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虞楞了一楞,却没说什么。

回房拿了手机,看到上面十几通未接来电,全部来自母亲。

“思虞,你一会要去医院么?如果去的话我和你一起吧。”

听寒微这么说,思虞问她,“你下午不用去公司上班了?”

寒微摇头,“我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去过公司,我妈因为我哥失踪的事急得病倒了,我在家照顾她。”

听她提及寒辙,思虞没再开口。

寒微却又继续道:“我这几天眼皮一直跳,老觉得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担心我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不然他不会这么长时间不回家。”

思虞假装忙碌的整理床铺,没答话。

“思虞,你说我哥是不是被谁绑架了?”

思虞心口一跳,还没开口又听她说,“我妈昨天中午见我哥还没回来所以去报了警,不过警方说要等过了48小时才能立案派人去找,也就是说要到今晚七点多才够48小时,那个时间是我妈最后见我哥的时间。”

思虞不知如何回答,索性装哑巴,拿了包把手机放进去。

“我要去医院了,你妈不舒服需要人照顾,你还是回家照顾你妈吧,改天我们再联系。”

她对寒微道。

后者却说,“没关系,我妈已经好多了,如姨一定很担心冷叔,我去看看她。”

“你对我妈真好。”虽然是爱乌及屋,不过不得不承认,寒微对母亲真是比她这个亲女儿还好。

寒微像是有些羞赧的笑了笑,两人一同下楼。

到了父亲病房门口,思虞正要推门,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

“小虞?”庄医生见到思虞楞了一下,随即笑道:“谢天谢地,你爸终于醒了!”

思虞闻言一阵惊喜,忙问,“庄叔,是不是醒了就没事了?不用做手术了吧?”

“这可不好说,不过只要他不再受刺激,情绪不再恶化,病情就能有效得到控制。”

“冷叔……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住院的?”一旁的寒微忽然开口。

庄医生睇去一眼,微微皱眉。

不知怎么的,他对寒家这个女儿就是喜欢不起来,尽管她并没招惹他,印象里也一直是乖巧柔弱的样子,但就是得不到他的好感。

“你妈在里面,你进去吧,我去看看你爸早上做的其他检查出报告没有。”他转向思虞道。

思虞点头,带庄医生离开,她却并没有立即进入病房。

“你先进去吧。”她对寒微说。

寒微看她一眼,像是有些诧异,却也点头,拎着果篮推门而入。

门还未完全关拢前,思虞听到寒微甜甜和母亲招呼的声音,以及母亲回应时语气中的惊喜,不由苦涩一笑。

大概在母亲眼里,寒微真的是最佳儿媳人选。

而以她的身份,她是不论如何都无法被列入母亲的儿媳人选名单。

她叹口气,走向一旁的长椅坐下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长廊一端的窗外天色渐渐暗下来,而寒微还在病房里没有出来。

思虞猜想父亲一定非常不想看到自己,而庄叔也说过父亲不能再受刺激,就凭这一点,她除了离开别无选择,总不能眼睁睁再次看着父亲被自己气得又住院,而谁又能保证父亲下次还能醒来?

可是,她怎么舍得离开那个男人。

“小虞。”

母亲的声音传来。

思虞回神,然后起身朝母亲走去。

“你爸说要见你,”沈碧如捉住女儿的手,怜惜的拍了拍,“妈知道是你爸脾气太暴躁让你受了委屈,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你爸,现在他身体不好,你就让着他一些,随便他说什么你当作没听见好了,别跟他争,不然他一受刺激麻烦就真的大了,好么?”

母亲这番话让思虞感到羞愧。

这一切都是她的错,父亲会生气是理所当然,她没有感到委屈,反而觉得对不起父母。

“去吧去吧,妈知道你最乖。”

思虞心头发苦,却还扯出一抹牵强的笑让母亲放心。

“如姨,我们去那边坐吧。”寒微挽住沈碧如的手道。

沈碧如点头,思虞等他们离开,这才深深吸了口气,推开门进去。

病床上冷邺霖闭着眼一动不动的样子仿佛是陷入沉睡中,思虞被室内这股让人窒息的空气压迫得有些呼吸受阻,却连大气也不敢出。

刚走到床边,闭目假寐的冷邺霖忽然睁开眼望向思虞的方向。

思虞触及父亲凌厉得不像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病人的目光,心里颤了颤,然后听父亲道,“你什么时候走?”

“我已经这个样子了,你就不能高抬贵手?”

“爸,对不起,是我不孝……”

“既然知道自己不孝就该停止继续错下去。”冷邺霖急促的喘着气,却仍继续把话说完,“我的身体已经不能再受刺激,你如果想我早点死,干脆现在再气我一次,让我死了一了百了。”

“爸,您别这样。”思虞痛苦地低喊,“您给我一点时间考虑,我”

“是给你一点时间考虑还是给你时间等他回来,换他来气我?”冷邺霖冷笑,“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在打什么算盘。”

“我没有。”思虞为自己辩解。

“那你就干脆点走得远远的,去一个不会被他找到的地方,以后都不要再回来。”

冷邺霖还想说什么,大脑却又一阵晕眩,额头青筋爆绽出来,十分骇人。

思虞见状猜想父亲大概是又情绪激动了,心里一慌,连忙安抚道:“爸,您别冷静听我说好不好?我答应您离开家”

“不只是离开家,而是离开你哥,以后都不准和他在一起!”尽管气促得厉害,冷邺霖仍是一口气说完,却因此而引发一阵气喘,似乎连身体都有些抽搐。

思虞吓得面色刷白,伸手要去拉急救铃,手腕却被父亲死死扣住。

“你答应我,否则就让我死了算了。”

思虞神情一震,僵着身子没开口。

而冷邺霖因为喘得厉害,拽住她手腕的手不自觉松了力道,思虞怔怔望着在痛苦中挣扎的父亲,牙一咬,按下急救铃。

“好,我离开他。”

冷邺霖似乎是有些难以置信的僵了一下,因气喘而憋得通红的面容掠过一丝诧异,而思虞已经别开忍不住泪水的双眼,在医护人员走进病房时离开。

“小虞?”

身后传来母亲诧异的呼唤声,思虞却没有停留,几乎是以逃的速度离开医院,驾车漫无目的的在暮色降临的路面上飞驰。

夜风自打开的窗口吹进来,飞扬的发丝迷乱了她模糊的泪眼。

CD里飘出一曲不知名的法语抒情歌曲,歌里唱:我终于找到一个让我神魂颠倒的人,不管我做什么,都只是为你,离开,也是爱你……

思虞听着歌,泪如雨下。

冷锡云抵达悉尼机场时已经是当地时间快凌晨。

而他开机不到五秒,立即有电话进来。

一看屏幕显示李纶的来电,他避开人群走到一旁接听。

“云哥,东西小昭已经全部拿到手了,现在可以肯定寒辙之前说他把东西放在他朋友那的那套说辞完全是他信口开河,他全部锁在了他房里的保险柜里,小昭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到手了。”

冷锡云舒展开皱拧的眉头,问:“余政廉那件案子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找了个替死鬼,那个人当年被余政廉害得穷困潦倒,当时怀孕五个多月的老婆也强行拿掉孩子和他离婚,现在身边只有一个智障儿子,他对余政廉恨之入骨,就算不给他钱只要能看到余政廉不得善终他都愿意顶罪,更何况他还能拿到一大笔钱送他儿子进福利院。”

末了他又补充:“女子监狱那边传来消息,那群女囚犯险些没把寒辙折腾死,照这种情况下去,估计他也拖不到去男子监狱了。”

李纶的声音夹杂幸灾乐祸的笑声。

冷锡云以指挠挠眉,开口道:“先别把他弄死,留着他还有用。”

李纶在电话那端连连应声。

冷锡云挂了电话,拎着简单的行李箱走出机场直奔一家事先预订好的酒店。

等洗完澡穿着浴袍出来,看了眼时间,他拿过手机,点开屏幕拨出思虞的电话,让他意外的是那端竟然提示关机。

怎么回事?

他诧异眯眸,想起早上她和自己讲着电话却匆忙挂了的事情,心里隐隐滋生一种不好的预感。

改拨家里的座机,响了数次却无人接听,而他刚挂,却有来自国内的电话进来,他盯着屏幕上那组号码顿了几秒,才皱眉接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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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权利离开(7000)文/芥末绿

“锡云哥,是我。”

寒微的声音钻入耳时,冷锡云感觉手臂上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有种想立即挂电话的冲动。

可寒微这么晚打电话来,有可能要说的是和家里有关的事。

“什么事?”

“哦,今天我去医院看冷叔时听如姨说你去悉尼悻”

“我爸住院了?”冷锡云忽然打断她,“他怎么了?”

“呃,听如姨说,冷叔是和思虞大清早吵了一架受了刺激才进的医院,颅内有轻微出血,我去看他的时候他刚醒来,但情况不太好。”

“思虞呢?投”

“她下午就离开医院了,应该是回家了吧?要不然……”寒微欲言又止。

冷锡云拧眉掠过一丝不耐,“不然什么?”

“不然就是又去了她男朋友那儿。”

男朋友?又?

冷锡云眯眸,那端寒微继续道:“锡云哥,你应该见过思虞的男朋友吧?虽然冷冰冰的,但是好帅气,而且气质出众,一看就知道不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而且他好体贴,我看他开思虞的车,应该是特意送思虞回来,然后又自己搭的士离开,真的体贴得让人羡慕……思虞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出色的男朋友,我如果不是今天偶然看到,还真一直被她蒙在鼓里。”

听寒微形容那个男人冷冰冰的,既帅气又气质出众,冷锡云一下想起迟晋延。

可他明明才和她说过以后别和迟晋延联系,怎么又和他在一起?

而她电话关机,打去家里又无人接听,难道真是又跑去找迟晋延了?

“锡云哥,我刚从医院出来,本来我是打算一直在医院陪如姨的,但是我妈因为我哥失踪的事情绪有些失常,刚才一直打电话找我,所以我不得不赶回去。”

“你哥失踪了?”冷锡云淡淡的口吻故做不知,黑眸眺望远处霓虹闪烁的宏伟建筑,脑海里却在思索另外一件事情。

“失踪两天多了,警方那边已经立案在派人四处找。”顿了顿,寒微又道:“锡云哥,我知道你和你的朋友在A市都很有权势,不论黑白都很吃得开,那,能不能拜托你和你的朋友帮忙打听打听我哥的消息?不然我爸妈真要急疯了。”

“警方不是已经立案?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消息。”冷锡云敷衍的口吻,“我这边已经凌晨,时间不早了,就这样吧。”

话落不等寒微回答,果断切断连线,随后立即拨通乔樾擎的电话。

而电话这端被挂了电话的寒微坐在车上,窗外的霓虹透过车窗照进来,她望着暗下去的屏幕,嘴角缓缓扯出一抹诡谲的笑容。

她就不信冷锡云知道冷思虞背着他和其他男人来往会丝毫不动怒。

而她的目的就是希望两人越吵得凶越好,最好是冷锡云因为误会冷思虞对他不忠而和她分开。

对于这对兄妹乱/伦的事其实她比兄长寒辙察觉得更早。

那时他们兄妹之间的一些互相搂抱亲吻的互动让她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所以特别留意两人,因此也注意到冷思虞看冷锡云的眼神不寻常,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妹妹在看自己的哥哥,而是一个女人在看自己心爱的男人。

这个发现让她既惊又怒,惊得是冷思虞竟然喜欢上自己的亲哥哥,怒的是自己一直爱着冷锡云,私下也暗示过冷思虞许多次让她牵红线促成她和冷锡云,可冷思虞一直没有动作,她还以为是自己暗示得不够清楚,后来知道冷思虞爱着冷锡云,她才明白,或许冷思虞就是想独占冷锡云才故做不懂她的暗示。

这让她十分愤怒,甚至有种想毁了冷思虞的念头。

那次寒辙被冷思虞打了一耳光,连门都不敢出,于是她设计引冷思虞去自己家,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哥哥有多想得到冷思虞。

如果那次不出意外,而是照着她的剧本发展,冷思虞被哥哥强/暴,那么一切该有多圆满?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真是可恶!

都怪寒辙太没用了!居然连个手无寸铁的女人都搞不定,还被弄成半残废,简直就是废物!

所以他失踪她根本就不担心,他死在冷锡云手里更好,这样寒家的一切就真的只是她一个人的了。

其实她不用猜也知道,寒辙应该是落在了冷锡云手里。

所以她才担心他会受不了冷锡云折腾他的手段,把她也供出来,那后果不堪设想,不但冷思虞会和她反目成仇,冷锡云更是不知道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她。

不过冷锡云既然还愿意接她的电话,那就说明事情还没败露。

只是寒辙的存在始终是个隐患,她必须想办法除掉这个隐患才能心安。

手机响起,瞥了眼来电见是自家的宅电,猜想又是母亲打来的,她厌恶的将手机扔回置物箱上,发动车子离开。

思虞从下午六点多回到家,一直保持同一个坐姿呆坐在自己卧室的落地窗前望着窗外发呆。

四周一片静谧。

手机早已关机,只偶尔听到楼下的的座机响起,她却仍坐着纹丝不动,没有要下楼接电话的意思。

现在不论是谁的来电,她都不想接,包括冷锡云。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他。

是假装若无其事的和他聊电话,叫他别担心,还是告诉他父亲以命威胁她离开?

而不论怎么做,都是错。

时间一点点流逝,感觉到双腿发麻时她才惊觉自己似乎坐了好几个小时,连忙揉搓着发麻的双腿,等适应些后站起来,从衣橱里拿出自己的行李箱,将所有能带走的东西通通往里塞。

等收拾好,她返回梳妆台前坐下,以有急事速回法国为借口给母亲写了封信,然后又想起什么,起身走去床头的密码柜,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大号信封一并放进行李箱里。

而离开前,她把跑车钥匙和冷锡云住处那边的房卡留在了梳妆台面上,然后红着眼眶拖着行李走出这个无法容下她的家。

“思虞。”

思虞刚出大门,正要去路边拦的士,就听耳边掠过一个熟悉的男声。

她震了震,有些惊慌地抬眼望向从一辆银色跑车上下来的乔樾擎,“你怎么……在这?”

乔樾擎扫了眼她手里拖着的行李箱,心里暗道一声好险,再晚来一步这丫头恐怕就走了,那某人从悉尼回来肯定要用剑挑掉他一层皮。

“特意来接你。”他接过行李箱放去后备箱,又打开副驾的车门,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思虞困惑的望着他,然后听他说:“锡云打了电话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