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珏,你骗人,你只是想戏弄我而已。”

“信不信由你了。”孟珏笑意温暖,翩翩离去。

云歌恼恨地瞪着孟珏背影,直到孟珏消失不见,才悻悻收回了视线。

?侧头,碰上刘弗陵思量的目光,云歌有些不知所措:“陵哥哥,你在想什么?”

刘弗陵凝视着云歌,没有回答。

虽然孟珏人已走远,可她眼中的恼怒仍未消。

云歌对人总是平和亲切,极难有人能让她真正动气,一方面是她性格随和,可另一方面却也是云歌心中并没有真正把对方当回事情,只要不在乎,自然对方如何,都可以淡然看待。

“陵哥哥…”云歌握着刘弗陵的手,摇了摇。

刘弗陵握紧了她的手,微笑着说:“没什么,只是想,我该握紧你。”

晚上。

云歌正准备歇息,刘弗陵拿着一个木匣子进来,命抹茶将金猊熏炉摆好,

往熏炉里投了几片香屑,不一会儿,屋子就盈满幽香。

云歌嘟囔:“他的手脚倒是麻利,这么快又做好了。”

刘弗陵坐到榻侧,笑赞道:“如此好闻的香屑,就是没有药效都很引人,何况还能帮你治病?免了你吃药之苦。”

云歌不想再提孟珏,拉着刘弗陵,要刘弗陵给她讲个笑话。

刘弗陵的笑话没说完,云歌就睡了过去。

孟珏所制的香十分灵验,云歌一觉就到天明,晚上没有咳嗽,也没有醒来。

所以,这香也就成了宣室殿常备的香,夜夜伴着云歌入眠。

Chapter 15莲舟唱晚

刘弗陵越来越忙碌。

云歌的日子却越来越安静。

她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大概就就是不再给他添任何乱,所以云歌尽力收起自己杂七杂八的心思,规规矩矩地做一个淑女,连红衣那里都很少去拜访。常常在宣室殿内,一卷书,一炉香,就是一整天。

毕竟本性好动,不是不觉得无聊,可是想到再过一段时间,就会彻底飞出这里,心思也就慢慢沉淀下来,怀揣着她和刘弗陵的小秘密,喜悦地等着那一天的来临。

在云歌一天天的等待中,黑夜越来越短,白日越来越长,春的缤纷换成了夏的浓郁。

云歌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久,可睁开眼一看,几缕斜阳照得室内更加明亮。这天怎么还没有黑?

她望着碧功纱窗,数着一个个的窗格子。

“很无聊吗?”一个人坐到了榻侧。

云歌惊喜,“怎么今日天未黑,你就回来了?没有事情忙了吗?”

“准备得差不多了,可以慢慢开始行动了。”刘弗陵回道。这段时间他又清减了不少,脸上颇有倦色。但因为喜悦,精神却显得十分好。

云歌一下子坐了起来,“你选择了谁?”又赶忙说:“不要告诉我是谁,我不善于在熟悉的人面前撒谎,我怕我会露了形迹。”

刘弗陵微笑:“他们二人都很好,目前还没有看出来谁更适合。”

云歌点头,“你准备得如何了?”

“我已经将赵充国将军调回京城,升杜延年为太仆右曹,右将军张安世虽然十分谨小慎微,在我和霍光之间不偏不倚,但是他的哥哥张贺却有豪侠之风,握一发制全身,我把张贺握在手中,不怕他会帮霍光…”

云歌惊讶:“张贺?张大人?你让病已大哥出面,不管什么事情,张大人都会尽力。”

“原来…这样。”刘弗陵明白过来,“看来真如他人所说,朝中仍有一些念卫太子旧恩的人。”

“究竟还有谁和他有交往,你要去问病己大哥。”

“刘病已不会告诉我的,臣子心系旧主是大忌。”

云歌叹了口气,“谁叫你是皇上呢?”

刘弗陵不在意地笑,“我心中有数就行了。不给你讲这些事情了,说了你也听不明白。你个糊涂家伙,只怕现在才知道右将军张安世是张贺的弟弟。”

云歌吐舌头,“张大人官职低微,我怎么能想到他的弟弟竟然官做得这么高?那么多文武官员,要一个个记住他们的名字都费力,还要再理清楚彼此之问的亲戚关系,皇帝果然还是要聪明人才能胜任!你这么聪明…”

刘弗陵笑敲了下云歌的头,“不用来绕我,有什么话直接说。”

云歌眉尖微蹙,“小妹的病已经好了,霍光应该会重提霍成君进宫的事情,你想好如何应付了吗?”

刘弗陵的笑淡了,一时没有说话。一般人都会有“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压力,何况皇帝呢?皇子关系着整个江山社稷,在这个问题上,朝堂内没有一个官员会站在他这边。

云歌看到他的神情,忙笑着说:“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刘弗陵握住云歌的手说:“我会想办法处理好霍成君的事情,你不要担心。”

云歌笑着点了点头。

刘弗陵笑说:“听闻淋池的低光荷开了,贺奴嚷嚷着这段日子太累,晚上要去游湖。我已经命御厨准备小菜、鲜果、糕点,晚上边赏荷边吃,你看可好?”

云歌大乐,“还是贺奴得我心意。”

云歌闷了很久,洗漱停当,就已经按捺不住,拉着刘弗陵直奔淋池。

不知道武帝当年从何处寻了此异花,淋池荷花与别处的荷花不同。一茎四叶,形如骈盖,日光照射时叶片低首,所以称为“低光荷”。每到花开季节,芬芳之气十余里外都可闻到。最神奇的是,荷叶食后能令人口气常香,所以宫内妃嫔,宫外命妇,都极其喜欢此荷,以能得一枝半叶为荣。

此时太阳还未西落,碎金的光线映在片片低首的碧绿荷叶上,金碧交加,紫光潋滟。一朵朵碗口大的荷花,或洁白,或淡粉,三三两两地直铺叠到天际。

风过时,叶动,光动,花动,水动。光影变化,色彩流离。

云歌喜悦地叫:“整日锁在屋中,看看我差点错过了什么!”

其他人都还未到,但刘弗陵看云歌已等不及,遂命人放小船。

云歌把船上持桨的宦官赶下了船,“不用你划,我自己会划船。”

于安担忧,“皇上…”

刘弗陵看了他一眼,于安不敢再多言。

云歌在于安不信任的目光中,把舟荡了出去。

小舟越行,荷花越茂密,渐渐四周都是荷花,两人身在荷叶间.巳经看不到岸上的人。

云歌久未活动,划了不久,额头就有细密汗珠沁出,脸颊透着健康的粉红,人面荷花两相映,自是一道风景。

云歌看刘弗陵只盯着自己看,笑嗔,“你干吗老是盯着我看?我又不会比荷花更好看!”

刘弗陵微笑不语,随手摘了一枚大荷叶,倒扣在云歌头上,充做帽子遮阳。

游湖的乐趣,一半在划船上。云歌不想刘弗陵错失划船之乐,把桨递给他,“我教你划船。”

刘弗陵笑:“你真把我当成什么都不会做的皇帝了?皇帝小时候也和一般孩子一样贪玩好闹。”说着,接过桨开始划,几下后,动作渐渐流利,划得不比云歌差。

云歌惬意地缩躺在船上,随手扯了自己“帽子”边缘的荷叶故进嘴里。

“果然清香满口。”撕了一片,探身喂给刘弗陵。

船随水走,本就有些摇晃,刘弗陵张嘴咬荷叶,云歌身子一晃,往前一倾,刘费陵含住了她的手指。

两人都如触电,僵在了船上,只小船晃晃悠悠,随着水流打转。

云歌低着头抽手,刘弗陵却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去揽她的腰,俯身欲吻云歌。

云歌只觉荷叶的幽香熏得人身子软麻,半倚着刘弗陵的臂膀,闭上了眼睛。

刘弗陵的唇刚碰到云歌唇上,云歌脑内蓦地想起对孟珏的誓言,猛地一把推开了他,“不行!”

云歌用力太大,刘弗陵又没有防备,眼看着就要跌到湖中,云歌又急急去拽他,好不客易稳住身子,已是湿了大半截衣袍。

船仍在剧晃,两人都气喘吁吁。

刘弗陵的手紧紧扣着船舷,望着连天的荷叶说:“是我不对。”看似平静的漆黑双眸中,却有太多酸涩。

云歌去握他的手,刘弗陵没有反应。

“陵哥哥,不是我,我不愿意。只是因为…陵哥哥,我愿意的,我真的愿意的。”云歌不知道该如何让他相信,只能一遍遍重复着“愿意”。

刘弗陵的心绪渐渐平复,反手握住了云歌的手,“是我不对。”

刘弗陵眼中的苦涩受伤,都被他完完全全地藏了起来,剩下的只有包容和体谅。

云歌知道只需一句话、或者一个动作,就可以抚平刘弗陵的伤,可她却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非做,她突然十分恨盂珏,也十分恨自己。

“陵哥哥,等到明年,你不管想做什么,我都愿意,都绝不会推开你。”云歌脸颊的绯红已经烧到了脖子,却大胆地仰着头,直视着刘弗陵。

云歌的眼睛像是燃烧着的两簇火焰,刘弗陵心中的冷意渐渐淡去,被云歌盯得不好意思,移开了视线,“被你说得我像个好色的登徒子。西域女儿都这般大胆热情吗?”

云歌拿荷叶掩脸,用荷叶的清凉散云脸上的滚烫。

刘弗陵划着船,穿绕在荷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