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而落后的,所以她想要把这里按照那边来建造。而事实上,这里是不可能成

为那边的。

 “韩云,你是不是懂得其它国家的语言?有本书上说官法和地方权力之间的

关系可以参考这本…奇怪字的书。书六太弄来了,可是看不懂。”尚隆拿出

一本书,“你能看明白吗?”

 韩云拿起书来:“Constitution…”她皱起眉头,“不会吧,到这里还要

看英语?”

 她在中国主修英语,辅修日语,但是看了四年英语的后遗症是一见英语就头

疼。不过研究法律和政治,确实免不了读厚厚的原文书,翻译起这种书倒也不

难。仙人能听懂各种语言,但是写出来的文字就不成了,看来她也只好认命。

 韩云对尚隆点头一笑:“我能看懂,不过翻译是要付费用的哦。”

 “费用?”尚隆一扬眉,不觉露出潇洒的笑,“小司寇想要什么样的费用?”

 “我教你,你也教我。”韩云的手放在书的封面上,笑容有几分飞扬,“你

五百年的经验,我想知道。”

 “学会之后用到柳国?”尚隆问道。

 韩云摇摇头,垂下眼帘:“我想…我不会再回柳国为官了吧…”

 “雁柳交界,对于柳国种种,大概没有王比我更加关心了。”尚隆看着韩云,

说道,“现在的柳国已经开始兴盛,我也放了些心…我还以为你会想要帮刘

王治理柳国呢。”

 “他不需要我。”韩云淡淡说道,“柳国并不需要我。”

 尚隆看着她,唇角微起,是一丝笑。

 “字典有么?”翻译的工作遇到暗礁,韩云下意识在书架上寻找字典,才发

现竟然没有。她皱眉问六太,六太耸肩:“字典是什么?”

 韩云放下笔,其实这翻译工作对她来说实在是有些艰难,尤其在手头没有任

何资料的情况下。她辅修法律,但毕竟不是太专业,这么平白翻译实在辛苦。

 何况手头这本美国宪法涉及多个时期,将其演变都说得极细。她知道尚隆比

较在意的是美国联邦中的州和联邦政府之间的关系,一直询问的方向也以此为

主。

 其实这里的制度真的很奇怪,一国九州,在由上至下的统治形式中,又有由

下至上、各州自治的情况。一方面在经济和政治上有着一定自由度,另一方面

要奉王、听王的命令、受王派出来的人的监视。王派出牧伯监督州候,可牧伯

常免不了和州候勾结,阻塞王的视听。韩云代理过王的职务,很清楚在这里王

权和各州之间的关系有多难处理,多一分自由恐怕生乱,少一分却可能下生不

满,仍是混乱。

 即使是尚隆,也对这样的情况很头疼吧?要小心翼翼去平衡关系,又要保障

百姓的生活,不能被下层蒙蔽…这个狂傲的男子虽然做起事来好像不经大脑,

又很少按理出牌,但韩云很清楚他做事的分寸。他是一名天生的王者,她和他

谈话的时候,他往往能用几句话解答她长久的疑惑。

 其实也奇怪,她为什么还要去学、去研究这些东西,反正她也不会再用到这

些了不是么?还是对自己失败原因的执念,让她不能释怀呢?总之,她跟他学

的东西太多,不能无回报,一定要把他想知道的翻给他。

 可眼前这情况…

 “六太,你经常去常世对吧?”韩云想了片刻,问道。六太点头。她微微笑

了,坐在桌边拿起纸笔,列了张单子:“你去把这些书买来,好不好?有这些

资料的话,我应该很快就能翻译出来的…”

 “我又不是跑腿买书的。”六太吃了颗果子,接过纸单,“啊?这么多?万

一我找不全怎么办?”

 韩云也想到这点,皱起眉头。这些书有的好买,有的却可能难得一见。她当

初收集这些资料都用了很长时间,六太就算熟悉蓬莱,毕竟也是“外乡人”,

实际对蓬莱了解不会比她多。

 这些书都是她收藏的,要是她能回去就好了…

 韩云忽然想到一点,心猛烈跳起来,却没有应该的激动。她猛地抬头看六太

:“六太,你不用担心怎么找书…”

 “我会让人帮你找的…”

 阿剑:许久不见,你还好么?

 我想你一定找我找了很久吧?是不是以为我已经死了,有没有注销户籍顺便

办丧事?我还活着,活得很好,只是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阿剑,我很遗憾我没

有办法再见你一面,没有办法对你说声望你早日成婚,永远幸福。不过我想,

你一定会活得很好的,你一向如此。

 我,很好。说来可能难以置信,我掉到了另一个空间里,并在这个有神有王

的世界里生活了下来。你一定想象不到,我曾经统治过一个国家,曾经把一国

的气运系在手里…阿剑,那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居于上位的人的一点

错误,会导致民生涂炭,我真的很怕…

 阿剑,只有在那个时候,我才真的感觉到坚持民主的重要性。这样的以一人

命令为依归,不止不是人民之福,对高高在上的君主来说,也是一件很可怕的

事情。如果是我们古代的那种君权至上的情况,昏君不穷,也许还会不同。可

这里的君主,如果不做错事,就会一直活下去。而如果错了,就是失道,会导

致死亡。所以这里的君主,只要没有失道,就一直要很“圣明”。所以他们都

是真心希望国家繁荣富强的(即使是失道的君主,很多也都是怀着美好愿望走

上“通往奴役之路”的),并非为了权力,而是希望百姓富足,国家安宁——

这里有天规,是不可以有对外战争的。

 阿剑,这里虽然和我们熟悉的世界不一样,但人是没有太多差别的。我治理

国家的时候,一心想把权力归还给人民,但是好像失败了。原来权力只有自己

争取,不能由别人给予,否则即使得到也不会使用吧?只有当大多数人有自己

权力不可侵犯的意识的时候,才能真正的达到我们希望的境界吧。

 阿剑,或许,与其追求绝对清明的公正,不如从底下一步步做起。阿剑,从

下而上,做我们所能够做的,即使失败也不退缩。我现在是这么想的。毕竟这

个世界里,我们可以保证君王的品德和能力,而且这里需要君王来保证国家的

风调雨顺…你说这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君权神授呢?

 而我,已经开始接受这个世界,并且希望自己能成为它中间的小小一员。有

归处才是幸福的吧,阿剑,那么我现在是幸福的。我的心灵很平静,真的,不

再有满目尽是乌黑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学会妥协和软弱了,阿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很糟糕。

 我把那个柳国当作自己的家,我希望它能变得繁荣,希望柳国的人民都过得

好。

 然而我也明白一点,希望不一定能够做到,即使在我心中认为我的做法是为

了柳国人民好,实际上也未必如此。他们的路,我可以引导,却不能代替他们

决定。

 呵呵,好像说了太多没头没脑的话,其实现在应该伤感吧,毕竟你我不可能

再见,而这是宣告我未死的信函,实在不应该说这些严肃的话题。可是,好像

除了这些,我不知道有什么要和你说的呢。阿剑,这么多年来,好像和你一直

是教和学的关系,师徒关系,没有其它太多的相处模式。阿剑,其实,我曾经

一直很喜欢你呢。所以,无论如何不肯叫你叔叔——不过你的年龄也不够做我

叔叔啦。

 看到这句话不要发愣,不要很严肃地想着怎么回答。阿剑,我们或许应该笑

着面对这个世界,即使它有很多不如意。我已经回不去了,现在心中并不觉得

很遗憾,因为这片土地容得下我。我知道你在,会尽力改变种种不如意。而我,

就在这里祝福你。还有,不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结婚,祝福我的那位婶婶或者未

来婶婶,祝你们快乐。

 拿着这封信找你的人是一个来头很大的人哦,不过他毕竟不是“地球人”,

很多地方可能也不是特别清楚吧。我写的书单他自己无法全买到,你一定要帮

忙哦。

 书单如下…

 小云:幸好因为你婶婶怀孕的关系,我还留在东京,否则那名“延麒”一定

找不到我。

 收到你的信,实在是欣慰之至。这一年多来,我一直在找你,虽然他们说你

一定已经死了,我还是觉得你不会这样在一场地震中消失。虽然你回不来了,

不过知道你还好好活着,就已经够了。

 你所处的是个奇妙的世界,我听六太讲了很多,仍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就

是因为在这样的世界里,你才能够改变想法吧。否则依你比我还固执的脾气,

是不可能回头的。

 或许是这两年在外面闯荡吧,我也改变了很多。开始明白什么叫做欲速而不

达,开始懂得我们原以为完美的东西也有缺陷。小云,其实尝试寻找一种一劳

永逸的制度,可以自我制约自我监督而不需要“人”的约束,这种想法未必不

天真。就像我们一直说的法治法治,可是没有可能离开人的因素不是吗?小云,

其实只要能让人民生活得好,怎样的路径,并不重要。

 当然不是说真的不重要,也许达到目的有很多方法,但是其中有些是不可忽

略的,例如,民意。惘顾人民意愿的“富足”是不可取的,在发展和平静生活

之间,总能找到一点平衡。小云,我听六太说过你们的情况,幸好你们那里没

有外患,是一个很理想的世界,不需要高压和集权来抵制外敌…民智未开其

实不是问题,再愚蠢的人也知道自己过得好不好,他们真的确定自己得到了权

力,其实就会抓住不放。人民,是很聪明的,尽管有时他们的聪明可能近于狡

诈。

 还是不要说太多的好,虽然六太给我讲了很多,对于你那边那个世界,我还

是不太清楚。我不能说太多,你是一个倔强的孩子,而且太容易被我影响到。

 拿别人所说的话当作真理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小云,我不能代替你思考。

你尽管按照你想要的方法去做,记住爱别人,就好。

 我预计等你婶婶生产之后就回国,你的信加深了我的决心。小云,期待一个

新生命的感觉很奇妙,希望你在那边也能找到你所爱的也爱你的人,延续生命

之外还给你责任,让你把这个世界建设好,给他留下一片纯净的天空。也许我

做不到,但我会尽力。

 希望你在你的土地上,能够幸福。你说的书我找出来了,希望对你有帮助。

 还有一些书是我的,近期读的,上面我做了些笔记。不敢说会有用,也不一

定是正确的,不过不当作真理的话,应该还是可以用作参考的…

 先过来搬书吧。“六太苦着一张脸,打断韩云的阅读,”我分不清楚哪本书

应该放到哪里。“

 韩云看着那一堆的书,不自觉地笑出来:“不会吧,你是怎么把这么一大堆

书扛回来的?”简直是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