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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得够直白的了,易氏却只是叹气,静了一会儿后说:“要搁在平常我也没这么紧张,但太后在洛安一天,我心里就不安稳一天。皇长子这事,还不知她会不会给闹大了呢,起初我和殿下还以为有了个皇子你和陛下就能过得安稳,现在看来我们也想错了。”

一想这个,雪梨也好奇了。想当初易氏有孕的时候,太后就可高兴了,后来她生了阿测,太后更是怎么看她都顺眼。但怎么到他们这儿就不行了呢…

雪梨心里不懂,易氏也不懂,俩人就这么干坐着,坐了会儿便把这话题绕过去了,还是聊聊高兴的事好。

晌午时二人兴致勃勃地一起下了厨,主菜自然都是雪梨做——她怂恿易氏上手易氏都不肯,说自己上手那叫关公门前耍大刀,忒丢人。

不过,易氏做出的两个小炒外加一碟水煮荷包蛋也着实不错,尤其是那个荷包蛋火候掌握得极好。蛋清全熟、蛋黄有两毫也是凝固住的,再往里就是稀的。一口咬下去便能品着鸡蛋原有的淡淡鲜味,从没这么吃过蛋的阿杳觉得特新奇,这才知道鸡蛋居然也能“吸着吃”!

是以对这个吃法不熟的阿杳吃了一嘴的蛋黄,看得两个当娘的闷头笑了半天。走的时候阿杳对这种鸡蛋恋恋不舍,易氏蹲下来笑哄她:“就是普通的鸡蛋,这做法是我小时候我娘常做的——你娘肯定也会做!”

她说着朝雪梨一眨眼,雪梨立刻接话:“对对对,娘也会做,明早做给你吃!”

这也不是吹牛,这个在她眼里就是小菜一碟嘛!有鸡蛋有锅有水有灶就能来!

长乐宫。

刚刚决定要见丽妃的皇太后骤然被阮氏出宫的事一震。

不论阮氏去时都会说些什么、都会见谁,在此事里,皇帝的意思都够明显了。

他在做给旁人看,让旁人瞧见他有多不在意丽妃说的那些话,让他们知道他是完全信得过阮氏的——甚至于,他们眼里的“风口浪尖”根本就不存在,他仍旧该怎么待阮氏就怎么待,所以会这么放心地再让她出宫见人。

皇太后心里紧了许久。最终,竟是退缩了,让她自己都觉得意外。

“绿香。”她一喟,“去宜兰宫回个话,让丽妃今晚不必来了,就说哀家身体不适。”

绿香应了声“诺”,去禀。过了一会儿,皇太后又叫了许淳生来:“去紫宸殿问陛下一声,若他今晚得空,来哀家这里用膳。”

许淳生微愣,俄而也应了声“诺”。到紫宸殿禀话时不止他自己满是惊异,皇帝旁边的陈冀江也满是惊异。

等许淳生退出来,陈冀江就拦了他,堆着笑打听:“许哥哥,太后可有日子不叫陛下去长乐宫用膳了,这回是…”

“甭问,我也纳闷呢。”许淳生摇着头摆手,端的是真不知道。

然后陈冀江一下就不给他笑脸了,脸一拉说“那哥哥您慢走”,许淳生就看也不看他的走了。

俩人心里都直打算盘。陈冀江担心太后是不是要为皇长子的事向陛下施压,知道更多底细的许淳生则琢磨着难不成太后是想向陛下服个软?

就这么各怀心思地各想了会儿,二人暂且放下这番思量,又各事其主去了。

傍晚,皇帝到底抽了空去长乐宫。跟太后用膳他是没心思,但现下有这事放着,太后是什么意思,他必须得去听听。

进了殿,膳已备齐,皇帝一揖,太后说坐吧,皇帝便在膳桌边坐下。

皇太后挥手让宫人们退下,而后,殿中的氛围尴尬得没法说。

过了好一会儿,是皇帝先开的口:“母后有事?”

皇太后点点头,又斟酌了须臾,才说:“皇长子的事哀家听说了。你不闻不问,这是对此半点都不怀疑?”

“是。”皇帝神色淡淡,“朕信得过她的为人。母后您可以不喜欢她,但您别想让朕给她加这种罪名。”

他已然疲于跟太后粉饰太平了,一开头便把话说得清楚。

皇太后复点头,似没听出他语中的不善,从容道:“你和阮氏相处得更久,你有信得过她的道理,哀家不过问这事就是。”

皇帝浅怔,继而生了疑色。让太后表露示弱…他似乎从记事起就没见过这样的事。

皇太后面上的淡泊分毫未变:“你既确信那是你儿子,此事便是息事宁人最好。无端的去查,风言风语就会跟他一辈子。”

竟还跟他想得一样了。

皇帝稳坐着不言,皇太后先执了箸,夹了一筷子蒜泥白肉给他,微哂,又说:“哀家叫你来,是想跟你说说今年采选的事。”

又到了采选的时候了?皇帝心里稍过了一下年月才反应过来,面上一瞬的窘迫。

皇太后和颜悦色:“三年前你就没添人,这回多少添几个吧。天下的好姑娘多了,总会有你喜欢的。”

“母后,雪梨…”

“你不能只守着她一个,你是个皇帝。”皇太后笑意微敛,“你可以疼她、可以疼她的孩子,但你总也需要能继承大统的孩子。”

皇帝应了声“哦”,道:“那朕给她商量商量,看她愿不愿意多生几个。”

皇太后神色微厉,强自缓下来,又舀了一匙凉拌豆腐搁到他的碟子里,意有所指:“立储可不是你喜欢就行的,还得够格。”

“是,立嫡、立长、立贤。”皇帝啧啧嘴,“阿沅是‘长’,但现在还小,资质怎么样还看不出。若他不行,以后怎么也能有个聪明能干的,朕也会尽力让她赶紧有个嫡子,不劳母后多操心。”

他风轻云淡地说完,等着太后克制不住与他发火,就像先前的数次那样。

太后却又往他碟中添了两片清凉藕片,一反常态的好脾气让他直觉得诡异。

然后她说:“你需要一个身份够尊贵的皇子来承继大统。洛安城中的许多世家贵女都可以,哪怕是七品芝麻官教出来的女儿,也比那个阮氏强。”

“母后素来爱以出身门第定胜负。”皇帝冷眼睇向她,难忍刻薄,“母后您别忘了,朕继位的时候,您的母族早就倒了。”

皇太后面色一白:“你说话注意!”

皇帝笑而不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强定心神:“你瞧瞧这桌上的菜,主菜放凉了也还是主菜,凉菜做得再精也是陪衬。你喜欢一个尚食局出来的贱婢那么久,这道理该是不难懂!”

“啪”地一声重响,皇帝的手狠击在案:“母后,请您说话注意!”

第139章 欲来

六格院,母子三人去七王府玩了这么一趟挺累,阿沅在奶娘怀里已经没心没肺地睡着了,阿杳也哈欠连天。

雪梨带阿杳去南屋沐浴,觉得阿杳软软滑滑的,就忍不住捏她,结果阿杳一边笑一边泼了她一身水。

没辙。雪梨只好在阿杳洗完后让清夕把她领出去,自己就在南屋里等着豆沙她们换完水直接洗。

她擦着头发再进卧房的时候,阿杳正在榻上和鱼香并排趴着。

阿杳两根手指撸着鱼香的一根胡须:“娘,我饿了。”

雪梨想想,她中午完全被易氏做的荷包蛋吸引住了,基本只吃了荷包蛋;晚上是吃的面,颠簸这一路回来是难免会饿。

于是她叫了蜜枣进来:“让厨房送些吃的来吧。看看今天做鱼汤或骨汤没有,若有,连肉带汤来一碗,配一碟发面饼,我也吃些。”

蜜枣应下去问,过了会儿就和红糖一起端了吃的进来。

是鱼汤,用鲫鱼熬的。火候够足,炖成了奶白色,呈到碗里端过来的都是鱼肚部分的肉,和汤搭着看起来嫩滑干净。另还有几块四四方方的嫩豆腐在周围,汤上还飘着几许翠绿的葱花,鲜气扑鼻。

发面饼每个都是巴掌大,上了三个过来,又白又蓬松地放在碟子里,热乎乎的。

雪梨原打算好好梳梳头再吃的,这么一看也顾不上梳头了,随手拿了支簪子将仍半湿的头发一绾,上榻盘坐着将发面饼撕成小块扔进鱼汤里。鱼汤泡饼这吃法她打从儿时就喜欢。不过在家时喜欢拿红烧鱼的鱼汤泡,进宫久了之后就更喜欢味道简单些却鲜味更足的炖汤了。

一张饼都撕完泡进去之后,她拿瓷匙按了按,然后舀了一小块出来喂阿杳:“慢慢吃哦,如果混了刺一定吐出来。”

“嗯!”阿杳吃得很认真,旁边的鱼香嗅到鱼味,挪挪身子过来拿大脑袋蹭雪梨,雪梨便又捞了一块出来放在掌心里给它解馋,鱼香舌头一卷就把那一小块饼吃完了,然后咂咂嘴,还要。

不能再给它了!就算这三块饼都给它也不够它塞牙缝的!

雪梨把鱼香推开,自己喝了口汤,觉得不错,就想叫人送去紫宸殿一碗给皇帝当宵夜。

还没待她吩咐完,皇帝就风风火火地进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啊!

阿杳清脆地叫了声“父皇”,皇帝简短地应了声“乖”便在榻边坐下,雪梨看看他的冷脸:谁惹他了…

谢昭坐在那儿心里还直运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侧头瞧瞧正傻眼看他的母女二人,重重一喟,扫了眼桌上的鲫鱼豆腐汤:“汤不错,给我也来一碗。”

“…哦,好!”原以为他要跟她说些大事宣泄情绪的雪梨反应了一瞬才应下,立刻没了如临大敌的心。

扬音吩咐下去,过一会儿就又一碗热汤端了进来,发面饼也又上了一碟,另还配了碗面,外加几样凉菜。

谢昭刚从长乐宫听皇太后借菜喻人来着,眼下看凉菜横竖不顺眼。忍了忍没乱发脾气,只没好脸色地让把凉菜撤了。

刚打算夹一片盐水鸭肝的雪梨心情悲愤,向他挪了挪:“怎么了嘛?”

谢昭端起汤碗直接喝了一口,顺口把碗边的一块嫩豆腐吸了进去,面色稍缓:“刚去长乐宫和母后用膳了。菜一口没吃,吃了一肚子火。”

他去长乐宫用膳?这事雪梨听着都新鲜!

她难免紧张:“是为阿沅?”

“那倒不是,她没多说阿沅的事。”谢昭轻叹,看阿杳还在旁边吃着就暂未多说。雪梨会意,转而聚精会神地先喂阿杳,等阿杳吃饱了、让听菡领走了,她才又问他:“那是怎么了?”

“今年又是采选的年份了,母后逼我选新嫔妃。”谢昭手里拿着块发面饼,说起这个连咬饼咬得都狠了。

他委实是不明白,太后怎么就对宫嫔出身的事这么看重,而且在她眼里,小地方官家的女儿也比雪梨这宫女出身的要强许多似的——这细想来不可理喻,前者虽然说是“千金小姐”,但毕竟是小地方出来的,未必真比雪梨这样在宫里长大的好啊!可太后就是对此十分执著、话里话外皆是对她的看不上眼,谢昭忍了又忍才没在长乐宫掀桌子。

这个他自没跟雪梨说,只告诉她:“母后让我要么采选的时候挑五六个新嫔妃搁到后宫去,要么把南宫家的女儿召进来,至少封贤妃。”

他说着冷笑:“南宫家也是真能耗着,家里的长女今年都二十一了,为了进宫就硬搁着不嫁。”

雪梨听他一说这岁数,也不由得微惊。女子从十五就可以嫁人,二十之前大多就都嫁出去了——皇家帝姬倒不是这样,皇帝宠着的女儿,留到二十五六才嫁的都有。

可皇家是皇家啊!帝姬就是留到四十再嫁,夫家还是得感恩戴德觉得祖坟上冒青烟让家里和皇家攀上关系,帝姬嫁过去也照样可以呼风唤雨。

但南宫家,区区一个被太后捧起来的新贵戚,为了让女儿进宫,硬生生留到二十一…太拼了吧。

雪梨扯扯嘴角,看他烦乱得光吃饼解恨,自己端了他面前的汤碗舀汤喂他,倒是他刚喝了一口就自己接过去了,静下气端在手里慢慢喝,雪梨倚在他肩头不开口。

她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若她洒脱点,可以劝他把人迎进来,反正偌大的一个后宫已经跟那儿放着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无所谓,太后顶多也就逼他到这一步,不可能逼着他喜欢上南宫氏。

可她就是没这么洒脱,或多或少的还是担心他会喜欢上南宫氏。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情让她有点嫌弃自己,握着他的手,闷闷地用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对来对去,直到他放下汤碗用另一手止了她的小动作。

雪梨抬头看看,再低下头,终于忍不住问:“陛下打算怎么办?”

“他们爱耗着就让他们耗着。”皇帝没好脸色,“本来想着下个旨把她赐给藩王,仔细想想,也犯不着为她让藩王们心生不满。这事你安心吧。”

他短促一笑:“我知道你心眼小。”

…谁心眼小了!

雪梨不服不忿,从他肩头起来瞪了他一会儿,绷着张脸漱口去了,漱完口又去看了看阿沅,然后才折回来接着跟他腻歪。

谢昭还在捞着碗里的豆腐自得其乐,心觉嫩豆腐这么拿鱼汤一炖确实挺好吃,但她在他腿上懒洋洋地伏了一会儿之后,他就没什么心思品这汤了,还是品梨为好。

堂屋里,宫女们又被遣走了,几个宦官听着房里的动静,再度被刺激得不好不好的。

陈冀江直揉太阳穴,原想打个盹儿的,应是被里面缠绵悱恻的声音搅得更清醒了,之后里面安静了他也睡不着。将近寅时,守在紫宸殿的徐世水疾步进来禀了几句话。

陈冀江一听:呵,那位真是嫌命长啊!

寅时二刻的时候,他在房门外轻喊了两遍“陛下,该起了”,里面应声传了人。

几个宦官捧着衣服端着水进去服侍更衣盥洗的时候,雪梨也已经穿好了衣服爬起来,服侍更衣的活就被她主动揽了。

两个人在屏风后挺温存,一夜过去后心情都好了些。雪梨帮他换中衣时忍不住又往他腹间肌肉上按,谢昭眉头一挑,蓦地抬手就抽了她裙上系带。

“讨厌!!!”雪梨赶紧拎住裙子。齐胸裙就靠这一条系带勒着,被他这么一抽立刻就往下滑。

系带很长,得绕到身后再绕回来系住,她自己还不方便系。红着脸正要叫豆沙过来,他一捂她的嘴:“我来。”

雪梨羞怒交加地瞪他,被他扳着肩头转成背对。

他的手从她腋下环到身前,修长的手指摸清了系带后绕到身后,双手将带子一换后再盘到身前,打好结后却没松,就势将她向后一拢。

雪梨后脑勺撞在他胸口,脸红扑扑地盯着他的手:“拿开拿开!”

他手指勾着系带,系带可在她胸前。

屏风那边,几个宦官互相瞥一眼然后都装没听见,不乱想屏风那边的情境。

“快拿开!!!”雪梨挥着手挣扎,不敢扯他的手,怕他再把她衣带拉开。

谢昭微微笑着好生欺负了她一会儿,心里觉得报了“被摸之仇”了,才把她放开,怡然自得地抬起双臂等着她帮他穿直裾。

“我去理发髻!”雪梨嗔笑着迅速找了个理由就闪了,把他晾在那儿,换宦官来服侍,谢昭想骂她都没来得及。

陈冀江瞧了瞧,亲自到了屏风后头,一边伺候更衣一边压音道:“陛下,三刻前徐世水来禀,说有人在紫宸殿求见。”

“谁?”皇帝眉头微挑。早朝前赶去求见的情况可不多。

“这个…”陈冀江语中稍顿了一下,转而赔了笑,“是丽妃娘娘。说有要事求见,徐世水问她她不肯说,现在可能还在殿门口等着呢。”

谢昭阴着脸沉了口气。

昨天没来得及收拾丽妃,是因为和太后的那场争执更让他头疼,现下丽妃还敢上赶着来找他,他也是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去告诉她,质疑皇长子的身份她还不够格。还有,宜兰宫她不必住了,给她换个地方。”

“诺。”陈冀江一应,手上给皇帝系好了腰带,又小心询问,“那…让丽妃娘娘住哪儿?”

皇帝轻声一笑,自己理了理交领:“你看着办。”

雪梨和他一起用了早膳,在他去上早朝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起来更衣系裙带时想着早上,禁不住地脸上一红,一时都没勇气让豆沙帮忙系了,硬是自己拽了拽去费了半天力气给系好。

打开窗子看看,阿杳也起了,正在廊下一句句和清夕对诗呢,清夕读“夜来风雨声”,她接“花落知多少”。雪梨连听了两三首都没半点错,笑了笑,琢磨着做点什么好吃的奖励她,侧首便见芝麻明眸清亮地进来了。

——每当她这么兴奋,都是打听到了什么大事要说。

“来坐。”雪梨主动招呼她坐,芝麻却没坐,驻足吸了口凉气直接说:“娘子,您猜怎么着?”

“甭卖关子。”雪梨啧嘴,“有事快说。”

“两个事,一是陛下说等天暖和了就给帝姬请个傅母叫她念书,二么…”

芝麻想了想,回身关上门,走近了才道:“今儿一早上,陛下把丽妃娘娘发落了。直接从后宫迁出去了,说是在浣衣局旁边给她安排了个院子。”

还能这样?!

雪梨讶住:“罪名呢?”

“没说。”芝麻一耸肩头,雪梨被这简单粗暴的发落惊呆了。

罪名都不给,就把人从后宫迁出去了!陛下直接起来还真是直接得令人发指啊!

她心绪复杂地饮了口茶,转念一想,品出了点不一样的滋味。

找个罪名太容易啦,就算不想牵扯皇长子,说一句“善妒”或者“失德”这种笼统的过错也算个说法,但他什么都不说…

怎么像在借着这事刻意昭示什么?

哎?好像不难懂!

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宫里果然是他说了算”,那放在别人眼里,大概也会是这么看?他是侧面地跟太后叫了个板?让太后明白在选不选宫嫔的事上也是他说了算?

雪梨胡思乱想了一通,而后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去揣测他不明说的安排为好。静一静神,她把重心挪到了给阿杳请傅母的事上。

给帝姬请傅母这事她此前就跟白嬷嬷了解过一点,大多是四五岁这会儿请,人选多是洛安城里才德兼备的命妇。

说实在的,让“才德兼备的命妇”来教这么点的小孩子读书认字,多少有点大材小用。但天家帝姬嘛,在挑选老师的事上自然格外谨慎。“大材小用”不怕,若挑了个不好的来,把帝姬教坏了就不好了。

不过,即便是知道要“谨慎”,她也以为是皇帝挑完了把人召进来就可以了。没想到皇帝跟她说:“二三月份的时候,你再回家玩一趟吧,阿沅带不带随你,让阿杳一起去,顺道让她见见几个傅母。”

谢昭的意思是——阿杳现在还小,不像大孩子会觉得“好好读书是必要的”。因此让她有个自己看着顺眼的傅母就很重要,否则读书对她就成了苦差事了。

哎呀陛下你想得真细…

雪梨心里夸了这么一句,继而更深刻地意识到,此行才不会仅是为了让她省亲和帮阿杳挑傅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