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两声响传来,那头被人接起。

“喂…”熟悉的,低磁醇厚的,温柔又轻缓的声线在耳边响起,身体里空荡荡的那团瞬间被填满。

白璐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听到景言在那头开口:“睡了吗?”

“睡了还怎么给你打电话…”白璐嘟囔,语气中带着一丝未曾察觉的撒娇,景言轻轻笑出声。

“我是问你在床上了吗?”

“嗯…躺在被子里呢。”

或是因为准备睡觉,又或是因为安静的夜,她的声音格外软绵,尾音不自觉拉得长长的,像是一团棉花糖,香甜柔软。

景言抬手示意,然后从坐满十余人的会议室中推门而出。

耳边隐约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空旷的带着一丝回音,白璐好奇的问:“你在干嘛呢?”

“我在和你打电话啊…”景言站在巨大的落地玻璃前,手扶上栏杆,望着外面浓缩成一小片的高楼大厦,垂眸低笑。

“除了和我打电话呢?”白璐又问。

“嗯,在看风景。”

“出差待遇这么好…”白璐嘟嘟囔囔,景言嘴角的笑意越扩越深。

“这个时候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想我了?”他轻声调侃,等待着那头不屑一顾的反驳,岂料,耳边却传来了细细软软的声音。

“是啊,你不在我都睡不着觉了…”

哐当,景言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心头发出了一声脆响,他呼吸情不自禁的放慢放轻,唯恐惊扰了这一刻的幸福。

“那怎么办?”

“唔,要不然你给我唱首歌?”白璐说完,自己先轻笑了两声。

“什么歌?”景言声音无比温柔,这个时候,恐怕白璐说什么他都愿意。

“嗯,宝贝好不好?”

“宝贝?”景言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歌词曲调,须臾,脸上的笑容越发深情,他清了清嗓子柔缓的开口。

“我的宝贝宝贝,给你一点甜甜,叫你每天都好眠…”

“我的小鬼小鬼,逗逗你的眉眼,让你喜欢这世界…”

“哗啦啦啦啦啦我的宝贝,整个时候有个人陪,哎呀呀呀呀呀我的宝贝,让你知道你最美——”

景言的声音低沉动听,因为歌词曲调特有的温柔缱绻,回响在耳边,带着浓浓的宠溺,更加的让人沉醉心动。

胸腔里剧烈的跳动着,白璐伸手捂住了心口,着迷似的轻声开口:“你再给我唱一遍。”

她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飞快的按了录音。

景言依言又重复给她唱了一遍,这次比起之前更加温柔几分,唱完之后,白璐许久没有声音,在景言忍不住想要出声询问的时候,她终于出声了。

“景言…”

“嗯?”

“怎么办…我更加想你了。”白璐呜咽说道,声音隐约带上了几分哭腔。

不怪她矫情,那一声声宝贝回响在耳边时,白璐脑海身体自发回忆起了他的怀抱,他的温度,他有力的手臂和宽敞的胸膛。

想要紧紧抱着他,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头搁在他肩头,深吸一口气,鼻间满是熟悉清新沐浴露的香味,混合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让人情不自禁沉沦。

白璐吸了吸鼻子,眼底开始酸涩。

“宝贝儿,别哭嗯,我过两天就回来了,你乖乖闭上眼睛,什么都别想,很快就睡着了啊…”

景言一颗心又酸又胀,连忙对着手机哄着,声音柔得不像话,脸上又急又疼的表情,哪里还有方才在会议室里冷然的模样。

李秘书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自觉扭过头去假装没有看到这一幕,但景言余光却敏锐的发现了他。

“我开会开到一半出来的,你先睡了啊,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嗯。”白璐坚强的点点头,又想起他在那边看不见,连忙出声:“你先去开会吧,我没事了。”

“乖。”景言又是对着手机亲了一口,方才结束通话,脸上的表情一瞬间转换成生人勿进的模样。

“怎么了?”他朝不远处的李秘书微微点了点下巴无声询问,后者立刻弯腰汇报。

“景总,大家都等着您呢。”李秘书在心里连连叫苦。

景言出来太久,那群老狐狸等的不耐烦了却都不敢抗议,只能派遣他这个小喽啰出来撞枪口。

他偷偷抬眼观察了一下景言的表情,神经崩得死死的,唯恐一个不小心年终奖就没了。

“嗯。”景言听完,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眼角眉梢没有一丝表情,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揣进了西装裤兜里,抬腿往会议室方向走去,步伐稳健生风,

李秘书望着他莫名感觉凛冽的背影,情不自禁就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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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璐昨晚和景言打完电话,脑海便一直循环回荡着临睡前他低沉动听的嗓音,温柔宠溺的歌词语调,出乎意料的,竟然很快睡去,

一觉起来,天光大亮,昨夜里的愁思柔情通通烟消云散,她又恢复成了那个坚强独立的白璐。

浴室,墙上镜子里清晰地映出那双漆黑的眸子,白璐从洗手台旁边的架子上拿下毛巾,一点点擦干脸上水珠。

她望着里面的人,情不自禁想起了昨晚的心潮澎湃,白璐有些困惑的皱了皱眉头,挥散了心底的那一丝奇特。

收拾完拿了车钥匙出门,乘电梯一路直达负层停车场,叮咚一声脆响,电梯门开,光线立刻暗了下来。

幽暗低矮的空间,停着数不清的车辆,各自整齐排列,顶上一排排铁灰色管道中间,挂着长灯,此刻散发着白色光芒。

比起外面来说,光线依旧暗了一个度,白璐按了按手里车钥匙,不远处,一台白色车辆闪烁了一下亮光。

她提步走了过去,打开车门的一瞬间,脑海蓦地闪过警觉,白璐立刻回头,目光所及,一片空荡。

她皱了皱眉头,上车关门,发动车辆,眼前景物一晃而过。

车子驶出车库,视线骤然开阔,日光明媚,挡风玻璃前出现熟悉的街道景色,她把方才的一点异样挥散在心间。

傍晚下班,回来的时候白璐刚巧遇上了楼下邻居,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两人好像都从事金融行业,每日早出晚归。

白璐和景言有几次出门早在电梯里碰到过他们,相互打了几次招呼也熟悉了起来,算是点头之交。

今天两人回来的这么早,白璐有些诧异,一边往电梯走去一边笑着同女方交谈:“你们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是我们结婚纪念日,所以想早点回来。”

“哦——”白璐了然点头,又和他们闲聊起了最近时事新闻。

电梯很快抵达,相互告别之后,白璐拿出钥匙开门,进去,顺手锁上。

这天她没有骚扰景言,或许是经过一晚上的缓冲,白璐已经习惯独自入眠,又或许是耳机里面他的歌声太过安眠,白璐很快睡去。

第二天是周五,景言还要下周二才能回来,听说这次是有个国外合作的大项目,必须要他亲自飞过去和对方谈。

因为有时差的原因,白璐也减少了联系景言。

上下班照例一个人,因为明天是周末,下午必须要把整周的工作处理完,白璐被几件琐事拖住,待忙完,天已经黑了下来。

她看了眼右下角的时间,比以前下班要晚了一个小时。

白璐收拾东西,开车准备回家。

第57章

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 地下停车场的灯坏了几个,恰好是白璐的停车位。

她拔下钥匙打开车门,外头一片昏暗,像是蒙上了一层浓墨,周围事物看不太真切。

白璐心头有些发憷,右手伸进了包里, 摸到那瓶防狼喷雾后紧紧握在掌心, 脚下步伐快速又急促。

随着走出那片黑暗, 眼前变得明亮, 电梯口就在不远处,白璐暗自松了一口气,紧握的手心刚准备放下, 蓦地颈后汗毛倒竖。

陌生的气息在身旁出现,伴随着动作急速而来时产生的凉风, 警觉从全身涌起, 最后汇聚到大脑中, 砰地一声炸开。

白璐几乎在同一时间回头, 猛按着手里的喷雾,对着身后不明人物不要命的喷着。

“艹!”成年男子低沉狂躁的声音响起,在空旷的停车场中回荡, 白璐方才看清眼前场景。

那是一个高大的男人,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和口罩,宽大的黑色外套从头包到脚。

白璐刚才那几下恰好喷到了他眼睛里,此刻那人一边捂着眼, 一边从后头紧紧锁住她的肩膀。

白璐不能动弹,极力挣扎之际,一块微湿的布蒙住了她口鼻,陌生异样的气味涌入鼻间。

白璐立即屏住呼吸,身体却控制不住的发软,在被他拖着往后走的那一刻,白璐勉强打开了手里报警器的开关。

一阵阵尖利急促的警报声于空旷寂静的停车场响起,那名男子明显慌了神,加快了速度把她往后头那辆黑色车子里头塞。

手脚一寸寸发软,脑海快要失去意识,白璐频临绝望时,突然听到了耳边的呵斥声。

“干什么!”

急促慌乱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眼皮沉重几欲合上,白璐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了昨天那对夫妇,还有远处保安的身影。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触目所及一片雪白,头顶挂着输液瓶,她右手放在身侧,手背上插着针头,贴着白色医用胶带。

神智缓和几秒,白璐彻底睁开眼,看到了伏趴在她床边的景言,左手被他紧紧握在掌心,温热柔软。

她情不自禁的轻轻动了动,景言立刻觉察醒来。

白璐看到他从被子中抬起头,那张脸憔悴不堪,嘴唇没有一丝颜色,泛着苍白,双眼布满红血丝。

“你怎么——”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干涩,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被景言猛地抱住。

“真是吓死我了…”他把头埋在白璐颈间,声音哽咽,像是在喃喃自语,又像是后怕不已。

白璐伸出那只被他松开的手,轻轻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

“我没事呢,我好听话的,每天带着你给我买的喷雾,一看到不对就立刻打开警报了。”

白璐唇浅浅的勾了起来,整个人被他紧紧抱在怀里,从那双手里的力度,能完全体会到他的劫后余生。

肩膀被箍的有些发痛,白璐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用动作安抚着他。

片刻,景言从她颈间抬起头,那双眼和她一对上便立刻移开,但白璐依旧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眶。

“你…哭啦?”她试探问道,只见景言迅速的抹了两把脸,转过头变成了满眼正色。

“你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那个人已经抓到了在警察局,是你的一个疯狂粉丝,他…”景言握紧了拳头说不出话来。

想起前不久那人在警局的供词,就情不自禁浑身发冷,被那种假设吓得忘记呼吸。

“为什么要绑架受害人?”

冷森安静的审讯室,穿着制服的警察满脸严肃地问,那个男人木然的抬起头,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迷恋的笑容。

“因为想囚禁她。”

“把她关在一个屋子里,只有我知道,也只有我能看到,只属于我。”

“你这样是犯法的知道吗?!”警察蹙眉冷冷的呵斥,那人扯了扯唇,满脸的无所谓。

“那又怎么样?只有这样我才能有永远的得到她,而不是隔着屏幕,躲在暗处远远的观望。”

“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得不到就干脆毁灭。”

景言望着白璐苍白的脸,强迫自己止住话头,只握紧她的手放到了唇边,接着贴在脸侧。

“没事就好,幸亏遇见了楼下那对夫妻,不然可能拖不到保安过来…”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项目都搞定了吗?”白璐担忧的问道,景言扣紧了她的手指,轻声回答。

“没事,都谈得差不多了,我一接到消息就飞回来了,今天凌晨到的。”

白璐点点头还欲说些什么,病房门被推开了,是昨天的那对夫妻,男的叫季晟,女的叫赵帘。

他们提着果篮过来看望,白璐连忙道谢。

“昨天真是谢谢你们了,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不用不用,你没事就好,幸亏我们昨天下班早,真是太险了。”赵帘连连摆手满脸后怕。

昨晚他们车子刚刚行驶到车库里头,就听到刺耳的警报声,她眼尖,立刻看到了不远处被人强行拖走的白璐,连忙招呼着一旁季晟下车。

两人立即冲过去,谁知那人看见也不躲,直接就拿出了刀,幸亏季晟躲避及时,还有保安赶来的动作够快,不然…

如果没有季晟那一下拖延,没有保安的帮忙,可能白璐早就被带走了。

赵帘又想起昨日也是因为前一天晚上剩下来的食材太多,两人才决定早点回来自己做饭,要换成是其他日子,肯定不会这么早下班。

真是惊险至极。

两人没待多久就回去了,白璐连连叮嘱景言要答谢人家,救命之恩不敢忘,他颔首点头。

就算白璐不说,景言也会给予重谢。

两人刚走,医生过来又做了一次检查,确定白璐身体没有大碍,可以回家休息。

她没有什么皮外伤,主要是那块帕子上有让人昏迷的成分,睡了一觉起来便没有异样,但景言依旧是小心翼翼的,唯恐她会随时晕倒似的。

回到家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整个人才算重新活过来,白璐喝着景言特意熬的小米粥,十分满足惬意。

景言坐在对面陪她一起吃着,饭间,白璐给他说了这几天的情况和那天具体细节。

当时经历着十分惊险可怖的事情,现在说来,几句话便可以讲完,临了,白璐感触颇深的叹息。

“幸好你有先见之明给我买了那个防狼喷雾,它简直救了我一命,真的,每个受害者都不会想象自己会经历这种事情。”

“我现在回想起来,也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有点不真实,又十分后怕。”

她此刻回想起那瞬间的绝望,还是会吓得浑身冰凉,白璐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肩膀,景言握住了她的手。

他在她指节白嫩的肌肤上温柔的摩挲着,垂眸,若有所思。

“老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