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起来,不像会干这种蠢事的人……怎么会为了你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白茯苓觉得很疑惑。

海浮石得意笑道:“他也不愿,不过是被我与娘亲联手设计了罢了。”

虽然白茯苓很有兴趣知道这两母子是怎么算计皇帝的,不过就这个问题继续聊下去,就要“歪楼”了,所以她当即果断的回到原来的话题上,继续劝道:“即使你不怕得罪他,可今**杀了两个,明日皇帝就能再找十个、二十个,杀那么多人,你手不酸吗?”

“那你说说看,该怎么办?”海浮石漫不经心道。

“他能够如此为所欲为,不过是因为他是皇帝,而且现在手上有实权,要么把他从皇座上拉下来,这是下策。要么让他知道,你与他利益一致,你好他好,你倒霉他也要跟着倒霉,这是上策。”白茯苓建就事论事道。

“把他从皇座上拉下来?似乎很有趣……”暴力狂始终是暴力狂,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对前一个选项表示青睐。

白茯苓苦笑着叹气道:“那个始终是你的父亲,况且换一个人,不见得会改变对你的态度。”

“换一个人?杨珩吗?那小子能将我如何?”海浮石自负地笑了笑。

似乎除了她与林平子,所有人都把杨珩看得很扁,她心里觉得这些人早晚会吃亏

不过白茯苓不会傻得在海浮石面前替杨珩说话,海浮石已经对杨珩与她的关系颇有微词,如果她再这么不识相,纯粹就是没事找事了。

“当我没说吧。你原本是什么打算?”白茯苓无奈地转过话题,她很想皇帝下台,因为这样,她的家人受到的威胁将大大减少,但是话才出口,她又后悔了。

犯上篡位这是何等大事,一旦海浮石真这么干了,不知道会牵连多少人送命,而她这个“教唆犯”肯定也会受到影响,她好不容易看到任务完成的曙光,绝不能在这个时刻出意外。

最近见海浮石频频与武林中人接触,想必他也是有些打算的。

海浮石却只是轻轻一笑,弯腰亲亲她的耳朵道:“很快你就知道了。”

白茯苓心里痒痒的,不过她仔细一想,不知道也是好事,不知者不罪嘛,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那海浮石不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都跟她无关了。

日子悄无声息又滑过几天,海浮石依然带着她一路往康州武林盟总部方向进发,每到一处都少不了要与当地武林人士应酬一番。

白茯苓得到济困堂的帮忙,陆续挑选购买了十个年轻奴仆,托岳老四找人将他们护送往永州白家设立的“培训基地”去。岳老四还是有些不放心,拉着韩百子一起跟去视察情况,好确定这些人不是被拐卖进火坑。

白茯苓掰着手指算一算,自己遇上海浮石后写给爹娘的情况解释信函应该再过不久就能送到他们手上,这些天她也陆续收到几封由白果那边转送过来的信函,有父母爷爷的信,有陆英的信,也有林平子的信。

父母与爷爷写给她的信都是嘘寒问暖,只挑些轻松的话题说,对京城的形势与自身的处境写得极少,有限的几句相关的话也是不痛不痒,白茯苓明白这是他们怕她担心,只能无奈苦笑。

陆英的信言简意赅,嘱咐她保重身体,路上注意安全等等,对于自己的情况也只是随便说了句一切安好就罢了。信中还提及已经派人送出急信,让留守的镇北军派出精锐,只要她一到北关城所在的永州境内,就马上将她安全护送回百里山。

白茯苓有些谦然,她的中途被拐带,白白浪费了大哥一番布置。

唯一比较有信息量的是林平子的来信,虽然开头不免惯例吹嘘一番自己在京城如何受女性欢迎等等,不过后面总算有些重点。

他依照白氏夫妇的建议称病辞去了户部侍郎一职,现在赋闲在家。杨珩做事越发低调,不过似乎与皇帝出现了分歧,皇帝明显疏远白常山,朝堂上不少官员看出苗头不对,又开始转风向。白常山已经上表请辞,皇帝假惺惺下旨慰留,现在白常山正准备二次上表。

天同国的使者终于带了十二公主离开,李云新那边警报解除,估计两个月后就会逐渐“痊愈”,这些天已经开始着手替徐氏姐妹的父亲收集证据翻案,根据杨珩的提示,他们到时候会着重提出这是夏家结党营私、贪赃枉法诬蔑忠臣,皇帝正想着怎么彻底修理夏家人,要翻案应该不难。

消息有好有坏,白茯苓现在只希望爹娘收到她的信,知道她在大魔头身边时,千万不要太担心激动才好。

212 出发

三月的京城,繁花似锦,一片热闹繁华的景象。

白常山的阁老府前却清净了不少,往日往来的车马几乎不见踪影,府中的下人已经去了一半有多,行李细软也收拾妥当,只等圣旨一下便要离京而去。

只不过关于去向却还有些分歧。

白常山想着落叶归根,回老家安度晚年,不过白丑一家家业都在北关城,将来更有打算扬帆出海,就这一点上,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终归是白常山想多与儿孙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所以最终决定先到北关城去住几年,如果住不惯再作打算,反正白氏这一支人丁淡薄,即使在老家相熟的亲戚也少得很。

白常山今日休沐,独自在家中,儿子儿媳都去了忠国公府。老夫人几日前于睡梦中去世,两夫妇忙着办理她的后事,他也是上了年纪的长辈,不便参与其中,便留在府中与前来告别的几位老友应酬。

老国公夫人在女儿的悉心照顾与方海的细心调理下心情舒畅地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时刻,去得十分安详,木佩兰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不至于过度伤心。

白常山前脚送走了客人,转身就见白侧耳拿了信函满面喜色地赶来,说是孙小姐的信来了。

这些天以来,白茯苓偶然的来信已经成为白府上下一等一的大事,虽然信上也不过报个平安扯几句路上风光,不过家书抵万金,白常山与白丑夫妇还是日日期盼。

白常山一手拿着给自己地信,一手拿着给儿子媳妇的信,顿时心理不平衡起来,怎么给儿子媳妇的比自己的厚那么多?

白侧耳跟他相处多年,一看他那酸溜溜的表情就知道是在吃儿子媳妇的醋,忍不住暗笑两声,老爷子自从与儿子孙女相认后,那表情真是丰富多了,而且私下里性情越来越往小孩子的方向靠拢。

白茯苓给爷爷的信照例是问问身体如何,又说不管辞官的事情顺利否都要保持平常心,不要大喜大怒,还有列出一大堆适合这个季节老人家调补身体的食物,嘱咐他有时间多走走锻炼身体,多做父亲白丑教的呼吸吐纳方法,虽然不指望他大器晚成成为一代武林高手,好歹也能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云云。

白常山自己看完不过瘾,还把几个老家人拖过来一起看,恨不得把信张贴到城门口,好让满京城的人知道自己有个多么孝顺可人的宝贝孙女。

因为这几天白氏夫妇都住在国公府,所以给他们的信让人直接送了过去,同样是看信,白丑夫妇的心情跟老爹差了十万八千里。

信上白茯苓说路上遇到魔教中人暗算,被海浮石所救,平州出了宝藏事件,武林各方势力云集,他们人多目标大,不得已让白果、白十三等人先行护送行李回百里山,自己由海浮石保护,晚一步回去,更百般保证自己一定会平安无事归来,让父母不要过于紧张,更不可冲动行事,先把京城的事处理好了说,一切按原定计划即可云云。

因为怕信件半路有什么意外或被外人拆阅,所以信件措辞十分小心,对于海浮石的事更没提及半个字,只是暗示海浮石这次带着她,是以武林盟主的身份,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利举动。

但是白丑夫妇又怎么可能放心?

一想到自己的心肝宝贝竟然落在大魔头手上,这个大魔头还一直觊觎他们的宝贝女儿的,一路上孤男寡女,万一他趁机对他们的女儿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这还了得?

所有人都没料到,首先伸出魔爪的会是他们“年幼无知,纯洁弱小”的女儿……

信上千叮万嘱说此事先要瞒住爷爷,免得他这么大年纪还要为她劳心,两夫妻商量过后,决定待木佩兰母亲的丧事完毕,白丑便先行离开前去寻找白茯苓,木佩兰留在京城与白常山一道等恩准致仕的旨意下来,稍晚离开,这事暂不告知白常山,只说白家生意出了点事情,要先去处理,回头路上再与他们会合。

林平子知道这事,二话不说就要与白丑同去:“反正我在京城也不过挂个国公名号,也不用干什么事。海浮石那家伙是大凶之相,表妹跟他一道就算人没事也少不得被他连累。”

他不知道海浮石与甘遂是同一个人,他只知道海浮石身上杀气极重,普通人与他接触多了十分不妥,尤其是白茯苓的面相就是会早夭的,天知道海浮石会不会是她命里的劫数?

偏偏这一点他不敢对白丑夫妇明说,怕惹他们更加担心不安。

白丑想了想还是摇头拒绝,他当然也希望能多几个信得过的人帮忙,但是海浮石的身份实在不便让太多人知道,否则这些人很可能会被他灭口,这事还是由他们夫妇自己去解决更好。

“京城里的玲珑阁以及其他许多生意都指望着你,你就留在京城吧,那海浮石既然一心想娶苓儿,总不会将她置于险地。他与苓儿男女有别,之前不得已就罢了,现在我去将苓儿带回来,于情于理他都不会拒绝,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就安心留在京城吧。”白丑言不由衷道。

林平子听了却找不着理由反驳,海浮石作为武林盟主,一言一行都是白道武林的表率,确实不至于强行扣住人家女儿不放的,只要白丑一到,就能将白茯苓带走,确实没什么可担心的。

别人不知道白丑的底细,他们这些白家的核心人员却很清楚,秋风阁当年的第一高手,就算现在只剩一半功力也非同小可,要保护白茯苓绰绰有余。

所以林平子没有再啰嗦,点点头接受了白丑的安排。

“六殿下的事,你要小心一些,先顾着自己要紧。”白丑想到自己即将远离,特别交待道。

林平子私下里替杨珩办事乃是机密,他谁都没说,没想到白丑竟然知道,不由得讪讪挠头道:“姑父你怎么知道的?”

白丑好笑道:“我也算看着你长大的,你这点小伎俩怎么瞒得过我?六殿下他确实不凡,只是现在情况未明,皇帝绝不会轻易将布置了二十多年才到手的权柄拱手交出,他这个人,最是无情,必要时就是至亲也能下手,只看他如何处置大皇子、毛夏两家就可知一二。不管将来如何,眼下都是保全自己最要紧。”

“我知道了,姑父放心,我自己就罢了,白家在京城这么多人,要是让我连累了,我也没脸见你们了。”林平子郑重点头。白茯苓的性子从来是赚不到钱还在其次,只要她家的人有点儿折损就难过得要命的,给他十个胆子,他都不敢冒险乱来。

其实林平子替杨珩做的事也不过是收集消息以及从旁观察朝中大臣的情况罢了,并不涉及他的核心事务。杨珩事成登基为帝当然最理想,但是不能因为要辅助他就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这点原则林平子心里有数。

接下来几日,白丑夫妇办完老国公夫人的丧事,便依照计划,由白丑先行离京去找白茯苓,这几天他们已经发动千晓楼的全部力量,大致找到了海浮石与白茯苓行进的路线,好在海浮石以武林盟主的身份“出巡”,也没有掩藏行踪。

白丑会合了几个得力的手下,当即往武林盟总部所在的康州而去。

另一边,杨珩也接到了消息,其中提及武林盟主海浮石带了未婚妻高调亮相,而这位未婚妻似乎正是白阁老的孙女儿白茯苓。

杨珩坐在书房看着那份简报,久久未能回过神来。他一直以为白茯苓还小,自己有足够的时间,结果才分开不过两三个月,她竟然已经成为自己那位神秘兄长的未婚妻……

海浮石在白茯苓进京的路上就跟她有所接触,甚至在白茯苓进京后,两人也曾单独见过面,这些他都知道,只是他没想到,白茯苓竟然会与海浮石缔结婚盟,他得到的消息,明明是白氏夫妇乃至白茯苓自己都并不打算与海浮石沾上关系的。

换了任何父母也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这么个大魔头

杨珩是有限几个知道海浮石身份的人,年幼时母亲曾经跟他提过有这样一个兄长,他与海浮石也曾有过一些接触,他估计以白氏夫妇的消息灵通程度,以及木佩兰曾经的青衣卫六当家身份,不可能不知道海浮石的底细,所以他一直很放心,地认为这位兄长虽然优秀绝不下于他,但是以白家人不愿沾惹半点麻烦的性子,必然不会与他扯上什么关系。

结果……

是他太大意了吗?还是海浮石有什么地方足以打动那个刁钻难缠的小恶女?抑或……另有内情?

杨珩站起身在书房内来回走了几步,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纠缠于儿女私情的时候,父皇已经开始对他起了戒心,他聪明的话就该把全副心力放在应对正事之上,但是偏偏白茯苓的音容笑貌,却不受控制地频频浮现于脑海。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亲自向那小恶女问个明白,就算对手是他那位兄长,他也决不会放弃。

213 他乡遇故知——情敌

海浮石与白茯苓一路走走停停,足足花了近大半个月时间才到达康州武林盟的总部。

路上白茯苓的月事如期到来,表示她借种计划第一阶段失败。白茯苓歪在车上恹恹地不肯理人,海浮石以为她身体不适导致心情烦躁,特地寻了不少调补身体的汤药补品给她进补。

白茯苓痛定思痛,觉得也许是自己这副身体还太嫩,而且生孩子的事许多夫妻努力多年都不见得成功,她才一个月不到,没有怀上也很正常。

换个角度想,现在海浮石正是“恋奸情热”,如果自己怀上了,又甩不掉他,岂不是连孩子都要亏给他了?

这么一想,白茯苓顿时庆幸起来,同时也想出了一个很阴险的备用方案——万一怀上了,必须要到自己的地盘去生,到时候狸猫换太子,找个无父无母的小孩子假冒是她生的留给海浮石,自己的骨肉留给自家爹娘,那真正是两全其美

海浮石把小孤儿当自己儿女,所谓虎毒不食儿,总不至于亏待他刻薄他,说不定二十年后就是一尾逆天魔头或者魔女,也不算吃亏

虽然变相让海浮石父子骨肉分离,不过也算是没办法中的办法。

白茯苓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心情也迅速多云转晴,不过这些法子左右不离算计海浮石,想到海浮石对她的好,白茯苓心中有愧,对他的态度也温柔贴心了许多。

鬼臼、鬼目以为是教主的关怀照顾打动了她,都暗暗为教主欢喜。

这一路紫草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替白茯苓联络济困堂的人,一来寻访合适白茯苓购买的目标,二来安排人手替她把买下的奴仆分批送往白家在附近建立的培训基地去。

有了她的通力合作,不过十几天,白茯苓便又再购下了三十多人,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今年就有机会攒满一万张卖身契,在她死之前,基本上所有人都可以赎身离开,开始新的生活,她的任务就可以胜利完成了

不过有紫草这个大灯泡在,海浮石要与她亲近就更加艰难,导致他每次抓住机会时都异常凶猛,经常第二天一早白茯苓就一副要死不活的病弱模样,同行大半个月,白茯苓就“病了”好几回,紫草对她的健康状况深表关切,白茯苓只得偷偷对海浮石翻白眼。

这一日海浮石等一行五人终于抵达康州地界。

康州位于祁国国境正中部位,无论经济文化人口等各方面都非其他地方可比,白茯苓第一次来看什么都觉得有趣,海浮石对她十分迁就,一行人前进的速度更慢。

这日黄昏,他们到达一处名叫青河镇的小城镇外,正打算进镇与前去打点客栈的紫草会合,住店休息,忽然听见前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很快两名骑马男子拦在了车前。

一个是冷着一张脸的白丑,一个是神态从容不过也没有笑容的杨珩。

海浮石看见白丑,愣了一下从马车上跳下来躬身行礼道:“见过岳丈大人。”神情老实得如同每一个见到泰山大人的恭顺女婿。

白丑一听,神情不由自主僵了一下,旁边杨珩也没比他好多少,场面当即冷得可以。

“不敢当。既无父母之命、亦无媒妁之言,事关小女闺誉,海盟主还是称呼敝人‘白先生’比较好”白丑几乎咬牙切齿地说道。

“是小婿疏忽,待回到武林盟,小婿立即请了大媒,三书六礼上门求娶。”海浮石不提“岳丈大人”了,却一口一个“小婿”,咬定了不松口,还装傻充愣,硬是扭曲白丑话里的不满,搞得白丑像是有意催他上门提亲,急着把女儿嫁给他一般。

白丑气结,又不好在杨珩面前撕破脸跟他吵,女儿都还在人家手上呢。

车上的白茯苓听到父亲的声音,二话不说就推开车门跳下车,鬼臼、鬼目也不拦阻。

白丑正生气,忽然听见女儿的声音:“爹爹”接着就见白茯苓几步跑到他的马前。

他担心了一路,也顾不上跟海浮石置气了,当即翻身下马,将女儿抱在怀里:“乖女儿,担心死爹爹了”

白丑容貌俊美绝伦,看上去比海浮石、杨珩也大不了太多,俊男美女相拥的画面让海浮石看着极为刺眼,虽然明知他们是父女,还是手痒地想上前去把白茯苓抢回来,不过想到自己的计划……海浮石眯了眯眼睛,忍住没有发作。

“爹爹我也很想你,娘亲和爷爷呢?”白茯苓黏在父亲怀里不舍得动,她长这么大,第一次离开父母这么久,虽然海浮石对她算是很不错了,但总还是爹娘更让她放心依靠。

“他们有事,晚一步出发。”白丑侧头向杨珩招呼一声,一手牵马,一手挽着女儿就往镇上走,眼尾都没有扫过海浮石,完全当他透明的一样。

白茯苓激动的心情稍稍平复,笑眯眯对杨珩道:“你怎么也来了?你不忙吗?”

杨珩笑了笑道:“父皇派我到康州办事,正好与白先生一道。”

他说这话确实是事实,不过能够这么巧与白丑一道,这差事是他考虑过后,特地向皇帝求来的。

他一向能忍,很多年前,他知道母亲死于皇后之手的时候,他就能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被父皇冷淡、被其他宫妃暗中排挤陷害,被几个兄弟欺负打压的时候,他就知道假装出一副懦弱无能的德行,稍稍年长,他更懂得将自己伪装成一副纨绔子弟、花花公子的模样,就算是身边极为亲近的下属,也不见得能看透他隐忍微笑的假面,猜出他的心意。

这是他第一次无法忍耐,无法说服自己暂时放弃,因为他觉得他这次放手,可能留下的将是一生一世的遗憾。从小到大他已经放弃了太多,他不想再放手。

深思熟虑过后,他直接找到皇帝,请旨到康州办事,皇帝很生气,指责他是假公济私,沉迷女色,说是为朝廷办事,实际不过是想去与人争风吃醋他一心将他当继承人栽培,他却不知好歹等等。

那一天皇帝说了许多重话,杨珩却像是吃了称砣铁了心,跪在地上一言不发,沉默地坚持着非去这一趟不可。

皇帝看不见他低垂的脸上讥诮的笑容……

杨珩来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事情想得明明白白,包括皇帝的反应。其实他这位父皇心里很高兴他现在选择离开京城吧,不管是为了什么缘故。

父皇重掌大权后,十分忌惮有人分了他手上的权柄,不过一两个月时间,一批因为辅助父皇又或是平叛有功而获得升迁的大臣,或被疏远或被申斥,表面上看是皇帝担心他们恃宠生娇,实际上是皇帝害怕他们成长为像毛家、夏家那样的权臣,威胁到他的无上权威。

杨珩作为呼声最高的太子人选,更让他如芒刺在背——这个年轻人将来要做的不是分他的权柄,而是彻底取代他甚至在他还没有继承皇位之前,大臣们就会开始为未来做准备,努力巴结讨好这位祁国下一任掌舵人,甚至对他这个皇帝阳奉阴违。

这是皇帝绝对无法容忍的。

杨珩选择这个时候自请离京办事,皇帝会认为这个儿子被男女之情冲昏了头脑,生气是会有的,更多的却是松了口气,这样一个重感情的儿子,对他的威胁性无疑大大降低。

只要他离开京城,皇帝就会暂时放松对他以及他身边臣属的监控打压,趁此机会,他可以办成很多事。

皇帝心里隐隐害怕自己两个最优秀的儿子会联手夺权,之前他还未掌权时,两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反目,他会十分生气,而现在,他却隐隐感到庆幸。

两兄弟之间有了这样一条嫌隙,还怎么能够合作无间对付他?

杨珩把皇帝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这才会做出这样一个别人看来愚蠢冲动无比的决定。

白茯苓不知道这些曲曲折折的事情,眼珠子在海浮石与杨珩脸上溜了一圈,发现这两个人长得真是像,不只是五官轮廓又或是气质上的,还是一种感觉。

不过想想也对,除了同父同母的亲兄弟,再没有其他兄弟的血缘能像他们这么亲近了,奇怪的是,怎么她就只对着海浮石的时候,会脑子糊涂大发花痴呢?

真是见鬼

杨珩长得明明不输他的,而且性格温和风趣,好相处多了……白茯苓甩掉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念头,拉着父亲叽叽喳喳问起别后的情况。

海浮石被甩在了后面,杨珩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他们父女重逢。

白茯苓下了车,鬼臼、鬼目自然不敢待在车上让教主大人驾车,两女从车里钻出来,坐到了车夫位置上,赶着马车跟在众人身后缓缓而行。

海浮石与杨珩慢慢走到了一起,海浮石看着前面快活不已,似乎已经把他彻底忘在脑后的窈窕佳人,抿了抿唇对杨珩道:“她是我的,也是你的嫂嫂,你最好离她远一点。”

杨珩笑笑,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道:“哦?她答应你了?还是白先生夫妇答应你了?”

214 食色陷阱

杨珩的话正正戳中海浮石的痛处。

没错不但白丑夫妇从来没有松口允婚,连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也只是口头答应婚约,没有半点打算履行承诺的具体举动,甚至连要跟他永远在一起之类的甜言蜜语都从来没有过。

看着海浮石明显阴沉的脸色,杨珩心中一松。

来的路上他就旁敲侧击过白丑的态度,发现他确实对海浮石成为他的女婿一事十分反感,而且言谈之中分明显示白茯苓与海浮石同行并非出自自愿。

现在再看海浮石的反应,分明是白茯苓从没有主动给过他任何表示的,只要小恶女的心还在,他自问就有奋力一争的机会。

海浮石硬声道:“那又如何,我不会将她让给你。”

“我没说过要你让……”杨珩微笑着抬起头看他,一字一字道:“也不需要你让,我会让她主动选择我。”

那副自信满满的神气让海浮石气极反笑,他很有冲动想说出他与白茯苓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让他不要再痴心妄想,但是话到嘴边却觉得自己很是无聊,白茯苓毕竟是未嫁之身,这样的事传出去对她极为不利,没必要为了一时之气就泄露他们两人的隐私。

白茯苓是他的,杨珩现在所做的一切只能是徒劳,他就等着看他死心离开好了。

“你这次来,就只是想给我捣乱?”海浮石很享受自己手里藏了个压倒性筹码的感觉,再开口问起正事事,语气轻松了不少。

杨珩略略有些意外,不过他确实有些事需要海浮石的合作,所以也暂且不再提伤感情的话题,答道:“确实有些事要与你商量。”

白丑与杨珩已经在镇上安排好客栈,连前来探路的紫草都被他们请到了客栈中等候,几个人食不知味地用过饭,杨珩与海浮石有事商谈,率先到杨珩的客房去说话,白丑与女儿也有“正事”要谈,将女儿带回了自己房间。

女儿不过离开他们夫妇两个多月,眉目间却已经多了几分妩媚娇态,这恐怕不只是情窦初开那么简单,白丑越看越心惊,可是又不好直接问,迟疑了好一阵方才问道:“你与那海浮石……到底、到底怎么回事?”

海浮石似乎全不介意他的突然出现,对于白茯苓的行动也没有太多限制,神态间自有一股笃定淡定之色。如果不是有一定把握确定白茯苓无法随意离开,他决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白茯苓明白父亲想问的是什么,这事要隐瞒也隐瞒不了多久,她垂头组织了一下语言,轻声道:“阿爹,我待会儿说什么你都先不要生气,静静听我说完好不好?”

白丑只觉得心肝都被吊起来了,涩声道:“好,你说。”

“我与海浮石……已经有夫妻之实。”

“他、他强迫你?”白丑挽住女儿的手一紧,这个可能性他来的路上已经想过千百次,但是真正听到,只觉得心都疼得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