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纪善生的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没有谁认为他会拒绝这个任务,因为他向来就以救助他人为荣,自从他双亲去世后,他就致力在这种活动上,在双亲去世的第二年,他就曾志愿加入医院的医疗队里去往各个地方展开支援活动,甚至过去两年在非洲那样艰苦的条件下都是一心向从。

“理由是什么?”院长盯着他问道。

他的脸上看不出其他的情绪,只是很平静的回答:“想要花时间多陪陪一个人。”这也是他第一次将工作放到了感情的后面,他也说不上心底的积郁,如果没有余因,他会丝毫不犹豫的同意,并且还会主动的将医疗组的事务揽在自己身上。但现在的他却不是一个人了,他有除了工作外在乎的事情。

他并不想在他和余因相处不到几个月里便分开,也不想让余因因为这个事情而难过,尤其是在昨天见着余妈妈后,更是无法让自己为了实现自己价值而去牺牲一段感情。

得到这个理由的院长显然很意外,但也能马上理解,思考了一会才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强你,上面我看着办换人。”

“麻烦了。”纪善生歉意的鞠了鞠身子。

等他走出院长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外双眼紧盯着他的蒋施卓。

还未等他开口,蒋施卓突然质问他:“你心里其实很想去的对不对?我了解你,在这样的事情面前你恨不得现在立马飞到新疆。你也知道这个医疗组需要你,甚至上面都点名了要你,并且也少不了你们科的参与,如果这次你不去你们科里派出的很有可能是展医生或者是陈医生,你也不想看到展医生和他不满两岁的儿女分离,也不想看到陈医生和他还在住院的母亲分…”

“我已经决定就不需要多解释了。”纪善生难得在她面前冷脸,打断她的话后就准备离开。谁知道蒋医生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又没人强迫你和余因分手,你知道那边很需要你,你自己内心也想去,更何况余因她实习就要结束很快就要回到学校,对你来说不和你去那边一样吗?孰轻孰重你心里难道还没有底吗?”

她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院长,闻声出来的院长看到这情形微微的蹙眉,轻声唤了蒋施卓说道:“蒋医生,纪医生没有那想法不能强迫人家,纪医生对医院的贡献还是很大的,这次确实是他有私事,医院不能…”

“院长,上次副院长还有其他领导说的话你都忘了吗?这次纪医生过去的话对我们医院来说多么有利?在三院还能找到第二个纪善生吗?更何况还有其他医院一起过去,而我相信纪医生拒绝只是一时的不理智,再给他几天的考虑时间…”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纪善生的胳膊从她的手里挣脱而出,快步的离开了走廊。院长盯着离去的纪善生,看了一眼怅然若失的蒋施卓:“他心里想必也不好过,虽说他能去是最好不过,但我们还是要以本人意向为主,即使换人麻烦点,我也会想办法…”

“院长!”蒋施卓突然回头打断他:“再给他一天的时间!”

说完就匆匆跑下了楼…

第59章 分别(中)

而另一边的余因正在展大的眼皮下面给病人换药,她始终带着微笑,让病人看了也不禁心情愉悦,与展大熟悉的病人还不忘出声打趣说道:“我说展医生,余医生这样优秀的实习生将来肯定转正来三院是不?”

面对病患对自己的夸奖,余因脸上搁不住的不好意思,谦虚的微微别开视线,展大哈哈笑了几声正经的说道:“这个倒不是我说的算,关键还是得看她自己了。”他眼神随即也落到了余因身上,言外之意也是在转达将来与否还是得继续努力。

而展大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蒋施卓的声音:“展医生。”

展大闻声回头,见到是蒋施卓的时候立马回应了一声:“蒋医生你怎么过来了?找我有事吗?”

蒋施卓的视线落到了展大身后的余因身上,而余因在她进来时候也看到了她,一时就想起了那一天她与自己说的话,心中升起一丝抗拒,低头退离了几步准备离开她的视线。

而展大看到蒋施卓的目光,正要开口却听见她说:“我找余因有点事,现在不知道能否走开一会?”

展大一怔,好奇的转过头看了一眼余因,顿了顿后耸耸肩表示同意,但眼神里那狐疑的目光始终在余因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他总觉得有一些奇怪,这个余因好像并不是跟自己所想的那样简单。

但猜来猜去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愿她不是另外一个徐海风。

余因微微皱眉,最终还是在展大的打量下跟随着蒋医生走出了病房,走到走廊的中间时她率先开口的问了一句:“蒋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就在这里说吧。”

她很明显不想和她多呆,她也具体说不上是什么原因,但她能够看出蒋医生眼里对自己刻意的距离以及打探,她不喜欢别人用这种目光凝视她,也不喜欢她以纪善生追求者的身份与她相处。

蒋施卓脚步微微一顿,嘴角略过一丝不屑的笑容,突然回头盯着余因语气清冷的回了一句:“余因,你到底还是涉世未深,这里毕竟是你的职场,你可以将对蒋施卓的讨厌写的脸上,但你不能将你对蒋医生的讨厌写在脸上。”她着重强调了蒋医生这三个字。

她说完继续转身往前走,余因双唇一抿,面色紧绷的提脚跟在她的身后。她随着蒋医生上楼来到了住院部的一个露天半阳台上,此时正值下午忙的时候,这里除了他们两个就看不到别的人影。

余因直觉有不好的事,甚至心里已经做好了反驳她的准备,如果蒋医生是像上次那样刻意来挑拨她和纪善生的关系,她也不会继续对她有好脸色的。

她虽然看起来无害又柔弱,但人都是有底线的,她的底线就是纪善生,既然已经确定了她和纪医生的关系,那么谁都不能在她面前说隔阂两人关系的话,尤其是像蒋医生上次那样。

她有她的脾气也有她的倔强,再柔弱的小猫也会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时候。

余因一路上就憋着气做好了与她抗争的准备,但她全然没有想到她会单刀直入的说起纪善生因为她而放弃进入扶贫医疗组的事。

蒋施卓的话音刚落,原本元气鼓鼓的余因一下子岔了气,敛了敛思绪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蒋…蒋医生,你是说纪医生放弃了去…”

“对,你不要以为我多有时间来劝你和他分手,我只是站在与他多年搭档的角度和你说,我相信你也知道,这对纪善生来说并不是一件小事。”

突然来的消息在余因的意料之外,她骨节泛白的拽着自己的衣摆,看着面前脸色平静的蒋施卓,忽然觉得自己异常的不成熟起来。

“他去是最好不过,可能你还只是一个实习生不了解医院派纪善生过去会有什么好的影响,但我告诉你,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你,他肯定毫不犹豫就答应下来的。还有…你实习不是快结束了吗?反正你和他…”

“我想我们的事情不需要蒋医生你来分析给我听。”她嗓音顿时冷下来,斩钉截铁的打断蒋医生的话,坚决的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这里。

她不想在蒋施卓的面前表露自己,她知道自己的表情不受控制,很容易暴露内心的那份胆怯和担忧,她也不喜欢蒋医生自持高一辈的态度,所以在自己表情还未来得及表露的时候她选择快速离开这里。

不过这一路上,胸口闷的她几乎快喘不过气来。她不想和纪医生这么快就分开,但…她也不想让纪医生为了自己而放弃掉他所不应该放手的东西。可能有人会想就只是一次扶贫而已,纪医生不去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

但她知道,医院不惜在他刚从非洲回来不到几个月里再去派他出去肯定是有一定的理由的,况且纪医生本人对这样的事情也尤其的热衷,可以说支援是他医学生涯中最为宝贵的东西,就像心胸医生对于自己的那种感觉一样。

因为她能够站在纪善生的角度去理解这个问题,所以她很清楚他的心里是有怎样的失落和不安,但她感动,纪医生可以为了她,放弃对他至关重要的事情。

她无法形容那一刻心里是有怎样的情感,她呆呆的站在楼层的落地窗前,盯着玻璃窗外的高楼林立,忽然感觉到她就像一只迷失了方向的鸟,被困顿在迷雾当中,挣扎着翅膀无处飞翔。

信怡路过这里的时候顿了几秒,她觉得站在窗前的那个人有些熟悉,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余因,见到她纹丝不动的模样,就知道她肯定有心事。

她快速的嚼烂口中的棒棒糖,双手插兜的走到余因身边问了一句:“怎么了这么深沉?”

从她声音当中快速回过神的余因敛住神色微微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事。”

“哎…你当我眼瞎呢,在我面前就别装了,有什么心事告诉姐们,给你分担呗。”她带着狡黠的笑意蹭了蹭余因的肩膀。

余因顿愣了一会,她咬紧唇瓣缓缓开口:“纪医生拒绝了医院的扶贫支援。”

“医院扶贫?你说的是支援那个活动吧,前段时间不是还出了通知还有自愿报名去的呢,拒绝是好事啊,谁知道那些地方是什么样的,最坑爹的是去新疆什么阿泰勒的,听说条件可不…纪医生?你说纪医生!”

她一脸震惊的望着她,信怡一开始没有听清楚余因的话,只是下意识的接到,但越说到后面突然晃神过来,惊觉余因说的是她家的纪医生。

就连信怡都知道以纪医生的情况拒绝这个任务有点不可思议,如果是没有跟纪医生相处过之前他可能能理解不去的原因,毕竟那地方这么艰苦,要不是那些真心想要去吃苦的人也不会自愿去,但在医院和纪善生共同相处的几个月里,她也知道纪医生是怎样的人。

虽然她震惊,但转念一想纪医生为何会拒绝的理由,心里就宽慰起来,扬起淡淡的笑意抓住余因的胳膊说道:“虽然他不去很让人意外,但他肯定是为了你啊,你想啊,你们在一起才多久,他肯定也不想这么快和你分开。你家纪医生多好,你笑都来不及,这么沮丧着脸做什么?”

“问题就出在他是为了我才拒绝的。”这种感觉就像是纪医生成为了自己手里的风筝,受限于她手中的线。她虽然不想和他分开,但她更不想让自己背负这样的感觉。

信怡看着她担忧的脸,叹了一口气轻声的埋怨她:“你想太多了,你换个角度想想没准纪医生他从非洲回来后对这种事情不是那么热衷呢?他或许和你在一起之后找到了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们心里谁都清楚纪医生是不可能对这种事情不放在心上的。信怡也是越说越没有底气,支吾到最后泄气的靠在柱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更

别说说服你了。我觉得你还是找纪医生好好谈一谈。”

但直到晚饭时间的时候她都没有想好应该怎么和纪医生说,信怡看着她难过又矛盾,也不知怎么安慰她,拉起坐在值班室里一动不动的她出门:“先去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想。”

他们正要下楼的时候突然听到前方拐角处传来一阵声响,他们两人微微一滞,余因下意识的斜过身子,突然看到一个老人坐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她赶忙拉着信怡跑到老人面前,两人小心的扶起他,同时上下打量他看是否有事没有。

老人口齿有些不清,嘴里一直念念叨叨,余因也没能听清是什么。倒是信怡靠近老人的耳边提高音量说道:“张老伯,不用跟我们客气,您怎么一个人出病房呢?之前不是告诉你有需要的话就按床上面的按钮就行了,您也不用怕麻烦我们,我们医生护士就是帮助您的,这就是我们的工作。”

余因看到信怡这模样,不禁多看了一眼老人。越看越熟悉,顿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前几天新来的病人,这几天她主要跟的病人是一个需要置换心脏瓣膜的病人,所以对这位老人并没有很深的印象。

但信怡给他换了好几次药,而且她有空就喜欢去病房里和病人唠嗑,自然而然就对老人比余因熟悉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T T,坑爹,学校的网断了一天了,刚刚才来,所以更新晚了点!

然后关于蒋医生,哈哈…没个讨嫌的人也说不过去,哈哈,不过只是酱油啦,表介意她拉!

然后说一下新坑,余生的存稿已经进入收尾阶段了,俺新坑的主角会捞出来在这里面打打酱油~眼尖的童鞋注意哒!!

第60章 分别(下)

老人家似乎是听懂了信怡的话,带着歉意的朝他们两人罢了罢手,这时信怡冲余因使了一个眼色,紧接着在老人耳边又开口:“张老伯你是不是要上卫生间啊?我扶您去。”

余因见状,连忙搀扶老人的这边,老人家一开始有些不好意思,但在信怡的打趣下也慢慢的妥协,跟着他们一步步的走到卫生间的门口。

信怡跑到旁边招呼来一个男医生帮忙带老人家进去,她双手抱胸的靠在墙壁上对余因说:“是不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余因点了点头,老人看起来也有七八十了,身上又带着病,身边也没有一个子女跟着。

信怡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无奈:“他是县里一个村的支书给送过来的,仅有的一个儿子早年出去打工后就没有回来过,老伴也去世的早。”

余因心里一咯噔,从信怡这段话不由自主的就联想到了很多类似这个老人的情况,他们都在落后的地方,忍受着病痛的折磨,因此才有各医院的扶贫项目。

“给老伯做手术的就是你家纪医生,他…”信怡的话还没有说完,老伯就在那个男医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她也顾不上继续说,连忙走过去搀扶,余因也紧跟过去。

老人家又似刚才那样支吾了几声,这次还是面对这余因,信怡见到余因不了解状况的模样,笑着同她解释:“说感谢你呢!”

“老伯不用客气的。”余因微笑的提高音量对他说道,同时还有些纳闷信怡居然会知道老伯想要表达的话。

她们共同将老人扶回了病房,在去值班室路过大厅的时候信怡猛地往余因的身后一躲,余因皱了皱眉头回过头问道:“怎么…?”

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信怡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强制的伸出双手将余因身子扳正,她躲在余因的身后拉着她快速的走过大厅。

余因还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事情,眼前突然就出现了徐主播的身影,她明显一怔,这才反应过来信怡为何这么突然躲避的原因,而这一瞬间她也不知道徐主播怎么就到了自己眼前。

她有些尴尬的动了动嘴角,徐主播微微的朝余因点点头,随后将视线放到了她的身后,尽管已经被发现了,但信怡还是不情愿露面,依旧在余因的后背敲着示意她快走。

面对这样的状况,余因也没有办法装蒜挪动脚步。见她窘迫的样子,徐主播主动开口唤了一句:“文信怡。”

躲在余因身后的信怡蹙了蹙眉头,心里暗暗自责道又不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为什么要躲起来啊?舒缓了下心情的信怡吸了一口气很干脆的直起身子,勉强的拉了拉嘴角装作若无其事的打了个招呼:“徐主播,好久不见。”

见她刻意疏远的模样,徐瀚之表情微僵:“为什么要躲着我?”

余因看到脸色明显变得冷峻的徐主播,后背有些发凉,直觉这两人之间肯定有事情,等她回头看信怡的时候果不其然的看到信怡躲闪的目光,她微微的后退几步,没想到信怡立马捉住余因的手腕阻止她离开。

“如果是之前的事情我已经向你解释清楚了,难道你忘了那天晚上你跟我…”

“啊…我知道我知道,我们的事情等我下班再解决好吗?那个…你也看到这是上班时间,我还要去楼上交病例报告,到时电话再联系。”她快速的出声打断了徐瀚之的话,并且飞快的拽住余因的胳膊就匆匆的跑到了电梯口。

徐瀚之双手抱胸的盯着信怡的背影,嘴角掠过不明所以的笑意。

电梯这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都没有出声,难得见到这么尴尬又沉默的文信怡,余因在电梯到达前的一秒问了一句:“徐主播说的是哪天晚上?你跟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不得不承认目前的情况很容易让人多想,而且余因也不愿意看到她做了对不起徐同学的事情。信怡左右环顾了下,张了张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满脑子的愧疚和烦恼,一时之间如一团麻花一样紧紧围绕在脑海当中。

余因还想要问什么,突然身后有同事叫了信怡一句:“文信怡!上楼。”

那一刻信怡如释重负,立即开口:“你瞅肯定是展大呼唤我了,我先闪人了,等有时间我再向你慢慢解释!绝对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我和他绝对…没有上/床!”她说完一个转身就跑没影了。

余因愣愣的不知作什么回应。

而信怡自这离开后就一直不见她的身影,到后来晚上余因才收到她发来的短信,上面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但余因知道这些都是她找来的临时借口,她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一时解释不清楚才想要逃避的。

她放下手机,心情忽然变得恼然的叹了一口气,信怡的事先不说,自己的事情都绕的她脑海神经快要错乱,她不知道面对纪医生的时候自己要说什么,她想装作自己什么都没有知道,自私一回顺势将他留在身边,但这件事情就如牛皮糖一样紧紧的粘在身上,尽管心里有多想忽略,但越想不经意就越在乎。

“余因!”就在她大脑快要放空之际,身后突然有人唤了自己一句,见到是同值班的同事,她连忙收起手机起身往值班室里走去,拿起桌子上一叠病例本,忽然听到旁边有人开口:“大家都精神精神,纪医生在病房里面。”

听到纪医生这三个字她的心里就一紧,内心也莫名的生出了一丝想要逃避的情绪,但无奈眼前的情况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他们的身后去病房。

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展大居然这个时候出现在了他们面前,众人不禁微微一怔,今晚展大没有班,也正是如此,信怡才敢和人窜班。

展大瞄了他们一眼,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吼了一句:“文信怡和余因呢!”

他刚说完,才看到站在最后面的余因举起手来,左右环顾了下依旧没有见着文信怡的身影,冲着余因问了一句:“文信怡呢?”

这时和信怡窜班的同学举起手回了一句:“展老师,信怡她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和我窜了班,我暂时…”

“不舒服?我下午还看她还活蹦乱跳气血充足着呢!我看她是不想混了…”他们在展大的一路念叨中到达了病房。

纪善生所在的病房是靠近楼道口的那一间,他们依次查过,越靠近那间房余因的心跳就越快。脑海当中不断的浮现出蒋医生对她所说的话,头顶也有无数个声音在反复跟自己念叨,纪医生是因为你才放弃的。

在进病房前展大问了出来的护士:“纪医生在里面吗?”

余因看到护士点点头后手心一紧,尽量的站在队伍的后面,吞了吞口水。此时纪善生正在一一的询问老人的身体状况,因为口音和老人年龄的问题,沟通起来很困难,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不耐烦,而是慢慢的引导他,理解他所说的话。

而且老人听力似乎也不好,他刻意弯腰凑在老人的耳边说话,见到展大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回头打了一个招呼,目光迅速又准确的扫过后面的余因。

“纪医生你继续,我们马上完事。”展大微微欠身说道,而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对了纪医生,待会我想和你说件事。”

展大说完便转身走到最里面的那个病人床边,余因快速的路过纪善生这一床,站在队伍的最后面。

全程她并没有听展大讲话,她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纪善生那一床上,病人就是今天她和信怡看到的老人,面对各种交流不顺畅,他都没有显示出任何不耐烦的情绪,哪怕是最细小的问题他都问的一清二楚。

余因在那一刻就感觉到心尖被荆棘刺过一样,忽的袭来一阵疼痛。她到底还是不能说服自己,纪医生他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善心的人,他拒绝医院的要求,她在感动的同时也内疚着,她知道纪医生相较于这种坐班坐诊的形式来说更倾向于去条件艰苦的地方行医。

在纪善生内心的角落里,他厌倦医院某些与救人有着冲突的利益,他后来也明白自己的父亲为何宁愿选择去*的第一线乡镇,也不愿意呆在医院里升级做领导,他和他的父亲一样都有强大的责任感与自主想法。

但又不得不承认医院和病人还有利益的关系是分不开的,有时候没有办法纯粹的去救一个人,太多的因素在阻扰着他。所以他才心甘情愿的每一年支援参与医院的支援活动,哪怕对于背井离乡去援非都从未有过抱怨。

这样的纪善生在余因与他进一步的相处中慢慢的被她看穿,也正是如此,面对他拒绝的这一情况,余因才这么矛盾。

而站在纪善生的角度,他的情胜了理,权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既然已经拒绝了,就不打算对余因说这件事。当然他也没有想到余因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并且还带给了她那么大的困扰,也纵然不会知余因心里那么多矛盾的想法。

第61章 温度(上)

查完房后展大就拉着纪善生出了病房,两人来到楼上的露天阳台,而余因刚好与同学路过旁边,随着旁边同学的一阵惊呼:“展大在那,赶紧走。”她把视线投向那边,在见到纪善生的身影后她停住了脚步。

纪善生二人并没有发现余因就站在身后不远处,展大一来就开门见山的说道:“纪医生,扶贫这事你也不用烦恼了,院长也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说你难得有这样的感情问题,你就别折腾自己了,这次我代表科室去,我老婆反正也好说话。”

上头下令科室必须有个主治医师去,而科里最适合的人选已经主动拒绝,想起陈医生还有一个老母亲独自在家确实不方便,展大就从院长那揽下了这活,再说过几天实习就结束了,他也不用费劲带那帮孩子。

虽然纪善生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任何的异样情绪,但展大却深知他内心的矛盾。好歹他也和纪善生相处过那么久,以往在医院每年的支援活动他几乎都会去,不管时间长短。

纪善生并未说话,他看了一眼展大淡淡一笑。

余因盯着他微笑的侧脸,心中犹如海啸刮过,猛地紧攥手心,心中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定了定神,她缓慢的转过身子,一步一步的离开了这里。

“反正过几天实习就结束了,我回到学校做整理,随即而来的选专业和导师,新一轮的教学又要来临,这段日子也不能在医院和现在一样,纪医生…纪医生出去的话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是的,不会…”

她盯着摊开在自己面前的病历本自言自语的说道,但越说到后面心里就如倒了一瓶醋一样酸的要命,鼻头一阵一阵的酸涩,眼眶也不禁变得蕴热,很快雾气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她都这么劝说自己了,可心底还是莫名其妙的难过,她的内心深处,对这段感情有着无比的不安感,他们还没有足够的时间来坚固彼此的感情,就要面临分离这么久的事实,她害怕…

尽管她知道纪医生不会因为这样就放弃了她,也知道自己不会因为这样放弃这段感情,但身边太多因为距离而分开的例子在不断敲击她的内心,无论之前感情有多深,到底还是敌不过分隔两地的距离与陌生感,曾经的那些深信和亲切都被迫无奈的被现实所压垮。

她没有自信能让纪善生这么一个优秀的人永远在自己身边,也没有自信能够打败他身边一个又一个的蒋医生。

此刻已经是凌晨,值班室里就她一个人,还有另外一个实习生去了休息室休息。她趴在桌子上抽泣着,她也不知道情绪为何一下子来的这么汹涌,她无法摆平它们,只好任由它们在身体里面肆掠。

良久,她才慢慢的缓过神来。而此时纪善生路过值班室,从门缝中看到里面露出的灯光,双脚一滞,顿了几秒才伸出插在口袋里的双手,轻声走到门口悄然推开了未锁的门,看到台灯下伏案的余因,他以为她已经睡了,正要关门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余因吸气的声音。

像极了哭后的嗓音,他微微蹙眉,回过头又看到余因烦躁的伸出双手支起脑袋,头发被抓的无比凌乱的散在脑后,从他这个角度,还能清楚的看到她睫毛上未干的湿意。

他微微一怔,轻唤了一声余因的名字,随即走到她的身边大手抚在她的脖颈后,掌心的温度一下子传到余因的身上,她神色慌张的来不及隐藏自己的神情,睁着那双红肿的眼睛看着突然而来的纪善生,呐呐的不知如何开口。

很快她反应过来,迅速的低头伸手遮住眼睛,动了动嘴角说道:“纪医生你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因为没能做好准备,说话的嗓音也是带着一份沙哑。

纪善生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徐徐的坐在她身边的一个椅子上,将手覆盖在余因的手上,顺带着把她的手拉了下来。

余因使劲眨了眨眼,尽可能的避开他的视线。

“余因,看着我。”他看到这模样的余因,心中微微一紧。

而余因则是不自在的笑了笑,尽管知道再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了脸上的表情,但还是在做最后一番的挣扎,无奈纪善生的话让她拒绝不了,只好慢慢的回过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那双深邃又暗黑的双眸就如一个黑洞,深深的将她吸引着。

“有什么难过的事?”他声音极其低柔的问道,半晌,余因才摇摇头:“就是…嗯,心情突然有点难过,其实没有什么大事。”

话说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自己之前心里所下的决定,她又马上改口:“其实…我…”而话到嘴边,她依旧不能顺畅的说出口,她心中的惶恐一下子积聚成一股海浪,猛地朝她拍来淹没了她。

突然,她伸出双手主动拥抱住他,细小的胳膊尽可能的将他宽厚的肩膀都环在怀抱里,她收紧双手说出在心里重复了很久的话:“纪医生,你就应医院的要求去吧,我会在这里等着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