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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皇帝到柔嘉宫的时候,惠妃正躺在榻上歇着。

见他来,她就要下榻见礼,被他伸手挡了回去。他顺势在榻边坐下,稍一喟:“朕来看看,不用那么多礼。”

“谢陛下。”惠妃还是颔首道了声谢,靠在软枕上坐着,而后就是一番挺正经的一问一答。

皇帝问腿还疼不疼啊,惠妃说还好,歇着就没事;皇帝又问御医看过没有啊,惠妃说看过了,没大碍;皇帝又问给开了什么药啊,惠妃身边的兰心便把方子呈过来给皇帝过目。

说完这番话,两个人好像就都没词了。

屋里静了好一会儿,皇帝才又找话说:“听说你最近爱读话本?”

“也没有…偶尔看看。”惠妃低着头说。皇帝的目光却落在她枕边扣着的书上,一笑,拿过来道:“朕看看,是什么书。”

“嗯。”惠妃应了一声,就又没了声响。

殿门口,陈冀江抬眸瞧瞧二人,心里直叹气,最后终于是避出去了。

徐世水在外头候着,见他摇着头出来,赶紧上前问:“师父,您怎么也出来了?”

“唉…”陈冀江啧嘴,指指里头,“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么看着啊,实在别扭!”

按说惠妃夫人是个挺好的人,满宫都说她是个挺好的人。明事理守礼数,是个能执掌宫权的主。

可是这“明事理”的人…陈冀江就不明白了,在陛下跟前,她怎么就这么木呢!

要说她在太后那儿受了委屈,陛下来看看,这挺好的不是?可该接茬得接茬啊!就拿这看话本的事来说,您这不是正读着这本呢么?陛下开口说好奇是什么书,您倒是主动给介绍两句啊!您介绍两句,这不就有的聊了吗?

陈冀江觉得这都不是个需要“有意识”才能想到的事,是个人不都这么聊天吗?瞧瞧人家阮娘子多灵,陛下夸一句哪个菜做得好吃,她都能笑眼弯弯地说出个一二三四五六七来——这不止让陛下觉得她好啊,周围的人也都觉得轻松啊,而且她自己过得也很自在嘛!

惠妃就偏不,她就真能一句话都不说,让陛下自己看——天啊那是个长篇的话本啊,这得看多少页才能大致知道都有什么内容啊?

惠妃这和陛下的相处方式陈冀江也是服气!要么陛下怎么虽然总说惠妃人好,却还偏不喜欢惠妃呢,外人看着都累,何况他自己!

然后…屋里就成了惠妃闭目养神、皇帝硬着头皮看话本的样子。

时湛赶来禀事的时候都愣了一下,虽然因为他来,宫女放下了幔帐让他看不见惠妃吧,但他看看陛下眉头紧锁的样子和他手里的话本没法不觉得奇怪:陛下您怎么看个江湖的故事还看得这么苦闷?作者文笔太好,把您感动了?

谢昭终于得以把书放下了,舒了口气,问时湛:“怎么亲自来了,什么事?”

时湛赶紧把自己从腹诽里抽出来,一抱拳:“陛下,今天早上出了件事。阮娘子的父亲出门去买东西,没走多远让人打了,正巧臣和手下的总旗在附近,人没大碍,打人的也抓着了,但…”

皇帝眉头稍挑:“怎么?”

“这人说自己是南宫家的人。臣也查了,确是南宫家一个旁支的族人。”

南宫家?

皇帝一时都懵了。南宫家是太后一手扶起来的家族,一说南宫家,他自然而然地会想起太后。但…要说太后找人打雪梨的父亲,这太荒谬了,堂堂一国太后,办这种事那叫丢人。

于是皇帝想了想,告诉时湛:“交给卫忱去审。里头的纠葛先不用告诉雪梨,这几日阮家人若出门,你都差两个人护着。”

“诺。”时湛抱拳,见皇帝没了别的吩咐,一揖告退。

待他走远了,惠妃揭开了幔帐,她静了静,小心道:“太后昨儿个…又召了南宫家的姑娘进宫了。”

“朕知道。”皇帝心里思量着雪梨父亲被打的事,稍过了会儿才缓过神,将书还给她,宽慰道,“朕不会娶南宫氏的,这你放心。你歇着吧,朕回紫宸殿了。”

皇帝说完就起身走了,没给惠妃起身恭送的机会。

出了清馨殿,他停了停脚,侧首吩咐陈冀江:“惠妃爱看什么样的话本,你常来这边问着点,喜欢哪类了,差人去给她寻一批回来便是。”

惠妃过得不开心他是知道的,但他也不知道怎么能让她心情好。在这些小喜好上顺一顺她的意倒不难,那就尽力多给她一点吧。

洛安城,阮家。

正等皇帝回信的雪梨听青梨说周围又多了好多御令卫,正不解呢,卫忱亲自来了。

卫忱跟她说:“听说你父亲的事了。多调了一个百户所过来,近来你的家人出入都会有人随着,让他们不必害怕。”

雪梨都被吓住了,也不知道他这个“不必害怕”的意思是“再也不会出类似的事了不必害怕”还是说“不必害怕御令卫”。

卫忱跟她交待完这个就走了,跟她说要再去问问她父亲事情的经过,出门的时候迎面碰上阮松阮柏,三人撞了个照面,雪梨倒正好给介绍了:“这是我大哥二哥。这是我…干哥哥。”

然后卫忱也还是没多话,扫了二人一眼就走了。阮松阮柏马上进了屋,一脸惊悚地问雪梨:“那就是你干哥哥啊?”

“对啊。”雪梨点点头,阮柏打了个哆嗦:“我说呢!当时御令卫来村子里查案,为首的人进了家门,拎了咱爹就要揍,得亏他手下拦得快。”

雪梨:“…”

好吧,她也不意外了。据说来洛安之后,陛下都想拎着她爹揍来着。

她爹怎么这么招揍啊!

总之全家上下一时人心惶惶的,她这一方小院里的人更紧张。雪梨听豆沙说,福贵给立了条新规矩,让彭启钟彭启钰全天候在门口守着,自家人可以直接进来没问题,家里的下人想进来都得先搜身。

雪梨听得都想笑:“咱不至于。再说,我爹是在外头被外人打的,跟家里头没关系,你们搜家里的下人干什么?”

“这谁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豆沙眉头紧锁着,“您瞧御令卫那阵势,看着就不像小事。您在宫里又有那么多人盯着,万一这事是哪个大人物指使的、其实是冲您来的怎么办?收买个府里的下人多容易啊,咱小心点没错。”

好吧好吧。

听她这么说,雪梨也不跟她争了。她知道他们比她过得更不容易,她要真出点什么事,他们十有八|九全得被发落了,不怪他们紧张成这样。

她便拿了点碎银出来给豆沙,跟她说:“拿去给那兄弟俩。全天盯着多累?让他们轮着来吧,有一个人守着也就行了,这点钱算我谢他们俩的。”

豆沙就拿着银子去了。钱和话都带到,然后她又去找福贵。

她问福贵:“你觉得这到底怎么回事?咱小心归小心,可一点都不知情也不是个事,谁知道这么防着管不管用?”

福贵被她问得直挠头:“这你可难着我了,除了这么防还能怎么着?想打听也没处打听啊,不止咱不知道,府里上下也没个能说得清楚的不是?”

豆沙就说:“这不是还有御令卫吗?两个百户所啊!弄得这么大阵仗肯定是有隐情,他们总该知道点什么。”

福贵想想,她这话是有道理的,心下又掂量一番,闷头出去了。

雪梨把院子里的宦官都交给他管之后,他心虚来着,特没底气地找陈冀江请教过。陈冀江也没说别的,就告诉他:“不就是管个人嘛?你能把每个人都用到点子上,就算到位了。”

然后他一直冲着这个努力来着,比如彭启钟彭启钰老实敦厚,就让他们干点不用动脑子但必须认真的活;张随才会看人眼色,偶尔要跟六尚局打个交道什么的就都交给他;戴旭勇呢,总能把吩咐下来的事办得很好,所以许多时候福贵都让他直接听雪梨的吩咐去,也算用尽其长处。

但之前到底都是些衣食住行上的小事,现在这个牵扯得有点大。他一路往后院去一路都还在琢磨,到了房门前仍又掂量了一阵子,才抬手敲门。

过来开门的是屋里年纪最小的红糖,红糖朝她一福:“福贵哥哥。”

福贵看看屋里,杏仁和蜜枣都在前头呢,就红糖和芝麻在,倒是正好。

福贵往桌边一坐,瞧瞧芝麻:“芝麻啊,娘子她爹被打了的事,你也听说了吧?”

芝麻不知道他为什么来问这个,束手束脚地站在旁边,点头说知道了。

福贵也点点头:“我跟你豆沙姐姐盘算着,咱这样什么都不知道不行。院子里你最灵、最会交朋友,寻个机会,看能不能跟御令卫问出点什么来吧。你也想在娘子跟前多露露脸不是?这事办好了,娘子一准儿记住你。”

芝麻惊了一跳。

福贵笑了笑,就改了别的话题:“今年又是新宫女进宫的年份。徐大人跟我说了,咱这院子里还得再添几个小的进来。到时候院子里住不下了,就得拨一部分挪到后头单住去,到时候这上下之别可就真分出来了…”

“我去!”芝麻立刻应了,向福贵深深一福,咬咬牙说,“我、我尽力问…还劳哥哥跟豆沙姐姐提我两句,以后这种差事我都可以试试的!”

过了两天,谢昭就听说雪梨身边的人在拐弯抹角地跟御令卫打听这事了。

来禀话的人是这么说的:“她身边的一个宫女,叫芝麻,这两天总给守在那边的御令卫送吃的送酒,自也免不了聊上几句,她就总似不经意地提一句比如‘哎,这事到底怎么着了?’或者‘到底为什么差这么多人来护着’之类的话。乍一听不像故意打听,但是吧…”

谢昭挑眉,心说这个呆梨子现在办事越发地灵了。

这么“随口打听”是很容易问出自己想问的事情的,对方没防心便会“随口一答”。这也就是御令卫天天接触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案件,要不就是潜到哪处秘查,对这种小伎俩太熟悉了,换了旁人就算没把话透出去,估计也不会这么警觉地直接禀到他这儿来。

皇帝思量着笑笑,那御令卫询问说:“陛下,那是还一点都不透给阮娘子,还是让她知道点信儿?”

“顺其自然吧。”他随意道。

她有本事打听到就让她知道好了,也不用瞒得太刻意。

那御令卫便领命告了退,皇帝以手支颐琢磨了片刻,吩咐陈冀江备马。

“陛下是要…出宫走走?”陈冀江问道。

“是。”谢昭点头,也没多解释要去哪儿。

陈冀江即刻就去了。这可不是光备个马就得了的,该安排的暗中保护的人也要安排上。太后那边也得瞒住,若陛下回来后她听说了这事无妨,这会儿听说了就是麻烦。

两刻后,谢昭策马出宫。

他一路疾驰着都在想雪梨,想着想着,突然有点儿生气。

她想知道这里头的事情无妨,怎么不直接问他呢?还拐着弯地找御令卫打听,真是胆子大了,都敢跟他玩心眼了!

而且他还很有种被她疏远了的失落感!

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啊?是觉得他会怪她还是怎么样?跟他还玩这种心思,这是还没完全把他当自己人看啊?

谢昭想得直咬牙,一路疾驰到阮家门口,一勒马,守在门前的御令卫就惊了:“陛…”

“免了。”谢昭轻抚着马鬃朝院子里看看,“不必惊动旁人,把她叫出来就行了。”

“诺。”御令卫一应,刚要进去传话,皇帝又说,“去附近包个酒楼,朕今晚不回宫了。”

御令卫又应声“诺”,抬眸瞧瞧陛下的神色,隐约觉出陛下似乎心情不太好。

第115章 生气

因为亲爹在自家附近被打这档子事,原本打算四处好好逛逛的雪梨自觉地歇了。

把自己圈在家中的这一亩三分地上,无聊是无聊一点,但毕竟安全嘛!四处逛逛什么的,以后还有机会!

何况她在家里也能给自己找乐子。

最简单的当然就是下厨了。家里的厨房随她折腾,需要什么食材就打发戴旭勇张随才他们去买——这么一来她比在宫里下厨还痛快呢,在宫里食材都在御膳房,有时难免会觉得要多了不合适,但在家里就随便来了!

于是,她上午给母亲熬个粥,中午给父亲来个小炒。两个哥哥爱吃肉她能做的花样不重复,青梨特别喜欢她做的各种面,一群孩子更是被她的各种点心哄得天天一见到她眼睛都是亮的!

两个嫂嫂拉着她直笑,她们说:“原本一起床先想着玩,现在可好,一睁眼就问姑姑做好吃的没有——我们心里都犯嘀咕,你回宫之后可怎么办啊?家里谁也没你这手艺啊!”

说这话的时候大嫂都没把她刚给递过去的桂花年糕放下,雪梨又把一碟炸咯吱推到她手边,笑道:“简单的我教你们做啊。糖什么的还可以多做一些留着慢慢吃,偶尔送些吃的回家也是可以的!”

几人就这么聊得挺欢,顾大厨郁闷得都蹲到墙角去了:本以为这一家子都是乡下人,自己来这儿算个大爷。结果…好嘛,单从手艺上就让人家府上的大小姐比下去了。

厨房里笑语欢声不断,雪梨正说再给孩子们弄点排叉什么的,门声响了。

几人一并扭头看去,时湛在门口一颔首:“娘子,外面有人找您。”

“谁找我?”雪梨问到,时湛只示意她出去说。

她便跟着时湛出去了,嫂嫂们也识趣,知道这是有意避人呢,便不跟着。

大嫂推推二嫂:“也不好总劳妹妹做,晚上炖个鸭汤给她呗?”

二嫂摆手:“用你说?我那儿给她炖着排骨呢。”

时湛一路往外走,一句话都没再说。雪梨觉得奇怪也没急着问,到了院门口往外一瞧门外负手而立的人,一阵惊喜:“陛下!”

她很想他啊!从离宫第一天就在想。

主要是知道他有烦心事,她总在胡琢磨“他今天会不会不开心啊”“吃得好不好啊”“有没有人给他添堵啊”什么的。

这会儿一见他近在咫尺,雪梨脚下滞了一瞬后想都没想就扑过去了。

谢昭甫一转身,被她撞个满怀。

“…”他原本心里有气,思量好了见面先问个清楚,被她这么一撞好像话都被撞回去了。

他缓了缓,抬手环住她,笑她说:“别在大门口投怀送抱的。走,带你四处转转。”

咦?是来陪她玩的?

雪梨开心得像是心底全是糖,他先上马后将她扶上去。二人离得不能更近,她便就势依偎到他怀里,路上不停地抬头看他。

“看什么呢?”他低眼瞧她,雪梨眨眨眼:“很好看!”

“咳…这个我知道。”谢昭应得没脸没皮,雪梨又说:“但你有心事,是吗?”

他便不说话了。

不说话也不影响她看他。雪梨心里有数,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愿意让他静一静,所以她看她的、他沉默他的。

恰是夕阳西斜的时候,暖红的阳光把他的轮廓勾勒得分明。她在比他低一点的这个位置看,从下颌到鼻子到眉眼都同时被光晕和阴影映衬着,似乎冷峻得很,又还是透着那么一点点和煦,让她看得都入迷了。

她就这么足足盯了他大半路,看得眼睛累了才把目光收回来,阖上双目在他怀里蹭蹭,在熟悉的檀香和龙涎香的味道中小歇。

他们在东市前停下,谢昭将马拴在集市前的树上,带着雪梨往里走。

他真的心情很不好啊…逛集都逛得这么安静。

雪梨简直觉得有点诡异。听不见他主动说话,但他又好像一直注意着她在看哪里,只要她在街边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眼睛一亮,他立刻就朝着她看的摊位去了。

第一条道逛完,雪梨腕上多了两条手链,发髻上多了朵绢花,在她多看了一眼某一块玉质平安扣之后他又要过去,雪梨赶紧拽他:“不用了不用了,我不缺这个…就是随便一瞧。”

可算把他拦住了!

接着二人又一起往北走。北边有一片不错的酒楼,大多厨艺不错还有歌舞的那种。到了那边一看,其中一家酒楼前全是人,叫嚷声吵得周围的摊贩都没法进去了,还不断有人想往里拥。

谢昭蹙蹙眉头:“想带你吃那家来着。”

然后他便拽了个也在往里挤的书生模样的人问是怎么回事,那书生道:“公子您不知道啊!这家新来的歌姬舞姬今天到了,都是西域的绝色美人儿,当然人人都想一睹芳容。”

谢昭面色微沉,手在雪梨肩头一环:“我们一会儿再过来。”

那书生就笑:“哎您别觉得一会儿人就会少了,我估摸着起码得闹上一夜!”

谢昭未作置评,笑道了声多谢,揽着雪梨便走了。

半刻工夫后,东市北街,净街。

彼时他们正在离得不远的地方逛着,谢昭一脸风轻云淡地看着街边赌徒赌骰子,雪梨遥遥看见御令卫的大队人马过来还问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谢昭眉心稍一动:“没事。”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北街就彻底安静了。散在街边的商贩被驱走,一个个饭馆茶肆也除了店家以外就没有旁人了。

对此,洛安百姓们倒是习以为常——到底是达官显贵不少的地方,偶有哪位贵人屈尊来民间的馆子用膳,安全起见都是这么个阵势。

得以接待这些个贵人们的饭馆还挺喜欢这样——这说去有面子啊!一说起来哪位殿下哪位郡主来我们这儿用过膳,那首先说明你名气够大厨艺够好,不然谁知道你啊!

许多酒楼甚至还随时备着文房四宝应付这个,等着人来了之后央着给提个字该个印,往门口一挂说这是哪位哪天来了给留的,起码一个月座无虚席!

谢昭带着雪梨重到北街的时候,街道两旁五步一个的御令卫齐一抱拳:“大人!”

人太多喊声震天,雪梨都觉得这场面够震撼的…

然而谢昭却无甚反应,心不在焉的看上去仍是情绪很低落,拉着雪梨就去了那家有西域歌舞姬的馆子,被挡在一条街外的百姓中已有人好奇地在猜:“这是哪位啊…”

“调的是御令卫,不是府里的下人,肯定是皇亲国戚。”

谢昭面无表情地思量着吃什么,雪梨被他弄得战战兢兢的。

这么横行霸道的事他显然并不常做——至少她没见过。上回他带她去酒肉大坊吃芋儿鸡的时候,别说净街了,连馆子都没清人。二人直接到二楼找了个雅间一坐,他们吃他们的,别人该怎样怎样。

这回闹得这么大的阵仗,估计他是…心烦得有点厉害。

心烦的时候难免固执一把、意气用事一把,想着要吃这家就非吃不可了,等又没法等,净街倒是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