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言擦干净手,开始剥壳去线。

白璐只余光看了两眼后便收回视线,继续吃着碗里略咸的红烧排骨,刚啃了两口,面前被放了一只剔透的虾仁。

剥得很干净,尾部处沾了一点点酱料,白璐不动声色的夹起放到嘴里,咸淡适宜,软滑又有弹性。

她敛目,掩盖住眼里的一抹笑意。

接下来碗里的虾仁就没有停过,白璐连着吃了几只之后有些忍不住抬头看了景言一眼,他嘴角挂着散漫的笑,动作悠闲又轻巧。

白璐悄悄伸出手碰了碰他肩膀。

“嗯?”景言微微低头凑了过来。

“你自己吃,不用给我剥了。”白璐小声说,视线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周围长辈们。

“我吃饱了。”他挑起眉头,眼里闪过一丝亮光。

白璐闻言不假思索的开口:“那你就不要剥了。”

空气静默,景言意味不明的睨了她一眼,随后坐直身子,手里的动作一如既往。

面前的碗里又被放下来一只虾,白璐抿抿唇,最终还是把它夹了起来。

景言手边的虾壳越堆越多,大概吃了半盘,白璐方才停住了动作。

“我吃饱了。”

“真的?”景言试探的反问道,白璐一脸正色的点了点头。“真的。”

他这才停手,拿起旁边的湿毛巾一根根擦着手指,随后注视着正在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喝红酒的白璐,脸上又浮出浅浅的笑。

桌上几位长辈们看着这一幕,互相交换了个眼神,须臾,纷纷不约而同的叹了口气。

吃过饭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许姨开始收拾着桌子碗筷,白璐上前帮忙,没洗几个碗又被赶了出来,客厅却不见了景言的身影。

她好奇的环顾一圈,被坐在沙发上的景母看到,对她笑笑,朝窗外努了努嘴。

白璐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宽阔的庭院中,远处草木深深,门口那一块平坦的空地上,景言正拿着闪烁的烟火棒玩得不亦乐乎。

那张俊朗秀气的脸上尽是孩子气的笑容,被那一片火光照映着,眉眼干净得像个少年。

在漆黑的夜中,宛如一团发光体,让人脑海顿时浮现出无数美好。

白璐朝景母笑了笑点头示意,提步有些迫不及待的往外走去。

景言专注的点着烟花,全然没有觉察她的到来,白璐脚步轻轻的走到他身后,突然,跺脚大叫了一声。

“啊!”景言吓得立刻回头,看清是她之后用力瞪了一眼,脸上却都是笑意。

“在干嘛呢?”白璐明知故问,丝毫没有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心虚,景言朝她挥了挥手里的烟花棒,配合着解释。

“放烟花呢。”

“喔。”白璐状似了然的点点头,景言笑了笑,把手里两根燃烧着的烟花放到她手中,然后自己又点燃了一把。

金色火焰窸窸窣窣的扑闪着,在手里冒着璀璨亮眼的光芒,映红了彼此的面容,四目相对,能在对方的眼里看见星星。

白璐望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很幼稚的事情,却产生了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她弯起了嘴角,觉得有点幸福。

在冷风中放了十几分钟的烟花,最后两人是被景母喊回去的,白璐还有些意犹未尽,景言瞧见了,凑过来含笑道。

“没关系,过几天我买一箱咱们回去放。”

她默默白了他一眼,开口:“不是春节放烟花还有什么意义。”

景言悻悻摸了摸鼻子,不做声了。

因为怕两人在外面吹了风会感冒,一进屋景母就把景言和白璐赶去洗澡。

向来气质温雅高贵的景女士此刻像个普通母亲,在不听话的孩子身后唠唠叨叨。

“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喜欢玩这些小孩子的东西,在外头吹这么久的风,也不怕感冒…”

景言和白璐相互对视一眼,抿唇偷笑,加快了步伐回房。

因为还要守岁,景言洗完澡穿着家居衣裤又下楼了,白璐陪着坐了会。

不知是因为夜深了,还是饭间那两杯红酒,浑身有点软绵绵的,眼睛累得快要睁不开,景言察觉,推搡着她上去睡觉。

白璐迷迷糊糊的点了点头,看了他一会,眼底又清明起来。

“你今天不出去了吗?”她声音有点软糯,睫毛一颤一颤的,看得人心头发软。

“这么晚了我还去哪里?”景言语调温柔得不像话,轻轻的对她说道。

白璐歪了歪头,笑:“你以前过年不是都在外面浪?”

“我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当然陪老婆比较重要。”景言一本正经,白璐轻嗤,一字一顿。

“去年的今天还历历在目。”

“啊…”景言轻呼。

“那时年纪小不懂事,现在我长大了~”他对着白璐笑得像花儿一样。

白璐:呵呵。

她笑而不语,裹紧了身上外套,起身上楼。

白璐酒量其实不是特别差,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一喝红酒后劲就特别大,脑海晕乎乎的,浑身发软。

下午吃饭的时候景言也是看到她一个劲的喝红酒,才会主动给她剥虾,因为其他的菜都有点咸,继续吃下去只会更想喝酒来冲淡嘴里的味道。

只是两杯的量也足以让白璐晕乎。

她窝在被子里,睡意很快涌来。

再次醒来不知是何时,耳边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眼前漆黑一片,有几缕浅淡的月光从窗户透进来,给浓重的夜拂去了几分深色。

浑身很热,景言手在她身上四处揉捻着,像是点了一把又一把的火苗,白璐刚从睡梦中醒来,又被侵扰得回到昏沉状态。

但依旧是下意识的伸手推搡着他。

“不要…”白璐听见自己的声音,细弱得轻不可闻,软绵绵的毫无力度,就和她推着景言的手一样。

“乖宝宝,听话…”景言亲着她,嘴里含糊不清的叫着,察觉到她醒了,立刻含住了她的唇亲着,气息极具侵略性的涌来。

“困死了,累…”白璐快要被他弄得哭出来,原本睡意就未散,还要被这样折腾,简直堪称受刑。

她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叫嚣着拒绝。

可景言已经趁着她软绵无力时轻而易举的就得了逞,照例是毫无阻碍的接触,一瞬间各种感觉涌了上来,白璐嘤咛几声,眼眶一寸寸发酸。

一部分是被心头满腔的委屈气的,一部分是被身体传来的异样所刺激,还有浓浓未褪的睡意在作祟。

白璐吸了吸鼻子,在景言的动作中哭得越发厉害,呜呜咽咽得让人揪心不已。

景言此刻又舍不得停下,又畏缩着不敢有大动作,很快就忍得额头冒汗。

“唉,我的祖宗,你别哭啊…”

“你一哭我心都碎了,宝宝,就这一次再也不敢了好不好…”

他一边在白璐耳边求饶一边小心翼翼的动着,不知是安慰起了作用还是白璐缓过了劲来,哭声倒是越来越小,慢慢变成了嗯啊。

只是景言腰上的软肉却遭了殃,被她用力的掐着拧着,不知道明天会青紫成什么样。

景言暗自吸着冷气,在她的动作中痛并快乐着。

第60章

白璐翌日醒来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景言自知昨晚做得过分,只能温声软语的讨饶哄着。

从早上开始,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客人,白璐也不好冷着脸,只是私下的时候对着景言没有什么好表情。

旁人见了,只道景言十分疼爱怕老婆, 并不知这其中曲折。

“真是难得啊, 在我们这样的人家, 夫妻感情还能这么好。”一贵妇人拉着景母的手, 目光落在不远处的两人身上,面露感慨。

景母顺着她视线望过去,白璐正在看手机, 不知道是什么内容,扬着唇轻笑。

景言见状巴巴的凑过去, 被白璐按着头一把推开, 他立刻拉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 然后放到嘴边亲了一口。

景母有些看不过去似的别开眼, 轻叹。

“他这性子也不知道像谁,和璐璐好得跟一个人似得,从来不见吵过架, 要他爸爸也能这样子对我就好咯。”

“哎呀,你家老景也不错了,至少没在外面乱搞,你看看我家这个, 要不是为了我那两个不争气的小孩,早就和他离婚了!”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几位妇人在这边感慨,白璐则因为景言的孟浪而羞恼。

“这么多人看着呢!”她瞪着眼睛,眉头紧紧蹙起,用力抽了抽被景言握住的手,却未果。

“她们聊她们的,我们玩我们的嘛…”景言把玩着她的手指,像个小孩子似的,脸上的笑容灿烂得让人生不起气来。

白璐默默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用过午饭之后景母她们照例架起了麻将桌,三缺一,白璐乖巧的上去陪着,景言搬了张椅子,懒洋洋的坐在旁边,手横在她椅背上,没个正行。

那些阿姨们忍不住调侃了。

“景言怎么不去和你爸爸他们一起喝茶聊天啊,在这里和我们一群老阿姨有什么好玩的?”

“丽姐,话不是这么说,人家明明是在陪老婆呢!”一人接话,另一人立即合道:“哎哟,真是一刻都离不开!”

麻将声哗啦啦的响着,迎着几道调侃看热闹的目光,白璐只得在脸上赔笑,私下里却是用力的踢了景言两脚。

后者吃痛,面上也是一派安稳笑意,不动声色。

玩了两局,白璐手气不错,连摸了两把,景言坐在一旁也倒是本分,全程一言不发,只是注视着白璐牌面,好似十分认真专注,丝毫不见无趣不耐。

在白璐又赢了两把大胡之后,其他人纷纷坐不住了。

“景言,你坐在那里怕是招财的——不行不行,得换个位子。”

“对对对,这样下去都是你媳妇赢钱了。”

“得赶紧走赶紧走!”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就连景母都忍不住出声了,白璐神色不自然的给他使了两个眼色,景言轻叹一口气,环顾着周围一圈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好吧好吧,既然都不欢迎我,那我就去找老头子他们喝茶好了——”

他说完,又恋恋不舍的看了白璐一眼,方才提步离开。

话匣子打开了,气氛颇为热闹,几人边和着麻将边聊天,话题不出意外的来到了白璐身上。

“璐璐啊,看你和景言感情这么好,最近有没有生小孩的打算啊?”

一句话轻飘飘的冒了出来,白璐明显感到景母的眼神热烈了几分,她笑了笑温顺的回答。

“有啊,今年就打算备孕了。”

“哎哟,那可是要有孙子了——”

那妇人挤眉弄眼的朝景母示意,白璐状似羞涩的低头垂眸,只听到耳边响起了自家婆婆温和关怀的声音。

“那最近记得注意饮食,不要熬夜,还有,叫景言一定不能抽烟喝酒,叶酸要提前开始吃的…”

景母唠唠叨叨了一大堆,白璐温顺的点头一一应着,见她这幅模样,景母的神色越发和蔼,眼里透出满满的慈祥。

如此和谐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牌局结束,白璐维持了脸上的笑容快一个下午,送走几位客人之后突然有些脱力。

“累了吧?”景母见状立刻关怀道,白璐摇摇头笑了笑,“还好,就是眼睛有点乏了。”

“那你先去房里休息一会吧,待会吃饭让景言叫你。”景母笑眯眯的道,白璐乖巧的点了点头。

“好的妈,那我先回房了。”

白璐前脚刚上楼,景言后脚就来了,今天天气不错,傍晚时分还有夕阳从窗户洒落进来,打在地板上切割出一片片金色碎片,窗外的大榕树随风摇曳着。

白璐合衣躺在床上,闭眼侧着身子,棉被堪堪盖到腰腹。

“累了?”景言见状轻手轻脚的合上门问道。

白璐一动未动,闭着眼轻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景言走到床边,弯腰俯身看了她一会,须臾,轻轻掀开被子躺到她了身旁,然后伸手抱住了她。

房间并不冷,再加上棉被的温度,可以说是刚刚好,但身后那具温热的胸膛贴上来时,白璐依旧舒服得眯了眯眼睛。

她微微动了动身子,在景言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合眼浅眠。

安静无声的房间,两个人静静的躺着,女子身姿略为娇小,蜷缩在背后男子怀里,他们的手搭在棉被外面,十指紧扣,亲密交缠。

女人白皙纤细的手像是一团软物,被男人宽厚的手掌包裹着,温馨美好,不掺杂一点色情,却让人一眼看见便飞快躲闪,移开视线,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

情人间的柔情缱绻让太阳羞得躲起了身子,月亮悄悄爬了上来,墨色如同一匹织锦,笼罩大地,房间一点点暗了下来。

白璐醒来时有些不知身在何处,惯性的动了动,却发现整个人被搂在一个熟悉温暖的怀中,指间也缠绕着不属于她的温度。

身体四处弥漫着倦意,她睁了睁眼又闭上,景言却被这个微小的动作弄醒了。

他松开白璐的手,搂在了她腰上,用力收紧,两个人的身体又贴近了几分,白璐整个人被埋进了他的怀里。

“老婆…”他哑着声音唤她,嗓子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又低又磁,在安静的黑暗中更加清晰,仿佛能顺着耳朵钻进她的五脏六腑。

白璐心头痒痒的,又软又涨,轻轻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景言把下巴搁在她头顶,一动不动的也不说话,白璐昏昏沉沉又欲再睡过去,头顶却被人慢慢蹭着。

“该起来吃饭了…”依旧是那副懒懒的嗓子,白璐脑海中的瞌睡却瞬间被驱散了大半,她方才反应过来此刻满室漆黑。

“几点了?”白璐迷迷糊糊又有些忐忑不安的问。

身后那片温热稍稍离开了些许,景言微微起身,抬手用力勾住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亮,费力的睁开眼睛。

“快七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