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国公在人前的神秘仙气,在人后是半点没有的,只要和他相处久了才能够意识到,他年轻的时候真不愧是在边塞当过兵油子的人,那脏话荤话俏皮话,张口就来,一点都不讲究。很多词不和谐一下都没有办法转述。而事实也证明了,高级知识分子家庭也是会骂脏话和打孩子的。

邵宰执是真的不赞同神宗退位的,因为他已经猜到房朝辞他们到底打算干什么了——推聂太后上位,这简直是在胡闹嘛,怎么能让一个女人登基?这个女人还不是大长公主。

邵老国公却对儿子说:“守礼是你给自己戴的面具,并不是你的本性,你可还记得?”

有的时候面具戴的太久,人真的很容易忘记哪一张才是自己的真面孔。

“什么女人男人,我可不信我教出过这么迂腐的儿子。”邵老国公本来也是觉得神宗足以当个过渡期的皇帝的,但是随着神宗上位这些年的种种表现,以及如今国家的形势来看,他早已经改变了这个想法。乱世用重典,需要的是强势的铁腕,而不是不作为的混乱。

邵老国公不信他儿子看不出这点,但偏偏邵宰执还在拘泥于那些有的没的,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他怎么就教出了这么一个不争气的东西?

“他这么训儿子,你就在旁边看着?”谢介这话的意思是,你真不怕邵宰执事后找你算账哦。

“我相信师兄的人品。”房朝辞是这么回答的。

而事实真相是,邵老相公训完儿子,就开始训徒弟了,他今天就跟吃了枪药似的,快被这两个小傻逼气死了。想想也是,他教的儿子和徒弟,互相打死不通气,暗暗互怼,因为笃定对方沟通不了,这确实让老了之后就喜欢看一家人整整齐齐的老人家觉得受不了。

“你想让官家早点退位,我理解,但你的手段也未免太急躁粗糙了一点。这不像你,为什么?”

明明可以稍微更加不为人诟病一点的。邵老爷子愤怒的看着房朝辞

“我问你,你是不是被谢家那个小猪迷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邵老国公直接就把话挑明了,“别让感情冲昏了头脑。”

房朝辞反驳:“豚儿没有要求我做过什么,是我自做的主张。而且,”掷地有声,“他比所有事都重要。”

邵家父子:“!!!”

在吓够了邵家父子后,房朝辞才解释了他决定加快了让神宗退位的真正原因。原因有很多,说完也算是勉强说服了邵老相公。

但还是被邵老相公给骂了一句愚蠢:“真以为泰山封禅就能万事大吉了?”

“学生愚钝,请老师明示。”

“还需要继续搞封建迷信啊!”邵老国公恨铁不成钢道。作为当年一手策划了太-祖神迹的幕后人,邵老国公玩的最出神入化的一手就是让全天下相信,这就是天命所归,这就是神迹,“放着天宁万寿那么一群光头的人情不用,放着好好的天石浪费我有时候真的挺纳闷,不就是谈个恋爱嘛,智商怎么就降的这么快?”

“我们还没有开始。”

全场陷入了蜜汁沉默。

只能说,大长公主面对房朝辞怒其不争的队伍,大概又要增加几名资深成员了。

这些话房朝辞自然是不会告诉谢介的,他只是和谢介说了要借天石一用。谢介想也没想,很大方的就把天石给了房朝辞。

就是这么信任。

与此同时,埋伏在房家大门口的三个小孩,已经是又冻又累。很显然的,他们已经火速因为一同讨厌房朝辞,不仅结下了深刻的友谊,并且达成了要一起捉弄房朝辞的计划。搭乘后院的小船到了房家,守在大门口,万事俱备的等着房朝辞,可是对方却死活不来。

“那房朝辞怎么还没回来?”梦梦第一个出声,真的忍不了了。小脸红彤彤的在哈欠中若隐若现。

“我也不知道,明明平时早该回来了的。”顾观的智商也掉的有点厉害。

两人看着彼此不约而同:“果然房朝辞什么的最讨厌了!”

革命的友谊更加坚定了。

小太子默默抱着小仙女,蹲在他们身后,不说离开,也没说赞成,只是专心撸猫,隐隐有成为下一个猫奴的倾向。

飞练对于小孩子总是有一种没有原因的亲近,它能很轻易的分辨得出那孩子对它是真的喜欢还是想要捉弄,遇到心坏的孩子就快速跑开,遇到喜欢的小孩子就摊开肚皮给摸,真的是一点小仙女该有的矜持都没有。

特别特别招小太子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忘记说了,苏大才子和王宰执那个典故是真的,苏轼和王安石也是一对神奇的好基友。

☆、第78章 第七十八份产业:

从房家大门口把几个孩子提溜回来吃饭的时候, 三个里面有两个都打起了小喷嚏。只有一直抱着天然自走小火炉飞练的小太子幸免于难。他进屋后就看似乖巧的坐在了那里撸猫, 一句话没说,实则根本是不愿意老实交待他们到底去干了什么,才导致另外两个都受了凉。

顾观很会找理由, 搭配上一脸“我既正义”的严肃脸,很容易就能把人糊弄过去, 所以谢介根本没打算听他说。

梦梦红着鼻头,正难受着呢,也不可能问出来。

只有念儿一切正常, 却意外的讲义气, 他很清楚自己玩不过善于套话的糟糕大人,就干脆一问三不知, 你说什么, 他都用撸猫作为回应。

“没带过孩子的人, 永远不会知道家长有多辛苦。”谢介老气横秋的对房朝辞感慨。

“恩, 那以后我们不要孩子了。”房朝辞捧场捧的已经到了根本没有个人原则的地步,只要谢介说的, 他就一定会想办法实现!

“对, 不要了!”谢介还正处于觉得孩子就是累赘的青年期,很愉快的接受了这个提议。

一直还处于爱情空白状态的顾观小表弟,自认为看的更远的插话道:“生孩子能是你们一个人的事?女方和女方的家族肯定不会答应的。”

谢介一愣,对厚,还会有另外一个人出现在房朝辞的生命里,也会有另外一个人出生在他的生命里, 他们会从邻居挚友变成两个家庭的大家长,有对于彼此来说更加重要的人。谢介不自觉的握紧了袖子,一种抵触的情绪,就这样不自控的从心底油然而生。

恰在此时,莺娘带着几个小女使端着熬煮好的姜汤进来了。三个孩子,每人一碗,谁也没能被放过。而从喝姜汤的态度里,也能看出他们每个人不同的性格。

顾观打头,起了表率作用,端来就喝,神色没有任何改变,还喝的慢条斯理。

小太子年幼,却很懂礼,虽然明显不喜欢姜汤,却跟着顾表叔有样学样,没有抱怨一句,一扬脖,就悉数进肚。喝完还在谢介“念儿真棒”的表扬里,红了一双小耳朵,把飞练油光水滑的小仙女毛逆着撸了个乱七八糟。

最受宠爱、基本无法无天的齐国公主,就比较难对付了,闭着嘴,咬着牙,左摇右摆,就是死活不想开口喝女使端上来的姜汤,谁劝都没用,那个味太冲了。

还是大长公主终于忙完了过来后,只用一个斜视加一句“病了就给我回宫”就解决了问题。虽然大长公主一再的想对孩子好一点,但是她的性格就是这么个性格,哪怕往日里再纵容,一涉及到孩子的安全与健康,她就还是那个铁血的大长公主,根本不和你商量的。

梦梦这小丫头也很鬼精,好像天生就明白什么样的人在什么时候不能惹,大长公主一来,她就这个不难闻了那个也能喝了,又坚强又勇敢,简直天下再没有比她更厉害的小盆友。

变脸变的让谢介叹为观止。

宅老在一边默默表示:“您小时候也不差。”

谢介小时候属于念儿的体型,梦梦的胆识,小细胳膊小细腿,却闹的很。用老家话来说就是,小孩子也知道什么人好欺负。当时谢鹤还在世,刚刚当了傻爸不久,新手上路,又因为小时候父母早逝,对为人父母没什么印象与经验,那真的是儿子要月亮不给星星的,而且不论儿子干什么都觉得好好好。谢介因此就特别喜欢“欺负”他爹,扯着嗓子干嚎要这要那都是常事了,不要什么的时候也爱没事干叫两声,看上去好像就是为了吓出他爹不知所措的样子。

大长公主一开始还由着这父子俩逗闷子,后来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或者说是本性暴露忍不了了,一个眼神瞪过来,外加一句“谢豚儿给你脸了是吧?”,谢介就鸟悄没声了。

甚至还被吓的打了个嗝,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反正是再不敢没事干装哭支使的他爹团团转了。

宅老至今还能记得阿郎当时那份发自真心的笑容,仿佛整个人都在闪着光,那么好看的眉眼,却在故意做着各种奇怪夸张能逗大长公主开心的表情,一边喊着“娘子威武!”一边试探着想要去摸大长公主的柔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大长公主却会满脸嫌弃,口上说着“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手上却也没有阻止与谢鹤十指相扣。

想起谢介小时候的可爱样子,房朝辞也跟着一个劲儿的点头,给予了充分的肯定:“特别可爱!”

“你见过嘛?就特别可爱。”谢介一边嫌弃,一边忍不住脸红。

与当年的大长公主一模一样。这可以说是祖传的别扭了,还别扭的特别明显,生怕对方真的以为她不喜欢他。

大长公主意味深长的看了颜自家儿子,宅老莺娘跟着善意的笑了笑。

谢介被哄笑的总觉得的有点怪怪的,赶忙在菜上来之前转移话题:“今天人多,所以咱们吃”

“吃鸾锅!那鸾锅!”梦梦的语言学的还不太过关,总是容易了呢不分。

“是暖锅,辣暖锅。”念儿贴心的为姐姐纠正。

暖锅就是火锅,起源于三国时代或者更早的汉朝,一经发明,就广受欢迎。而启人嗜辣,与之前面几朝比就更偏麻辣暖锅一些。“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的拨霞供更是其中的杰出代表。

“这个明天吃。”谢介安抚了一下两个无辣不欢的小粉丝。

“意思是今天可以住在这里?”念儿聪慧,还没有正式启蒙,却已经学会了从别人的话里听到其中的深意。

“是的。”谢介点点头,外面天都黑成那个样子了,明显是他娘不准备让孩子回去了。

说完,谢介等几人就默契的捂住了耳朵,没一下就等到了两个孩子震破天的兴奋尖叫,哪怕捂住耳朵也没能抵挡住那个穿透力。

然后俩孩子就彻底疯了,一个抱着飞练使劲儿蹭,一个跑过来搂住了谢介好一顿猛亲。

房朝辞很克制的才没有表现出对梦梦的不开心。

谢介和飞练生无可恋但又只能任由其开心的表情几乎是同步的:这个世界上有一种可怕的东西总是无福消受,叫过度热情。

“好了,还吃不吃饭了?”大长公主作为大家长,安抚了屋中的躁动。

“哦。”梦梦这才从谢介怀里下来,又颠颠回到了座位上。

反倒是小太子先把飞练放下,无所畏惧的走到了大长公主身边,伸出手,要了个抱抱,用脸蹭了蹭大长公主的:“姑祖母最好了。”

大长公主这才满意的喜笑颜开。

梦梦目瞪口呆,还有这种操作?

二爷在旁边适时插话:“傻了吧?略略略略。”

赶在第无数回人鸟大战开始前,晚餐终于揭开了它的庐山真面目。谢介笑眯眯的对已经各回各位的小朋友和大朋友,郑重其事的介绍道:“我请大家吃河豚。”

“!!!”梦梦和念儿一起惊恐脸。

“怎么了?”谢介明知故问。

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给了难得不一样的回答。

念儿:“只有三四月的河豚才能吃,其他都有毒。”

梦梦:“小叔你为什么要吃自己的同类?QAQ”

谢介:“啥?”

虽然谢介经常强调,他小名“豚儿”里的豚是河豚的豚,但其实他心里对于那到底是哪个豚还是有点数的。所以当梦梦乍然说同类的时候,谢介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尝尝嘛,不尝怎么知道有没有毒呢?”谢介恶趣味的吓唬着小孩,顺便还要对梦梦强调,“它们不是我的同类,我只是叫豚儿,不是真的河豚,你爹还叫尨儿呢,知道尨什么意思吗?多毛的二狗子。”

此话一出,念儿和梦梦直接傻了。他们当然是知道他们的爹就是人人称颂的文帝的,聂太后每天不知道要在他们耳边念叨多少次,他们爹有多厉害,他们爹有多善良,若活着会有多爱他们。心目中文帝的形象还是十分伟大的,如今乍然听到二狗子,感觉整个世界都塌了。

最终,这事以大长公主罚谢介去墙角看着他们吃而告终。

房朝辞自觉伸手,陪着谢介一起去罚站了,两个都吃不到饭只能被人馋的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

谢介说:“你是不是傻?陪我干嘛?”

房朝辞回答:“不傻,就爱陪着你。”

对话简直幼稚的连念儿和梦梦都要鄙视,可他们自己俩却说的很开心,仿佛幼儿园刚刚毕业。

那边吃河豚也从胆战心惊,吃到了放不下筷子。

念儿还算矜持,梦梦已经彻底忘记她齐国公主的身份了,勺子和筷子并用,吃的满嘴鲜滑:“怎么能这么好吃?!”

果然,哪怕明知道有毒,也值得一拼啊!

启人流行食豚,其中就包括知名的“美食家”苏大才子,甚至因为贪吃而被某个会做一手好河豚的士大夫轻易的引上了门,那家女儿就在屏风后探看,而苏大才子却从头吃到尾,一点小迷妹想要听到的名言诗词都没有,只有最后吃完了的那一句“消得一死”。就是河豚太好吃了,值得一死。

念儿在吃的差不多之后,才道了句:“这不是河豚。”

“是假河豚。”顾观已经吃过了,很有发言权,见差不多就揭晓了答案。

所谓的假,不是造假,而是类似于素里脊那样的感觉。

是用别的鱼肉,加料后油煎,又加葱、花椒油、酒,放在一起炒后,整出来的素食荤做。

这样的做法在大启很是流行,甚至有代表着极高技巧的烹饪手段的说法。

谢介得意洋洋:“厉害吧?朝辞改良的!”

口感与河豚无异,又不用担心有毒,也不会受到季节限制,不用等什么“河豚欲上时”。想吃就吃,随时随地。

房朝辞也不敝帚自珍,改良出来后就教会了谢家的厨子。

谢介在吃的开心的同时,又恨不能告诉全世界,房朝辞就是这么厉害,但是只有他能吃到,谁也不给。

顾表弟暗自咂舌,再与有荣焉也有点过了吧?他表哥这话怎么说的好像房朝辞是他家的似的?

作者有话要说:*宋朝没有辣椒这种植物,但也是真的好辣口。只不过那个时候流行的是生姜、芥末和胡椒以及辣菜。

*拨霞供和假河豚,都来自《山家清供》,南宋知名美食作品【喂】。宋朝人真的很爱吃啊,各种传世的古籍里绝对少不了的就是各种东西怎么吃,怎么做。笑哭。

☆、第79章 第七十九份产业:

第二天一早, 天变得格外的冷,数九寒天, 再一次降温了。南方虽然很少结冰降雪, 冬天也依旧会冷,属于魔法攻击,冷风仿佛能吹到骨子里的那种。

房朝辞一身公服, 还没吃朝食,就如约到了谢家,准备借走谢介的天石去搞事。

在谢介的卧室门口,房朝辞遇到了蹲守的三个萝卜头。一大两小, 一个抱猫, 两个没有, 这回他们都被裹成了团子, 看上去就像年画一样喜庆。三人动作差不多的抬头,看到房朝辞从晨雾中走来,就像是美人一点点揭开了朦胧的面纱,露出了里面绝不会让人失望的凛然之姿和冷峻之容,真真的陌上公子人如玉,把每一个看到这幅景象的人都闪了一下。

哪怕是和房朝辞最不对付的顾观, 对房朝辞的这幅模样都是服气的,他有可能不是长的最好看的,也有可能气质不是最出众的,但他却是绝对能够让人心服口服的。

无不恰到好处,无不舒心合适, 就像是从谁的理想画卷中走出,很难挑出毛病。

这在谢介那种从小到大的审美滤镜下,就更不得了了。

对自家表哥的喜好有一定了解的顾观,在这个清晨,终于恍恍惚惚的明白了他家表哥为什么能和房朝辞关系那么好。若有一个人也能如房朝辞这般,完美妥帖到仿佛就是为了谢介而生,那谁又会不喜欢呢?

梦梦就不喜欢啊!

三岁的孩子虽然已经有了自己的审美,却并不会觉得美人能有什么用,不能吃也不能玩,再好看都甚是无趣。在顾观的心思千回百转的时候,梦梦已经一马当先的去当小反派了。再好看又怎样?我表叔才是最好看的!

“你来干什么?!”梦梦今天梳了一对丸子头,其实就是头上顶着两个小揪揪,挂着两个金铃铛做装饰,叮叮当当的,看上去整个人更圆了,再咋呼霸道的性格,都被衬的只剩下了可爱。

“表叔还没有起床呢。”念儿替女兄补充,“我们都在等。”

孩子是真的很懂事,知道谢介在睡觉,就不会因为自己想要而去吵他,而是一边等一边自己玩自己的,乖巧懂事的让人心疼。

“排队!”二爷站在鸟架上叫唤。

二爷就是个阵营混乱,昨天还被梦梦吓的闪躲不及呢,今天就成了梦梦这边的狗腿,不对,是鸟腿。

房朝辞本来听到谢介还没醒,就想先离开的。但是看到这样挑衅的场面,难得幼稚了一把。直接就推门进去了,也并没有得到孩子们希望的任何阻拦。莺娘早已经从宅老那里得到了一些隐晦的暗示,谢介也基本不会因为被房朝辞吵醒而生气。

可以说,房朝辞在谢家,除了大长公主的书房以外,基本就没有他想去而不能去的地方。

“他!”

“这不公平!”

“果然如此啊。”

三个性格不同的孩子,给出了三个不一样的回答,然后就追着房朝辞进去了,跟一串小尾巴似的,圆圆滚滚的。

念儿跑在最后面,因为他的体力真的有点渣,还抱了一个那么壮那么壮的飞练,在经过努力的练习与合作后,念儿已经能够熟练抱猫了,但受到力气限制,走的总是慢吞吞的。

梦梦性子急,却也不会不顾弟弟,走过来伸手:“我给你抱着飞练吧。”

念儿却摇了摇头,抱猫是他的乐趣,不是他的任务,虽然知道女兄是好意,他也还是拒绝了。

于是,在他们三个这么一通折腾的时候,房朝辞已经率先进到了谢介一排三间的屋子里,右拐迈入了真正的寝室。帷幔这天没有放下,估计是谢介晚上又做噩梦了。谢介一做噩梦,或者想到他看过的那些恐怖话本,晚上就不敢拉下帷幔睡觉。

从屏风过去,躺在床上的谢介便一览无遗。

当时谢介正睡的迷迷糊糊,他目前还能勉强算是一个病号,耍赖和天石谈条件的一直把起床号取消到了今天。

“抱歉,”房朝辞语气轻柔,十分自然的就抬手摸了摸谢介的脸,“我没想到你今天这么晚还没起。”

房朝辞刚刚从外面进来,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带着初冬的微凉,谢介在被子与安神香中则睡的暖意融融,当这样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相遇,都带给了彼此一种震撼的感觉。

谢介是清醒了不少,又有些依赖。房朝辞则是近乎贪婪的爱上了那种温热绵软的触感。

两人都没有说话,一时间谁也不想打破此时此刻的那种感觉。

但还是被打破了。

三个小土豆唏哩呼噜的一起进来了,冲着谢介就跑了过来,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特别是梦梦,速度奇快,和个猴儿似的,如今已经脱了鞋钻到了谢介的怀里,还不忘招呼自家弟弟抱着猫一起上来。念儿做事很有条理,先是把猫递上去,然后才自己爬上了床,总之也是要和谢介暖和和的挤在一起的。

他们俩外带一个也有点想上床又不好意思的顾观,一起睁着眼睛,用一脸天真的看着房朝辞与谢介,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导致两个糟糕的大人有点心虚的感觉,谢介的脸颊更红了。

“咳,没事,”谢介一边给梦梦和念儿解外套,一边坐起来和房朝辞道,“我也该醒了,你是来拿天石的吗?”

“是的。”房朝辞点点头。

其实昨晚谢介就想把天石给房朝辞拿走的,但是房朝辞却拒绝了,因为这样一来一往他就能多见谢介一次了。

谢介当时听到之后,面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已经在放小礼花了,一朵又一朵,五光十色,绚烂到了极致。

回想到昨晚,谢介的脸就更红了,近乎能滴水血来,慌乱间把丑到不可思议的天石递给了房朝辞,他一直都是把天石随身携带的:“拿、拿去吧,什么时候还都可以的。”

天石:【】

谢介大概是第一个说把金手指给出去,就真的给出去,给的还特别痛快、特别心甘情愿的人了。对于他来说,天石的新奇已经过去了,如今要是天石真正的主人出现,谢介大概会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天石完璧归赵。

当然,在大部分人看来,这个天石就只是当初把谢介砸昏了三个多月的大凶之物,哪怕有全国各地的大和尚在山上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的超度经,变大凶为灵物,他们也还是有点害怕这东西。

并没有人知道天石真正的价值。

唯三知道的人对天石都不算是特别稀罕,哪怕它号称可以帮人走上人生巅峰。谢介不想走上人生巅峰,房朝辞和大长公主不需要它就能走上人生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