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长孙曦大口大口的喘气,艰难喊道:“我不知道,真的…”她不停的呛咳,呼吸困难,脸色渐渐涨红起来,“真的…”

“看来你是存心找死了。”殷少昊目光凌冽清冷,寒光四溢,“那本王就送你一程。”手上更加用力收紧,恐吓她道:“黄泉路上,不要太过思念本王了。”

长孙曦虽说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可是呼吸窒息,痛苦无比,“啊!放开…”还是让她不自禁的挣扎起来,拼命踢腾,“咳咳…”

一脚不防,正正踢中对方下身!

“唔…”殷少昊一声闷哼,当即松手,然后痛苦的蹲了下去。

长孙曦这才知道,自己没有那种从容赴死的胆气。慌乱中,她一边呛咳不停,一边试图爬下床逃走,----虽然她也不知道要怎么逃。但这种时候,大脑已经不归理智控制,只知道要逃,赶紧逃!

可是殷少昊又怎么会让她逃掉?尽管他还蹲在地上吸凉气,却反手一把抓住她,将她摔倒压在身下,倒抽冷气怒道:“你…,你好大胆子!”下身的疼痛还没有消散,有点缓不过劲儿,只能嘴里发狠,“今天…,今天,本王要将你碎尸万段…”

长孙曦当即拔下头上金簪,趁他虚弱,朝着他的眼睛狠狠扎去!

要死,也不能便宜了他。

殷少昊不防她会忽然发难,虽然机警一躲,没有让金簪扎到眼睛里,但是抬手遮挡,手背却被拉了一道血口子,艳红血珠顿时滚了出来。“你他.妈还反了?!”他勃然大怒,生平从未见过如此桀骜不驯的女人,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伤过他。

----简直奇耻大辱。

此时此刻,真是恨不得立即撕碎了她!

长孙曦知道自己一击不中,已经再无可能杀了他,手腕被他捏的生疼生疼的,不自禁的一松,“哐当!”,九转玲珑的的赤金簪子落地,叮铃铃的,声音清脆悦耳。

落在她的耳朵里,却好似敲响了丧钟一般无限绝望。

殷少昊下身疼痛难忍,这一瞬间已经有点失去理智,片刻也不想再等,更不想问,只想把这个差点毁了自己的女人扼死!直接又快又准,再次掐住了她的脖子。这一次,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用了死劲儿。

长孙曦拼命挣扎着,可惜身体被他压住,双手被他宽大的身体挡住,什么都做不了。渐渐的,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小,越来越弱,心下知道很快就是死亡!

妈妈,我这真的要去见你了。

她一头乌黑如墨的青丝,被摇得散乱,金钗横斜,眸中神色渐渐平静,直直的看着要杀自己的那个人。眸子中含着氤氲的水汽,雾光朦胧的,好似笼罩上一层薄薄的蝉翼绡纱,有种凄绝迷离的美。

明艳艳的鲜血,从她的嘴角溢血,混着泪水一起沿着脖子蜿蜒而下。

殷少昊目光奇异的望着她,那种凄美得笑容,好像…,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他脑中影像不停晃动,仿佛看到了另外一个女子,被人扼住了脖子,泪光盈盈,无助又绝望的拼命挣扎,最后一点点的没了动静。

忽然间脑仁猛地疼痛起来,声音纷乱错杂。

“昊儿,你听娘的话!躲在这儿,别出来,千万别出来!”

“娘,娘…”有稚声稚气的声音响起,“不要丢下我,呜呜,昊儿害怕…,娘你不要丢下我,呜呜呜…”

“昊儿乖,乖啊,千万别出来啊!”

“娘…”

耳畔有人在咳嗽,“咳、咳咳…”

殷少昊眼前的画面被打断,抬眼看去,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松了手。长孙曦正涨红着脸大口喘气,不停咳嗽,眼中还有残留的绝望之色。

他迷惑不解。

为何?为何会想起小时候的那场噩梦?长孙曦跟母亲有何关系?今天还偏生不信这个邪了!再次伸手掐住她的脖子,要她香消玉殒!

长孙曦想逃被他压住逃不走,想反抗又反抗不了,只得无奈苦笑,----死吧,死吧!赶紧死了,自己还能早点去跟妈妈相会呢。

反正自己也不属于这个世界。

然而,殷少昊脑仁再次疼痛起来,有温柔的女子声音响起,“昊儿!你别出来…,等他们走了,就去金銮殿找你的父皇…”

“娘…”小小的自己哭着,“我不要去,娘跟我一起去。”

“昊儿,昊儿。”那女子眼中的珠泪滚滚而下,一咬牙,掏出帕子塞住了自己的嘴,将自己推进了假山洞里,“听话,记住娘的话。”她眷恋无比的最后看了一眼,提着裙子,朝着远处撒脚跑开。

有两个五大三粗的太监追了上去,摁住了她…

“不!”殷少昊痛苦的捂住了脑袋,情不自禁往后一坐,眼神露出震惊,直勾勾的看着长孙曦,“你…,到底是谁?到底使了什么妖术?”

为何一掐她,自己就会想起那场噩梦?她明明跟母亲没有半点关系。

母亲“失足落水”而死的那年,自己才刚三岁,记忆久远渐渐变得模糊,甚至原本都已经快要遗忘了。只记得,母亲当年的死是有人故意为之,但却不记得当时情景,今天怎会历历在目的回忆起来?就好像才刚发生的一样。

殷少昊不可置信的看了过去。

眼前的女子容色清丽绝美,长眉入鬓,一双丹凤眼又大又长,即便她被自己掐得满脸通红,也难掩盖原本眉目如画的五官,反倒更显凄美可怜。此刻她躺在地上,仰着下颌,被碎金般的阳光勾勒出流丽的弧线,简直堪称完美。

不!母亲不是这样的美人。

但为何自己要因为她想起母亲?再仔细看看,隐约觉得她和母亲竟然有几分相似,说不出是眉眼,还是神韵,有那么二、三分类似的味道。

不不不!殷少昊连连摇头,一定是自己的记忆发生了偏差。

是了,当年母亲实在死的太惨,自己难以忘怀。所以今天掐死她的时候,就自然而然的想起当年母亲惨死的样子,跟记忆发生了重叠。

嗯,一定是这样的。

殷少昊渐渐平复心绪。他忍住下身的阵阵余痛,站起身来拔了剑,---既然掐她容易产生幻觉,那就用剑了结了她!就不信,还会想起儿时的噩梦。

他抬起手,利剑落下,眼看就要揉碎山红一地残。

长孙曦再次拣起金簪,朝着他的下身狠狠扎下!就算杀不了他,但若是能让这位风流好色的楚王殿下,从此以后再也不能人道,那自己死也值了。

让他一辈子痛苦去吧!

“你…”殷少昊从没见过如此泼辣无耻的女人,顾不上杀她,当即下意识的用手挡住下面,仓惶闪避躲开,“找死!!”

长孙曦的金簪扎偏了,最终没能毁了楚王下半身的幸福,但却让他身子一扭,整个人失去平衡,犹如泰山压顶一般的栽了过来!她不由惊呼,赶紧滚向旁边躲开。

殷少昊本来就身量高大颀长,又常年习武,自然很是有些分量,这一倒下来的动静可就大了。“砰!”一声巨响,他的身体却正正砸在衣柜上,门板断裂,木屑升腾,原本带锁的衣柜门都给砸开了。

柜子里的挂衣竿子也被砸断,衣服落了一地。

长孙曦赶紧往后爬开。

“你…”殷少昊气得火冒三丈,“你、你这个无耻的女人!”正要转身挥剑,让她血溅当场、香消玉殒,忽地看着衣柜愣住,----怎么好像有个机关?犹豫了下,然后探头进去拧那机关。

“咔嚓”一声闷响,机关弹簧跳动闪开,衣柜里居然露出一个黑沉沉的无底洞!

殷少昊目光震惊无比。

长孙曦伏在地上不停喘气,不是不想逃,而是手软脚软的难动弹,况且外面还有人楚王府的人守着,情知自己逃不掉。倒是奇怪,楚王怎么停下发愣了。

过了片刻,殷少昊爬了起来。

他掸了掸袍子上的灰,走到门口,对外下令道:“没有本王吩咐,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一律格杀勿论!”

“是。”外面的人恭谨应下。

殷少昊的眼珠转了转,不知道在琢磨什么,最后视线落在长孙曦的身上,上前一把抓起她,“走,你陪本王下去看看。”他的容颜掩映在半片阴影里,如魅似魔,“嘘…,千万别出声儿。”

作者有话要说:

某颜:“还…,痛吗?”

殷少昊:“(╯‵□′)╯︵┻━┻”

☆、第17章密道

不杀自己了?还是…?长孙曦心下猜疑不定。

殷少昊从靴子里摸出一个火折子,点了,递给她,“拿着。”然后抓住她的另一只手,推到前面,朝着密道呶了呶嘴,“下去。”

长孙曦总算明白过来。

不是不杀自己,而是他想要打探一下这个密道,又担心有危险,拿着自己当人肉垫子放前面呢。呵呵…,也对,这才符合楚王一贯的行事作风。罢了,罢了,只当是来这世界玩了一遭,临死前再玩一个密道游戏吧。

唯一放不下的是,太子妃那边肯定要担心坏了。

等她找到自己尸体的时候,该多伤心啊?不,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楚王既然存心要杀自己,又怎么会傻乎乎的留下证据?肯定毁尸灭迹了。

哎…,太子妃,可怜她一腔疼爱表妹的心。

“别磨蹭。”殷少昊将脸贴在她的耳畔,低声道:“本王暂时不杀你,但也不介意给你脸上划几道口子,老实点儿,赶紧往前走!”

在他看来,没有哪个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容颜,更何况还是一个大美人儿。

可惜长孙曦情知自己要死,脸花不花,毁不毁容,又还有什么值得在乎的?只是不想临死前多受罪,没吭声,捏着火折子一步一步下了台阶。

在前面,像是一条狭窄细长的黑色密道。

长孙曦木然的往前走着,身后贴着一个高大温暖的身体,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虽然他拿着刀子,又准备杀了自己,但有人跟着,反倒不是觉得特别恐惧。一直走,一直走,密道好像没有尽头,不由顿住脚步,“…还走吗?”

她声音柔和,没有任何哭哭啼啼的惊恐。

一时间,殷少昊倒是忘了原本要杀她,对方是手里的人质,反倒感觉像是同伴在跟自己商量一下。他迟疑了下,“走罢,若是前面有变故就退回去。”

是有变故扔下自己挡刀,他退回去吧?长孙曦苦涩一笑,继续往前走。

算了,反正不管被楚王的利剑杀死,还被别人杀死,都是死!也许密道那边有人,等他们和楚王打起来,自己或许还能博个一线生机呢。总不能每个人都要杀自己吧?要是运气好点,遇到肯巴结东宫的人就好了。

这条密道细细长长,黑漆漆的,但是略有点矮。

殷少昊身量高便得弯着腰,感觉很是不舒服,一路眉头微皱。而且不仅如此,这条密道还特别的长,----算算时间,算算距离,差不多都要走出清雅小筑了。

那么,最后会通向何处?

抬眼望向眼前黑漆漆一片的密道,隐隐透出危险,但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初自己遇到她的时候,她的神智并不清醒,像是被人下了药,多半就是被人从密道送过来的!不然她一个大家闺秀,出现在清雅小筑,实在奇怪。

如果她是被人陷害的,又昏迷着,那么应该不认识这条密道才对。

可是此刻她安安静静的,好像一点都不害怕的样子。

或许,她本来就认识这条密道。有可能是故意用了迷药,装成被人陷害的模样,好在自己面前博同情,然后就可以留在自己身边了。

她居然说什么得了失魂症?!以为这样,就可以躲避自己的询问。

短短时间,殷少昊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直接一剑杀了这个女人,然后转身回去。但他犹豫了下,还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继续往前走。

前前后后,约摸用了两刻钟的时间,才总算走到尽头。

长孙曦停下脚步,回头道:“要上去吗?”

殷少昊白了她一眼,“都走到这儿了,不上去?你当是来逛密道玩的?”将她用力往上一推,上了台阶,前方被一块木板给挡住了。伸手摸了摸,摸到机括,位置和密道另一头差不多,小心翼翼拧开了。

长孙曦被他往前一推,帮着拉开挡板,里面露出一叠花花绿绿的衣服。

----竟然同样是个衣柜。

殷少昊伸手绕过她的脖子,往前探了探,有锁!心下琢磨要怎么弄开,一脚踹开动静太大,万一外面有人要怎么办?低眸思量之际,发现怀里的人往旁边缩了缩,她的眼里,写满了厌恶之意。

她嫌弃自己?呵呵,自己还没嫌弃她呢。

不过眼下气氛诡异得很,不定发生什么事,倒是顾不上跟一个丫头片子生气。

殷少昊犹豫了下,拔出利剑,从衣柜前面的门缝插了过去,然后猛地一用力,----仗着宝剑削铁如泥,本身又习武,竟然生生将锁头给切断!然后手上动作飞快,没等锁落地,就直接伸手推门给接住了。

从头到尾,只发出了一声“咔哒”闷响,干脆利落的很。

这…,等下要怎么复原?长孙曦吃了一惊。

“走。”殷少昊开了衣柜,推着长孙曦走了出去。

此处,同样是一间幽静的卧室。

与方才那边的艳光四射不同,这边布置的很是高雅,黑漆紫檀木家具,涂描金粉的宽大高阔床铺,都透露出主人家底的不菲以及品味。地上铺着光滑如镜的青石砖,勾描淡金色的细细纹路,低调而奢华。墙角还放着一个四足鎏金瑞兽博山炉,做工精致无比,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凡品。

长孙曦细细打量着。

素雅内敛的竹叶花纹床褥,藕荷色的被面,茜红色的双层半透明绡纱帐子,上面刺绣繁复花纹,光芒摇曳,生出一片闪烁的粉色星光。

似乎…,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

殷少昊扯了她一把,低斥道:“乱跑什么?过来。”

----打断她的思绪。

长孙曦被他拉扯着,穿过十二扇的紫檀木嵌琉璃屏风,脚步轻巧的走到窗边,透过细细的窗纱,能看到外面一片朦朦胧胧的景象。

院子里,空出来的地方十分宽阔,两边还分别布置了花圃,中间矗立着一座人工堆砌的假山,下面围了一圈小池子,里面应该有水,还有几条红色的锦鲤在游动。看起来,像是豪门望族的私家庭院,但不知何故,周围竟然一个下人都没有。

这是哪儿?对于长孙曦来说,所有的古代宅子都长得差不多。

继而不免自嘲,真是操闲心,管他这里是哪儿啊?都要死了,还琢磨原主的那些破事儿做什么?不如想想,到底是要安静的受死呢?还是豁出去大喊一回。

回头看去,却发现楚王脸色大变。

殷少昊双目微眯,冰冷、锋利,好似薄如冰片一样的匕首透着寒芒,让人看着不自禁的通体生寒。不知道在想着什么,仰或是…,发现了什么?情绪明显起伏很大,以至于手上不自禁的越握越紧,让她痛得忍不住快要叫出来了。

“放开我。”长孙曦小声的央求,“我的手快要被你捏断了。”

殷少昊恍若未闻,根本就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长孙曦实在是痛得忍无可忍,心下一横,反正迟早要被他杀了的,何必死前再受他这等搓磨?于是猛地低下头,对准他手上刚才被金簪划破的伤口,狠狠咬了下去,----用尽了全身所有的力气,所有的恨意!

殷少昊吃痛,方才回神过来。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鲜红血迹,痛得直皱眉,抬手在她后脑勺上狠狠一巴掌震下去!将她击晕在地,低低嘲讽道:“还咬人?属狗的啊。”

一转眼,面前浮起一段儿时记忆…

那年,自己和年仅长一岁的昭怀太子,在院子里追逐玩耍、嬉闹,自己一不小心,险些就要磕在假山上。昭怀太子伸手拉了一把,喊道:“七弟当心!”最后自己没有磕着,他却失去平衡,把额头给磕出了一层油皮。

“五皇兄,你疼不疼?都怪我。”

“不疼。”他忍痛努力微笑,“没关系,我们是兄弟啊…”

兄弟?那样的日子不会再有了。

殷少昊薄薄的嘴唇勾起弧度,优美异常。

那时候彼此的年纪都太小,还不知道,----天家无父子,皇室无兄弟!还记得,当时已经长成少年的越王站在旁边,听了这话,鼻子里轻轻一声嘲笑。当时自己根本不懂,不懂他在嘲笑什么。

殷少昊心中的怅然一掠而过,很快如水无痕。然后收回心思,准备赶紧离开此处,免得等下有人来就麻烦了。

等他回头,忽地发现已经有了一个麻烦。

地上躺着晕过去的那位美娇娘,没法走路了。别说自己此刻改了主意,暂时不想杀她,便是要杀,也不能把尸体留在此地!

殷少昊皱着眉头,上前两步,将长孙曦打横抱了起来。

少女的身体又柔又软,带着淡淡香味,好似午夜开在院子角落的一朵幽兰。此刻她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脸上勾勒出一道月牙般的弧线,衬得肌肤白皙如玉。脖子上,还留着方才被掐落下的手印,淡淡泛红,看起来更是别样的楚楚可怜。

好似一支带着露珠的烟笼芍药,惹人怜惜。

殷少昊的目光璀璨光华,心下轻嘲。

因为她长得比别人好一些,所以…,就先勾引自己,再勾引太子!仗着比别人多了几分颜色,便认定男人都要做她的裙下之臣,真是可笑无比!

他飞快猫腰钻进衣柜里,返回了密道。

要说长孙曦本身比较纤细柔弱,甚至还有点虚,其实并不算重。但是殷少昊身量太过高大,在密道里一路低着头,猫着腰,加上距离委实不短,时间长了,便有些腰酸背痛。他低头了看一眼,冷哼道:“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