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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冰糖炖梨就吓得她提心吊胆好半天,日日给皇帝备膳她就不要活了。

扯过被子蒙头大睡,雪梨气鼓鼓地碎碎念:还是尚食局这一亩三分地最好了!

五天后,新年时特有的吉庆与庄重同时覆盖宫廷各处。

从除夕一直到上元,宫中都会忙碌得很。六尚局要应付的不仅是各处的大小宫宴,还有紫宸殿那边的事。

初一是元日大朝会,从初二开始,百官、宗亲乃至番邦使节都会陆续觐见,但皇帝就一个,觐见得慢慢来。什么时候见谁又不一定有准确的安排,众人就只好在外等着,一天没见着明天继续。

轻易还不敢离开,所以就算尚食局好好备膳,他们也无法去别的宫室好好用,只好每个时辰上两回点心或干炸啦、水煎啦一类方便的菜点,哪位大人若饿了,先吃两口垫垫。

忙归忙,这去送菜的差事在众人眼里都是美差。出点小错都不怕,因为外臣里除了几个家世太大几代簪缨的以外,没什么敢找宫女麻烦的;赏赐还特别多,外臣客气加赶上过年,嘴巴机灵点的这么一天下来赚两三个月的俸禄都很常见。

这么好的差事自然轮不到刚进宫的去做。雪梨她们眼巴巴地看了三年,年年都在尚食局的回廊下歪头望天想象这日是什么景象,今年可算轮到她们去跑这腿了。

雪梨手里的托盘里三个一摞放着九个小小笼屉,一摞是虾饺、一摞是小笼包,还有一摞,是很贴心地已剥了“叶儿”的叶儿耙,都是三个一屉,不敢放太多。

她在紫宸殿外殿走了一圈,虾饺被截下两屉、小笼包截走一屉,再到殿外广场上走走,就只剩一屉叶儿耙了。

托盘里多了几块散碎银子,就是这一趟送下来的赏钱。雪梨美滋滋地笑笑,差不多可以回尚食局了。

向西侧一拐,还未绕到旁边的宫道上,她抬头就看见了个熟人。

“阮姑娘。”对方看见她便笑了,走过来,雪梨屈膝一福:“卫大人,饿不饿?”

手里的托盘向上呈得离他近了些,卫忱确实饿了,但揭开盖子看了看里面黏糊糊的叶儿耙,好像又不怎么有胃口,就放下,歉笑道:“若一会儿有不是糯米的东西,能不能帮我留点?”

“那奴婢这就去取,先给大人送来!”雪梨一副“这事交给我”的厚重责任感写在脸上,转而又问他,“大人等了多久了?”

卫忱望了望天色:“四五个时辰了。”来的时候天还没亮,现在都艳阳变夕阳了。

雪梨悻悻地一吐舌头,特别好奇:“您如果不想等了就走了,会怎么样?”

卫忱失笑,反问她:“你又在瞎想什么?”

怎么是瞎想呢?她是真的好奇呀!每年到这会儿,就有数不清多少人在这里候着觐见,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干耗在这里,她从头一年就在奇怪,如果不在这里等会有什么下场?丢官?丧命?廷杖?扣俸禄?

如果都没有…不见也不会怎么样嘛!

再者,这么多人,大多都是贺个年表表忠心,皇帝真的记得住谁来了?

卫忱深吸一口气,笑吟吟地弯下腰来,视线和她变得齐平。

雪梨微讶,眨眨眼不由自主地往后躲躲,卫忱笑说:“指挥使大人说你说陛下喜怒无常苛待宫人还对七殿下不好,你是不是又在想什么不好的事了?”

“…”雪梨大窘,心虚得磕磕巴巴,“没、没有…奴婢就是…好奇。”

心里却在想指挥使怎么闲的没事跟卫大人聊她的闲话呢?!

卫忱的笑容突然敛去了些:“以后这些话你还是少跟他说为好。”

“哦…”雪梨点点头,为自己解释了句,“那次是指挥使大人问的,奴婢照实说的。不过他不爱听,以后奴婢也不会说了。”

卫忱满意点头,她再度一福:“奴婢回尚食局取吃的。”

礼罢她便愈朝旁边的宫道去,卫忱颔首,骤觉后背猛被一撞!

——吓了一跳,卫忱当即手握了刀柄,回身定睛一看才松下气来,拱手:“殿下。”

刚打算走的雪梨也走不得了,恭敬福身:“七殿下。”

谢晗一副气恼的样子,气喘吁吁地问卫忱:“皇兄可得空么?”

“…”卫忱怔然指指数步外的紫宸殿,“一时恐怕不得空。殿下何事?”

谢晗切齿,信手支了旁边的宫墙,气得面色通红。喘了两口气,他扫见雪梨手里端着的吃的,便问她:“你是尚食局的?”她还未及作答,他遂蹙眉又道,“我是不是见过你?”

“…是,奴婢雪梨,是尚食宫的人,殿下秋天生病的时候奴婢去正则宫备过膳。”

谢晗便想起她来了,双眸一亮,不管不顾地拽了她的胳膊便朝尚食局走:“太好了!帮本王个忙!”

“殿下?!”雪梨被他拽得脚下连打几个跘,手里倒腾了半天才没把那屉叶儿耙掉到地上,又不敢挣。

卫忱目光微凛,上前挡了七王:“不知殿下何事?”他的视线似不经意地划过雪梨的面容,话中有几分让雪梨觉得奇怪的意味,“您要用尚食局的人,还是先禀陛下一声为好。”

第31章 用膳

纵使卫忱这话里有阻拦之意,最终也没拦住,紫宸殿中皇帝又有正事忙着,连禀一声都找不到闲隙。

谢晗拽着雪梨往尚食局的方向走,好像一直有余怒未消,这份“余怒”连周围经过的宫人都能察觉得到,一个个都慌忙垂首退到一旁让道见礼,大气儿都不敢出。

一直到了偏些的地方,他不认道了,才不得不松开雪梨,让她走在前面。

雪梨几次想扭头问问他到底什么事儿也不敢,低着头在前头带路,听到后面有一点动静就后脊一阵凉意贴骨而过,很有一种正被押去赴刑场的错觉。

到了尚食局门口,局中的忙碌便映入眼帘。

院子里打杂的宫人们足下生风,还有各宫来传膳的,齐整地等在一隅——目下尚食局里忙成这个样子,他们真是跟得人再得脸得势都不好意思催。

二人进门间正有几个宫女拎着食盒要往外去,抬头一看冷不丁见到七王,“咣当”就跪下了:“七殿下万安!”

这边声音一出,离得略远点地宫人扭头一瞧,也连忙停步见礼,然后又是更远一点的、再远一点的…

——一方小院里一圈圈见礼见得很有层次。

雪梨站的地方尴尬,面前稀里哗啦地一跪弄得她特显眼,同走了这么久也拜下去又不合适,只好侧过身避旁人的礼数。

“免了。”谢晗道了这么一句,无甚顾忌地一拽雪梨衣袖,又继续往前去了。

满院宫人迟疑地抬起头,面面相觑:正则宫的膳刚才不是传走了吗?这是不满意?不满意到殿下亲自上门问罪?

不至于吧?!

他们刚进了第三进院,听得急禀的邹尚食就带着两位司膳出来了,三人齐一福:“七殿下。”

谢晗定住脚,蹙着眉头上上下下地打量她们一番,问邹氏:“您是尚食女官?”

“是。”邹尚食颔首,“不知殿下有什么事?”

谢晗顿时开心了。他蓦地松开雪梨,雪梨禁不住抬头一看,迎面就是一张特愉快的笑脸:“有劳女官帮本王再备个膳。”

几人正微讶,谢晗低头一思,复又说:“不用那么多菜,女官看着备便是。寻个小间给本王用膳,可好?”

…这怎么回事啊?!

连历过不少风浪的邹尚食都差点把这疑问写在脸上。

堂堂亲王亲自来尚食局叫膳的事儿,没听说过啊!要直接在尚食局寻个小间用膳,更没听说过啊!

您正则宫不是好好的吗?来这儿寻什么新鲜?!

邹尚食好生忍了忍才守住了规矩没追根问底,叫了个典膳过来让她立刻带人给七王收拾个用膳的地方,又向七王告罪说不好意思啊殿下我们实在没这准备,尚食局里简陋殿下您凑合凑合。

谢晗大大方方地摆摆手说不要紧是我破例,女官您别计较。

——互相都很客气,一派“皆大欢喜”的景象,雪梨在旁边更加回不过神了。

典膳女官恭请七王稍候后便走了,余人也去各忙各的,备邹尚食随口叮嘱了一句“在这儿伺候着”的雪梨维持“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只有片刻,就忍不住打量起七王来。

真的寻不到一点不高兴了,他神清气爽地踱着步子,不经意间与雪梨目光一触,问她:“你看什么?”

“殿下恕罪!”雪梨连忙低头,克制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极力委婉地问他,“新年佳节,殿下怎么…怎么想起来尚食局用膳了?”

“哎,别提了。”谢晗一提就心烦,看看左右来来往往的人太多,对她说,“一会儿用膳的时候告诉你。”

“…”

因为他这句话,雪梨不得不在他用膳的时候进去侍奉了。

尚食局空着的屋子不少,但不是闲置的膳间就是尚无人住的卧房,给亲王用膳决计不合适,收拾起来也麻烦。

那典膳思量之后把正厅的侧间腾了出来,窄长的一方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当中是个长案,平日里女官们偶尔围坐在这里议事用的,现下刚好用来摆膳,周围熏香炉火也齐全,该有的基本都有。

七王亲口说了菜不用太多,邹尚食就挑了十几道他喜欢的备上——说不用太多但也不能太少,该有的排场还是要有的。

差了几个年轻宫女进去、又着了个女史进去盯着,邹尚食这是生怕出乱子,可事实上,这几人进屋后也只能大眼瞪小眼地干看。

前头服侍的规矩她们听说过,要会看眼色,七王想吃什么菜理应不用开口就有人夹——可这功夫不是生来就会的啊,近前服侍的人都是专门练过的,她们实在没这本事。

腹诽了几遍“殿下您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人来”,几个宫女很默契地在旁边垂首站着了。

到桌边去侍奉然后让七殿下开口说要吃什么她们再夹也不是不行,但万一七殿下说烦了发火了,这霉头算谁的啊?

站都站得提心吊胆,时不时抬眼偷觑都特小心不说,连呼吸都放缓了。

谁知,七王吃得特别开心!

第一筷子就夹了一个四喜丸子搁到碗里,小孩掌心大的丸子经香浓的酱汁小火煮炖过,是色泽鲜亮的褐色。谢晗把丸子夹碎了和米饭一配,丸子吃完,小半碗米饭也没了。

然后又去夹蜜汁鸡翅。

这道蜜汁鸡翅雪梨是有幸尝过邹尚食的手艺的,最外一层蜂蜜浓浓的甜,皮被煎得酥脆,甜咸兼备。鸡肉部分却又保留着细嫩口感,入味但不掩本来鲜香。

一盘八个,七王吃了三个后幽幽地看向旁边戳着的宫女。

几个小宫女不懂,那位女史却是知道每道菜只能夹三筷子的规矩的。被七王眼风一扫,立刻自言自语地嘟囔了一句:“平日都是八个一碟,今儿怎么是六个?”

于是七王心安理得地又吃了俩!

之后又吃了酸汤肥牛和藤椒鸡,素菜里的清炒油麦菜和锅塌豆腐各吃了两口,米饭统共干掉两碗,茴香鸡蛋饼上手就拿了一个角愉快吃下。

几个宫女心底直犯嘀咕:这是谁虐待七殿下了啊…

饭毕呈汤,邹尚食给备了口感绵滑味道偏甜的南瓜羹,色泽均匀的一碗浓橙色端上来,还没离近就嗅到那股甜香。谢晗心情舒畅地用了半碗,可算搁了碗筷:“呼…”

吃得好舒服的样子。

他满意就好。旁边几人如蒙大赦,女史亲手给他端了茶水漱口,余人就打算告退了。

七王却没忘了刚才“承诺”的事:跟雪梨解释为什么来尚食局用膳。

他屏退众人,就留了雪梨一个在房里,一本正经地准备给她释惑。

雪梨束手束脚地特别想说:其实殿下您直接离开也挺好的…

然后她就听七殿下足足埋怨了两刻工夫!

从早膳午膳晚膳到练字读书休息…雪梨瞠目结舌地听着,七殿下近来好像就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说白了,就是太后赐的那两位太“细致”了。

她们是受了一年多的教导特别会服侍人的姑娘,餐桌上七王一个眼神,她们就知道他这是想吃什么了——可偏偏七王特别不乐意别人帮这个忙,他觉得自己一个大…就算还小也是个男人了!不用别人这么照顾!

为这个发火又不合适,他又怕太后因为他不高兴就把那两个发落了,所以每到吃饭就特别阴郁,一阴郁就吃得很少。

几天下来,他扛不住了——他好饿啊…

他埋怨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二人又是差不多的年纪,雪梨一怔神就芥蒂低了。

神使鬼差地就说了一句:“要不殿下您自己藏点糖吧…”

“…啊?”

眼看七王一脸“你在说什么?!”的表情,雪梨反应过来,他身边那么多人,他想自己藏点东西估计也不容易。

“你可以自己藏糖…?”七王有点羡慕地问了这么一句,蓦地灵光一现,想了个拯救自己的主意…

雪梨被他隐含坏笑的目光看得双肩紧绷,直往后缩:“殿下…”

谢晗清清喉咙,做着铺垫:“我们也有两面之缘了吧?”

“嗯…”雪梨点点头。

谢晗笑站起身,绕着她踱着步子:“那本王常邀你来正则宫坐坐怎么样?不误你的事,午膳或晚膳的时候来便是。”

谢晗心里打着小算盘:他说这宫女是他朋友,身边服侍的人决计不敢说什么;但是楚氏易氏呢…她们是他的妾室啊,他有客人在,妾室在旁边服侍不合适,他就得救了嘛!

雪梨被他这馊主意吓得整个人不好不好的,小脸强绷了绷:“奴婢不能…”

“你就帮本王这一回…等母后回行宫就行了!”谢晗还保持着一口一个“本王”,面上已经一脸愁苦,正正色,又道,“不让你白来,需要什么你跟本王说,本王找给你就是了!”

雪梨有点被诱惑,认真掂量起这事可不可行了。

谢晗拿住了“藏糖”的事,幽幽笑着,又抛了个更直接的诱惑给她:“你喜欢吃什么糖?本王让小厨房做给你啊!”

第32章 呼救

雪梨终于屈服于七王的“淫威”了。

她心里暗搓搓琢磨着觉得也没什么不好,宫里办差事拿赏赐,怎么办差事不是办?去七王那里走走,显然比在尚食局只拿俸禄的钱多啊!

不少小宫女最近都深感自己日子过得太穷。尤其是过年这阵子,手头宽裕的宫女可以塞钱跟尚服局讨半匹布做新衣裙,或者跟尚工局换个眼下时兴的钗子来——虽然平时不能穿不能戴吧,但自己开心呀!

她们就还是只能“信念坚定”地拿好吃的给自己寻开心,别的买不起。要不是这几天有紫宸殿前的差事来填荷包,过完年就要揭不开锅了。

所以七王这主动送上门的美差诱惑实在不小。雪梨前脚点头答应,七王身边的张康后脚就来跟邹尚食打招呼了,邹尚食当然不能忤七王的意,只私底下叮嘱雪梨小心着点,还自掏腰包塞了些碎银给她,跟她说:“万一出了什么事,先打点了再说。”

隔了一日,元月初四晚上,正则宫的人来传膳的时候,雪梨就跟着他们去了。

跨进宫门,有个十六七岁的宫娥迎上来,笑吟吟地就是一句“你来啦”——装得还真跟旧相识似的,之后才特别小声地道了句:“我叫丁香。”

雪梨由她领着去侧殿小坐,见传膳的宫人们没往内殿去,丁香主动解释说:“殿下说今儿在书房用膳。”

小等了片刻,布膳的宫人们从侧边的厢房退了出来,丁香便请她去书房。雪梨出了殿门跟着她去西边,走到廊下的时候,两个衣着鲜亮的女子正从廊南侧朝这边来。

丁香念叨了句“这么巧啊”,便福下身去:“良媛娘子安,奉仪娘子安。”

雪梨一时没反应过来,这在丁香眼里倒是正好。是以在她正也要行下礼去的时候,丁香“恰好”起来,悄一握她的手,不着痕迹地止了她的礼,款款笑道:“这位是楚良媛。”

雪梨看看那一袭黛色齐胸襦裙的女子,这才得以一福:“良媛娘子安。”

“这位是易奉仪。”丁香又道。

可算见到入宫头天就上演“食不厌精”的那位尊驾了!

雪梨压着好奇一扫她,易氏瞧着比楚氏年纪小些,杏色的齐胸裙显得更嫩气,她也正好奇地打量着她,她颔首福身:“奉仪娘子安。”

“这位是…”楚氏显有点疑惑,丁香刚要答上一二,已在书房里听了两句的七王踱了出来。

看见雪梨,他也是一句特别欣喜的“你来啦?”

“七殿下。”雪梨再福身,七王侧头就是特别爽快的一句:“我有客人,你们回去自己用吧。”

不知是头一回见到七王“有客人”,还是头一回被七王打发回去,总之楚氏易氏明显傻了,在原地愣了半天,最后把目光投向了丁香。

丁香的笑容一点儿都没变,从善如流地把二人“忽悠”走了,大致意思就是“没事啊雪梨姑娘常来坐,服侍用膳的事儿太后问起来也不是您二位的错。”

她们走远了,七王明显松了口气。

他朝雪梨一笑:“进来吧。”

这是雪梨头一回近距离接触七王的膳桌——上回那个早膳不算,病时备膳的规矩和平常不一样。

看得她呆了好一会儿。原来这么多菜摆在一起这么有气势啊?她虽然一直在尚食局备膳,但还从来没见过满桌佳肴摆开是什么样子。

七王的座位设在长桌一端,右手边六道凉菜依次排开,中间和左手边摆的都是热菜,一共二十道,热菜间两样汤羹显得很明显。远些的地方,放着几道点心,虽然就几道但花样也齐了,酥的软的甜的咸的都有。

不仅楚氏易氏离开了,书房里其他宫人也都赶走了。谢晗觉得心里十分舒畅,抻了个懒腰朝座位去,跟雪梨说:“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