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沐容不解。

“青苔入境,檐风铃,摇晃曾经。回忆是一行行无从剪接的风景,爱始终年轻。”

…是她抄在日记里的歌词。

如霜的月色、秋夜的微风,沐容隐约觉得,在这样的氛围里,她的一切强硬好像都要被眼前这个人腐蚀了,不知道是不是一刻就会鬼迷心窍地“从了他”。

护着她顾着她、看过她的日记知道她的所有心事,这么个人…若是在二十一世纪时追她,她必定是要就此开始一场“奋不顾身的爱情”了。

然后沐容想到,除了这“奋不顾身的爱情”,她目还有点别的事…

得尽快告诉皇帝,又有点纠怎么开口为宜。若是让皇帝误以为她挑事栽赃或者牵连了沐斐可就不好了。

回到宫中已是深夜,沐容心中畅快一身轻松,再睡个好觉就觉得生活简直美了。皇帝却是没直接放她回房去,在成舒殿门口道了句“等会儿”便进了殿。不一刻又走了出来,手里是一只小小的盒。

…什么东西?沐容揣着好奇拿了过来,拨开上面的搭扣,打开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镯。

色泽饱满,蓝光淡淡。盒底恰又是黑色,这镯看上去就像是被收在手中夜幕中的一轮明月。

“不是说‘月光很美’么?”皇帝黠笑调侃,“送你一个。”

沐容捧着盒的手一紧,屈膝一福,“谢陛。”

沐容躺在榻上,手里举着那只镯,左看右看。她知道这是之前在庙会上买的那块月光石雕成的,因为没见过那么大的月光石,这样的自也是头回见。干干净净的,没有花纹没有装饰,却又美得很。

真的就像皇帝开玩笑说的那句话,感觉像是他送了她一轮月亮。

戴上手腕,凉凉的,亮亮的,仿佛冷月绕了一圈一般…

真的很喜欢。

外头有点轻微的响动,是脚步声。沐容一悚——自从心里存了那些事,她难有些战战兢兢。这会儿三更半夜的,早就都该睡了,不该有脚步声。

一声不响地坐了起来,死盯着门,恐惧萦绕心头。理智却又告诉她,不会有这么推门进来明目张胆找麻烦的人。

又不能是入室抢劫。

静坐了良久,目不转睛。终于又有了响动,这一次不是脚步声,是门缝有类似于纸张擦地而过的声音。沐容视线一低,见一张纸从地上的门缝塞了进来。

快步走过去捡起来,见上面只有几个字:“明早送进你房里的粥,别喝。”

…玩什么悬念?!

鼓起勇气推门而出。

外面黑漆漆的,一个人都没有。

沐容在门口呆立了一会儿,觉得后脊发凉——这效果怎么这么像恐怖片呢?!再配点惊悚灵异的背景乐就更带感了,午夜凶铃到她这成了“午夜凶信的意思”?

又拿起那纸条看了看,沐容想了须臾,提步向右边的房间走去。

没有敲门,直接信手推开,门也确实没锁。

“…怎么了?”十雨揉着眼睛从榻上坐起来,在黑暗中问她。

沐容不急不慌地点亮了烛台,把那张纸扔在她面前:“这怎么回事?”

“这…”十雨一惊,继而便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缓缓问她,“你怎么知道是我?”

“这里每个房间十四丈宽,房门设在中间,也就是每两个房门相距十四丈。我看到纸条后很快就开了门,外面已空无一人,这人不是和我住得极近直接回了房便是跑得很快——可是快跑必有脚步声,我又没听到脚步声。”沐容淡淡一笑,“我左边那屋没有人,若不是闹鬼,压着步不出声还能这么快‘遁走’的,只有你这屋了吧?”

一口气解释,感慨一声:次奥这特么才叫“应用题”…

作者有话要说:_(3」∠)_大家不要奇怪环雁池这个奇怪的设定是怎么冒出来的…这是上一篇文《重生之弃后崛起》的男主修给女主的…不会有其他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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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各位菇凉,阿箫知道在元宵节这种日应该加更,

但这章却格外短…

因为昨天回家时被狗狗一扑,前几天北京又了雪地上很滑,然后就摔倒了

手腕戳到了…右手手腕连带着食指肿得像个萝卜,一动就疼…

然后我以为我能照常更新就没提前请假…果这点内容从八点码到十一点我实在扛不住了…

其间还脑抽没注意用食指敲了一回车…我…真的疼哭了…

┭┮﹏┭┮所以这更先这样,阿箫上午去医院看看,之后努力多码一些,争取第二更多一些…

额外加更暂且不敢承诺了…我努力…

三级残废阿箫留┭┮﹏┭┮

第64章 吐露

十雨听着她分析愣了半天,沐容不客气地往她榻边一坐:“说吧,什么意思?”

“明天送进你房里那碗粥里…”十雨贝齿狠一咬,声音不觉间低了去,“有砒霜。”

…卧槽又玩暗杀?

那位乐此不疲啊!

沐容索性连伤心情绪都再掀不起来了,咬牙切齿:“瑞王丫还没了…”

十雨却是一怔:“瑞王?”顿了顿,又不解道,“你怎么觉得是他?”

沐容心说你这问题问,就算你不知道我先前狱中差点被毒死那事,你是瑞王送进宫这事你自己忘了么?神色淡淡,沐容声音平平地说,“你是瑞王人啊。”

十雨一哑,静默了须臾,俄而道,“我是瑞王人,但我…不是瑞王人…”

…?!姑娘你说甚?!这种听上去很有哲学范儿悖论听起来很违和好么?你是大燕朝苏格拉底吗?!

十格拉雨…

光线幽暗,十雨倒是没看到沐容脸上纠万分神情,不言了许久,好像心底挣扎着什么,终是缓缓道:“我是珍太妃一手栽培起来…两年前入了王府,送进宫来,来确实是细作。”十雨说着一笑,“但陛没要我,他们也没有办法,就让我这么御前待着,觉得怎么也能知道些事情。”她又笑了一声,抬了抬眼皮,“你信我,珍太妃是要给你毒,我从她那儿出来时候无意中听见了。她知道你这些日来每天早上必会用一碗红豆粥,已经安排好了人。”

“是谁?”沐容急问。能对她这个手人,必定也御前,是个眼线。

“我不知道。”十雨摇了摇头,“我不想再为他们做事了,我想珍太妃是有所察觉,她没那么信我了。”

怎么都觉得这特么跟常规剧情不符吧!!!细作什么…难道不该是誓死效忠么?偶尔有倒戈也会各种神秘莫测啊!十雨姑娘你这个没怎么被问就主动盘托出作法不符合剧吧!!!

而且倒戈原因是啥?莫名其妙地就甩手不干了?那雇你当细作人也缺心眼啊…

于是沐容问她:“你是之前有把柄握他们手里,现没有了么?”

十雨噙笑摇头:“我从来就没有把柄握他们手里。但我一个孤女,珍太妃照顾我长大,我确实是该对她忠心。”

“那你怎么…”沐容不明白了,合着你这是恩将仇报还理直气壮节奏?

十雨抬眸看向她,幽幽烛光目光定定,显得格外明亮:“瑞王勾了靳倾人,对不对?”

沐容一愕,遂点了头:“是…”

“呵,我入瑞王府那会儿就觉出不对了。”十雨笑容有些朦胧,“那些来来往往信件,靳倾语那么多,信使总躲着人走;瑞王房从来不让旁人靠近,就连奉茶都只能递到门口,他自己接进去。”

确实是这样,并且能看得出,他是从来不让旁人收拾房。所以沐容那天看着会觉得乱,会帮他收拾。如若有府中人帮他收拾停当了,她也就不多这个事了。

十雨衔着笑意一声喟叹:“珍太妃以为她对我有恩,我就会什么都帮他们做。可他们不知道,我之所以是个孤女,就是因为靳倾人。”

沐容听得一僵,恍然大悟间望了望沉默不再言十雨,觉得无从安慰。

国恨家仇。这一大一小两个词总是放一起说,很多时候她都会觉得这不合理,因为“国”与“家”实…不一定有直接关联。

例搁眼前了才真正明白,但凡是“国恨”,总会牵扯上许许多多“家仇”,也就是这许许多多原因相同家仇,连一起才成了所谓国恨。

这不同于她得知瑞王叛国时对他有些义愤填膺指责,这是真正仇恨。

“所以你…”沐容犹疑不定地打量她半晌,“为什么没直接告诉陛?”

十雨一哂:“你又为什么没直接告诉陛?”

沐容默然,踌躇了一阵,睇着她坚定道:“那明天我们去见陛吧。”

…十雨差点被她这话吓着。

虽然她并不知沐容不敢说原因是什么,但总觉得亲王谋反这么大事,谁听说了都会有个顾忌,有了顾忌就会退却不敢说实正常。

怎么她反问了一句…沐容就打算…说了?!

是以次日,离成舒殿不远地方,两个不当值御前女官“拉拉扯扯”:“去说,说了一身轻松!”

沐容死拽着十雨往前走。

十雨拼命拉着沐容往回退:“不行啊…我害怕…”

“你怕什么啊陛又不能吃了你!”沐容大大咧咧。

“…那你之前不是也不敢说吗?!”十雨后面使劲瞪她。

“我那是怕陛觉得我造谣,我和瑞王刚闹翻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沐容连拖带拽中,“现有你这个旁证,可信度‘叮’地就上去了好吗?”

一点也不好…

十雨表示陛他虽然不能吃了我但是他能砍了我…

而且就算他不砍了我,珍太妃也得找茬弄死我…

总之十雨就是不往前走,沐容就是要拽着他往前走。殿里人到无碍,殿门口值守宫女宦官们难扯着脖往这边看了:这什么情况?两位女官成舒殿前广场上扯什么呢这是?

两个人都用了十足力气,僵持了一番后难都有些累,沐容咬着牙不松劲:“别…闹…你可是…我心目中女神…啊…别让我看不起你…”

“谁要当你女神…”十雨锲而不舍地往回拽,黛眉皱成了一团,“我信佛…”

“所以…你忍心看瑞王造反天生灵涂炭吗…”沐容觉得自己进行一项体育运动——拔河,“佛祖不会放过你…”

于是看折看累了贺兰世渊走到门口想透透气时候就看到了这项“体育运动”。明显外头宫女宦官都看,他也没吭声,站门槛内遥遥望着。看了会儿还没分出高,才轻咳了一声。

两旁宫人即刻回过神来,俱是面色一白,躬身头也不敢抬。

皇帝仍望着那边,思忖了一会儿叫了个宦官过来:“去告诉十雨,若是赢了沐容,晋她位份。”

宦官无语了一瞬,一揖应“诺”。

毁气氛地莫过于两个人正专心致志地想拖着对方往自己想去方向走时,旁边突然冒出来个人来句你一点都不想听到“画外音”。

只见那宦官稳稳重重地二人旁几步远地方停,躬身默默道:“陛说了,十雨姑娘若能赢了沐容姑娘,就晋位份。”

二人都是心里一木,哑了一哑,怔怔地扭过头去看向成舒殿…同时脱力!

陛您这儿看比赛呐?!

沐容朝着十雨幸灾乐祸地一笑:“陛瞧见了,你敢不去见么?”

十雨心底阴郁地说:我不敢…

于是两人就大义凛然、悲壮无比,仿若要身赴刑场般地…走向了成舒殿。

心里忐忑不是十雨一人,沐容也怕。

规规矩矩地一福:“陛大安。”

“嗯。”皇帝沐容胳膊上一握,遂笑道,“穿这么少还外面待着。”

然后沐容碰了碰十雨胳膊,意思是:“你说呀!”

十雨又反碰了碰沐容胳膊,意思是:“你先开头!”

沐容便硬着头皮又一福:“陛,奴婢…有些事要禀。”抬眼间便觑了觑旁人。皇帝会意,虽是不知她要说什么,还是摆手先让旁人都退了。

走过去落了座:“说。”

沐容同十雨互看了一眼,一并走近了几步,沐容道:“陛…瑞王殿他…”

一边想说“瑞王殿他要谋反”一边又觉得这话说得如此直白听着真作死,紧张之脱口就说了一句:“瑞王殿他想作死!”

“…噗。”皇帝愣了一瞬之后忍不住猛笑出来,怎么也没想到沐容神色如此凝重、口吻如此郑重地踟蹰了半天之后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话…

沐容反应了一也当即明白了过来,内心用头撞裂了一堵墙:我特么说什么!!!

尴尬得不知道该怎么圆场:“不是…不是!奴婢是想说…”沐容懊恼不已,跺了跺脚走上前去,“奴婢是想说…陛您知道奴婢为什么突然不想嫁给瑞王殿了么?”

皇帝憋着笑,镇定回道,“因为他想作死?”

“…不是!”沐容心中一道闪,大感日后又多了个笑柄,定了定神,重进入了一状态,板起脸又道,“是因为…是因为他想谋反…”

皇帝听得陡然一凛,笑意敛去,看着沐容一边从衣襟中取了一封信出来一边道:“奴婢府中看见了…一些信件,翻了脸,回到宫中后收到了这个…”沐容将信呈给皇帝,喃喃又说,“并且狱中,他也想杀奴婢灭口来着。然后昨晚,奴婢又收到了这个…”沐容又从衣襟里取出一张纸来,搁案上双手推给皇帝,“这是十雨写…说是珍太妃…”

她看向十雨,想让十雨接这个话,若不然是她说了,十雨就太被动了。

皇帝一壁听十雨说着来龙去脉,一壁抽出沐容先前收到那封“恐吓信”读了去,又睇了睇十雨写那张纸条,沉了一沉,缓而道:“你王府时就知道了?”

沐容点头:“是。”

“来人!”皇帝一喝,沐容心里一颤,怎么听着好像一句话就是“拖出去砍了”…

“靳倾公主娜尔去映阳路上。告诉她不必去映阳了,沐容锦都,有事直接来锦都见。”皇帝声音平静却有些森意,说罢又补了一句,“叫苏砚带人去给朕拦她。”

沐容听得震惊不解,不知道皇帝为什么突然这旨——她好像还没说到“叛国”那一步,皇帝怎么知道是和靳倾有关?夜观天象?掐指一算?

皇帝觑了震惊中沐容一眼,笑了一声将那封“恐吓信”推还给她,解释道,“你父亲靳倾,能拿他命相要挟,明显靳倾有布置。”

…有道理!

皇帝又道:“你王府时候就知道了,怎么不早说?”

…这…这是重点吗?以及陛您反应是不是太淡定了点儿?怎么一点如临大敌感觉都没有啊…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该配个悲壮或者肃杀背景乐再来个阴沉神色太对吗…

沐容放了腹诽先答了皇帝话:“奴婢这不是觉得…刚和瑞王殿闹翻了来说这种话,很像…造谣生事…么…”抬了抬眼皮,指着十雨道,“所以有人证了才敢说…”

“哦…”皇帝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又凑近了她慢悠悠笑道,“那若是朕怀疑你跟她串通好了一起造谣生事呢?”

沐容往后躲了躲,扯动着嘴角道,“而…而且奴婢还怕…父亲那边…”

“哦,算个理由。”皇帝托着巴,“所以这信吓你还真管用啊!”

是…

谋反什么,对她来说就是小说影里东西,看着兴奋,可没想着要学以致用,搁自己身上就傻了。

“你拿朕当摆设么?沐斐是朕派出去使节好么?”皇帝淡瞧着她,笑意未减。

“哦…”沐容闷闷地应了,低着头长舒了口气,又道,“那陛打算怎么办?”

“…什么打算怎么办?”皇帝反问。

沐容歪着头思量道:“瑞王肯定防着奴婢把事情捅出去呢,不管原先筹备什么,目肯定做得,您若不动就是给了他机会,您若动了…会打草惊蛇不?”

“嗯…”皇帝笑着摇了摇头,随手又抄了折起来看,漫不经心道,“操心这个,你是真拿朕当摆设——要你个做女官担心这个,朕这皇帝是‘狈’么?”

…瞧您这自嘲比喻,对自己真狠。

…等等!谁要跟您狼狈为奸啊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