管家。再三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不怕乔木头因为心软再作出什么错事来。其实她又不知道的是,她顾虑的顾八娘早已经被风独幽使了计策卖到了一户殷实人家做了妾。还是那种有卖身契的妾,终其一生怕都没法子再出现在乔远昌的餐馆了。

新的科举制度很快便开始实施,最早颁布下去的便是在乡试之后增加一道府试直接选出举人,举人才有机会到京城参加春闱,这么一来,次年的春闱便没有了往年的人山人海。也没了许多的怨声载道,只是京城的商家再也赚不到以往的寸土寸金了。

江南的气候和云英记忆中的江南别无二致。只是这儿还没人开始种植玉米、土豆和红薯,让初到江南的云英和风独幽都怀疑皇帝派他们来这儿分明就是“镀金”的。风独幽除了将以前记录的那些种植方法交给江南的知府去实施意外。整个人的精力都投注在云英越来越大的肚子上面。

经过好几个大夫确诊,云英肚子里可是两个孩子。双胞胎的生养在医疗落后的古代无疑是艰难的,特别是云英还有个生了双胞胎就难产的娘亲,这可吓坏了一颗心早已经全系在云英身上的风独幽,恨不得怀孕的变成自己。

倒是云英身子一向强健,她又特别注意饮食和运动结合,肚子再大也要风独幽扶着去走走看看。为了让她的走走看看舒服点,风独幽还捡起了老本行做了花匠,江南气候宜人,不管是什么花草存活率都高;更有李长海不要本钱似的直接从李家村将云英田里的那些罕见花朵给收集到江南;弄得江南的诚王府也和当年的摄政王府一般成为人争相效仿的对象。不但效仿其独特的园林建筑,还效仿其对花草的热爱,到后来江南的园林和花卉竟然成为几国口口相传的盛景,这也算是谁也没想到的意外收获。

农历九月初四,正是江南秋高气爽时,江南诚王府内从凌晨开始便严阵以待。无他,诚王妃发作了!

只是等早已经准备好的稳婆和大夫有序进入云英待产的正院东厢房时,他们有些怀疑这是要来救谁?风独幽被辛震和辛离两个合力架在门外,面色苍白、墨发散乱,浑身散发着让人心惊胆战的寒意;辛震和辛离两个更是狼狈,口角都见了血迹。

“放手,让本王进去!”诚王府是没有丫鬟的,在里面守着云英的是两个健壮的中年健妇,风独幽一点都不放心,只想陪着云英。刚才他可是看见了,其中一人脱了云英的裤子,一大滩的血迹,他都快疯了好不好!偏偏这两个属下听了里面云英的命令就是抱着他宁愿头破血流也不撒手。

“风独幽,啊!你要是进来我就不生了!”云英的头发也披散着,大部分被汗水湿润在脸上,难受之极。她就算不想让风独幽待在产房,他那一副天塌了的样子让她本来信心十足的也没了底气,要不是姿势不对,真想踹他几脚。

两个本地最好的稳婆小心翼翼绕开门口纠缠在一起的“那坨”进入了室内,立马打起精神一个为云英催产,一个弯腰探去:“很好,孩子的位置刚好,宫口已经开到五指,王妃请用力吧。”

之前云英就有请教过稳婆应该怎么呼吸,不然也不会等到差不多了才让人去请稳婆和大夫,听着外间风独幽几欲嘶吼的挣扎,眼角有泪水滑过,她何其有幸遇上个如此珍视自己的男人,用力的一瞬间大声叫了出来:“风独幽,我爱你!”

一句话喊出来,心里沉甸甸的爱也释放出去,身下也有热流涌出,一阵轻松之意传来!

刚才云英叫了什么?风独幽的耳膜被这一声给穿透,可还没等他愣住回神,“哇——”一声更有劲的婴儿哭声又从屋内传来,让他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又开始焦急:“云英,你怎么样?怎么没听到你的声音了?”

“诚王,王妃要生产双生子,中间必然要休息攒劲,不然没力气生第二个。”旁边的大夫实在看不过眼令人肃然起敬的诚王变得如此“白痴”,好意上前提醒了一句。

“你说什么没力气?是不是云英的身子会有什么闪失?本王要进去看看!”抓着大夫的领口一句话没说多少字,风独幽又匆匆转身想要再次突破辛震和辛离的阻拦进屋去。

云英此时在健妇的搀扶下微微仰起身子喝了一碗温热的姜汤,随手抹了把汗湿的脸庞,看了眼旁边真被稳婆擦洗身子的大儿子,咬牙叫了声:“再来!”

稳婆都看呆了,没想到遇上个这么配合的,谁家媳妇不是哭爹喊娘怨天尤人的,这个还是个王妃呢,回去也能说道说道了。

很快,又是一声哇哇大哭,云英反倒觉得轻松至极,一边配合稳婆的指导排出污血和胎衣,一边抽空看向旁边洗出来浑身通红的一双宝贝,她竟然和她娘一样生了对龙凤胎,哥哥和妹妹。看上去都小小的、红彤彤的。

“怎么只听见小孩子的声音?”外面,风独幽又在门边上挣扎,看样子都打算冲进来了,也真苦了辛震和辛离两个。

“把少爷和小姐让王爷抱着,看他还乱不乱冲。”云英接了仆妇递上来的布巾擦了擦汗,任由两人将她抬到另外一侧一张干净的床上,准备好好睡一觉养养精神。

稳婆正想去报信领赏,当仁不让上前开了门就要递上孩子:“恭喜王爷、贺喜王爷,龙凤胎…”话音未落,身边已是一阵风过,眼前就只剩下辛震和辛离两个空伸着手,让稳婆为难不已,尴尬笑着继续把话给说圆了:“大的是少爷,小的是小姐。”

“嗯,有赏!”风独幽已是对上云英清澈的双眸,一如当年,冲身后扬了扬手示意辛离掏红包。深情对上云英双眸:“我也爱你!”

ps:今天这章算是大结局了,之后会有胡三、胡蝶、曼儿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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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上)

一转眼,云英来到腾云朝已经十年,从九岁的彷徨到十九岁的幸福充实那是一段传奇的人生体验。

江南约定三年期满,风独幽和云英超额完成了风成珏的交托,接到圣旨回京覆命。来时她大着肚子,回去之时又是大着肚子,在下里县准备下船之际她突然觉得好笑。

“娘,爹说要见着舅舅和小姨了你肯定要哭的,你怎么在笑呢?”一个圆滚滚的孩子抱着她的大腿仰头问道。这是她家大儿子风安之,古灵精怪的也不知道随了谁。

“安哥哥坏,爹只让我们逗娘笑,谁让你说给娘听的!”被风独幽抱在怀中慢慢靠近的小姑娘是安之的双胞胎妹妹恋之,两人的名字是远在边城的宁北川飞鸽传书取的,说是风独幽那对孪生弟弟给起的,云英却是不以为然,要是两个小孩子起的名字哪里用得着宁北川飞鸽传书还嘱咐一定遵从!想必是她婆婆顾惜月取的只是还放不下面子而已。不过此次回京后她们一家子也是要回去边城的,岐山别庄,始终是两人心底最牵挂的地方。

恋之性子一板一眼的,和风独幽有些相像,兄妹俩还小,根本看不出容貌上的区别来。被风独幽放在地上,兄妹俩手牵手,都是一样的包包头和喜庆的红褂子,要不是熟悉的人根本区分不了谁是谁。

“船头风大,小心着凉。”风独幽低声说了句,将手臂上的披风搭到了云英肩上,动作无比自然顺畅,可见侍候云英已是驾轻就熟。

云英拉了拉衣裳带子。顺着风独幽的力道倚到他怀中,“独幽,人家婚后是三年抱俩,我们这三年抱四的节奏会不会太多了点?”不好意思,肚里的据大夫把脉。还是双胞胎。

风独幽勾了勾嘴角,也学会了开玩笑:“别人只会说诚王和诚王妃果然非凡人可比。”要知道,两人在江南可是被成为“粮王”和“粮王妃”,好些地方甚至还修建了供奉两人的长生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