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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中和节,民间也叫“龙抬头”。这其实是个为土地爷贺生、为农耕祈福的日子,但宫里也会有些小贺,该备的节庆小吃要象征性地备上。

猪头肉、烙饼、撑腰糕。

头两样都没什么意思,而且“猪头肉”什么的放在宫里听着多有点上不了大台面的感觉,嫔妃跟前得脸的宫人有不少都会撇嘴说“娘子哪会吃这个”,就末一样撑腰糕还有点吃头。

宫里的常见做法有两种,一蒸一煎。煎的简单些,就是把旧年糕切片下锅煎脆;蒸的呢,是拿糯米与红糖搅拌后上锅蒸,上面再洒些桂花,入口松软香甜。

雪梨一边磨碎糯米一边犯馋,心里打着算盘想自己怎么也能吃到一块吧…

近来用度被克扣不假,但逢年过节这些应景的吃食,从来都是上下都有的。比如腊八都会分一小碗腊八粥、春节都会分几个春卷。

之前吃这些东西只是图个节庆吉意,这回是真的发自肺腑地馋了,最近吃的实在太差了!

她这边磨着米,苏子娴在旁边筛着红糖,余光扫见汪司膳进了膳间来巡视,二人都后脊一凉,更聚精会神地盯着手头的活。

汪司膳在苏子娴身后停下脚,瞧了瞧,问得尖声细气:“筛红糖呢?”

“是。”苏子娴连忙放了手里的细筛,转身一福,“汪大人。”

“嗯。”汪万植笑眼微眯,好似很满意地审视了她一会儿,又问她,“红糖和糯米都按什么分量放?”

雪梨和苏子娴同时一悚。

她们大多的时候还是帮厨,上手做时也有女官盯着教着。这道撑腰糕便属于还没正经学过的,今儿也不是她们掌勺啊…

汪万植冷声一笑,伸手就拽苏子娴的耳朵,口气蔑然:“这么简单的都记不住,你到底是怎么来御膳房的?”

“大、大人…”苏子娴吃痛,被拎得不敢挣也不敢哭,

雪梨一嚇:“大人恕罪!”

说完才算彻底回过神想起跪下谢罪,原在膳间另一边做着烙饼的岳汀贤也赶过来,压住慌张脱口便道:“糯米八两红糖五两澄粉一两水十两,大人…”

汪万植好似没听见似的一瞟她,岳汀贤刚到嘴边的求情的话被这目光噎住。

汪万植尖声一声哼,视线缓缓地划过三人:“我看你们几个小的还是再历练历练的好,御膳房可是出不得错的地方。”

三人一声提心吊胆的“诺”还未应出,他已续道:“日后就先别管膳间的事了,洗碗的活交给你们,干熟了再说!”

“大人…”雪梨抬头要辩,汪万植狠狠地松开苏子娴转身就走了。

苏子娴搀起雪梨,也是要追上去辩解的样子,被雪梨和子娴同时一握,三人一齐冷静下来。

她们就是再不谙事,也知道这是成心找茬的,辩解有用就怪了!

苏子娴气得双颊涨红:“怎么办啊!”

雪梨叹气:“能怎么办?洗碗呗…”

又不是没洗过,刚进宫那会儿都是这么过来的。再说汪万植又不能让她们洗一辈子碗,她们早晚还得回膳间来。

“听说御膳房这边和尚食局一样,洗碗也是轮值的,都是宦官。”岳汀贤撇撇嘴,又嘟囔一句,“也指不准没咱的活呢!”

那也许就能直接回来了?

三人各又叹口气,把手里的活交给旁人,一同往搁脏碗筷的小间去。听了岳汀贤方才的话,雪梨和子娴便也都难免存了点侥幸,觉得那边要是排不了这么多值就好了!

到了西边的那小间一看…

是她们想太多了。

这哪是没活?这是把原本要七八个宦官一起干的活全给她们了,碗筷堆了几摞的小间里除了她们三个,一个人都没有。

第40章 求援

汪万植拿定了主意,不能给陈冀江安排进来的这十个人在御膳房呼风唤雨的机会。

那三个小的他要压住,另外七个则慢慢挤着,聪明点的若主动开口说要回尚食局,他就由着她们去。若是非死赖在御膳房不走,就不能怪他不给留活路了。

他自认想得明白,在御膳房里三十多年,主管这片地方也有二十多年了,不能让陈冀江那孙子抢了威风!

徒弟给奉了杯茶,在旁边毕恭毕敬地叫“师父”。这让汪万植心里好受了一点,他还怕上回打死了一个弄得底下人都不肯再跟他了呢。

“师父,那三个小丫头,就让她们洗碗?”徒弟在旁边笑着询问,然后压音又说了句,“依小的看这么着不成。您看咱跟前头离得这么近,保不齐哪天那姓陈的就得过来转转,这要是瞧见了,还不得恨得您牙痒痒?”

“他有什么可牙痒痒的?那几个是他对食啊?”

汪万植这般不疼不痒地说着,心里却也盘算起来。垂眸瞧着那缓缓飘散开的茶气思量了一会儿,复开了口:“世贵啊,你回头和世财一起盯着去,天儿慢慢暖和,她们那屋子得清扫清扫、修整修整。”

“清扫修整?”夏世贵一时没明白师父的意思。刚才还琢磨怎么打压这几个呢,怎的突然又要给人家修整屋子?

汪万植笑呵呵地把茶盏一放:“让她们先搬别处去,房里的东西暂不用挪。”

嚯…

夏世贵又怔了一瞬后便反应过来,赶紧叫上兄弟,着手去办。

上头有师父瞧着,这兄弟俩办差自然要格外“到位”。他们先细品了一遍师父的意思,把紧要的点都数了出来,知道师父一是想让她们离御膳房的旁人远点、二是想把她们这三年的积蓄也捞过来。俩人都觉得师父高明,互相竖个大拇指,办去了!

彼时已是深夜了,雪梨和汀贤早早就躺下了,却睡不着,都在等子娴。

御膳房里的刁难来的越来越明显了。刚开始是让她们三个洗碗去,不两日就成了每次轮值只轮一个人,那么多碗碟哪是一个姑娘家能洗完的?但这由不得她们说什么。

头一天倒这个霉的是汀贤,晚上回来时还没进门雪梨就听到她在哭,开门一看果然是哭得妆全花了。细一问才知道,中午时该洗完的没洗完,掌事的宦官二话不说就把人拉过去打一顿手心,一双手当时肿得握不上,下午再洗时自然难免会拿不住摔碎。

摔碎了东西就接着打,用汀贤当时的哭着说的话就是:“打一个碗十板子,用十二分的力气。”

她是这样,后面轮流去的雪梨和子娴自也是,每天都是。天天回来手都是肿的,若没打完,两天后再轮去头一件事就是把之前没打完的补上。

怪不得要让她们挨个轮着去,去一趟歇两天!

为这个,雪梨把先前被太后罚跪后皇帝给她的那一小瓶药都拿出来了,只跟她们说是干兄长卫忱给的。那药确实是好药,涂上一层之后淤肿很快就消下去,隔两天之后顶多还剩几道青印。

但就是太少了,三个人一省再省,到现在也就剩了个底儿。

又过了半刻工夫,子娴回来了。

两个姑娘都立刻从榻上翻身起来,汀贤去给她打温水洗脸洗手,雪梨帮她上药。

“那帮混蛋!”苏子娴红着眼睛把帕子扔出去老远,话语未落就趴在桌上哭了。

雪梨心里也难受极了。

最初的时候还想过找机会去见卫忱,求卫大人帮帮她。可是这么久了,她们能去的地方都只有住处和那方膳间,根本没机会出去。

骤有敲门声一响,三人犹如惊弓之鸟般打了个颤,向门外望去:“谁啊?”

看轮廓是两个宦官,接着听到其中一个说:“姑娘,汪大人差我们来办个事。”

现在她们哪还敢惹汪万植不快,子娴一听,擦擦眼泪就要去开门,被岳汀贤一拽。

岳汀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而后朝外应了声“来了!”,抓了还放在案上的药瓶塞上塞子示意雪梨藏好,然后才去开门。

门外两个宦官笑着:“三位姑娘,汪大人说天暖和了,这屋子得修整。你们啊,挪到别处住几天。”

“修整屋子?”汀贤有点诧异地抬头正看哪需要修整,肩头被人一推,已被推出了屋外。

雪梨和子娴也基本是被这般推出来的。两个宦官带了锁,将门一锁,扭头一句“走吧”,就带她们去新的住处。

东绕西绕,绕到了西边这一片宫人居所的最后头,三人踏进房门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是紫宸殿外做杂役的宫女们住的地方。宫里做杂役的宫女不是因家中获罪没入宫中为奴的、就是入宫后犯了错被发落下来的,住的地方差不说,冬时几乎没有炭火可用,棉被什么的也是十分凑合。

屋里已有四个人,都是三十多岁的大宫女了。听到动静,有人掌灯过来一看,轻笑了句“呵,来三个小姑娘”便回去接着睡觉,也不管她们。

房中就一个大通铺,那四人睡得宽敞,余下的地方俩人睡都嫌挤,她们仨互相看看,摸着黑过去挨个爬上榻挤在一起,倒是即便被子薄也不觉得冷了。

如此又过了四天。

白天的活铁定干不完、决计要挨打,晚上回来又听那四位调侃,说的话顶不好听,有时脏得不堪入耳。

雪梨听不下去顶了一回,之后麻烦就更大了,她算是知道什么叫仗势欺人了。

第五天,可算有了个出去的机会。

这边的碗碟洗净了,尚食局是要取回去的。这天恰碰上一个来取东西的宦官肠胃不适,走到一半解决这事儿去了,余下的宦官扫了眼旁边洗好的那一堆东西直蹙眉:少个人还真拿不了。

每天来的人数都一样,今儿少一个人雪梨也看出来了,一咬牙上前就道:“我帮你们送!”

领头的那宦官打量着她,旁边奉汪万植之命看着她干活的夏世财立时一瞪她。

雪梨硬着头皮装没看见,低头喃喃:“我也是尚食局出来的,正想回去看看邹尚食呢。”

一句话还真把关系拉进了,那几个宦官笑笑,还有人说“我就说看你眼熟!”,而后便让她帮忙了。他们人又多,夏世财哪拦得住?

等夏世财和夏世贵合计完、二人又去禀了汪万植的时候,雪梨已经和他们一起利索地收拾好东西拎着走了。一路上这些个宦官还挺照顾她,她拎着东西走不动了停下来歇着他们也等她,这般走了足有两刻,才可算到了尚食局。

东西送到了,雪梨一福便要告退。他们也估摸着她要见尚食那话就是个说辞,问都不多问,看这小姑娘挺可爱的便拿了几块点心给她,就此别过。

雪梨出了尚食局就往那小院跑!

出来一趟不容易,她也是豁出去了。原想去太医院去讨些创伤药便回去,狠下心一想,不得不搏这一把,去找卫忱!

拎着裙子,跑得好像腿都不听使唤了,完全是在不由自主地往前飞奔。半冷的天,身上仍沁出一层汗,依稀能觉出汗珠顺着腿往下流,再被中裤的某个褶皱吸掉,然后再流一滴下来。

身上出着热汗,旁边刮着冷风,似乎什么都已然被甩在了身后,御膳房什么的都被扔得远远的,再也不用回去了。

那条曾经让她觉得有点儿阴森的偏僻宫道此时看上去分外祥和,她在院门前停下脚,顾不上喘气便上手拍门:“卫大人!卫大人!卫大人卫大人!”

连喊了数声都没有人应,院门仍紧紧阖着,和这条安静的宫道一样荒无人烟。

“卫大人。”雪梨的声音弱了下去,好似有一根细针残酷地挑破了心底的最后一丝支撑,里面积攒了数日的委屈一起漫了出来,眼泪夺眶而出,“卫大人…”

满心皆是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感。

她缓缓地转了身,脚下一步步往回蹭着,努力地从无助中又抽出一丁点儿清晰的想法——找不到卫忱,就先去太医院要点药吧…她那一瓶子创伤药,已然不够今晚了。

天边夕阳渐落,红彤彤的一轮。她恰好迈过一道宫门,脑海中倏然一晃…

那天在正则宫被太后责难,也是这样夕阳西斜的时候。但那日皇帝救了她,今天,再没有人可以帮她了。

雪梨怔怔地望了那轮夕阳好一会儿,“哇”地一声大哭了出来。

委屈在心里压得太多,眼泪就好像流都流不完。

她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汪万植为什么突然看她们不顺眼…她好希望自己能对宫里的这些弯弯绕绕多懂一点,觉得若当初晚一些知道“指挥使”的真实身份,让他多提点几次就好了。

转念一想,又立刻觉得根本就不要认识他才好!这样她现在便还在尚食局里,根本不会到御膳房那鬼地方去…

仗着这条宫道偏僻,她破罐破摔似的一直哭到筋疲力竭,嚎啕变成了呜咽,仍未觉得畅快,却闻一声冷喝:“哪儿的宫女!”

雪梨一凛,哭声噎住。

转过身,她哽咽着下拜:“女官。”

“你…”那人呵斥的话猛咽回去,上下一扫她,“雪梨?”

雪梨抬头,擦了一擦眼泪才看清对方是谁:“丁香姐姐…”

丁香赶忙上前扶她起来:“怎么跑这儿来了?殿下说你去御前了…好端端地哭什么?来跟姐姐说,姐姐帮你。”

原本她和丁香也就是点头之交来着。她去正则宫陪七王用膳那几天,丁香会领她进去、送她出去,外加几句寒暄客套。

但她这会儿见到丁香都觉得十分亲切。

于是她抽抽噎噎地把近来的遭遇说了个颠三倒四,丁香倒也耐心,听了个“大致明白”之后眉头倏皱。

雪梨望着她的神色,拽拽她的衣袖,问得踟蹰:“姐姐能帮我么…”

这事不好办。御前的勾心斗角旁人都是躲得越远越好,虽说不上碰不得,却也多是碰不起。

谁知道是不是皇帝的意思。

丁香沉吟良久,迎上她饱含期盼的泪眼,一喟:“我也不骗你,这忙我帮不上,只能、只能找机会帮你问问七殿下…”

第41章 出气

丁香原也就是存了个善心,觉得既然自己有这路子,能帮雪梨说一句就说一句。至于七殿下肯不肯帮,就不是她能左右的了。

结果七王一听就恼了。他原是射箭被弓弦弹青了胳膊才让丁香去太医院取药,听了此事药也不上了,拍桌子就走。

丁香大惊,知道依他的脾气这是要闹大,连忙追在后面劝。可她也不能强把他拽回去,谢晗就权当听不见丁香的话,任她在后面劝得苦口婆心,自己依旧走得健步如飞。

一直到了紫宸殿的长阶前,谢晗才扔给她一句:“在外等着。”

丁香眼睁睁看着他往上走,膝头一软险些跌跪下去,咬咬牙,只得祈祷这事能往好的方向去。

眼看七殿下进殿时连步子间都带着气,宫人不敢强拦,只说里面还有朝臣议事,让他在侧殿等等。

谢晗在侧殿坐着都气得咬牙切齿,弄得宫女们连上茶都不敢,全都躲得远远的。

片刻,气鼓鼓的谢晗听得动静抬眼一瞧,从侧殿殿门恰能扫见朝臣出去,又见一宦官正要进这侧殿来。他知是里面议完事了,也不等那宦官开口请他,起身就往里去!

那宦官只觉耳边一道疾风似的他就过去了,往里看了看,惊得脸都白了——这是找陛下打架来了不成?!

谢晗一直还是很敬畏这位皇兄的,今日却是绷住了连个礼都没行,进了殿停脚站稳了就狠狠瞪着,铁青着脸,情绪全写在脸上。

皇帝议事议得口干,正喝着茶,抬眼见他这副样子,放了茶盏皱眉:“怎么了?”

“皇兄你太小人了!”七王破口就是一句骂。宫人们一听,连扫皇帝的神色都不敢,“扑通”就全跪下了,却是一个都不敢吭声。

谢昭冷不丁地被他骂得一头雾水,倒也没发火。

挥手让宫人们都出去,皇帝问七王:“朕怎么小人了?”

谢晗怒道:“你觉得雪梨坏了规矩你说啊!你容不下她你说啊!干什么表面装大度背后折腾人?亏你还是个皇帝!”

他还在他面前讲那么多大道理!显得他多大度!过分!

谢晗越想越觉得自己被骗了,越说越气:“你不拿她当人看,我还把她当朋友呢!你一个皇帝,欺负个小宫女,你丢不丢人啊!”

七王十四岁的年纪,近来声音转变得明显,尚未完全变完的声音嚷嚷出的这话听上去格外愤怒。

谢昭忍着不恼,短沉了口气:“朕怎么欺负她了?”他目光微凛,有些心惊,“你听说什么了?”

被他这样一问,谢晗蓦地也意识到点什么。他咬紧牙关,愠意未消地打量了皇兄半天,只又说出一句:“不是皇兄让人天天打她的?”

底下的宫女宦官都被陈冀江遣得远远的,只他和徐世水还在内殿殿门外守着,里面的一言一语清晰入耳,师徒俩都被吓得不轻。

徐世水甚至琢磨着,是不是该交代外头把廷杖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万一一会儿陛下圣颜大怒要罚七殿下,他们还是迅速点儿为好,省得自己也跟着倒霉。

“师父…”徐世水压音一唤,正要询问一下这事,耳边殿门骤开,惊然一瞧,皇帝夺门而出。

硬挺了半天的师徒俩这回一下就跪了,可还没跪稳,一句话就砸了过来:“带上人跟朕来。”

“…诺!”陈冀江连忙应下,爬起身跟着出去招呼手底下的宦官宫女。

徐世水则扭头去看七王,陛下都雷霆大怒了,这位小爷居然面色比刚才好很多,这胆子怎么长的啊?!

一时倒也没工夫多理这位小爷,陈冀江、徐世水连带着一众宫人头都不敢抬地紧跟着皇帝,见下了长阶就往紫宸殿后面绕,也不知这是要去哪儿。

专搁碗筷的小间里,雪梨哭得嗓子都哑了。

从她回到御膳房到现在有两刻工夫了,夏世贵手里的板子就没停下,手腕被他捉着,下下打得都实在。

雪梨眼看着左手青紫痕相叠然后高高地肿成一片,换到右手的时候就连看都不敢看了,死死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地掉成串。

这边夏世贵下着狠手,旁边他兄弟夏世财也没闲着,指着雪梨便骂:“还哭?你还敢哭!叫你要往外钻!挺有主意啊你!又是点心又是药地往回拿,你倒挺招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