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时候,慕容熵要云珂随她坐一辆马车,云珂觉得还是应该多陪陪聿蓉,所以没有答应,。等回到靖国,她就要一个人住在那冷冰冰的将军府里,现在能多陪她一会儿是一会儿。

中途休息时,云珂要去小解,慕容熵还开玩笑要亲自护送,被她面红耳赤地啐了一口。这人总是没正经的,有时候看起来哪像个一国之君。

小解完收拾妥当,云珂随着陪她过来的婢女往回走,忽然眼前一道黑影闪过,就有个陌生男子出现在面前。婢女吓了一跳正想尖叫,男子一下打在她的后颈上,将她打晕了过去。

云珂大惊,刚想要呵斥就看那男子从怀中拿出了一样东西,她只看了一眼就乱了方寸,呆呆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若想要他安然无恙就跟我走,否则,他立刻会死。”男子冷冷道。

云珂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军,如果她现在呼救一定会有人听见,可是那个人手里的东西让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最后她只好压低嗓音问道:“他在哪里?你是谁?”

男子并不回答,只道:“跟我走就是了。”然后二话不说,扛起倒在地上的婢女,拉着云珂就往前走,很快就远离了靖国的军队。

云珂最后又回头望了一眼,却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只能相信,就算她现在跟这名男子离开,慕容熵也一定能找到她,而且他一定也能体谅她现在做出的决定。因为如果那个人死了,云珂也活不了。

马车一路往与靖国相背的方向而去,云珂坐在车厢内,对面是依然昏迷不醒的婢女。那个男子在外头赶车,马不停蹄,显然在争取最多的时间,以免被慕容熵他们发现。

握着手里的东西,云珂觉得整颗心都被掏空了,脑中也是空荡荡的一片。那是一串手链,用五枚铜钱串成,每个铜钱上都刻了一个小小的“安”字。这是一串天下绝无仅有的手链,是她在安儿出生那天亲手串出来,而后一直佩戴在安儿的手臂上的。

开始的时候是三枚铜钱,然后随着安儿渐渐长大,变成了四枚、五枚,这就像是他的护身符,绝对不会轻易拿下。

她不知道外面那个人是怎么弄到了这串手链,可是事关安儿的安危,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看一看。这是做娘的心,慕容熵一定要原谅她、理解她的不告而别。

路上一直不停地赶路,云珂几次探头出去问那个男子安儿的下落,男子都只道到了地方就知道了,便半个字都不再多说。

云珂没有办法,只能强迫自己在马车里安安静静地坐着。可是内心放大的寸寸不安,却让她整个人会时不时不经意地颤抖起来。

马车行了几个时辰之后那名婢女就醒了过来,显然也是受了惊吓,被云珂好生安抚了几句才渐渐平静下来。她猜测,来人不会对她们的安全造成威胁,否则的话一刀下去就能了结一切,不必如此大费周章地带她们逃离。

就这么颠簸流转,从天明到天黑,又从天黑到天明,中间换了一次马,却从未停下来休憩片刻。赶车的男子好像不会累也不会饿一样,只是赶路。

车里倒是有些干粮,只是云珂吃不下,也不觉得饿。她此刻满心都是安儿的安危,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这么赶了两天的路,第三日天快亮的时候,马车终于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车帘被挑起,云珂从车里下去,见那赶车的男子已经不见了踪迹,而为她挑起车帘的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女。

放眼望去,马车是停在一户曲径通幽的院落门口,看起来是精心打理过的样子,门楣上却没有任何标识。

“姑娘请进。”少女做了个请的手势,让云珂随她进去。

云珂点点头,看了看尚在马车内的婢女,转头对那少女道:“她什么都不知道,让你的主子别为难她,其他书友正在看:。”

少女却未作答,只是维持着那个“请”的姿势,什么都不再说。看来是受过非常专业的训练,也有着相当严格的规矩,恐怕多说一个字都是死。云珂也不想为难她,加上心里牵挂着安儿,就顺从地跟着她走了进去。

走到里面,更能看出主人精心打理过,草木葱茏百花争妍,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样样都精致细腻。只是一路上,云珂一个人都未曾见到,仿佛这座院落里,一共就只有她和眼前这名少女。

“不是恰当的时候,绝对不会有人出现在姑娘面前,污了姑娘的眼。”少女竟然难得地开了口,仿佛猜到了云珂的心思。

云珂怔了怔,不由得问道:“那能不能告诉我,这里究竟是哪里?”

少女道:“姑娘一会儿就知道了,请进。”

说话间,她们已经走到一间屋子门前,少女为云珂开了门,便示意她进去。云珂对她点头致谢,刚走入屋内门便被少女从外面关上了。她愣了一下,一时有些不适应屋内的昏暗,闭了闭眼才能看清朦胧中的环境。

这儿该是前厅,地方挺大,布置得十分雅致,几盆不知名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清幽。云珂顿时觉得精神放松了不少,头就有些晕晕乎乎起来,看来这些香气里有宁神的功效。

四周打量一番,除了她并没有人在里面,相信是那位少女去请真正的主人出来了。云珂也不急,便挑了张椅子坐下来,闭上眼睛做些微的休息。从被人劫持到现在,她没有一刻合过眼,人已是疲惫至极。现在看来,安儿应该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何用意罢了。

人放松下来便有了困意,云珂也不知何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但是很短暂便醒了过来。看窗外的天色,她应该睡了不到半个时辰,不过精神却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是奇怪的是,主人迟迟不现身,不知是何用意。

云珂强迫自己耐着性子继续等,一炷香后,大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一个颀长的身影便站到了门口。因为背光,所以云珂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只看那身形,她就已经认出来了——竟然是…黎湛。

其实这一路她做过无数的推测,也想过会不会是他,但却始终无法相信,因为她想不到理由。夏国与靖国已经订立盟约,就算他们想做什么,也不会在这个敏感时刻用这一招来胁迫慕容熵才对。可是眼前的人却又让她不得不信。

黎湛从外面进来,轻轻合上门,端坐于云珂对面。

“没有想到会是我吗?”

云珂摇摇头又点了点头:“想到了,但是想不到理由。”她说着笑了笑,“奇怪了,就算要劫持,你也应该劫持聿蓉姐姐才是,把我弄来这儿小院子里,也不像是要金屋藏娇的样儿。”

“你不必用聿蓉来激我。”黎湛比当时在营帐要冷静许多,“带你来,自然有我的用意。要说金屋藏娇,倒也不是不行。”

云珂摸不透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把他当做从前的萧离。

“那你到底想做什么,安儿呢,我要先见他。”

“你放心,他很安全。”黎湛道,“只要你顺着我的意思做,我不会让安儿有半点危险。毕竟,我把你当妹妹,他就是我外甥。”

云珂不由得冷笑:“外甥?妹妹?你见过谁用外甥的性命来要挟自己的妹妹的?你自己不觉得可笑吗?”话这样说着,心却放下了一半。就算他真的变了,变得再怎么丧心病狂,暂时也不会伤害安儿。

黎湛无所谓地扬了扬眉:“相不相信都由你,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刻意伤害你。就算今日我强迫你来了这儿,我所做的,也是为你好,好看的小说:。”

“是吗?”云珂冷哼一声,“那你倒是说说,不让四哥哥知道,把我绑来这儿,到底哪里是好?”

“先跟我去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黎湛站起身,打开了房门,示意她跟去便一个人先出去了。云珂不知他要带自己去见谁,但也相信不会有什么危险,便很快随他往外走去。

依然是绕过许多回廊,云珂只觉得整个院落都是雾气缭绕,若不是眼下的心境如此,此地真仿佛人间仙境。走了不多远,黎湛停在了一间厢房门口,轻轻叩了两声便走了进去。云珂不明就里,也只好跟着进去。

“出去。”屋里的人显然不欢迎来客,声音便已十分不悦,“你说的事情我不会考虑的。”

云珂听到声音一怔,就已经唤出了口:“斐然哥哥?”

一个人立刻从帘后走出来,正是顾斐然。他也是一脸错愕地看着云珂但似乎很快就明白了过来,拧眉怒指黎湛:“用这样的方法你觉得自己太卑鄙了吗?”

黎湛笑笑不置可否的样子,独自在一旁坐下,倒是悠游自在:“投你所好,你还要说我卑鄙?顾斐然,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么蛮不讲理的样子了,我记得从前不是啊。”

顾斐然两三步冲过去,揪起了他的衣领:“你用珂儿来威胁我,这还不算卑鄙?我们之间从前的那些情义,真的都不见了吗?”

“我还不算有情有义?我知道你喜欢她,所以费尽周折把她带来,我还不算好?”黎湛用力挥开他的手,声音也提高了几分,“顾斐然,你以为你是什么,你是夏国的阶下囚!可是我把你放在我自己的别院里,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如今还把珂儿带来,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云珂听不明白了,什么阶下囚,顾斐然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就成了夏国的阶下囚?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她走过去奋力分开二人,问黎湛道,“能不能和我解释清楚,斐然哥哥为什么在这里?阶下囚是什么意思,把我带到这里来又是什么意思?还有安儿,他到底在哪儿,你把他怎么样了?”

“安儿也在这儿?”黎湛未作回答,顾斐然又火气上涌了,“黎湛,你不要欺人太甚,安儿只是个孩子,你把他抓来做什么?”

“你们闹够了没?”黎湛也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悦的神色,“现在是在夏国,要你们死,比捏死两只蚂蚁还要简单。我没有抓安儿,他现在还好好地待在皇宫做他的皇太子。”

云珂一怔,忙掏出那串手链:“那这是什么意思,你如何拿到的?你骗我?”

“我没有骗你,我能拿到这串东西就证明我要对云安怎么样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黎湛说着笑了笑,“珂儿,你总该记得从前在宫中,你有位侍婢叫做慈鸢吧?我现在若是一声令下,你的儿子就会立刻没命。”

果然是慈鸢!当年她就觉得慈鸢隐隐有些不妥,可千算万算她也想不到会是黎湛在她身边安插的眼线。嗬,这场局,当真布得精妙。

“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顾斐然一个箭步上前,一拳就打在了黎湛脸上,立刻有血丝从黎湛的嘴角溢出。

云珂心里一惊,本能地想要上前扶黎湛一把,却又顿住了动作。这一切太混乱了,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她没有想过在这里会碰到顾斐然,更没有想过安儿还平安无事地待在靖国皇宫。但此时她最大的疑惑是,黎湛把他们困在这里究竟是要做什么?看起来她并不是他的目标,他的目标是顾斐然。

黎湛晃了晃身子,扶了一把桌子好在没有摔倒。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指着顾斐然的鼻子喝道:“不知好歹!有人灭你满门你却尽忠尽孝,有人助你复仇你倒恩将仇报,把我当个杀父仇人对待。顾斐然,难道我是要害你吗?当年若不是我救你,你早就葬身火海,其他书友正在看:!”

顾斐然大惊:“你就是李战?”他说着自己亦明白了过来,失笑着缓缓摇头,“是了…李战,黎湛,当年救我于火海的人,竟然就是你。”

黎湛点头:“不错,是我不忍心看着你死,所以才救了你一命。我承认,我是有自己的私心,可我更为了当年的情分!”

“但国仇与家恨岂可相提并论?”顾斐然深吸一口气,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我早就告诉过你,要报仇,我已经报了,慕容熵和我之间没有仇恨,所以我不会做任何有可能加害于他的事情。你现在要我做的,不是助我报仇,而是满足你夏国称霸天下的私欲!”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云珂听不下去了,大喊一声将顾斐然推到一旁,暂时不许他靠近黎湛。

“先解释给我听,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能不能不要把我当成透明的,让我毫无头绪地站在这里?”

黎湛狠狠盯着顾斐然,半晌才将目光转移到云珂身上:“你想知道是不是,好,我告诉你。”他揉揉微微发肿的脸颊,先问了云珂一个问题,“你告诉我,在你心里,顾斐然一点分量都没有吗?”

“当然不是,”云珂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问,“我们几个从小就在一块儿,我在不在意你们,难道你要问我吗?”

“我现在说的不是我们,就是顾斐然,就是他一个人而已。”

“那我的答案也还是这样。”云珂道,“他在我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分量,他很重要,他是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知己。”

黎湛看了眼顾斐然,有几分嘲笑的意味:“他对你这么好,愿意为你生为你死,结果就换来知己两个字吗?”

云珂不由得头疼,扯开话题道:“斐然哥哥有多重要和整件事情有关系吗?你最好不要拐弯抹角的,既然答应要说,就痛痛快快把一切说出来。”

黎湛扯扯嘴角,笑道:“你急什么,我自然会告诉你。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你跟着慕容熵简直就是糟蹋自己,他根本不懂得怎么去疼惜你,他对你的爱也不及顾斐然对你的一半。”

“这是我们之间的事情。”云珂打断他的话,“四哥哥爱不爱我对我好不好,我自己心里清楚,不用你来告诉我。”

“你是当局者迷。”黎湛道,“对,我把你带来这儿确实是为了牵制顾斐然,可是我也有自己的私心。你本就应该和他在一起,当初你嫁的人也是他,不仁不义的是慕容熵,是他硬生生拆散别人的姻缘。”

云珂特别不想提及这个话题,可是黎湛却非要提。她蹙蹙眉,已是十分不悦:“这些事情不用你来教我,我也不想听。你能不能爽快一些,究竟事情是怎么回事,有那么难说出口吗?”

“他当然难以说出口。”顾斐然接口道,“让我来告诉你,他为什么要你来这儿,就是为了不让我走。而为什么要把我绑在这儿,是因为…”他顿了顿,深吸了口气才接着道,“是因为顾家与皇室确实有着深仇大恨,顾家也有慕容家的丑闻捏在手里,他要我帮他夏国以此为名进犯靖国。”

云珂凛然一震,骤然看向黎湛,却见他没有反驳的意思。

“你还要进犯靖国?你醒醒吧,靖国与夏国已有盟约,不该再打下去了!”

“我没有要打,如果能用慕容家的丑闻把慕容熵赶下台,我们夏国就可以举着义旗称霸天下,到时候还需要攻打靖国吗?”

“可笑!”云珂气道,“用丑闻把慕容家赶下台?你就为了这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所以把斐然哥哥囚禁在这儿?黎湛,你疯了吗?我倒不信有什么丑闻能有如此大的功效,好看的小说:。”

黎湛神色自若:“我不觉得那是虚无缥缈的,你不信也是因为你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珂儿,你知不知道,当年慕容熵的父亲能打下天下,顾孟启出了多少力?而你又知不知道当年他们能够招兵买马的那笔钱哪里来的?”

云珂怔怔地摇了摇头,又听黎湛道:“当年,江南四大首富一夜之间全被灭门,金银财宝一无所踪,之后慕容家就起事了,你觉得这是巧合?”

“怎么可能?”云珂猛地摇头,“这种事…这种事…他们不可能做!”

黎湛冷笑了下:“事实如此。正是因为顾孟启手里捏着这个秘密,先皇才会要他顾氏灭门!”他说着看向顾斐然,“还有你,装什么正义凛然,装什么一心为了靖国。你若真是那么忠心,就不会干出弑君这样的事情。还有,你别忘了,是你自己说只要我能把云珂带来,你就会帮我的。”

云珂一愣,忙转头问顾斐然:“他说的是真的?是你要我来?”

顾斐然连连道:“不是这样,是他断章取义!珂儿,当时我刚离开靖国的军营,走了不多远就被人劫持了,然后就被送到了这里。后来我看见黎湛,明白这根本是他的阴谋。他问我怎么样才肯合作,我随口说,如果你能让我得到我所想要的,我就妥协。可是珂儿你要知道,我心中从未想过能够有得到的那一天,因为我清楚你的心里只有慕容熵,而且我也不相信他能从军营里把你掳劫了…但不管怎么样,是我的错。”

云珂怔了怔,不知该说什么。她不能怪顾斐然,因为他确实不可能想到黎湛会有这样的本事。是他们都轻敌了,黎湛早就不是当初的萧离,他现在心机之深,无人能够预料。

晃了晃脑袋,她对黎湛道:“就算你现在把我带来了,也不表示你能永远把我囚禁在这儿。四哥哥发现我不见了,一定会来找我,也一定能猜到我是被掳劫到夏国了。到时候恐怕你们又要背上不仁不义的骂名,这是何苦?不如现在放了我们,我们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件事。”

黎湛咂咂嘴,忽而笑道:“难道你觉得慕容熵还会来找你?”

云珂心往下一沉:“你什么意思?”

黎湛挑了挑眉:“怎么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要人把那没用的婢女一起带走吗?”

竟是如此!云珂头皮一紧,已然明白了黎湛的意思。如果是被人劫走,没道理再加上个婢女,费力又费事,直接打晕就可。但是,如果是云珂自己要走,就有可能串通婢女,带着婢女一起逃跑。

怪不得,怪不得在军营的时候,黎湛三番五次要云珂想清楚是不是要去找顾斐然。他那是在不断地给慕容熵暗示,暗示她的心里还是放不下顾斐然,那么在她失踪的时候,慕容熵自然而然地就会联想到她是不是决定去找顾斐然了,决定不回皇宫了。

好深谋远虑的一招。

他们所有人,不知不觉地,就一个个跳进他的陷阱里来了。

云珂想了想,不禁愕然:“所以,其实那次你被擒,是假的?”

黎湛赞许地看她一眼,点头道:“不错,不然你以为,凭顾斐然第一次上战场那点三脚猫的功夫,能够擒获我?”

云珂闭了闭眼,已经完全不知道还能说什么。从那一刻开始,他就是在演戏了,而他们所有人竟然都没有发觉。亏得她还为他担心,为他难过,觉得一切都是上天弄人。原来一切到头来,根本就是他的刻意安排。

“那我问你,”云珂说着话却没有抬头看他,“那次在军营,你对聿蓉说的话,也全是假的吗?”

“我没有骗她。”黎湛肯定地回答,“是,我是骗了你们,可我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其他书友正在看:。”

云珂哑然失笑:“当这一切都是骗局,你还敢说,你在骗局里对她说的话都是真的?”

黎湛怔了怔,默然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是我对你们真的从来都没有恶意。以后…以后不必在我面前提起聿蓉了,我只亏欠了她,再无面目提起。”

话说完,他便径直向门口走去,很快顿了顿又对顾斐然道:“现在我是请珂儿留下来陪你,希望你仔细考虑要不要和我合作。如果你执意妄为,我不敢向你保证她会不会是安全的,也不敢保证云安会不会是安全的。毕竟,我父皇不是我,他对你们没有半点怜惜和感情。”

顾斐然不看他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直到他出去了方疲惫地坐下,歉疚地看着云珂,张了张嘴又无奈地合上了。

“不必说,我都明白。”云珂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还能笑得出来,“不是你的错,这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的。放心吧,我相信四哥哥不会这么轻易地上当,他一定能猜到我是来了夏国,也一定会来找我。到时候,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里。”

顾斐然轻轻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开,我可以答应帮他…”

“不要!”云珂忙道,“不要为了我,陷你自己于不仁不义,这不值得。何况你也一定不愿意再把当年顾大人的事情昭告天下…”

顾斐然点点头,自嘲道:“是,是我糊涂了,只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走,却想了个最不该想的法子。”

云珂摇摇头,示意他不要介怀,便也无话可说。这一路上奔波劳碌,她已经累极,原本是担心着安儿所以无法入眠,如今知道孩子一切安好,也就放下心来了。

顾斐然看她神色疲惫,便让她去内室休息。云珂确实需要,便也不推辞,答应了他就进去躺倒在床上。

脑子里隐隐有些纷乱的思绪,却怎么都理不清楚,最终化为倦意让她沉沉睡去。梦里,偶尔闪过慕容熵焦急的脸,闪过安儿可爱的笑容,也闪过顾斐然的歉疚,聿蓉的悲伤和黎湛的无奈。

如果他们都还是孩童多好,那个时候,无忧无虑,天高云淡。他们牵着手,一起笑一起闹,一起疯狂一起狼狈。可是…就在那个时候,黎湛已经在暗暗策划这一切了吧。

如今想起来,原来那时候的那些快乐就都是假的,且越是快乐就越是反衬出现在的无奈与悲戚。

次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她沉沉地睡了竟有整整一日一夜,简直像是陷入了昏迷。可是云珂知道,她的身子没有问题,她只是不愿意醒来,不愿意去面对这一切。沉睡、做梦,这也是一种逃避的方式。

下人准备的食物已经都搁在桌上,顾斐然见她醒了,立刻端来喂她食用。云珂只觉得自己饿过了头,眼下一点胃口都没有,但为了不叫顾斐然担心,她还是勉强吃了一些下去。

而做这一切的时候,两个人始终默默无语,云珂是累,累得不想开口,而顾斐然是为了什么,她也不想去细细辨认了。

二人静默了许久的时间,顾斐然收拾好桌上的食物,忽然回头对云珂道:“我不会出卖靖国,但是我一定有办法让你回去。相信我。”

原来他一直是在琢磨这个吗?云珂勉强自己笑了笑,点点头。其实她现在不关心什么时候才能回到靖国去,她担心的是这个局究竟要如何收场。黎湛不会善罢甘休,就算他能让步,如他所说,他的父皇也不会让步。如果是这样的话,顾斐然必定要做一些什么让他们满意的事情,可是她有知道,她的斐然哥哥自小就不是这样的人。

她怕,她怕他们两个人中间,必然有一个,不能全身而退。

第十四2章 (2)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黎湛在顾斐然隔壁为云珂安排了一间厢房,每天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但是自己却不再现身,仿佛也不着急似的。

大概他笃定了这是夏国,还是他隐秘的别院,慕容熵就算再有本事也找不来。所以他一切都慢慢来,日子久了,不怕云珂与顾斐然不妥协。

其实云珂心里已经开始焦躁,可是照顾到顾斐然的情绪,她始终没有表现出来也没有说什么。加上在路途上的两日,已经五天了,五天的时间她毫无音讯,不知道慕容熵会有多担心。

她也很想传些什么消息出去,可是在这座别院里,一举一动都有人监视着。他们都受过良好的培训,绝不会整天盯在你左右,但是只要你想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他们就必定会忽然出现,然后谦卑地提醒你不能这样。

总而言之,她没有任何放出风声的可能,更没有逃走的可能。她只能在这里等,等慕容熵找到她。只是她自己也明白,这个机会,微乎其微。

咚咚咚——有人轻声叩门,云珂起身去打开,见是顾斐然站在外头,其他书友正在看:。这本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这几天来,他从未来过她这间房,似乎心有愧意,所以始终避而不见。现在忽然过来敲门,云珂反倒愣了会儿,才请他进去。

顾斐然似乎有话要说,仔细将门关好了,才将云珂拉至最里面,压低了嗓音道:“我想过了,我们逃吧。”

云珂愣了愣,苦笑道:“根本逃不了,你比我来得早,应该知道这里的戒备有多森严。黎湛能够放我们单独在这儿,就是料准了我们没有办法出去。”

“未必,”顾斐然仿佛成竹在胸,“这几天我仔细观察过,倒是有一个空子可钻。”

“真的?”云珂瞬间提起了精神,“什么时候,从哪里走?”

顾斐然道:“这里的人要十二时辰一直盯着我们,但是总要休息,所以我发现,他们每隔三个时辰就会轮换一次。而最适合我们逃跑的,是四更的时候。在医学上说,那个时辰的人警戒心最低,也最乏累,如果我们能够挑对时间,就有机会从这别院里面出去。”

云珂想了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但是不免还有疑虑。

“但是这儿是夏国,我们人生地不熟,就算出了别院也不知道该往哪儿去。搞不好整个城市里都有黎湛的眼线,我们一走出去,不管到哪儿,仍然会被抓回来。”

“这我也想过。”顾斐然皱了皱眉,“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也要试一试。目前来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能够逃出去最好,逃不出去,我们也至少尝试过,一计不成,还能再想别的办法。”

如果这一次不成,恐怕黎湛会看守得更紧。虽然这样想,云珂还是点了点头,同意了顾斐然的计划。因为她知道,他说得对,无论如何也要尝试一次,再这么坐以待毙下去,她就要疯了。只是她心里还有另一层担心,黎湛说过,就算他远在夏国,也有办法一声令下让安儿立刻丧命。

她不能不考虑到安儿的平安,不管怎么说,那串手链黎湛确确实实拿到手了,也就证明他当真有方法在皇宫里见到安儿,她不希望自己贸贸然的逃跑计划会伤害到儿子。

顾斐然看她蹙起眉头,似乎也猜到了她在担心什么,安慰道:“你放心,安儿是他们威胁你最大的筹码,在没有撕破脸之前,他们不会伤害安儿的。”

云珂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还是有些冒险。”

顾斐然也不勉强她:“好,那么由你决定我们走还是不走。如果你说走,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出去,如果你说不走,我就陪你在这里待着,看黎湛究竟能把我们怎么样。”

云珂一手支着头按了按太阳穴,心里挣扎了番,终究还是道:“赌一把吧,留在这里不是长远之计,你我都能成为黎湛威胁靖国的借口。你好好计划,决定了日期再来告诉我。”

“好。”顾斐然道,“不过你记住,这几天还是要和往常一样,千万不要表现出任何的异常。我想,我今日来找你可能已经让他们有所怀疑,毕竟前几日我都没有来过,所以之后几天,我们还是要常常走动,好暂时打消他们的疑虑。”

“我知道了。”云珂动了动嘴角,牵起一丝微笑,轻轻把头靠在顾斐然身前。现在,他们就好像相依为命的两个人,是死是活都拴在一块儿了。但愿天可见怜,让他们尽快逃过这一劫难。

计划最终定在了五日之后,这段时间,她与顾斐然每日会见面,但是表现得十分正常,就像两个老友在困境中互相安慰一般,应该打消了一些监视他们的人的疑虑。

好在二人并没有什么细软需要收拾,除了顾斐然随身的两三张银票,他们基本可以空身而走。云珂有些紧张,但是想到慕容熵想到安儿,她就充满了勇气,。只有逃出去,才能看见慕容熵看见自己的儿子,她一定要逃出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那一天,顾斐然挑的是初三,月亮几乎看不见,整座院落在夜半时分皆是沉浸在一片黑暗中。这样的情景有利于掩护他们,虽然会让他们也看不清走过的路,但是至少对方也很难看清自己。

四更一到,云珂立刻轻声地打开房门,就见一个黑影从隔壁也闪了出来,她知道那是顾斐然。二人碰了面,都默契地没有开口。顾斐然指了指某个方向,示意云珂跟着他过去,云珂抓起他的手用力握了一下,示意她知道了。

小心翼翼地一步步挪动,尽量不发生任何声响,再加上整座院落本来就非常安静,此时趁着夜色站在里面就不由觉得有些诡异。云珂觉得心跳得扑通扑通直响,只能握紧了顾斐然的手,让自己能够安宁一些。

左绕右拐的,走了好长一段路,二人终于来到一面围墙之下。顾斐然几乎用气声道:“这里翻出去就是沿街的小巷,你等一等。”说着,他警觉地看了看四周,然后从不远处奋力推来两块大石,轻轻地搁在围墙下的草地上。

“你先爬过去。”顾斐然扶着云珂攀上石头,就要推她上去。

云珂猛然想起那个火光四溢的夜晚,那一天,也是他奋不顾身地救了自己,他把她推过围墙,自己却险些命丧火场。想到这些,她不由得在心里打了个突,摇摇头不肯先过去。

顾斐然大概猜到了她在想什么,轻声道:“今日和那次不同,你先过去,我一定会出来。现在没有时间耽搁了,快点,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我们不见了。”

云珂也明白现在确实不该多说什么,她咬咬牙,点头同意,借着顾斐然的力,拼命往上爬。好在石头够高,而围墙却不是很高,又有顾斐然帮忙,她努力够了几下,就真的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