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就白璐来说,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

以前是懂事得体的知性女人,现在是个任性的小女孩。

不过…

景言低眸笑了笑,可不正是自己把她宠成了这样,又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

“怎么啦?”他见状侧头,无比配合的问道。

“我们嫣嫣怎么这么可怜,遇到像赵祁铭这样的男人,你说不喜欢也就罢了,明明是喜欢的,却要为了利益和别的女人结婚。”

白璐吸了吸鼻子眼含哀伤:“最怕的就是不够喜欢,作弄人心最伤心。”

“恩!”景言附和的点头,然后握紧了她的手,开口:“幸好你遇到了像我这样的男人。”

“幸好嫣嫣又遇到了周显。”白璐恍若未闻,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感叹:“我也好想有个做饭超好吃的男朋友。”

“你已经有老公了。”景言提醒。

“可是老公不会做饭。”白璐转头望着他,幽幽开口。

景言咬了咬牙,视死如归道:“明天我就问周显要那个培训班的联系方式。”

“那不如现在问吧!”白璐兴奋,笑眯眯的拿出了手机。

景言:“…”现在撤回还来得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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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白璐肚子越来越大,景言开始不允许她出门,活动范围仅限家附近百几百米。

白璐这次很听话,毕竟挺着个肚子确实累人,叫她多走几步路都是不愿意的,每次还是景言硬拖着她去散步,完成每天的运动指数。

程语嫣经常会过来陪她聊天解闷,路菲也带着白子轩过来探望过她几次。

因为担心会出现什么突发情况,她每次都是拉着白子轩远远看着,唯恐有意外发生。

但是很奇怪,白子轩每次只是在不远处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的肚子,不哭不闹,漆黑的眼底只有纯粹的好奇。

次数多了,白璐也就卸下了担心,朝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白子轩亲近她,见到熟悉的动作便挣脱了路菲的手跑了过来,然后在她面前站定,望着白璐圆滚滚的肚子移不开眼。

路菲连忙担心的跑上前,拉着他慌乱道:“哎呀,你小心点,别碰到姐姐啦,她肚子里有小宝宝的。”

白子轩这两年情况已经稳定很多,只有偶尔夜里时会发梦,半睡半醒间对人拳打脚踢,因此才让人放心不下。

他好像听懂了,又好像完全没听见,依旧眨巴着眼睛盯着白璐的肚子,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的,漆黑浓密,像是两把小扇子在扑闪。

那张脸上的表情懵懂又认真,专心致志的模样十分可爱。白璐看着他,心头酸软的不行。

“轩轩,想不想摸一摸。”白璐微微俯身,望着他轻声诱哄,白子轩毫无波动,眼珠子定定的望着那一处,没有泛起任何波澜。

白璐等待了几秒,然后牵住了他的手,慢慢的往肚子上放。

“哎——”路菲在一旁连忙阻止,白璐竖起一根手指头朝她‘嘘’了一声,白子轩的手已经轻轻贴到了肚皮上。

像是有所感应,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一下。

“啊!”白子轩被吓到,手立即弹起离开,嘴里发出了一声惊呼,那一个单词清脆又稚嫩,却仿佛天籁之音。

白璐年少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哄白子轩说话,只可惜这么多年也只是听过寥寥几次,她嘴角笑容扩大,声音越发低柔。

“轩轩,这是宝宝和你打招呼呢,你要当小舅舅了知道吗?”白璐声音带笑,试探地拉着他的手继续靠近。

白子轩没有抗拒,只是认真而专注的打量着她的肚子,仿佛里头藏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白璐又握着他的手摸了摸,白子轩开心得不行,嘴里咿咿呀呀的叫着,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到后来,他干脆挣脱了白璐的手,俯身看着她圆圆的肚子,伸出手指,好奇的轻轻戳了戳。

有点痒,白璐笑了起来,仿佛是听到了她的笑声,白子轩也学着笑,眉目舒展,嘴角上翘,声音干净又清脆。

这幅鲜活的模样让白璐有些矫情的想哭。

“你们在干什么!”一道焦灼紧张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和谐。

白子轩明显被吓到了,肩膀猛地瑟缩,收起了手和唇边的笑容,双眼惶恐茫然的环顾着四周。

景言大步走了过来,拉着白璐的手目光在她身上四处打量。

虽然嘴上没有说什么,但那副模样已经彰显出了他的态度。

白璐皱眉,一把挣脱掉了他的手。

“你干嘛?”

景言巡视完毕,见她这幅生龙活虎的样子方才放心下来,面色恢复如常,解释:“没什么,我就是担心轩轩手上没个轻重。”

纵然明知他说的有理,白璐还是有些不舒服,她没理景言,安抚的摸了摸旁边白子轩的头,温柔道:“轩轩不怕,姐姐在呢。”

待两人走后,景言立刻贴了过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肚子,正欲开口问宝宝乖不乖的时候,白璐一把拍掉了他的手。

景言:“???”

白璐一脸冷漠:“没什么,我就是担心你手上没个轻重,伤到宝宝了。”

第67章

景言默默地收回了手, 望着她欲言又止。

“我…”

“我那是…”担心。

在白璐如炬的目光下,景言咽下了最后的那两个字。

“你不用解释了。”白璐说。“我都懂。”

他一喜,正想说那太好了的时候,白璐又开口:“可懂和接受是两回事。”

“唉。”她叹了口气,“好不容易看到轩轩笑了…”

“老婆…”景言在一旁叫她,眨巴着眼睛莫名可怜兮兮。

“我现在不想看到你。”白璐站起身, 提步往卧室走去:“让我一个人静静。”

景言在后头望着她的背影, 欲哭无泪。

他也想静静了。

酷暑过后, 天气转凉, 一进入到十月份,霖市就开始降温。

微凉的空气正好适合睡觉,只是白璐肚子已经到了一个可观的状态。

每天只能侧着睡, 脑海经常是半梦半醒的,唯恐压到了里头的小家伙。

晚上景言也睡不安稳, 从后头小心翼翼的护住她, 白璐姿势一有变化, 就会小心的把她调整回来。

她白天还可以补一下眠, 景言却还要打起精神上一整天的班,她望着那张脸上醒目的黑眼圈,建议。

“要不我们还是分房睡吧。”

景言吃饭的动作未顿一下, 拒绝:“不行,你一个人睡我不放心。”

“可是还有好几个月呢,你这样下去可以吗?”白璐担忧道。

“当然可以。”景言抬头似笑非笑的睨她,意味深长:“我这么久没有性生活不也过来了。”

“…”她选择沉默。

白璐生产那天大雪封城, 今年霖市的雪格外大,脚踩在地面会陷下去一块,留下一个厚厚的脚印。

天将将亮的时候就能听见外面马路上环保工人扫雪的声音,悉悉索索,一声又一声,给来往车辆清除出一条狭小的通道。

白璐从梦中被痛醒,睁开眼时外头还是一片黑蓝色,病房没有开灯,窗口透进来点点光亮,能隐约看清房间里的摆设。

她嘴里情不自禁的溢出痛苦的呻吟,一旁搂着她的景言立刻惊醒。

“怎么了?要生了吗?”随着他焦急的询问,床头灯被啪的一声打开,房间顿时一片亮堂,能清晰的看见白璐惨白的脸和开始渗出细密汗珠的额头。

“痛。”她含着哭腔勉强吐出来一个字,景言立刻按铃叫来值班医生。

一阵慌乱,剧痛间耳边只传来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白璐心头一紧。

“要生了。”这是医生下的结论。

接下来不知身在何地,也不知道这样子的痛持续了多久,恍惚中,望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白璐迷迷糊糊想起了前不久看过的新闻。

一产妇因承受不了分娩剧痛而从医院楼顶跳下自杀。

或许那时不够感同身受,但这一刻白璐是清晰的体会到了这种痛楚,她咬紧了牙,泪水大颗大颗的从眼角滑落。

耳边有人在说话,叫她用力,白璐跟随着指示,拼尽全力。

折磨了她几个月的小东西终于从身体中滑落,蓦地全身轻松,又带着莫名的失落感,白璐阖上了眼,疲惫感铺天盖地的涌来。

昏昏沉沉间竟然就这样睡了过去,再次醒来,依旧在熟悉的病房,景言趴在床边,头发乱糟糟的十分不修边幅,那双眼睛还是红红的。

白璐勉强的对他笑了一下,还未出声,就见他立即握紧她的手回答:“是个男孩,很健康,现在在睡觉。”

“有哪里不舒服吗?”他打量着她,担心的询问。

第一次知道女人生孩子会痛得如此撕心裂肺,景言在产房外等待的那段时间简直度日如年。

白璐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从里头传来,让人胆颤心惊如坐针毡,景言恨不得进去替她生。

白璐无声的摇了摇头,缓了片刻,方才轻轻的说:“我想看看他。”

“好。”景言立即起身抱了过来,放到了白璐臂弯中。

怀里的小孩软软一团,像是没有骨头一般,脆弱得不行,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碰坏他。

白璐好奇的打量着。

是个红红的小人,鼻子眼睛都小小的,什么也看不出来,她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头,小声嘟囔。

“怎么天底下的小孩子都长得一模一样。”

“哪里一样!”景言见状立刻反驳她,然后认真的给她指着。

“你看,明明鼻子像你,嘴巴像我,脸型像我们两个。”他满怀爱意的盯着白璐怀里的小人儿陶醉道。

“多可爱,比其他的小孩要可爱一百倍!”

“…”

白璐小心翼翼的抱了一会,还是还给了景言,看着他无比纯熟的手法,纳闷,“你怎么这半会就这么熟练了,我都不会抱。”

“我上过培训课的。”景言意味不明的睨了她一眼。

白璐莫名心虚。当初这个班是给她报的名,结果她就去了两次,便称身体不适逃了课,哪知道景言代替她,规规矩矩每节课都去上了。

白璐一想到他在一群孕妇中认真听课学习动作的画面,就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还笑?!”景言见状瞪她,白璐嘴角含笑的回望着,门边突然传来两声轻咳。

“打扰一下,我叫宋姨煮了点红糖水,先给璐璐喝了。”景母站在门边笑眯眯的说,两人不约而同移开视线叫了声妈。

孩子被景母迫不及待的抱了过去,景言小口小口给她喂着糖水,白璐有些不自在,想接过勺子自己喝,被景言拒绝了。

“你现在还很虚弱!别闹。”

“可是我拿个勺子的力气还是有的…”白璐弱弱道。

“总要让我做点什么。”景言温声说:“在产房外等你的那段时间,恐怕是我这辈子最无力的一次。”

“那好吧。”白璐笑了。

景家给这个刚面世的小生命取名为景知,意为知礼知言知行,景老爷子亲自赐的名,没人敢不从。

白璐觉得这个名字倒也很好,但就是叫起来不太方便,于是又和景言一起商量着给他起个小名。

“叫小宝,或者乖乖怎么样?”白璐兴致勃勃的建议,景言想了想,婉转道:“呃,我觉得可能重名会很多。”

“那叫小汤圆或者小饺子怎么样?现在明星不都流行叫这些吗?!”白璐想了想又兴奋的说。

景言再次婉拒:“这样我每天都会很饿的。要不老婆,我们就叫阿满吧。”

“希望他以后什么事情都可以圆圆满满,只满不缺。”

“唔…”白璐思考了两秒,兴奋点头:“可以,好听的哎,而且很特别,肯定不会重名,寓意也好。”

白璐开心了,望着他眼波流转,柔声道:“还是老公厉害。”

景言差点被她这声老公叫硬了。

白璐一般都是连名带姓的称呼他,极少会有这样充满崇拜和娇柔的时候,就连以前在床上时,也是被他哄着不甘不愿的叫两声。

和此刻的心甘情愿简直天差地别。

景言望着她满脸感动。

“宝宝…”

“嗯?”

“你再说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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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名字之后,白璐便天天抱着那个软团子阿满阿满的叫着,时间长了,他似有所感,一听到这两个字便睁着那双乌黑的眸子望过来。

他已经没了刚出生时的丑样,整个人像是脱胎换骨般,松弛发红的皮肤变得紧致白皙。

巴掌大的一张脸,那双眼睛又大又圆,乌溜溜的望着人时,软萌可爱的不行。

原本就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见到这样白璐更是喜欢的舍不得撒手。

她并不是个喜欢小孩子的人,怀孕更多的理由是为了景言,白璐一直都未曾把自己代入到母亲这个伟大而无私的角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