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杨珩不是皇族中人,倒真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可惜了她对宫斗没兴趣。

至于海浮石,他看上去就秀色可餐而且很好欺负,白茯苓不否认自己被他吸引,不过也仅此而已,她还不至于昏了头就想与他一生一世,且不说她这一生实在太短暂,就算她可以长命百岁,海浮石也不适合她,他肩上担子太多,背景太复杂。跟他在一起,如果他是真好人,自家家产可能会因为他的滥好心败光,如果他是个伪君子,那结果更加可怕。

左思右想,白茯苓终于一咬牙一跺脚道:“我不想嫁人”

是啊嫁人做什么?她一个人就已经活得足够畅快开心,何必平白无故找个“不稳定因素”来让自己纠结烦恼?

璁珑与璎珞两人被她的超时代宣言吓了一跳,不信道:“不嫁人,莫非你还想当姑子?”

白茯苓反应了一下才明白,姑子指的是尼姑,要摇摇头道:“要我不吃肉,不穿漂亮衣服,这日子要怎么过啊别开玩笑了。我在北关城当山大王就好,看上哪个就掳回去做压寨郎君,不喜欢了就一脚把他踹下山,哇咔咔”

两女无语,仰天长叹道:“你还真敢说,怎么会有你这种女人啊……”

中午时,陆英终于到了,璁珑和璎珞两人两双眼睛几乎变成心形,躲在屏风后看着陆英发呆。白茯苓本来打算介绍她们给陆英认识一下,好歹这两个算是她在京城的闺蜜,可惜两个女孩子面对偶像忽然就严重娇羞起来,只肯躲在屏风后偷看。不过总算满足了她们近距离接触偶像的心愿。

陆英今日是奉命入宫面圣的,只能在国公府稍作停留就要返回西大营,白茯苓包了一大堆吃的穿的让他带回去,陆英也不推辞,拜见过白丑夫妇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送走了陆英,又送走了兴奋不已的璁珑、璎珞两位郡主,白茯苓终于有时间找林平子。

“济困堂的人回来了,他们在魔教总坛附近与魔教大战一场,双方互有死伤,不过打听到消息,魔教中人似乎也不知道海浮石的下落,继续与魔教对峙,也无太大意义。最主要是几个武林世家与门派忽然抽身退出,所以济困堂几位长老商议过后决定暂时撤回。”林平子把收到的第一手资料告诉白茯苓。

“那些世家门派忽然撤退,多半是与大哥所说,京城即将出大事有关……哼这些人平常满嘴的仁义道德,说到底也不过是朝廷里那些皇子高官的走狗罢了。”白茯苓不屑道。

“表妹就不担心海大盟主?”林平子挤眉弄眼道。

正文 129 入宫

129 入宫

“不担心,他一把年纪有什么可担心的?”小祢自承身份的那一段记忆虽然被外力抹去,不过白茯苓去夏家参加诗会回来的路上,小祢曾经提过海浮石,言辞之中显示海浮石应该并未有性命之忧,所以她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怜的……”林平子叹口气,不过这同情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还以为海大盟主打动了他家小姐的芳心,原来还差了一大截。这种心情十分纠结,他既希望小姐能够觅得良缘,又有一种怕别的男人抢了自家宝贝妹妹的恐慌。

“另外,你让白阿十到教坊司买的两个犯官女眷已经到手了,果然如你所料,有人故意要作践她们,白阿十装成那个猥琐德行,教坊司的人二话不说就把那两个女子卖给了他,听闻有人暗地里出三百两的高价,教坊司的人都不肯卖。”林平子转过话题说起正事。

他们一直有留意购买官奴,这些主要是京城以及一些大城镇里的犯官家属,以女子孩童为主,白前与管理教坊司的奉銮关系甚好,只要一有新货,就会优先通知他。

京里有些富商最喜欢购买这些官奴婢回去,本来是官家夫人千金、小少爷,蹂躏奴役他们可以让这些有钱却地位低下的富商们获得一种变态的快感,这些官奴婢被买回去后,日子大多十分悲惨。

也有一些运气较好的,遇上买主只是看上了他们的优良教养的,觉得用这样的奴婢有面子,不过难免会被人当什么新鲜玩意一般时常弄到宾客面前展示,虽然不至于受皮肉之苦,对这些体面惯了人来说,也屈辱非常。

这次白茯苓得到消息,被卖入教坊司的是工部司水主事的两个女儿,她们的父亲姓徐,半个月前因为宁安河泛滥而获罪,说起来又是一桩冤案。

这两个女儿中的姐姐,与户部李郎中的公子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情人,双方已经有婚约,偏偏十二公主看上了这位李公子,十二公主乃是皇后所出,她与五公主仗着各自母亲的势力,从来横行霸道,看上的就非要不可。

这位户部李郎中老实惯了,宫中派内侍前去他家透露十二公主有意招他儿子为驸马,他当即便以儿子早有婚约在身为由婉言谢绝。

本来这事还没有公开,就此作罢也没什么,偏偏不知何故泄露了风声。十二公主不干了,觉得她堂堂一个皇后所出的尊贵公主,连个男人都要不了?简直岂有此理,磨着皇后声言非这位李公子不嫁。

皇后没吭声,不过马上就有一心要讨好夏氏的官员暗下黑手,借着宁安河泛滥污蔑这位工部徐主事贪墨河工工程款项,重判他本人流放,家眷卖为官奴。这下子,李公子总不能娶一个官奴吧?

徐家家境并不宽裕,两位徐小姐暗地里也替锦纶绣坊做过一些针线活,白薇对她们的手工评价甚高,得知她们家遭难的消息,当即报了正在京城的白前,让他出面去把人买回来,结果出了大价钱教坊司也不肯放人。

白茯苓正巧听闻此事,想了想就让白阿十扮成一个乡下来的瘸子行商、又丑又粗蛮去买人,果然只花了五十两银子就把人买到手了。

“那两姐妹没被白阿十吓到吧?”白茯苓想起白阿十那个恶心人的扮相就想笑。徐家两姐妹见到买下自己的是这么个猥琐男,估计上吊的心都有了。

“嘿嘿,那两姐妹虽然吓得够呛不过倒没有哭闹,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看着就可怜。白阿十带着她们才出教坊司就被人拦住,愿意出五百两,想要把两姐妹买回去,结果教坊司里忽然冲出两个御林军打扮的人,把拦路的人赶走了,还恐吓白阿十说这两姐妹不可以转卖给旁人,否则小心脑袋什么的。”林平子道。

“那些什么公主,真是有够可恶的,哼哼总有一天也把她们卖到教坊司去让她们吃吃苦头才好。”想也知道,诚心作践徐家姐妹的会是什么人。

林平子挠挠头道:“除非改朝换代,否则……有难度。”

两个人说话绝对够得上大逆不道,白茯苓是不必说了,林平子大部分时间生活在边城,与白茯苓朝夕相对,早就在不知不觉中被洗了脑,这里只有他们两人,所以想到也就出口了。

白茯苓伸个懒腰道:“那白阿十现在把人带到哪里去了?有被人跟踪吗?”

“白阿十那家伙机灵着呢,早带了那两姐妹出城了,给我传信的时候,跟踪他的人已经放心退走了。”挑上白阿十,就是看上他的机变百出,一定能把事情办妥,否则白十三那副土匪样,不用化妆就可以去买人了,也不必白阿十这么麻烦。

“可惜这么一来,那两姐妹就不可以留在京城一带了,否则被十二公主发现,可就倒大霉了。”白薇那边这徐氏姐妹是不能去的,说不得只能先把她们转移到别的地方去。也不知那位李公子是什么打算,如果他还是坚持非徐大小姐不娶,说不定能把他也一并拐带去干活,据说这位李公子在京城颇有才名。

白茯苓盘算一番,对林平子道:“你有空去接触一下那位李公子,看看他是个什么打算。你自个儿要小心啊,千万别让什么公主给盯上了,否则……嘿嘿”

林平子打个冷颤道:“大不了这国公爷我也不当了,那种女人,打死她我也不要”

“没事,你多多巴结你那只‘王八’,让他给你靠嘛”白茯苓让林平子当这个忠国公,本来就有让他与杨珩多多亲近,日后“上面”有人好办事,尤其杨珩日后极有可能会是一国之君,抱上他的大腿,就不用愁了。

两人谈谈讲讲,商议着日后的计划,忽然杨梅从外边匆匆走了进来道:“有宫里的内侍前来传旨,要老爷夫人与你一起到前面去接旨”

白茯苓与林平子对望一眼,宫里传旨?这是唱的哪一出?

来传旨的是一个白白胖胖的老太监,一见木佩兰就眯起眼睛笑了起来,口称“六姑娘”,白茯苓心中一动,娘亲是独生女,怎么会是“六姑娘”,是了因为这六姑娘指的是娘亲当年在青衣卫中是排行第六的当家

这个老太监跟娘亲是旧识,青衣卫的当家都是直接向皇帝汇报工作的,娘亲与当今皇帝不但是远房表兄妹,还是上司下属关系,想必这个老太监是皇帝的亲信,所以知道这些事情。

白丑神情淡然,但是挨在他身边的白茯苓明显觉得他身体僵硬,不知道是防备这个老太监还是防备宫里那位皇帝……呃,据说皇帝寡人有疾,相当好色,不会是对娘亲有些什么非分之想吧……白茯苓满脑子狗血剧情,偷偷瞄了老爹一眼又一眼。

老太监姓雷,他来传的是口谕,说多日不见安泰公主,已经宣召她入宫小住,同时让白茯苓母女入宫相伴。

这道旨意不伦不类,如果怕安泰公主寂寞,那应该是让她自己的两个女儿入宫相伴吧,叫她们两个“外人”进去陪伴是什么意思?

雷公公传过口谕,笑眯眯上来与木佩兰叙旧,木佩兰心知有异,轻轻握住丈夫的手无声安抚,一边笑对雷公公道:“公主她不是有事离京吗?两位郡主刚才还来找我家苓儿玩呢。”

“呵呵,公主刚刚回京,连公主府都没来得及进,就被皇上接到宫里去了,六姑娘收拾一番也进宫去吧,公主一路惦记着你们母女呢。正巧皇上说起陆大将军,说他年幼丧父,多得六姑娘一家照料,如今为国效力,六姑娘一家也居功不小,要亲自嘉勉赏赐。”雷公公笑得和蔼可亲,话里故意提起陆英,木佩兰心里一转,隐隐明白皇帝大概是要陆英执行什么重要任务,所以要把她们母女看管起来,这本是老规矩,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府里事务繁多,待我与家人交代一番,就随公公入宫去。”木佩兰不着痕迹地塞给雷公公一张银票,算是谢过他的提示。雷公公一派自然地收入袖中,旁边的人甚至都没看见行贿受贿的具体动作。

木佩兰告罪一声拉了白茯苓与白丑、林平子到后头去,见身边再无外人,白丑脸色一沉道:“皇帝这算什么意思?你是女眷,亏得他好意思平白无故把你叫进宫去”

这口气果然是吃醋了。

木佩兰道:“多半是因为他要陆英办事,所以要将我们母女扣在宫里为质,你别吃这种没来由的干醋……”

“哼当初如果不是你中了鬼面蛊的蛊毒,天晓得他会不会就这么简单放你离开,现在你好不容易恢复了,他又……”白丑越说脸色越难看。

木佩兰把他拉到一边低声安抚道:“女儿都这么大了,你以为我还是小姑娘人人抢着要吗?而且皇帝他并不真是个好色之徒,他喜欢的……另有其人,你吃这种没来由的醋,也不怕女儿笑话。”

白丑冷哼一声,显然对宫里那位假想敌还是很不放心。

正文 130 我没有文化

130 我没有文化

不过圣旨已下,除非他们打算抗旨,否则再怎么不情愿,白丑还是只有让妻女入宫去,临行前,白茯苓讨好地凑到父亲耳边低声道:“爹爹放心,我一定会陪在娘亲身边,不让人有机可乘”

白丑被女儿哄得眉花眼笑,伸手揉了揉她的长发,赞道:“乖女儿宫里不比家里,你自己也要小心。”

白家母女进宫是不允许带自己的丫鬟侍女的,白茯苓抱着小狸花楚楚可怜地看着雷公公,道:“老爷爷让我带小狸花一起去好不好?它很听话的,不会到处乱跑也不会乱叫……”

雷公公这辈子听人称他为“公公”已经听得发腻,除了宫里几个讨好巴结他的小太监会称他祖爷爷,还不曾有宫外人喊他爷爷的。

白茯苓顶着一张超级无敌美*女的可人脸孔装可怜,就是铁石心肠也禁不住,他踌躇一阵,想到宫里也有不少嫔妃养了宠物猫狗,多一只猫儿也没什么所谓。而且皇帝与木佩兰什么关系他是心里有数的,白茯苓又是陆英最疼爱的义妹,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为难她,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白茯苓甜甜连叫了几声老爷爷,一脸诚恳地谢了又谢,雷公公脸上的笑意不由自主又真切了几分。

外臣家眷进宫是不允许带太多东西的,所以两母女很快收拾停当出门上了宫里派来的马车,直往禁宫而去。

白茯苓抱起怀里的小狸花,对着它的小脑袋用力吧唧一口,笑道:“白果白芍都不能来,靠你保护我啦”

小狸花“喵呜”一声,用力蹬踢四肢,似乎听懂了她的话,想摆出个威风的造型,木佩兰看着有趣,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尖道:“有娘亲在呢,你担心什么?”

马车虽然在行进之中,但马车附近都是宫里派来的侍卫太监,说话多有不便,两母女说话声音都特意压低了,白茯苓有些问题想问娘亲的,也只得等时机合适了再说。

两人一猫挨在一起,默默无语,却并不太过忧虑。

马车从皇宫西侧小门进去,两母女下了车改成车轿往安泰公主的寝宫怡斓宫,白茯苓上辈子从到过故宫游览,对于皇宫没太多敬畏之心,只有满肚子好奇。

祁国皇宫方方正正,建筑颇有点像故宫,不过占地更大而且是青墙黛瓦,不似故宫的辉煌夺目却多了几分沉厚肃穆。

怡斓宫在御花园东南方,与皇帝的寝宫正和宫距离不过数百步远,中间隔着皇后所住的宁仪宫,安泰公主住在此处,足见圣眷之隆。

两母女被宫女领入怡斓宫正殿,就见安泰公主坐在上首,面带微笑地看着她们。这里不比别处,木佩兰向白茯苓打个眼色,两母女一起上前跪拜行礼,膝盖还没着地,就听安泰公主道:“免礼”

旁边的宫女很有眼色,安泰公主才开口就已经一左一右上前来把白家母女扶起。

安泰公主似有些疲倦,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打发宫女们退下,转眼正殿上的闲杂人等就走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公主的贴身女官秋嬷嬷。

安泰公主轻叹一口气道:“佩兰姐姐,委屈你与苓儿了。”

木佩兰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说的什么话,此事无可避免,有你在好歹我们母女在宫里也能过得舒心些。”她说的并非客气话,如果没有安泰公主,很可能她们入宫的名义会变成皇后召见,那位夏皇后可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在她眼皮底下被扣押几天,日子会很不好过。

她自个儿就罢了,年轻时早就习惯了宫里的一套规矩,她的宝贝女儿从小无拘无束,宫里处处讲究礼仪规矩,恐怕用不了几天她就会受不住。

安泰公主笑道:“好,那我也不与姐姐客气了,你们母女就住在侧间的偏殿上,这几天我们不出门,正好可以玩玩你们上次教我的那个麻将,我想起来就手痒。”

怡斓宫是她的地盘,宫里除了皇帝,就是皇后也不敢来纠缠闹事的,等过了这几天就好。

白茯苓想了想还是直接开口问道:“阿姨,皇上派我大哥去做什么事?”

“我也不知,不过就怕……就怕京里又要大乱一场了……”安泰公主收起笑容,脸色沉重起来。

“皇上准备多年,这次定能马到功成。”木佩兰拉过她的手安慰道。

“皇上我并不担心,我只是难过,都是骨肉至亲,何必非要如此。”当年几位兄弟为了争夺皇位而爆发的血腥争斗,时至今日她还历历在目,这次皇帝并没有对她说明计划,但是她也知道,不久之后,她的亲人又会少去几个。

安泰公主不愿自己的低落情绪影响到白茯苓母女,于是振作精神道:“不说这些扫兴的事情,我让宫女把你们送我的麻将带进宫里来了。你们是要先去梳洗休息熟悉一下环境,还是我们先来打它几圈?”

木佩兰摇头道:“看你这个样子,还玩什么?赢了也是胜之不武,你才回京城就进了宫里来,还是你先去梳洗休息吧。你这怡斓宫我也不是没来过,我先带苓儿去偏殿,你休息够了我们再说话打麻将。”

正说着,殿外一个太监跑进来说皇后派了宁仪宫里的总管来请,要白家母女前去觐见。安泰公主心中不以为然,打发了小太监,没好气道:“也不知存的什么心。”

木佩兰起身道:“还是得去见的。”

“我陪你们走一趟吧。”安泰公主不放心道。木佩兰想了想也没有客气推辞。

安泰公主对皇后与毛贵妃都没有好感,也从不与宫里的嫔妃交往,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木佩兰不是不知好歹瞎逞强的人,她也知道皇后忽然召见多半不怀好意,而以自己的身份,站在皇后的地盘上不免处处被动。

还是那句话,如果只是她一个人,忍忍就过了,可她不愿意女儿受委屈,说不得就要让安泰公主出面护航了。

安泰公主的怡斓宫花木扶疏,宫里装饰简洁利落与她本人的风格甚是相似,皇后的宁仪宫却还更要清雅几分,正殿里不见金碧辉煌的珠玉摆设,甚至连帘幕、地毯上的花纹都素淡非常,墙上挂的是一幅幅的书画,炉子里香料味道也淡淡的,整座大殿给人的感觉就如同一副笔锋清秀婉转的白描画卷,文秀清新。

唯一透露出主人高贵身份的,是窗边白瓷花瓶里几支新鲜碧绿的翠竹枝——这个深冬时节里能够找到新鲜翠竹,不晓得要耗费多少财力人力,花匠的本领也足以让人叹为观止。

白茯苓千想万想,没想到皇后的寝宫竟然会是这个样子,不过仔细一想就觉得其实不奇怪,皇后出自诗礼传家的名门夏家,夏氏一族向来就是这副清高得不得了的做派,可惜偏偏放不下名利权势,否则也不会与毛家剑拔弩张。

白茯苓一肚子不情愿地跟着母亲与安泰公主上前向皇后行礼,心里腹诽不已。

皇后见安泰公主竟然与她们母女同来,心里也明白这是防着自己为难人,不由得暗暗冷笑,抬眼看了看白茯苓,淡然:“都说忠国公府的小姐是京城里的第一美人,果然名不虚传,让人一见难忘。”

她看白茯苓,白茯苓也偷偷在打量她。皇后年纪与自家娘亲差不多,相貌完全没有可比性,不是一个水平上的,与之前见过的夏馨馨有几分相似,不过皇后的城府明显要深得多,那股子傲气藏得很深,展现出来的就是一位身份高贵,淡定矜持的贵妇模样,气质确实是不错的,不过白茯苓总觉得她身上透出一股冰冷的寒意。

听了皇后的夸奖,白茯苓惯性地低头行礼道:“皇后谬赞,小女子愧不敢当。”一边说一边唾弃自己——真是有够腻味无聊的。

皇后接下来问的第二个问题更加腻味:“平日都看些什么书?”

白茯苓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低声答道:“小女子驽钝怠惰,甚少看书。”

这是实话,有空都哈皮去了,看什么书啊

不过皇后不这么想,她显然没预料到白茯苓的这个答案,怔了一下才道:“都说你是京城第一才女,哀家面前不必妄自菲薄。”

安泰公主是知道实情的,忍住笑意道:“那不过是外边的人穿凿附会、胡说一气罢了,苓儿她从小身子虚弱,白夫人哪里舍得让她费神念书?”

这也是实话,白氏夫妇只要女儿日子过得开心健康就好,对她的教育问题从来放任自流,白茯苓根本没受过这里的正统文化教育,说得直白点,深一点的字单个拎出来她都认不全。

皇后微微冷笑道:“甚少看书的人,竟然能说出‘殃莫大于叨天之功,罪莫大于掩人之善,恶莫深于袭下之能,辱莫重于忘己之耻,四者备而祸全’这样的话的,倒真是稀罕”话里的不满之意已经十分明显。

这话是白茯苓之前对夏国勋说的,皇后这分明是打算替侄儿侄女讨回场子

正文 131 抢人

131 抢人

白茯苓暗暗把告黑状的夏国勋痛骂了一遍,面上的神情却十分无辜:“回皇后的话,这是小女子在路上偶然听一个游方道士说的,觉得很有道理所以记在心上。小女子才疏学浅,这样的话又怎么想得出来呢?”

幸好类似说辞她早有准备,回答起来流畅非常,眼睛都不用眨一下。

其实夏国勋并没有向皇后告状,那日他从粉霞岭回到家中,便把白茯苓说的这句话写在纸上,亲手装裱了挂在案头,每日从翰林院回来便关在书房里苦读钻研,比之前考科举的时候还要用功,甚至连出门应酬长官、同僚都省了。

夏家人看了觉得奇怪,夏阁老夫妇亲自将他的书童叫到面前,要问清楚这个他们最重视的孙子究竟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宅成这样。小书童吞吞吐吐说出当日在粉霞岭上的事,这事也经由夏阁老夫人传入了皇后耳中。

小书童受过夏国勋警告,没把白茯苓的“恶形恶状”说出来,只说夏国勋在粉霞岭巧遇白茯苓,提及夏馨馨之事,白茯苓回了这么一句,夏国勋很受触动,所以才如此这般。

夏家人是诗礼传家不错,但是夏阁老等对夏国勋的期许并非是要他成为一个文坛名士又或是一代大儒,他们希望他能够在仕途上多多经营,早日接夏阁老的班,他日辅助二皇子治理江山,延续夏家的辉煌。

夏国勋一直以来都做得很好,在朝廷年轻一辈的翰林与文官之中享有很高的声誉,朝廷上下交口称赞他学问好人品好,而且处事圆滑得体,着实为夏家拉拢了不少青年才俊。没想到白茯苓一句话竟然把他刺激上了“歪路”,自省其身的结果就是决定要踏踏实实做学问,抛却权势虚名。

夏家人又气又恨又无奈,偏偏因为夏馨馨的事,他们一时拉不下脸去公然对付白茯苓。皇后作为夏家利益的代表,确实是有心要为难白茯苓的。

白茯苓传出才名,只是因为夏馨馨诗会上的几首诗,此后再无佳作流传在外。作几首诗就成了才女,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皇后本打算考究一番她的学问,她都能答上那就算她好运,她要是答错了什么,看她还有脸继续当这“京城第一才女”不?

只是她没想到,白茯苓会推脱得如此干净彻底——书是不看,诗是下人代作的,连一句话都是偶然听来的,姿态放得极低,似是压根不在意才女的名声受损。

人都是有逆反心理的,尤其一些自恃聪明、爱把简单事情复杂化的人,例如这位皇后夏氏。白茯苓越是否认,皇后便越觉得她小小年纪已经极有城府,想通了她的意图所以有心回避以求全身而退。

再问下去也不会问到什么,皇后想起二皇子派人来传的话,慢慢收起脸上的冷意,摆出一副慈祥的笑容道:“小姑娘小小年纪就知道内敛谦逊,很好很好”

她也是一眼看见白家母女相似的脸孔,就不由得心生怨恨,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才忍不住出言讥刺。连问两句都被软软挡了回来,她当下便恢复冷静。

等儿子事成了,后宫之内还不是她说了算?这小丫头就算当上皇后,也只有由她摆布的份儿,小丫头确实美得出奇,不过她的儿子她明白,图个新鲜罢了。只要儿子能够夺得大位,他们夏家首先要对付的就是白家

皇后想到白家现在还很有利用价值,脸上的笑容便又更温和了几分。

刚才明明是要找晦气的,怎么忽然就变脸了?白茯苓垂头作娇羞状,以不变应万变。

“公主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通传声,话声刚落,殿外就跑进来一个盛装打扮的少女,她也不管殿上还有其他人,笑盈盈叫了一声“母后”便扑到皇后怀里。

能够跟皇后这么亲近的,不用问就是皇后所出的十二公主了。白茯苓来之前才听闻过她的劣迹,实在很难对她生出什么好感,再偷瞄了一眼,发现她容貌肖似皇后,长得颇为普通之后,更觉得没趣。

皇后还有点气质,勉强称得上是气质美人,这位公主除了青春之外再无其他特色,只能说不丑罢了。

皇后看见十二公主,脸上的笑容终于蔓延到眼里,笑道:“没规矩,去向你姑姑行个礼。”

十二公主仿佛才发现安泰公主一般,勉勉强强起身行了个礼算是问安,不等安泰公主说话便自顾自起身,再次靠到皇后怀里,道:“听说母亲这里来了客人,都是什么人啊?”

一边说一边拿眼角斜了站在下面向她见礼的白茯苓与木佩兰一眼,不怀好意对白茯苓道:“就是你把我表妹气得吐血的?真是好大的胆子”她口中的表妹就是夏馨馨。

安泰公主不能当面对皇后如何,但是对十二公主这么一个后辈,就没那么客气了,听她说话明摆着针对白茯苓,当即“砰”一声放下手里的茶杯,就要发作。

“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皇妹可别吓着母后的贵客。”一个身穿藤黄色锦袍的男子笑着走了进来,正是二皇子。

皇后趁机捏了一下十二公主的手,示意她不要多言,抬头对向她行礼的二皇子道:“你来得可巧。”

二皇子比十二公主要“懂事”得多,不等皇后指示,就主动去向安泰公主行礼,态度十分恭敬。然后轮到木佩兰两母女向他行礼,他态度谦和地免了,一双眼若有似无地在白茯苓身上多停了一阵,道:“白夫人、白小姐无需多礼。白小姐的才学不凡,可惜身为女儿,否则我朝又可多一位栋梁之才。”

白茯苓低头自谦几句,退后两步隐在木佩兰身后。这二皇子看向她的眼神,真让她浑身不爽,如果这是在北关城,她早就指挥白十三等人把他打成猪头了,偏偏现在不但不能揍他,还要跟他虚与委蛇。

二皇子看不到她低垂眼眸里的厌恶,只当她是害羞了,脸上的笑容深了几分,扭过头来对皇后道:“母后常嫌本宫与皇妹对诗文兴趣有限,不能陪伴母后谈诗论文,今日难得白小姐进宫来,正好可与母后作伴。”

皇后明白他的意思,配合道:“就不知道安泰公主可舍得把白小姐借哀家数天,好让哀家有个说话的伴儿。”

安泰公主不知他们三母子唱的哪一出,但是白茯苓是绝对不可以留在皇后这边的,不说她与木佩兰的交情,就说她皇兄那边,想必也绝不乐见白茯苓留在宁仪宫。她不知道皇帝派陆英去做什么,估摸着必与几位皇子有关,如果白茯苓落到皇后与二皇子手上,消息传出去,陆英会是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