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趴在潮湿粘滑的地面上,手臂上传来的疼痛让他脑海里浮现出昨晚自己约思虞在酒吧想占她便宜,自己却反被她刺伤,最后又被陌生男人提起来甩飞出去的那一幕幕,而自己现在身处不知名的地方,也不知道是落在谁手里,想到这些,他止不住的浑身颤抖。

忽然,耳边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接着听见‘吱呀’一声门开的声音,紧接着一束强光照进来。

 

125、享齐人之福(二更)

 寒辙一时无法适应强光的照射,本能的闭眼,而脚步声逼近,最后定在他几步远的地方。

担心对方要对自己做什么,内心的惶恐让寒辙勉强睁开眼,当他看清楚站在面前的男人时面色骤然刷白,而目光死死盯住男人的脸,脱口而出:“冷锡云?”

他话刚落,一记鞭子甩过来,在他脸上鞭出一条血痕。

寒辙立即捂住脸发出尖锐的痛呼。

“云哥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已经染回一头黑发的李纶冷嗤着,将鞭子甩得‘唰唰’响。

寒辙恨恨的瞪着冷锡云,那眼神像是要将他凌迟至死。

冷锡云面无表情的自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点燃一根,背光而立的俊朗面容透着一丝阴郁。

“东西在哪?”他淡淡开口,声音算得上温和,寒辙却莫名打了个寒颤莸。

“什么东西?”他明知故问。

“居然装傻?”李纶扬起皮鞭又要鞭下去,寒辙吓得连忙开口,“东西不在我手上!”

“那在哪里?”

寒辙又闭嘴,目光警惕的瞪着冷锡云,后者猛吸了口烟吞云吐雾一番才道:“你说东西在哪,我拿到手就留你一命。”

寒辙却是不信他的承诺。

他近年来对冷锡云在道上的凶残早有耳闻,但凡是落在他手里的人,从来没有谁落得过好下场。

“你不信我?”冷锡云像是很好脾气的反问他。

“你拿什么让我相信你?”

冷锡云勾勾唇像是笑了一下,寒辙心底又是一阵发汗,然后听他说:“你有得选择吗?”

没错,以他现在的境况,他除了他说什么便做什么外,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

“寒辙,几年前那次事件让你瞎了只眼变成了瘸子你还不知吸取教训,是不是活腻了?还是花天酒地的日子过得太久乏味了,想换个活法?”

冷锡云难得一口气和他说这么长的话,末了道:“给你一分钟时间考虑,是乖乖说出东西在哪还是换种活法?”

一分钟时间?

这不是变相逼着他顺应他的意思么?

寒辙内心激烈的斗争。

冷锡云绝对不是善人,他现在这么好脾气和他说话完全是因为他手里有他想要的东西,若是他告诉他东西在哪,说不定他会马上杀了他。

一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当冷锡云再次问起时他开口:“我不会告诉你,除非你先放了我。”

“呵,你这是和我谈条件?”

冷锡云眯眯黑眸,神色冷下来,将烟头扔在地上,转过身。

“李纶,打电话给樾擎,让他安排一下,这位寒先生欲/求不满,而监狱里恰好有一群同样欲/火/焚/身的男男女女,先把他送去女子监狱左拥又抱享尽齐人之福,再送去男子监狱伺候那群饿得眼睛发绿的囚犯们,记得别让那些人弄死他。”

李纶吃吃坏笑一声,掏出手机。

寒辙怒目圆瞠,“冷锡云,你别以为这样吓唬我我就会乖乖听你的!”

冷锡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是不是吓唬你,你很快就会知道,祝你在狱中和那些男女囚犯们玩得愉快。”

而这边李纶已经拨通乔樾擎的电话,寒辙听他原封不动将冷锡云的意思传达,整个人都僵住。

可他难道真要乖乖任冷锡云摆布?

等他拿到照片的底片他一定会杀他灭口。

所以他不能松口。

但一想到自己要被送去男女子监狱被那群欲/火/焚/身的男女凌辱,他就遏制不住浑身打颤。

他到底该怎么办?

情急中脑海里念头一闪,他冲李纶冷笑:“东西我交给一个朋友在保管,我和他说过,如果连续一个星期不见我,就把照片寄去冷家和个大报刊杂志社,到时候冷锡云就等着家喻户晓吧!”

李纶持着电话又是一鞭甩在他身上,在他的哀号声中怒斥:“死贱/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等着享受在监狱里的生活吧,不弄死你也要静尽人亡,其他的事情你就少操心了,不过是多花点时间而已,没有云哥办不到的事!”

寒辙呲牙裂嘴地蜷缩成一团,还来不及回应,李纶已经离开,接着‘嘭’地一声重重的关门声后,周遭又恢复一片死寂和漆黑。

李纶出来时冷锡云已经坐在车后座头往后仰靠着假寐。

“云哥,他刚才说东西交给他的一个朋友在保管,他和他朋友说如果连续一个星期不见他,就让他朋友把照片寄去你家和各大报刊杂志社。”

冷锡云拧了拧英挺的剑眉,“也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联系小昭,让他晚上去一趟寒家,将他的房间翻一遍。”

李纶点头。

“还有,那个迟晋延不知道用了什么关系,已经在替余政廉办理保释,而且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已经开始怀疑我们。”

冷锡云想起顾筠尧说过迟晋延这个人不简单,果然,一个连被有关当局公诉的过气市委书记都能保释得出的男人,的确是不简单。

至于怀疑么,也多亏了他得到的消息及时,所以才跑去朝歌的酒吧查访,从而救了思虞,凭这一点,他应该感到庆幸。

“云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以迟晋延的速度相信他很快就会查到事情真相。”

“他既然怀疑是有人陷害他父亲,那我们就顺着他的意思给他一个他想要的真相。”

李纶一楞,“什么意思?”

“找替死鬼。”

吐出这四个字后,他没再开口。

李纶跟在他身边做事多年,自然知道这四个字代表了什么,也没再多问,而是绕到司机席上去发动车子离开。

思虞从一阵不断叫嚣的手机铃声中醒来。

听出那是自己手机的铃声,她楞了一楞,然后才缓缓坐起来,有些头昏昏沉地探手拿过还在响的手机。

瞥了眼电池是满的,而她昨晚出门时手机已经没电了,显然是冷锡云捡了她的手机又替她充好了电放在矮柜上,免得他到时候又联系不到她。

来电显示寒微的号码,思虞对寒这个姓已经到了想到就觉得恶心的地步。

但寒微毕竟不是寒辙,她无法将对寒辙的怒迁移到寒微身上。

“思虞,你现在在哪?”电话一接通寒微便问。

思虞蹙眉,心里纳闷寒微怎么这么问。

寒微大概是也察觉到自己问得有些奇怪,连忙又说:“我的意思是我之前打你电话是关机,后来打去你家,如姨说你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你那个朋友是本市的吗?你在不在A市?”

思虞不知道冷锡云居然是找了这样的借口搪塞母亲,忖了忖才说,“我不在A市,找我有什么事么?”

“不在A市啊?那就没办法了。”寒微失望的语气。

“怎么了?”

“我是没怎么,是我哥,他昨晚一夜没回,手机也打不通,我妈快急疯了,到处在找人,我想让你找锡云哥说说,让他帮帮忙找找,以前我哥虽然也有夜不归宿的时候,但是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诡异过,根本就没办法联系到他,我们都担心他是出事了。”

思虞静静听着,良久都没给予回应。

现在但凡是所有和寒辙有关的一切消息都让她觉得无比反感,而偏偏寒微还在电话那端开口闭口都是说的他,让她有种立即挂断电话的冲动。

“思虞?”

“寒微,我这边信号不太好,听不太清楚你在说什么,我一会再给你电话。”

话落思虞切断连线。

她怕自己再听寒微说下去会忍不住说些什么。

至于寒辙,她当然知道他在哪里,而且一定不会过得舒服。

但那是他罪有应得,她无需同情。

她现在担心的是冷锡云能不能从寒辙那里拿回其他照片和照片的底片。

想了想,她翻到冷锡云的电话拨过去,那端却提示正在通话中。

挂了电话她再无睡意,看了眼窗外的天色有些阴沉沉,就如同她此时的心情。

 

126、爱着另一个男人(三更)

黑色的轿车滑进大门,迟晋延从驾驶座下来,绕到后座打开车门,挺拔的身姿微弯,将手伸向车内把整张脸都埋入自己怀里藏着的父亲。

“爸。”

儿子的呼唤让余政廉身形一震,微微抬起头看来,目光空洞得让迟晋延心头一阵发堵。

“爸,已经到家了。”他尽量放轻声音。

余政廉瞥了眼儿子伸过来的手,皱皱眉,缓缓挪动身形朝车门走来,但他却没要儿子搀扶,而是自己抓着车门下了车。

虽然只关押了短短三天不到的时间就被儿子保释出来,但他在里面却像经历了三年或者更久,老年身败名裂的打击让他难以承受,整个人都万念俱灰。

现在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A市市委书记,而只是个普通的失意的男人,或者更糟糕一些,毕竟有关他是隐君子的报道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几乎无人不知。

而且居然还有人揭秘他多年窝藏全球通缉的毒贩头领,而这些,连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他甚至不知道那个和自己在包房里喝酒的男人就是全球统计的毒贩头领。

迟晋延跟在父亲身后,看他像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样蹒跚前行,这和以往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截然判若两人。

这次陷害父亲的那个人的确是成功打击到了父亲,而对方和父亲到底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对方又哪来那么大的权势和警方连通一气让他有些事查无可查?

“晋延,你是糊涂了吗?你怎么把他带我们家里来!”

尖锐的女音拉回迟晋延的思绪,他回神,望向不知什么时候走到面前的母亲,她正瞪着父亲,眼里脸上有着掩不住的厌恶。

他皱眉,“妈,什么我们家?他是我爸,这里也是他的家。”

“他是你爸?”迟卉冷笑,“你问问他,这几十年他有没有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有没有尽职做好一个丈夫的本分?以前在他眼里只有权利和地位,现在混到这种地步了才想到我们母子?对不起,我们这儿不是收/容/所!”

“妈!”迟晋延沉声喝止母亲继续说些难听的话刺激父亲。

而余政廉做为当事人,被妻子这样羞辱却只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这个不屑的动作让迟卉勃然大怒。

余政廉面无表情的睨着眼连满是对他的厌恶的妻子,凛冷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迟卉,你怪我没有尽职做好一个丈夫的本分,那你有何尝像一个妻子?从我娶你到现在多少年了?你有没有关心过我?或者说,你有没有爱过我?”

迟卉神色一震,神色惊慌的看了眼儿子,想制止丈夫再说什么,他却又再度开口道:“你是因为报复冷邺霖的背叛才赌气嫁给我,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那些年你仗着你父亲的权势欺压我只是个小小公务员,在我面前一直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你那时有没有当我是你丈夫?你连给我生个儿子都不肯让他跟我姓,还怪我没尽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其实你心目中理想的丈夫人选和儿子的父亲人选是冷邺霖”

“你闭嘴!”这些迟卉在儿子面前极力隐瞒的事情没想到被丈夫全盘托出,她气怒攻心,身躯直颤。

余政廉冷笑;“怎么,你怕儿子知道这些会看不起你?”

迟卉气得无法回应。

迟晋延对于父母争执的画面并不陌生。

记忆中父母在一起的时间实在少得可怜,而这少得可怜的时间里,他们每一次见面都会吵得天崩地裂。

以往他并无兴趣知道两人争执些什么,想必内容也和这次也差不了多少。

“爸,妈,我不管您们以往有过什么不愉快,这次都请看在我的面子上尽释前嫌,尤其是您。”他看向母亲,神色严肃,“爸现在处于非常时期,我希望您能和我们团结一心,而不是让我内忧外患。”

迟卉双目一瞪:“你要和他父子连心我管不着,但我做不到和一个让我厌恶的男人团结一心。”

“那为什么不早点和我离婚?”余政廉依旧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出奇的冷。

说完又补充一句,“为了你那该死的面子?迟卉,你这一辈子输就输在你太看重面子。”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迟卉恨声打断,随即看向儿子,“这个家我没办法继续呆下去了,我马上收拾行李回你外公家,有这个人在的一天,你别想我会回来。”

没有商量的余地,迟卉转身走向自己的卧室。

迟晋延头疼的抚额望着母亲的身影,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其实你也可以不用管我的。”余政廉忽地开口,目光目无焦距的望着前方,“她说的没错,我是没对你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你妈的功劳和你自己的努力,我不配做你父亲。”

“爸,您别这样说,您是我爸,我不论如何不会让您去做牢。”

余政廉闻言苦笑,“坐不坐牢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市委书记落魄成一个隐君子,那些真实拥有的名誉和权利地位突然间化为乌有,那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迟晋延感觉到父亲的消极,这是他意料之外的。

“难道您对今天会走到这一步没产生过怀疑?我查过了,是有人做了手脚故意陷害您。”

他边说边盯着父亲的脸,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只可惜那张脸依旧面无表情。

“晋延,你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是谁陷害我都无所谓,我这个样子,已经回不到过去了。”

“难道权利才能让您感觉到自己是活着的?我们这些家人对您来说真的就没有一点意义?”迟晋延反问父亲。

后者脸上终于出现一丝愣怔的表情,却转瞬即逝。

“曾经是有的。”他开口,神情再度出现片刻的恍惚。

“在你妈和我结婚的时候,我那时其实是把她放在第一位,我想过和她好好经营这个家,好好过日子。可我看到她的日记,看到她在日记里面如何深爱另一个男人,如何因为报复那个男人而赌气嫁给我……是她亲手将我从她身边推开。”迟晋延诧异父亲的说法竟然和母亲相反。

母亲说父亲和她结婚完全是看中外公能够帮助他在事业上飞黄腾达,而父亲却是因为喜欢母亲才和她结婚,却又因为母亲心里深爱另一个男人而把全部精力投放到事业上,因此才有了把名誉和权利看得比家人还重要的工作狂父亲。

“你妈怀你的时候我把她奉为女王,我那时想她虽然不爱我,但是愿意为我生孩子,我也应该对她好,可是她说看到我就觉得气,后来我才想明白,她看到我就气是气她当初意气用事赌气嫁给我,不然后来和冷邺霖结婚的人也不可能是沈碧如。”

听父亲提到冷思虞的母亲,迟晋延索性见心中一直不解的疑问提出:“爸,您为什么说是冷邺霖背叛了妈?”

余政廉却不愿多说:“那些都是陈年往事,你妈也不喜欢别人提到这些,就别揭她伤疤了。”

顿了顿他又说:“我心里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毒瘾犯了,你要么给我弄些粉来吸,要么叫人来给我打一针安定让我睡过去。”

迟晋延看了眼渐渐气促不安的父亲,叹口气,拨通一组号码:“你马上过来,我爸好像毒瘾发作了。”

挂了电话,迟晋延见父亲忽然蹲下身开始揪住头发浑身哆嗦,像是十分难受的样子,而这时迟卉也收拾好行李拖着一个行李箱出来。

她冷冷瞥了眼蹲在地上的丈夫,鄙夷的冷哼了声,转向儿子,“你好自为之吧,别为了他把自己给搭进去,那么做根本就不值得,他都是入土半截的人了,你该多为自己想想。”

迟晋延望一眼母亲拖着的行李箱,好看的眉头蹙拢,“妈,您这是在逼我。”

迟卉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拖着行李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迟晋延无奈,拨通秦篆的电话:“你送我妈回我外公家,要保证她安全抵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