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夫人木氏,名佩兰,长了一副尖嘴猴腮,额头与颧骨高高突起,眼窝脸颊深深凹陷,身材高大丰满,一眼看去分明是只穿了衣服的大母猴。

白老爷姓白单名一个丑字,什么叫名副其实,他就是典范!

有道是强中自有强中手,没有最丑只有更丑!在丑的程度上,他就是木氏这座高山外的那座更高的山。他的五官像被人用洗衣板搓过一样,歪歪扭扭就没有一个是形状正常、四平八稳地待在该待的地方的。

见过白茯苓的人都不敢想象这两个超级丑八怪“强强联手”竟会生下这么个绝色的女儿,这简直就是违反遗传规律的一桩奇事。两只顶级癞蛤蟆竟然生出一只凤凰来,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啊!

如果不是白氏夫妇对这个唯一的女儿爱若性命,别人一定会认为白茯苓不是他们亲生的,不知道是从哪里偷回来养的。

白茯苓小时候曾经有一段时间不敢照镜子,不敢看倒影,唯恐被自己肖似父母的容貌吓死,直到后来发现是虚惊一场,她每天睡醒了第一件事就是照镜子,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自己真的长得与父母完全不同,是个绝对的顶级美人胚子。

白茯苓跑进厅内直接黏到父亲身边,甜甜叫了声阿爹,又蹭到母亲怀里叫了声娘亲,两人绷着的脸顿时线条柔和了起来,仔仔细细把女儿打量一番,确定平安无事完好无损,又就温饱健康等问题细细问了一遍,方才放心回房去休息。

白茯苓安抚过过度紧张的父母,长吁一口气,也转回自己的院子里洗漱安寝。

她所住的小院布置得极是舒适,院子后专门引了温泉砌了个浴池,这个浴池不大但是整个池子乃是一块巨大的白玉原石挖成的,就是皇宫之中也不见得能有这样的大手笔。

温泉池水中加了养气安神的药物,白茯苓在里面泡了一阵就有些昏昏欲睡起来,温泉泡久了对身体无益,她起身擦干身子拉响边上一条软索,一阵清脆的铃声传扬出去,过了一阵便走进来一名四十上下的妇人。

妇人身上穿着一身浆洗得干干净净的衣裙,手里挽着一个木质提篮,五官柔和,只是一双眼中毫无神采,是个失明多年的盲人。白茯苓看见她有些愕然道:“方大娘,怎么是你?今天不是柳大娘过来吗?”

方大娘笑了笑道:“柳家妹子女儿病了,她要照看着,我跟她换了日子。”一边说一边准确无误地向着白茯苓的方向行了个礼。

白茯苓嗯了一声,起身转到屏风后趴在一张软榻上。方大娘熟悉地走到软榻边,将提篮放在榻旁的小几上,打开盖子,熟练地取出布巾把双手仔细擦了一遍,又打开栏中一个瓶子,倒出一点香膏在手上揉化开,然后按到白茯苓的背上,手法熟练地从肩颈处一路往下按摩起来。

白茯苓舒服地叹口气,闭起眼睛享受专业服务,一边不忘簪道:“方大娘,你如果留在京城,定是京中最好的按摩师父了。”

“那也是姑娘的恩典,我老了,还是待在儿子身边安心。”方大娘笑道,她的动作熟练,没有因为双眼不能视物而有半分迟疑。

这个地方她来了无数次,这里所有家什都是固定不动的,开始时还要由丫鬟带引,她用心把每一步记在心里,后来就不再需要任何人指导,也能在这个地方行动自如了。

方大娘已经自白家赎身数年,她的儿子就是方海。白家早年买了好些像她这样衣食无着又或是遭家人遗弃的盲人,找专人来教他们按摩的技巧,还在京中开设了按摩馆,专门替大户人家服务。

他们双眼不能视物,在那些达官贵人眼中反倒成了优势,因为这样的人就算带入内宅,也不怕会搞怪,更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加上白茯苓每个季度都会让方海这个辛夷神医的大弟子调制新的按摩养生药膏,几年下来,京中其他群起仿效的按摩馆都无法与之竞争。

不少官家老爷少爷、夫人小姐试过他们的手艺后都赞不绝口,千方百计想把他们买回家专替他们服务,不过白茯苓却不愿意,只让人送他们上门服务,然后按时间次数收取酬劳,待他们赚够赎身钱,再把卖身契注销,除了他们的奴籍。

白茯苓从不做赔钱买卖,他们每个人的赎身钱都高得吓人,动辄就是当日卖身价的几十倍甚至数百倍,不过这些人却是绝无怨言,反而满心感激。

因为白家除了让他们有谋生技能,更给了他们最好的机会。赎身后,他们仍可以继续在按摩馆工作,然后收取丰厚的分成酬金。

方大娘当初的卖身钱不过象征式的一两银子,后来赎身时花了足足一百两,不过这一百两,她在京中按摩馆里只花了两年时间就赚到了。

“你有空要教教方海怎么赚钱,他不但赎身钱没有着落,开医馆借的两百两银子也还欠着。”白茯苓趁机向人家娘亲告状。

方大娘对于儿子迟迟未能赎身却没什么所谓:“这孩子是个死心眼,不过有小姐关照着,也不用担心。医馆今天就赚了八百两……”

“怎么是八百两?!明明是四千两才对!”白茯苓猛地撑起身子激动道。她明明让人传话说那八个努蛮族的蛮子,治一个要收五百两的!

方大娘被她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停下按摩解释道:“那八个人伤势甚重,阿海替他们接了骨上了药,再跟他们说诊金的事,他们都说远道而来,货物在路上丢了大半,剩下的又还没有找到买家,身上只有八百两,求阿海通融一下。阿海见他们可怜,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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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5 夫人驾到

白茯苓气得两眼发花,骂道:“他们可怜个屁!我没有把他们彻底打残了就是想让阿海赚钱,给这八个蛮子治伤的‘续筋育骨膏’价钱都不止五百两!这段时间还要管吃管住,收他们八百两不亏死!方海这个家伙!气死我了!”

方大娘也知道白茯苓的脾气,不敢为儿子辩解,只能苦笑。

白茯苓骂了几句,想到最该修理的对象不在眼前,顿时泄了气,软软地趴回榻上,恨恨道:“方海这辈子是别想赎身了,哼!”

方大娘知道她脾气来得快去得快,一边继续替她按摩,一边道:“没关系,就让他替小姐办事好了,有小姐照看他,他吃不了亏的。”

问题是,她都没几年好活了,这些人怎么就不能让她省省心?!

白茯苓翻个白眼,道:“让方海出去别说认得我,太丢脸了!读了那么多书竟然上了几个蛮子的当!他如果狠心一点坚持收了钱才治伤,别说一个人五百两,就是一个人一千两他们也拿得出来!他没看见那几个家伙穿金戴银的浑身是宝么?”

方大娘心里也明白儿子的脾性,不过又有什么办法呢?

白茯苓心里盘算着明天怎样唆使医馆的人向几个蛮子榨钱,浴室中静悄悄的,只剩下温泉流水声。

她舒舒服服地享受着按摩服务的时候,镇北将军府里鸡飞狗跳热闹非凡。

陆夫人崔氏与她的表妹在通云楼中丢了个大脸,冒雨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匆匆赶往北关城北门方向的将军府,府前没有想象中仆婢如云的隆重欢迎场面,只有老管家石韦带了两个家丁两个仆妇坐在檐下长凳上等候。

崔氏曾派了家丁崔五福先行前来打点,此刻那崔五福就在一边坐立不安,唯恐夫人责怪他办事不力。他也很冤枉的,他今早跑到镇北将军府,门房石竹先是将信将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才去请了老管家石韦来。

石韦见了他听他说完夫人今晚就到,面上全是错愕,说是之前就回过信说边关动荡不安,请夫人别来,怎么忽然说来就来了呢?将军巡边去了,最快也要过几天才能回来云云。

崔五福也是个机灵的人,事已至此,只得不断打躬作揖请石韦尽快安排。

石韦是陆英从老家特地请来的,也知道一些陆英当年的事情,从心里说对这位陆夫人没什么好感,不过毕竟她是陆英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所以也不能太过怠慢,问清楚崔氏一行都有些什么人,吩咐人在府中清扫好两间上好的厢房,以及安置了下人的住处,又让人是附近食肆订了席面到时候送来,便安心等待崔氏的到来。

陆英一年中有大半年在附近巡查练兵,回到北关城还经常到百里山白家庄作客,待在将军府中的时间甚少,于是也没有花心思去大肆翻修整顿,所以大名鼎鼎的镇北将军府全然没有其名号那么威风八面。整座府邸占地不足一亩,已经包含前后两进,前院办公后院住人,面积都差不多。将军府一直没有家眷入住,连安置女眷的内院都省了。

后院里就一间正房两间耳房,东西各三间厢房,为了安置突然到来的夫人一行,本来住在后院耳房的管家石韦与四个家丁不得不搬到前院去跟门房石竹做伴,又临时请人到通财牙行借了两个仆妇来,忙乱了大半天方才勉强清理好。

崔氏不知道,她人还没到,就已经把这些自在惯了的将军府家人给折腾出一肚子怨气。

崔氏一行人的车马赶到将军府前,暴雨仍未停歇,只是雨势弱了些,将军府上下暗叫一声晦气,只得冒着雨替崔氏搬运行李,打点茶水等。

石韦见崔氏带来的是个家丁仆从中,竟有一半身上带伤,不由得暗暗称奇,莫非路上遇到劫匪?不过崔氏不吭声,他也懒得多问,指挥剩下的五个活动自如的帮忙搬运行李。

将军府前院是陆英办公的地方,主要是与手下将领商议军情的大厅与放置兵器、文书等物件的房间,未留住人的地方,石韦与几个家丁临时搬进去已经很挤,再安置不下崔氏带来的家丁仆从,于是把他们带到旁边临时租下的民居小院里暂住,崔氏与她的表妹则各占后院东厢两个房间,两个仆妇两个丫鬟暂住于正房靠东厢方向的耳房中。

通财牙行借来的两个仆妇手脚十分麻利,做事有条不紊,虽然只比崔氏等早到半天,却很快进入状况,其中一个协助崔氏的丫鬟仆妇将行礼物品归置好,另一个烧水泡茶准备点心,还替崔氏两表姐妹准备好洗漱的热水。

崔氏闺名珍怡,是正三品兵部右侍郎崔长云的女儿,在家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的,本来一肚子怒气觉得管家石韦刻意怠慢,现在进了后院,发现将军府竟真的就这么小猫三两只,心里的气愤也平了,尤其见府里连个年轻丫鬟都没有,更是诧异非常。

再看自己住的厢房……哎,在京中御赐的将军府里,就是下人的房间也比这儿气派,如果不是为了崔家的前程富贵,她才不要来这种蛮荒之地受委屈呢!

不过一想到陆英,她心中又忍不住一动,当初圣上赐婚,两人才拜过堂,洞房花烛夜陆英就以军情紧急为由,匆匆离去,甚至没来得及进洞房来看她一眼,不过她曾不止一次躲在家中屏风后偷窥过他,真真一个英伟好男儿,又是圣上亲封的大将军,也配得起她的家世。

希望她这次千辛万苦主动前来,真能够拉拢住他的心……

正浮想联翩之际,忽然见表妹一脸气愤地走了进来,还不等她说话就咬牙切齿道:“真是气死人了!表姐,那些狗奴才简直欺人太甚!”

崔珍怡皱皱眉头,心里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答应母亲挑了这么个不知进退的表妹来给她做帮手,横冲直撞的也不怕人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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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6 人买东西我买人

“什么事?”崔珍怡向身边的丫鬟使个眼色,房里的丫鬟仆妇便统统退了出去,留下她们两表姐妹说话。

表妹是崔珍怡母亲的娘家人,姓刘名真真,她跺跺脚指指对面的西厢房道:“之前说正房里里有军机文件,没有表姐夫允许,谁都不许进,连表姐你这个原配夫人也不让进去,刚才我想看看西厢房,那该死的老奴才竟然说那是表姐夫给贵客留的房间,也不让进!莫非表姐你还不如客人?!”明明是她想去看西厢房,这话一说,倒好像是崔珍怡想看西厢房了一般。

崔珍怡不去点破她的小伎俩,想了想道:“你可有问石管家那贵客是何人?”

刘真真刚才光顾着发脾气,根本没想到此节,愣了一下道:“没有……”

崔珍怡皱起眉头,本朝的习俗,女眷一般安置于西厢,未成年的少爷则多住东厢,刚才她也注意到,西厢廊下似乎放了好些精致花卉,而东厢廊下却只有几盆要死不活的盆景,莫非这西厢真有什么古怪不成?

她心中好奇,却拿不准陆英对于管家石韦的倚重程度,她与陆英尚未见面,不想初来咋到就得罪陆英的管家手下,眼转一转对刘真真道:“去吩咐你那小丫鬟橘红嘴巴甜些,向这府上其他人打听一下,那西厢房招待的贵客都是些什么人。”

刘真真点点头道:“好啊!真没想到,表哥堂堂镇北大将军的府邸竟然这么小,连个正经的丫鬟仆妇都没有……”比她刘家还不如!刚才招待她们的两个仆妇,竟然还是临时借来的,替她们收拾整顿过后就向管家告辞离开,表姐那两个赏钱都白给了,哼!

崔珍怡意兴阑珊道:“这种蛮荒之地,还能怎地?”

“真不知道表姐夫怎么想的,这儿都好几年没有大战了,也不知道请调回京去看看,偏要待在这种鬼地方,放着表姐一个人在京中……”刘真真嘴上似是为崔珍怡抱不平,其中不无试探之意,她想知道表姐与表姐夫的关系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相敬如冰。

崔珍怡捧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没有说话。关于陆英到北关城后这几年连中秋年节都不曾回京城这件事,京中有传他是拥兵自重,有不臣之心,也有说他是一片赤诚,因公忘私,崔珍怡母女心知肚明当年曾对他做过的事,虽然她们后来借着种种手段重提婚事,崔珍怡也如愿成为了他的原配妻子,但也知道他心中定然怀有不满,曾暗自猜测他是不是存心不想见崔珍怡。

当然这种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她们两母女想着木已成舟,婚事是皇上亲口赐下的,陆英这辈子都不能休妻,总有一日他要服软的。

不过这其中的缘由却难以对人启齿,崔珍怡也只能当没听见刘真真的话了。

刘真真见表姐不理她,也觉得没趣,偷偷撇了撇嘴,转过话题道:“表姐夫过几天就会回来,不如我们把这后院好好布置一番,他一个大男人在这种地方,身边也没个知心人照顾,看表姐如此贴心为他着想,一定会很高兴。”

崔珍怡对这个倒有点兴趣,点头道:“我们带来的东西也有限,今晚好好休息,明日到城里看看有什么需要采买的,一并买回来吧。另外跟管家打听一下,把附近的民房买下打通了改建一番,我们也住得方便,不然多买两个丫鬟都不知道该往哪儿安置……这将军府确实太寒碜了些。”

刘真真一听说要买东西,顿时两眼发亮,嘴上却道:“这种小地方,怕也没什么东西能入表姐法眼呢。”

崔珍怡矜持地笑了笑,吩咐丫鬟进来伺候她就寝,刘真真也自回去休息不提。

此时陆英尚在百里之外巡边,根本不知道他这辈子最不想见的人已经登堂入室还买一送一地替他多带了一名恶客。

……◇……◇……◇……

白茯苓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子,例如她人生最大的爱好,不是买东西,而是买人!

而自从她三岁大病痊愈至今,她只集中精力做三件事,第一是赚钱,第二是买人,第三就是享受。而赚钱完全是为享受与买人服务的,所以当她发现手下的人已经很能赚钱后,就就把重点放在了享受与买人上头。

六月十六这日,白茯苓一早吩咐白家的侍卫全体待命,备好车马,带上大笔银子去赶集,赶的不是一般的集,目标乃是北关城西的“人市”。

所谓“人市”就是买卖人口的地方,北关城中自陆英到任起,就禁绝了买卖祁国百姓的市集,后来随着与周边族群的通商,一些在祁国做惯了生意的蛮族人开始把奴隶倒卖到北关城来,只要倒卖的不是本国百姓陆英也懒得去管,久而久之,北关城西一片荒地每月初二、十六就成了蛮族人倒卖奴隶的地方。

北关城外散居着不同民族的大小部落,足有二十多个,其中有强有弱,最小的部落只有几百户人,一般祁国人也懒得细致分辨,都把他们统称为蛮族。这些人都过着游牧生活,没有固定的地盘,部落之间经常互相攻击抢占更好的草原地盘,而他们弄到北关城来卖的奴隶,则多是从战败的部落中抢掠而来的。

这些奴隶都是蛮族人,五官轮廓与祁国人全然不同,加上言语不通,一般买回去后都极少作怪,大多生得比祁国本地百姓壮实耐劳,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所以很受一些祁国商人的欢迎,甚至祁国京城,偶然都能见到这些蛮族奴隶的身影。

白茯苓已经是这个人市的老主顾了,与大批侍卫招摇过市,不少蛮族商人都争先恐后地上前来向他们搭话兜售奴隶。

因为这里的人品流复杂,而白茯苓是打算来做“正事”的,所以也难得收敛地在来之前让白芍给她易容改装一番,此刻她看上去就是个营养不良小丫鬟,样子十分普通,让人过目即忘的那种,长长的刘海成功掩护了那双晶莹剔透的大眼,安安静静站在白家著名的骚包二管事白平子身边,更教人无法感觉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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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7 绿眼睛

白平子就是那种不但长得俊美,还特别爱美臭美,十分喜欢被赞美的灯泡型美男子,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瞬间吸引住别人的眼光。

坊间有种说法:能够在白大小姐身边伺候的,就算不是很能干的也必然是很好看的。而能在白家这种俊男美女能人云集的地方依然像黑暗中的萤火虫那么显眼,还当上了二管事的白平子,可想而知容貌与能力都是高人一等的。

他经常陪白茯苓到人市买人,以至于不明就里的蛮族人贩子们都认为,他才是主事者,却不知真正做主的是他身边那个毫无存在感的小丫鬟。

“你看这个怎么样?”白茯苓指了指一个人贩子带过来的青年奴隶低声问白平子道。

“这个不好,你看他头尖项大易招牢狱之灾,性急无定,还须拳发卷,多凶暴性狠毒。最最要不得的是鼻梁横起,孤僻难交,性严难犯。这种人分明就是个不好相与的灾星!”白平子摇摇头,嘴里一套一套的十分专业。

大部分蛮族都须发曲卷吧……不过白茯苓想了想,还是果断放弃掉这个,她虽然对面相之术不十分信服,但也不想冒险弄个很难搞的家伙折腾自己。

“这个呢?”白茯苓又指指左前方被锁在木栏上的一个蛮族少女,她其实比较喜欢买女孩子,一来性格相对温和好调教,二来女孩子如果落到一些没品的买家手中,遭遇比男奴隶要不堪得多。

“眼长骨粗、眉重气弱,分明是一劳碌格。”白平子撇撇嘴道,那少女长得尚算清秀,不过一看就是常年劳作的,皮肤粗糙神情劳顿,把本来不错的容貌都减了几分。

“好!太好了!劳碌格的最好了!快快,把她买了!”白茯苓脑子里马上把劳碌直接与做牛做马画上等号,扯扯白平子的衣袖催促道。

白平子耸耸肩走上前去向那少女旁边的人贩子问价,那个蛮族少女一见白平子那张俊美的桃花脸,顿时两眼发亮,她能勉强听懂一些祁国的语言,知道白平子打算买她,顿时兴奋得小脸发红,一扫之前的困顿悲郁之态。

那人贩子也认得白平子,知道他是大主顾,操着甚是流利的祁国话道:“这个丫头漂亮懂事,一个人能干两三个丫头的活,公子你要那我就便宜点卖你,五两!”

五两?!这种模样的蛮族女奴最多值三两!

白茯苓与白平子配合多次,根本连打眼色都省了,直接大声道:“公子,这样的丫头一脸风骚,还这么贵,你是打算买回去做妾吗?小心夫人发脾气!”

白平子马上配合露出一副迟疑的样子,装腔作势地低喝道:“胡说八道!什么做妾了,小丫头别到夫人面前乱说!”

白茯苓道:“公子,刚才那个才开价三两……而且那样子老实乖巧多了。”她略带嫌弃地扫了那蛮女一眼,一边顺手指向另外一头,哪里正好有个蛮族商人在推销手下几个女奴,远远地也看不清楚模样如何。

三两确实是个合理的价钱,那人贩子眼见白茯苓已经动手想把白平子拉向那边,心中一急,连忙大声道:“慢!慢!价钱好商量,公子先别走啊!”

他旁边那个蛮女更急,这里的主顾十之八九脑满肠肥,看她的眼光极之可怕,蛮族中本就没有什么贞洁之类的讲究,稍微年轻的女奴都清楚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命运,但如果对方是这样一个俊美的年轻男人,她会觉得好过很多。

于是,白茯苓装着要拉人走,白平子一脸的犹豫不决,人贩子竭力留客,一咬牙就把价钱降到了三两。白平子身后跟着的白十五见生意谈成,自上前来给钱带人。

蛮族少女脚上的绳索被解开了带到白平子面前,一声不吭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白平子随手将她拉起来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努娃。”蛮女满面喜色中透着几分羞怯。白平子见多了这样的神情,挥挥手让白十五把人带到人市外的车子上。

“啧啧,如果她是自由身,肯定不收钱也要对我以身相许!”白平子得意洋洋道,人长得好就是占便宜。

白茯苓这次却没有搭理他,反而吐了句完全不相干的话:“绿眼睛!”

“什么绿眼睛?”白平子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原来刚刚蛮族少女被带开后,露出了她身后不远处的木栏下绑住的另一个蛮族奴隶。

这个人身上伤痕累累,小腿上一处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看样子像是被捕猎的兽夹之类所伤,因为缺乏必要的治疗处理,已经开始有溃烂迹象。其他的伤处情况也很不乐观,此时正奄奄一息半靠在木栏上。他一头凌乱肮脏的半长发遮住了大半边脸,眼帘低垂,也看不太清楚容貌如何,如果不是赤裸的胸膛尚有起伏,几乎要以为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他刚刚睁了下眼睛,绿色的!”白茯苓道。

“切,庄子里绿眼睛的多了去了。”白平子不以为然,他口中“绿眼睛”的都是白茯苓养的几只恶犬。

本来正在向其他客人搭话的蛮族人贩子一回头发现他们还未离去,连忙凑上前道:“公子还有其他看上的吗?啊!这个啊,呃……他身强体壮,干重活那是一把好手!”

在白平子鄙视的目光中,人贩子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心虚道:“就是受了点伤,那个……公子刚才光顾过,我优惠一点,就……就五两!”

“都快死了还受了点伤啊!你看他腿上的伤口?不说治好他要花多少钱,光看这伤势一条腿是废定了的,你好意思给我开价五两?!白送我都要考虑一下!”白平子没好气道。

人贩子苦着脸道:“公子,这人我千里迢迢地送过来,总也要收一点的……”他也很清楚白平子说的是实情,不过总不能让他真的白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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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18 王霸之相

人贩子噔噔噔几步跑到木栏后,也顾不得脏,一手撩开那奴隶的头发,又伸手拍拍他的脸叫了几句蛮语,只见那奴隶慢慢张开眼睛,果然是碧绿色的眼珠子,因为伤病而黯淡的眸色掩盖下,是森冷的怒意与绝望,漠然扫了一眼不远处的白茯苓与白平子,又再重新合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白茯苓心里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似乎有个声音不断呼唤着要把这个人买下来。她低声问白平子道:“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不会是什么六冲六害、亡神劫杀之类的命格吧?”

白平子自从看到那奴隶的头发被拨开,露出真容后就在发怔,根本没注意到她的问题,白茯苓只得伸手去轻轻戳他的手臂一下。白平子忽然像被电到一样整个人跳了起来,白茯苓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不就是一双绿眼睛嘛,至于吓成这样吗?

人贩子见白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手上这个奴隶在看,心想有戏了,正准备再提提价,忽然手上一阵钻心的痛,他一低头,原来是绿眼奴隶一口狠狠咬到了他的手上!

人贩子痛得惨叫一声,拼命想把手收回来,绿眼奴隶死不松口,好像不把他咬下一块不甘心一般。

人贩子的两个同伴扑上来对着绿眼奴隶一阵拳打脚踢,终于逼得他松了口。

“这人……是王霸之相!”白平子回过神来,低声对白茯苓道。

“你别看人家咬人就骂人是王八,换了你被捆在这里,估计比他更凶猛!”白茯苓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快点去阻止人贩子的暴行,绿眼奴隶就剩下小半条命了,再打肯定完蛋。

“不是王八……算了!”白平子啼笑皆非,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一个奴隶……王霸之相?怎么可能呢?他苦笑着摇摇头,跳过木栏拉开几个人贩子,道:“算了算了,这人就剩一口气了,打死了还要找地方埋,我出一两银子买下他,算积点阴德吧。”

为首的人贩子被咬了一口正疼得厉害,再看地上那个绿眼奴隶确实一副随时不行了的样子,悻悻然吐了口唾沫,道:“行,一两就一两吧!便宜你这贱奴了,如果不是这公子肯买你,哼!我拼着亏本也要打死你拖去喂野狗!”

白平子走上前去,似是低头检视绿眼奴隶的伤势,以身体挡住几个人贩子的目光,飞快的伸指在他身上几处穴位点了几下,绿眼奴隶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回程的路上,白茯苓让人到方海医馆去把他请了来,因为绿眼奴隶所受的伤较重,所以方海替他处理过伤处后决定与白茯苓一起返回百里山白家庄,待他伤势稳定后再回北关城。

“喂,你不要告诉我,你其实喜欢的是男人。”白茯苓从马车中探出头去,把一路骑马跟在平板车旁的白平子叫了过来,神情怪异地说道。

绿眼奴隶正昏睡在平板车上,白平子一直盯着他的脸看,好像要从他脸上看出一朵花来,白茯苓不得不怀疑,这个貌似风流花心,却至今没娶老婆的家伙,是不是其实一直在掩饰自己的真实性向……那个绿眼奴隶虽然脏兮兮的,但却生了张标准的“刀削面”——刀削一般轮廓分明线条硬朗的面孔。

这种涉及“男儿本色”的质疑,果然马上令白平子从恍惚中震醒,大声辩解道:“什么话,不过是他面相奇特才多看他两眼。”

“怎么个奇特啊?”白茯苓只对那双绿眼睛有印象,其他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太特别的地方。

“他……他这分明是王霸之相,能有这种面相的小说也会是一方霸主,怎么会沦落至此?”白平子看了这么久,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你说他是王霸之相?”

白平子迟疑一阵,终于肯定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