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意思就是楚穆对自个不看重,这才叫内务府的人轻视敷衍自个了。

锦书伸手拈了一个核桃,拿了一只小锤子,不紧不慢地敲着,嘴里说道:“我年轻识浅,不懂里头的门道,既然夫人知道,那就请夫人去内务府帮我讨个公道,夫人觉得如何?”

冯氏被说得一噎,只得暂且作罢,然后说道:“唉,我也不懂这些的,也就是随口一说罢了!”

锦书也不多说,这会儿敲开了核桃,取了里面的桃仁,送进嘴里,口中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冯氏被锦书这漫不经心的语气弄得血气上涌,瞧着陆春林神色不满,也不敢再纠缠不清,只得强笑道:“今儿个守岁,总不能大家坐在这边干坐着,不如一块儿说点玩笑话,也好打发时间!”

陆春林这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不错,不拘讲个故事笑话,还是念几句应景的诗词,一块儿热闹热闹便是!叫她们几个也一块儿过来就是了!”

冯氏脸上抽搐了一下,说道:“香蕊也就罢了,桐叶跟林姨娘都有了身孕,哪里能熬得了夜,可不能动了胎气!”冯氏其实巴不得两个小妾动了胎气直接流产才好,只是,冯氏要说手段也就是那样,这年头,寻常人家真没什么不着痕迹的打胎药,麝香太贵,冯氏自个都舍不得用呢,红花倒是便宜,问题是,大家都知道这玩意活血,样子又明显得很,一堆灰不溜秋的药材里头混上几根红色的,看不出来才怪!

因此,尽管冯氏很想做些手脚,叫那两个孕妇最好一尸两命了才好,只是,桐叶原本就是冯氏的丫鬟,防她防的紧,至于林姨娘,等闲压根不往冯氏那儿凑,借口自个如今胃口不好,还弄了个小厨房,她是陆春林的表妹,陆家老太太亲自给的人,还是上了文书的良妾,因此在家待遇很是不错,又是个会告状的,陆春林护得厉害,冯氏还能如何呢,因此这会儿只是不乐意叫两个小妾在自个面前碍眼。

林姨娘却是直接说道:“妾农家出来的,哪有这般娇贵呢!”

陆春林也是说道:“这会儿还早着呢,玩笑一会儿再回去也来得及!”

冯氏只得应了下来,锦书心中却是冷笑起来,陆春林如今是被冲昏了头了,冯氏若是真的跟陆春林撕破了脸,到时候就算是冯家将冯氏处置了,陆春林也得灰头土脸,如今卢春莲半点不给冯氏面子,反倒是抬举那个林姨娘,林姨娘是老太太的娘家侄女,乡下人家可不管那些事情,到时候闹腾起来,一心给林姨娘撑腰,陆家就变成大笑话了。

不过目前来说,冯氏虽说吃了一些亏,但是陆家还指着冯家的钱财,没了冯家给的那些分红,陆家那点家业,哪里够在内城生存,还能呼奴使婢呢!因此,冯氏暂时地位是不会动摇的,不过要是陆耀祖多几个能干的弟弟,那可就不一定了。虽说有礼法支撑,但是,有着偌大的利益,谁知道为了这等利益,人们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锦书虽说预见到了陆家日后的混乱,不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思,都是不能由她揭破这事的,因此,只是坐在一边看戏。

冯氏被陆春林驳了面子,这会儿也不再多说什么,直接便叫人拿了骰子过来,按照点数,轮到谁,谁来讲故事和笑话。

头一个被点到的就是桐叶,桐叶丫鬟出身,原本学的就是讨好人的本事,这会儿就细声细气地说了个笑话,锦书上辈子看多了段子,笑点高得很,而冯氏也是没笑,然后便说道:“这笑话一般,你如今怀了孕,不能喝酒,那就以茶代酒,罚上一杯吧!”

桐叶也不争辩,拿了一杯茶喝了,接下来就轮到了陆耀祖,陆耀祖顿时傻了眼,他这么多年被惯坏了,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哪里会说什么笑话故事,至于背诗什么的,更是别提了,因此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陆春林正有些恼怒,想要发作,冯氏赶紧说道:“耀祖一贯不看什么闲书的,如今年纪也小,哪里懂什么笑话呢,不如我这个做娘的帮她说了吧!”说着,她想了想,就随口说了个笑话来,冯氏口齿伶俐,虽说说得也不是绘声绘色,不过大家还是很给面子,都露出了一个笑来,这事也就糊弄过去了。

结果没多久,就轮到了锦书,锦书直接说道:“我也是没看过什么闲书,听过什么笑话的,至于什么诗词,更是一窍不通,所以认罚便是!”说着,直接倒了一杯茶水,自个喝了。

陆春林听着便是又瞪了冯氏一眼,早知道锦书有如今这般造化,哪里能那般耽误了她,这下可好,日后嫁到皇家,跟五殿下没有什么话说可怎么好呢?

第38章

熬到了子时, 意思意思吃了两只饺子, 如同完成任务一般,对着陆春林与冯氏拜了年,陆春林今年也是舍得, 往年的压岁钱就是直接在钱庄换的新铜钱, 今年竟是直接叫人那金银铸了花钱,两面都印着吉祥话, 什么金玉满堂, 加官进禄, 添福增寿, 天下太平之类的, 陆春林的意图倒是极为直白。

冯氏拿了花钱给锦书的时候, 只觉得心里都在抽搐, 金子沉重,一枚花钱就差不多有二两黄金, 拿在手上都觉得沉,官面上头一两黄金兑十两银子,实际上差不多能兑个十五两左右, 也就是说,光是这压岁钱,就给了锦书差不多一百多两银子,冯氏不心疼才怪了!

锦书拿了压岁钱, 便在春燕春晓的伺候下, 穿上了斗篷, 提着一盏琉璃宫灯,就回了自个院子,洗漱了一番,就歇了下来。上辈子熬夜熬到两三点都是常事,这辈子几乎就没熬过夜,乍然晚睡一次,都觉得有些撑不住。

正月里头对于锦书来说,却是没什么事,陆家初来乍到,认识的人家也不多,除了在京中买了宅子的冯家与刘家,也没什么亲朋故旧。不过,倒是有些外戚人家送了年礼过来,当然,这些也是得回礼的,按照这些人家的身份品级,或增几分,或减几分回礼。而楚穆那边,也派人送了年礼过来,里头那些实在的都是指明了给锦书的,其他的无非就是些看着体面,实际上不值当什么的东西,陆春林瞧着只说五皇子看重自家女儿,而冯氏却是咬牙切齿,好处叫锦书得了,但是她之前张罗的年礼就显得薄了,还得再添,这些日后都该是陆耀祖的!

冯氏之前也没遇上过这等事情,冯家为此还专门借了个婆子过来教导冯氏如何,生怕她性子发作,得罪了人,在渝泉县,只需要奉承知县一家子,其他人家也没那么多讲究,反而要奉承冯家,可是如今,陆家在京城,也就是个刚来的小虾米罢了。不过,这些都是年前的事情了,往年正月里头要么就是在家会客,要么就是出门拜年。

如今陆家在京中认识的人家不多,因此,除了刘家冯家要往来一番,其他也没什么地方可去的,因此,多半时间只得留在家中。陆春林进京之后,很是学了些浮华的东西,过了正月初五,还请了个戏班子回来在家唱了次堂戏,热闹倒是热闹了,光是撒出去的赏钱就叫冯氏几乎要犯了心脏病。

如今锦书倒是觉得冯氏与陆春林是绝配了,若不是冯氏是个抠的,以陆春林花钱的架势,只怕过不了多久,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对于锦书来说,正月里头实在是比较无聊,也不能动针线,也没处可去,等着听了一场戏之后,便想着叫人搜罗一些戏本子回来看,只是,宋嬷嬷直接就表示,等着成婚之后,这些戏本子怎么看都行,成婚之前,若是看这些,叫人知道了,难免要被人说嘴。

这也是难免的事情,这年头,主流的戏本子都是那等才子佳人型的,偶尔听听戏算不得什么,要是整日里抱着戏本子,就有思春的嫌疑了,因此,闺阁女儿即便想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叫人知道了,身边的人就要倒霉。

锦书对此也能理解,上辈子上学那会儿,老师家长还对言情小说武侠小说严防死守呢,一提到言情小说,大家就要想到早恋,提到武侠,就想到暴力一样,都是差不多的道理。这年头那些落魄文人为了将这些戏本子卖得更好,也喜欢往里头加上一些香艳乃至YY的情节,任谁家养了个千金小姐,都是不乐意她看了戏本子之后,迷了心窍,跑去看上个莫名其妙的穷小子的。

锦书上辈子也是阅遍群书的人,手机上下个阅读器,花点小钱,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宋嬷嬷一暗示,她立马也就歇了这个心,这年头的戏本子,难不成还比得上后世自个看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小说不成?

“姑娘若是觉得无聊的话,每年上元节,京中都有灯会,还有人专门去城门那边摸门钉的,不如去逛逛如何?”性子比较活泼的春樱在一边说道。

方嬷嬷顿时就皱了皱眉,呵斥道:“这说的是什么糊涂话!上元灯会虽说热闹,但是每年乱子也多,常有那等拍花子的,混杂其中,估计冲散人群,掳走妇孺,陆家可没多少护卫家丁,咱们几个人到时候也不能保证与姑娘寸步不离,哪怕是叫什么人碰了姑娘一根头发,咱们都百死莫能赎罪!”

锦书对于这等人挤人的事情也没什么兴趣,因此也是说道:“嬷嬷说得是,人太多了,这是去看灯呢,还是看人呢!既然无聊,咱们不如自个做几盏灯在家看看便是了!”

宋嬷嬷笑道:“姑娘喜欢看灯,咱们自个做,能做几个,不如花几个钱,在外头买几个回来,花样也多一些!”

锦书听了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去买,那就多买几个吧,往正院那边也送几个过去,咱们回头也做了灯谜猜着玩!”

锦书这边才拿了钱叫家里的下人出门采买花灯,那边楚穆也得了消息,宫里头到了上元节,年年也会张挂许多花灯,各个宫里聚在一块儿制了灯谜猜着玩,圣上也会叫人制了灯谜,赏赐到各个心腹重臣的府上,算是与民同乐。

楚穆以前在这事上也就是个看客,只能看着别人玩,好事总是轮不到他,一般只能在御花园瞧点大路货色,如今可是不同了。这次的上元灯节,自然少不了他这一份,听到锦书也想着在家赏灯猜谜,不由一笑,直接吩咐道:“去内务府那边,领上一些别致的花灯,给陆家那边送过去!”

高德胜赶紧应了下来,亲自往内务府那边过去了,内务府一直以来就是管着皇家的事情,因此,管着内务府的也是宫人,如今内务府的主管太监叫做孙来福,这些年管着内务府,那真是不知道给自个捞了多少,上头不知道,许多太监却是知道,孙来福在京中置办了宅子良田,还在老家过继了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做嗣子继承香火,日后给他摔盆捧灵,甚至连妻妾都有了。

不过,高德胜也不羡慕他,孙来福这样的如今风光,那是上头信他,等着什么时候出了纰漏,上头觉得他不可信了,那么,之前吃下去的,还是得乖乖吐出来。

“哎呦,高公公今儿个贵脚踏贱地,可是有什么事儿吩咐?”孙来福舔着一张胖脸,凑过来问道。

高德胜也是陪着笑,说道:“孙公公,我哪敢说什么吩咐,却是我家主子,这不是要到上元节了吗,我家主子想要松些别致的花灯,给未过门的王妃赏玩,我这不就来求孙公公你了吗?”

孙来福一听,立马就说道:“这等小事,哪用得着高公公你亲自跑腿,叫个小太监过来说一声,直接就帮您给送过去了!”

高德胜只是嘿嘿一笑,叫你们的人送过去,那就是你们内务府的功劳了,回头王爷还得怨我不会办差呢!

孙来福也就是一说,直接吩咐了一声,立马几个小太监利索地取了各种造型的花灯过来,一一跟高德胜解说了一番,高德胜直接大手一挥,都要了,这些东西内务府年年做,过了上元节就得收起来,光是积压的就不知道有多少,用的都是好材料,就算当年的不够用,之前的取出来收拾一下也能拿出来,何况,这些年年都有富余呢!

于是,不多久,陆锦书院子里面就多出了不知多少花灯。

第39章

“姑娘, 高公公还在外面等着呢!”方嬷嬷在一边提醒道。

锦书抿了抿嘴唇,琢磨了一下,直接取了一方素色的丝帕, 折好放在一个同样简单的荷包之中, 说道:“嬷嬷, 请高公公将这个带回去便是!”

方嬷嬷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典故,只是一头雾水, 轻声道:“姑娘, 这也太敷衍了一些!”

锦书轻声说道:“如此便好, 若是留了文字, 难免叫人觉得有私相授受之嫌, 这般,他若是有心, 自然能够看出来的!”

宋嬷嬷虽说也不明白这一张素帕能有什么含义,但是见锦书似乎心里有了成算, 便也不再多问,直接说道:“既然如此,老奴这便将这荷包给高公公送过去!”

在这个年代,女人就是男人的附庸,楚穆明确表示了对锦书的看重, 那么,她们这些做奴婢的, 自然得更加看重锦书这个未来的王妃。因着本朝后妃出身都很是平常, 没有娘家的支持, 因此,许多皇子宗室对于自个的正妻也就是平常,因此,别看有什么正妃侧妃的册封,实际上,真要是论起实惠来,甚至未必比得上看重的奴婢。

锦书原本就有样貌,有手段,她们也愿意为这个未来的王妃效力,但是,同样是效力,三分力跟七分力,跟十分力能一样吗?如今随着楚穆不断加码,一个个自然更不能小觑了锦书,以楚穆这个寿昌郡王对锦书的看重,她们日后若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楚穆定然不能轻饶了她们。

因此,如今她们反而比锦书更希望她能够得宠,只是瞧着锦书是个有主意的,她们也知道素日锦书的性子,因此,自然不能擅作主张,因此,只得满怀疑虑地将荷包给了高德胜,又额外给了高德胜一个赏封做赏钱。

高德胜也不会在锦书这边摆架子,他双手接了荷包,摸了摸里头,似乎也没什么东西,也不敢拆开来看,跟宋嬷嬷方嬷嬷说了两句话,便告辞了,毕竟,楚穆如今还住在宫里,宫门每天下钥的时间是一定的,错过了时间,可就得等第二天了,一晚上的时间,谁知道能发生什么变故。

高德胜一直做着楚穆的贴身太监,太监不比宫女,太监因着身体的残缺,认了一个主子之后,想要背主,那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伺候了一个主子,日后也就是这个了。

做贴身太监虽然辛苦,但是在主子那里也最是被看重,没道理,十几年的苦日子都过来了,如今到了摘果子的时候,反倒叫别人给抽冷子抢了先,因此,楚穆的许多事情,高德胜根本不肯假手于人,生怕叫别人将他挤下去。何况,这会儿宫里头楚穆在等着消息呢,高德胜哪里敢耽搁,不顾陆春林得了消息,想要凑过来套近乎,直接就回宫了。

宫中,高德胜将荷包捧给了楚穆,楚穆接了荷包,瞧荷包的样式却是平常,就是寻常的竹报平安的样式,下面还打了个蓝色的如意坠子,他解开荷包,就从里头抽出一方折好的帕子来,左看右看,什么也没有,琢磨了一番,楚穆就笑了起来。

这里头却是前人笔记中的一个典故,楚穆也就是上辈子闲着无聊,在一个话本里头瞧见的,就是:“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这般心事有谁知”

这般一想,楚穆就知道,自家这个未来的王妃也不是什么真的那等刻板的闺秀,也是偷偷看了一些闲书的。楚穆对锦书的了解只是来源于前世的那些流言,他并没有真的见过锦书,前世的时候,他就是个平常的安乡郡王,手上没权没人,就是在自个府里折腾。

而锦书那时候,名声其实是好坏参半,那等刻板的人说她不安于室,不懂得什么守拙藏愚,开明一些的人,甚至有人尊称锦书一声大家,毕竟,锦书是真的给了许多无路可走的女子活路。

谁也不知道,那个教导女子存身立世之道的女子是不是有什么才情,是个什么样的性情。

楚穆没跟锦书接触一次,对锦书都觉得了解的一分,说来也是奇怪,他打听了锦书这么多年来的生活,还没懂事的年纪就落到了继母手里,按理说,这般养出来的要么是懦弱无能,只知道忍气吞声,要么就是已经心怀怨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是,锦书的性子却是不同,相对疏阔,倒不是不记仇,但是,她并不在这等事情上头斤斤计较,论起心胸,真是不下于许多男儿,起码在楚穆看来,自家那位岳父的心胸其实是远比不上锦书的。

如今瞧着锦书,似乎颇有些灵透,并非真的如她在外头所说的那般,只认识几个字,勉强不是睁眼的瞎子,而且也不是什么拘泥的人,楚穆这般一想,心中更是柔软了起来。

高德胜瞧着楚穆拿着那方帕子就在那里笑了起来,心里头也是莫名其妙,只怀疑是不是自家王爷跟未来王妃之间有什么秘密了,怎么一张看着什么花纹都没有的素帕,都能叫自家王爷傻笑起来。

不过高德胜心中腹诽,嘴上却是不会说出来的,等着楚穆笑过之后,就见楚穆很是小心地将自个身上的荷包解了下来,将那个绣着竹报平安的荷包系在了自个腰带上,至于那方帕子,楚穆却是直接收到了自个袖子里头,高德胜心里头顿时就有数了。

楚穆那边春心萌动,而锦书这边,已经叫人将送来的花灯都挂了起来,因为送的太多,这院子也不大,竟是没地方挂了,锦书只得挑了一些看着不是很稀罕的,送到了正院那边,至于怎么分,就看冯氏的了。另外,还有一些直接挂到了屋里。

内务府那边将花灯配套的蜡烛都送过来了,寻常人家用的蜡烛是用羊油之类的油脂做的,总是带着一些气味,而宫中的蜡烛却不一样,用的却是蜂蜡和白蜡,因此,不光没有什么不好闻的味道,还带着一种清香味,而且也没有太多的烟气,这会儿屋里一下子悬了十多个形态不一的花灯,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

锦书瞧着屋里明亮的灯光,一时间竟是有些恍惚,似乎就像是回到了前世一般,只是耳边传来了“毕博”的烛花爆开之后的声音,她一下子惊醒过来,心中露出了一个苦笑,不管怎么样,那个时代,是真的回不去了。

第40章

徐家的人年前就赶到了京城, 一边得意与自个做了皇亲国戚,一边又嫌弃徐蓉无用,竟是拢不住安阳郡王的心,反倒是叫一个侧妃后来居上。

徐蓉很想要反驳,自个完全是被家里拖累了,但是,徐家人可不管这么多, 总之, 一个个就等着徐蓉做了王妃, 日后给家里带来多少好处了。

侧妃都已经登堂入室了,再不喜欢, 正妃总不能拖得太晚。因此, 钦天监那边算出了今年的黄道吉日, 圣上御笔一圈, 直接选了个三月的日子,然后顺便将四皇子五皇子的婚期也定了下来。中山郡王楚循的婚期定在了五月, 而寿昌郡王楚穆的婚期却是定在了九月。

老实说, 对此,锦书还是长松了口气的,九月已经是深秋了, 到时候不会太热, 而五月里头, 陈芳可就要遭不少罪了, 真要说起来, 五月其实也已经入了夏了,别的不说,皇子成婚,皇子妃的大礼服都是极为厚重的,分量很是不轻,若是摊上个身体不好的,中暑都有可能。

不管怎么说,紧接着就是徐蓉的婚礼了,因为嫁得是皇子,哪怕是看在三皇子的份上,许多人家也是要上门添妆的。而内务府那边也准备好了相应的嫁妆,直接送到了徐家那边。

按理说,作为娘家人,怎么着也该另外置办个几抬嫁妆,回头出门才体面。

徐家那边倒好,他们在蜀中也就是寻常人家,家里人口多,徐蓉她爹一个秀才总共就五十亩免税的名额,一大家子将名额给分了,因此,日子还是过得比较紧吧,徐家不比陆家,有冯家这样的亲戚,别的不说,钱财还是有一些的。徐家呢,得了消息之后,竟是一大家子都从蜀中搬过来了,路上还包了一条船,虽说也收了一些礼物,但是一路上摆谱也花了不少钱财,为了风风光光进京,居然还以皇子岳父的名义欠了不少高利贷。

进京之后,上头赐的宅子虽说对官宦人家来说小了点,但是若只是徐蓉一家子也是足够了,问题是,徐家老老小小,一大家子人都过来了,就住得比较逼仄了,好在好歹这宅子比蜀中那边要大一些,因此勉强也算是住下去了,但是每日的花销,又是一大笔。

徐蓉本来因为不受重视的缘故,内务府送来的份例都是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结果还得叫徐家人拿了大头,最后连身边伺候的人的赏钱都给不起。

只是,就算是在徐蓉身上一层一层的刮油,对于徐家人欠下的高利贷来说,也是杯水车薪。这年头的高利贷,九出十三归那是最基本的,甚至可以说是良心价了,更高的都有,徐蓉那点钱还不够还利息的呢!

结果如今瞧见了内务府送来的嫁妆,如今管着内务府的是楚穆,楚穆自然不会在这等事情上头做什么手脚,若是嫁妆上头不好看,回头丢人的是三皇子楚煜,别搞到最后,为了这点事情跟楚煜那边翻了脸,因此,很是盯着内务府的人,最终虽说里头有些猫腻,比如说,许多料子看着鲜亮,其实样式什么的都是往年积压下来的了,皮子首饰什么的也差不多,尤其是首饰,很多干脆是拿了原来的一些重新叫人炸了,就塞到了妆奁里头,不过,最后摆出来,却是极为实在的。

之前徐蓉的遭遇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如今瞧着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许多人都准备着看笑话了,结果如今一看,却是极为体面的,很多人暗中不由暗赞楚穆做事周全敞亮。

内务府那边嫁妆送过来了,接下来便是各家的添妆,便是如锦书她们这些未来的妯娌,也是送了一些针线还有一两样首饰过去,贵妃也意思意思,赏赐了一套赤金头面下来,毕竟日后是正经的儿媳妇,明面上还是得抬举一番的,免得叫人瞧不起。

然而,徐家那些人却是动了歪脑筋,他们何曾见识过这等富贵,想着之前那些上门要债的,因此,竟是心一横,打起了徐蓉嫁妆的主意,刚开始不过是拿了几样各家添妆的首饰,拿去换了银子还债,等着尝到了甜头,一个个就不止满足于此了。

毕竟,各家添妆的东西其实有限,而且,也不能盯着一头羊薅羊毛不是,因此,一个个就瞧上了内务府送来的东西。

内务府送来的嫁妆自然是有明确的单子的,数量上头对不上肯定是不行的,不过,只要肯动歪脑筋,什么法子想不出来呢?那等上等的贡缎拿出去换了花样差不多的绸缎,中间的差价可就差远了。

内务府嫁妆里头,有的东西其实写得挺含糊,比如说,珍珠一匣,多大的匣子,多大的珍珠,自然不会标明了,因此,回头弄走一小半,在下头多垫一层垫子,表面上也看不出来。首饰什么的也是差不多,谁也不会特意去称这些首饰的分量,数上头的宝石不是?

至于那等玉镯什么的,清点的时候不慎打碎那么一两个也是正常的事情不是吗。

因此,徐家那边偷梁换柱之下,徐蓉的嫁妆含金量之下下降了一个层次。徐家从中捞足了好处,宫里的东西的确是好,徐家不光还清了高利贷,经手的那几位“老爷”还落下了不少私房钱。

徐蓉虽说懦弱,却不是傻瓜,自个嫁妆被动了,偶尔一件两件她不知道,这么多出了岔子,那还有什么好说的,但是摊上这样的家人,徐蓉还能有什么好说的,也就只能躲在被窝里头哭罢了。

瞧着徐蓉这般提不起来,伺候徐蓉的那些宫人一个个也觉得没劲,遇上这样的主子,日后还能有什么前程,因此,一个个更是提不起精神来,对徐蓉只有更敷衍的,徐蓉却只是藏在心里,叫人对她愈发轻慢了起来。

徐蓉的嫁妆出了岔子,也就是徐家人知道,不过,这事总归是纸包不住火的,毕竟,即便是嫁入宫中,也是要晒妆的,宫里那些人,一个个说是火眼金睛也不为过,别说出了这么多岔子,便是有一点猫腻,一个个都看得分明。

因此,徐蓉这边还没坐上花轿,宫里头就等着看这个安阳郡王妃的笑话了。

第41章

徐家人成功地将徐蓉变成了一场笑话,据说安阳郡王当日不过是勉强洞房之后, 就直接离开了新房, 在书房睡下了,第二天的时候, 皇后倒是赏赐了一套红宝头面,贵妃直接冷嘲热讽了一番, 竟是赏赐了一盘子金银锞子, 只把徐蓉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家人的做派简直是叫人叹为观止,老实说,一众后妃中,确实有出身贫寒, 比较贪财的,但是谁家也没这样吃相难看,连内务府准备的嫁妆都敢伸手。

徐家若是叫徐蓉安安稳稳嫁入了安阳郡王府,哪怕楚煜对这个王妃并不喜欢,也不会乐意看到自个的妻族落魄, 肯定会想点办法, 给徐家那边一点来钱的路子, 最简单的,虽说作为外戚, 官职不得高于五品,但是, 将人塞到户部工部这样油水比较足的地方做个主事, 光是每年的冰敬炭敬都是一笔不小的数字了。

问题是, 如今徐家闹出这等事情来,楚煜简直是气得半死,对徐家更是没了半点耐心,楚煜自个是天之骄子,对于徐蓉这样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极为看不上,因此,等着从宫里搬回了安阳郡王府,将徐蓉往正院里一放,就当个摆设,再也不闻不问,倒是沈妍,继续以侧妃的名义掌管中馈。沈妍也是个聪明的,如今瞧着徐蓉显然是翻不了身了,因此,虽说自个不去故意落井下石,但是实际上,已经将郡王府捏在手心里的她想要拿捏徐蓉,那真是再容易不过了。

徐蓉三朝回门是孤零零一辆马车回去的,在楚煜那里受了冷待的她回去之后,还要被徐家人大骂无用,最后再加不过是待了一会儿时间,就直接离开了。

锦书提了一只做成竹笋模样的茶壶往水杯里头斟茶,水杯也是做成了竹节模样,外面是一层青釉,色泽温润,看着极为精巧。

陈芳坐在对面,拈起水杯,抿了一口茶水,笑道:“陆妹妹真是巧思,我以前真不知道,这竹叶也能做茶!这茶具看着也真是绝了!”

锦书含笑道:“竹叶做茶可不是我想出来的,不过是偶尔听别人说过,正好我家有一片小竹林,便叫人采了竹叶做了茶,也就是喝个新鲜罢了!”

锦书没有提茶具的事情,这茶具是她画了图样,在外头订做的,一下子订做了好几套,竹子样式的是一套,然后还做了一套荷叶杯,水壶做成莲花花苞的模样,水杯都是荷叶模样,又有柿子杯,玫瑰杯,用来配不同的花茶。

陈芳也是笑道:“可见妹妹是个雅人!”

锦书只是一笑,陈芳一边抿了一口茶,一边把玩着手里的竹节杯,叹道:“近日听闻徐姐姐的事情,心里头烦闷,却无处诉说,只得来找妹妹你了!”

锦书也是叹道:“谁能想到,徐家那边竟是这般呢?”

陈芳摇了摇头,说道:“也是徐姐姐自个软弱,她如今已经是皇子妃,她是君,徐家是臣,她若是肯强硬起来,徐家人又如何拿捏得了她!”

锦书只是一叹,没有说话,陈芳不管是真天真,还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情,本来就是不可能的,徐家人看他们的做派,只怕就是一帮没脸没皮的,一来,徐蓉早就被压迫惯了,压根想不起来要反抗,二来,徐家万一在外面闹腾,说徐蓉一朝得志,就不管自家人死活了,到时候,徐蓉这个皇子妃的位置还保得住吗?如今徐蓉虽说软弱,但是在外头,好歹有人是同情她,觉得她不幸摊上了这样的家人,一些迂腐的还得称赞徐蓉孝顺,但是若是她真的为了那些钱财跟徐家人撕破了脸,立马流言就能将她给淹没了,若是她被传作不孝的话,她日后也没什么前途可言,反而是两边都得罪了。

如今这般,对于徐蓉来说,虽说一开始捏了一大把的坏牌,但是,在大家心里,徐蓉就是个被人被人迫害的形象,回头只要她做得不过分,大家都会倾向于她,甚至,她可以借助这次机会,名正言顺地摆脱徐家人,只要打着安阳郡王不喜徐家的名义,那么,徐家对她来说,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一时得不到楚煜的喜爱算什么,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起码顶着一个郡王妃的名头,她日子也不会如何难过,沈妍再如何,也不会想要逼急了她,若是没了徐蓉这么个好拿捏的,皇帝可以将妃子晋升做皇后,宗室可从来没有侧妃扶正的先例,到时候再换一个新鲜的王妃,沈妍可就变成人老珠黄的旧人了。

当然了,这些话锦书自然是不会对陈芳说的,只是说道:“不管怎么说,那总归是徐姐姐的家人,便是安阳郡王殿下,又能对徐家如何呢?”

陈芳愣了一下,最终也是低头轻叹了一声,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觉得徐蓉那般,她自个也未必强得到哪里去,陈家那边一心想要借着陈芳这个中山郡王妃的面子,想要做皇商,直接垄断茶业之利了,问题是,茶业是何等大事,陈家从哪儿觉得自个一个郡王妃就有这么大面子呢?陈芳瞧着徐蓉那般,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心,她又与徐蓉不同,徐蓉在徐家可真没享受过什么,在家也就是个干活受气的,可是陈芳却是陈家金尊玉贵养出来的,早早就想要陈芳去参加选秀,哪怕是做个女官呢,只要能搭上内务府,日后都不会差,何况,为了陈芳能通过选秀,陈家可是使了不少力气,陈芳在陈家锦衣玉食,得了不知道多少好处,若非陈家,她可不会有今日,如今,却是到了她为陈家奉献的时候了。

陈芳这般想着,瞧着锦书那般从容自在,竟是生出了几分羡慕嫉妒之心来,锦书家里虽说也有些不省心之处,但是,却远比她自在多了,其他,她其实是不需要考虑家族未来前途的,而看着陆家这边也都是明白人,并没有太大野心,陆家那点想法,对于皇家来说,又算得了什么呢?

寿昌郡王如今管着内务府,不过是略微一暗示,锦书的两个舅家就有了帮着内务府采购的资格,短短两个月,就赚得盆满钵盈,光看锦书如今的做派,就知道这两家又不知道孝敬了多少好东西。五皇子对陆家这般有心,可是四皇子呢,对自个可没有这般心意,只怕只想着拿陈家当做钱袋子,到时候自个夹在中间,又能如何呢?

第42章

时间过得飞快, 似乎陈芳出嫁没多久, 就轮到锦书了。

郡王妃出嫁自有规制,几乎不用陆家多费什么事, 冯氏瞧着内务府专门算了生辰八字, 找来的全福太太在那里帮着锦书梳头绞脸,嘴里唱着吉祥话,又想到之前在院子里晒出来的嫁妆, 真是又羡又恨, 如果说内务府给徐蓉准备的嫁妆是标准状态,不过不失的话, 那么, 给锦书准备的,近乎是费了十二分的力气, 楚穆又时不时叫人以各种名义送上一些东西过来, 加在一起, 也能凑出个好几抬嫁妆出来了。再加上各家的添妆,宫里头为了拉拢楚穆的妃子送来的赏赐,另外冯家跟刘家简直跟比赛一般,每边都送上了满满当当八抬嫁妆, 加上之前送来的,最终一共凑足了九十八抬, 毕竟, 这得考虑到其他人的面子, 便是亲王娶妃也不过是一百抬出头的嫁妆, 而当日太子娶太子妃,嫁妆也就是一百二十抬,总不能越过了规制。

冯氏倒是想要如同徐家人一般,在锦书的嫁妆里头做些手脚,她最是贪财不过,只是,一方面锦书把持得严实,东西送过来登记造册之后,就直接往库房里头一锁,她想要跟陆春林酸溜溜几句,结果在她看来,锦书不过就是随手送了些自个看不上的东西,就将陆春林收买了。

目光短浅的人多半只能看见这些,陆春林虽说也眼热锦书那边的东西,但是,陆春林好歹也是个多年的举人,又做过几年官,哪怕不过是个微末小官,但是却也知道,若是如同徐家那般,只是贪图一时之利,那么,莫说锦书那样的性子,便是徐蓉,也不可能与徐家如何亲善了。何况,即便徐蓉真的被逼着贴补娘家,问题是,一个无宠的王妃,又不掌管中馈,一个月那点份例,够干什么,她总不能如同还在娘家的时候一般,将自个的份例大半都给娘家人吧,那样,三皇子能忍才怪了。

因此,一听到冯氏那等极为眼热含酸的语气,陆春林就知道冯氏到底想要说什么,立马训斥了冯氏一番,回头还给冯家那边递了话,总之意思就是,冯家数代经商,富庶非常,想来之所以能够有今日,都是省吃俭用,尽力搜刮之故,要不然,怎么冯家这样的人家,养出来的姑娘竟是整日里盯着别人的嫁妆不放呢?

冯家主听得简直是七窍生烟,冯氏根本就不是什么嫡女,就是冯家主与一个丫头所生,那丫头生得美貌,又极为善解人意,冯家主极为宠爱,便是出门也喜欢带着她,结果夜路走多了,总是会遇见鬼的,冯家主做生意,坑蒙拐骗也是常事,结果叫人坑到他头上了,路上住在一客栈里头有个当年被冯家挤兑得家破人亡,无处容身的伙计,先是在酒里头下了蒙汗药,冯家主晚上睡得与死猪一般,结果那伙计却是直接就在屋子外头放了一把火。

那丫头晚饭的时候不过是意思意思喝了一口,因此,火刚烧起没多久,就醒了,她想要推醒冯家主,结果那份蒙汗药着实下得重了一些,冯家主怎么也醒不过来,那丫头心一横,一边叫喊,一边强撑着将睡得死猪一样的冯家主往屋子外头搬去,结果到最后,那丫头叫一根烧着的大梁给压住了,冯家主却是被闻声赶来的下人给救了。

人死了,又几乎被火烧得成了灰,想要如何报答也是不行了,不过人家之前生了个女儿,因此,冯家主直接做主,将这个女儿记在了自个第三个夫人名下,成了嫡女。

这位夫人对这个女儿也有些膈应,她不算受宠,原本就厌憎那丫头不过是个通房,却夺了自个的宠爱,叫自个十天半个月都见不着老爷一回,如今偏生还得硬着头皮抚养人家的女儿,轻不得重不得的,原本她被劝了之后,觉得自个无子,有个女儿在膝下承欢也是件好事,结果等着孩子两三岁的时候,就有人在她面前嚼舌,说她不是夫人亲生的,又说是夫人害死了她生母云云。

有了这些隔阂,对这个所谓的女儿,冯夫人也就只剩下面子情了,面子上做得周到,该教的也会教,又打着冯家的女儿也要学着看账本,做生意之类的旗号,直接将冯氏养得极为贪财,那真是黑眼珠子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蚊子腿上都想要劈下一块肉的那种。

冯家主也还算是疼爱这个女儿,念着她的生母,冯氏又很会说话卖乖,因此,算是将她低嫁给了陆春林,只要陆春林没考中进士,那么,陆春林一辈子都得被冯家拿捏,也算是为了冯氏用心良苦了。

谁知道,陆家竟是祖坟冒青烟,直接出了个王妃娘娘呢!对于冯家主来说,女儿再大打不过儿子,何况是冯家的家业了,听得陆春林那些满是讥讽的话语,冯家主几乎是气得七窍生烟,冯夫人一边在那里赔罪,一边暗中表示,自个可没亏待了冯氏,谁知道她天生就是那个性子呢?

最终,冯家主找了个明面上的借口,叫人将冯氏接了回去,狠狠臭骂了一顿,还拘着她吃了足有半个月的斋,只把冯氏吃得脸色都变成了菜色,这才将人放了回去。

吃了这么大的亏,冯氏虽说依旧眼红,但是却也知道,锦书暂时是惹不起了,只得暂且作罢。

不过,嫁妆不能弄,其他地方却是可以恶心锦书一把的,不管是民间还是皇家,女子出嫁都得由家里兄弟背上花轿,若是没有亲兄弟,堂兄弟也可以,只不过,若是有亲兄弟,却叫别人来背,那就显得娘家对出嫁女不看重了。

冯氏还是有几分手段的,锦书出嫁,这也是陆家的大事,因此,便是陆家老爷子老太太还有陆春林上头的几个兄长都拖家带口过来了,若不是年后的时候,冯家出钱将陆家隔壁的宅子买了下来,陆家这么多人,几乎要将原本的陆宅给挤爆了。

结果,就在锦书出门前一天,陆家陆耀祖跟一帮子堂兄弟凑在一块儿吃酒,结果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直接吃坏了肚子,一个个恨不得屁股长在马桶上,拉得整个人都虚脱了,自然也就承担不起背着锦书出嫁的重任了。

陆春林一看就知道,这里头少不了冯氏的手笔,气得浑身哆嗦,冯家那边也是恼怒不已,恨不得直接将自作聪明的冯氏打杀了算了,冯家主脑子一转,就想要让自个孙子作为表兄代替陆耀祖,结果刘家那边横插一脚,刘德叫出了自个的小儿子,最终,自然是刘家胜出了,于是,出门当日,盖上龙凤呈祥的盖头之后,过来背负锦书的便成了她的小表兄刘成书。

第43章

锦书一路上几乎是有些恍惚地坐在花轿上头, 手里抱着一只雕刻着吉祥如意图样的玉瓶,代表的是平安如意之意, 她身上的大礼服极为沉重, 虽说已经是九月, 不过,锦书还是觉得有些闷热, 不过却是坐在座位上头不敢动弹,耳边隐约传来丝竹之声, 她一时间生出了不真实的感觉。

两辈子头一次出嫁,锦书难得生出了紧张之感来,后世夫妻不合,离婚再嫁也是常事,如今可是不同,皇家可没有什么和离之事,女子天生出于弱势,锦书不知道, 自个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未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轿子停了下来,忽然, 锦书透过喜帕下头的空隙看到轿子的门帘动了几下, 然后就听见有人开始起哄,又有光透了进来, 锦书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玉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