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德国。”

德国…我转过身继续洗碗。

医生的手穿过水流握住我的手:“我昨天接到的通知。这批我们医院派送两个人。”

“哦。好的呀。”我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脑袋里有些放白。

晚上,我躺在床上发呆。虽然我和医生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很多,但是也从来没分开过,想见就能见到,现在突然要分开,横跨三分之一个地球,三分之一个地球…

“校校。”一只手环过来。

我转身投入医生的怀抱,轻轻叹了一口气:“出去自己照顾好自己。”

医生把脸埋进我的头发:“那你怎么办?”

我抚过他的戒指:“我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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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唉,你这个思维乱跳的…

(明明你比我还跳)

医生:你都跟我讨论不举了,我能不跟你讨论结婚么?

(…)

、守望幸福

自从知道要出国进修后,顾魏对我很纵容。具体表现为,他对于我变身考拉成天趴在他背上不说话,一点意见都没有。

我有。

我舍不得。

但是我深明大义。

于是我继续淡定地趴在他背上。

接下来的日子,我正常上班,空余的时间就对着清单一点一点准备医生的行李。

29号晚上,顾魏坐在沙发上看着我最后一次清点行李,明天他们这批的行李就要提前托运过去了。

我阖上盖子,拨好密码,坐在箱子上发呆。医生走过来坐在我旁边的地毯上,递过来一本口袋大小的手札:“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翻开,瞬间没了话。

里面列满了注意事项,所有家人朋友的联系电话,车子年审时间,房子装修进度…连林老师复查挂周几的专家门诊都列了出来。

“水电气我都挂到工资卡上了。这是爸妈那边还有爷爷家的钥匙。”医生从钥匙包里拆出钥匙再一枚枚串进我的钥匙包里。

你这样让我怎么舍得你走啊!

30号,和医生回家。医生爹依旧很淡定,交待了些注意事项,医生娘的目光却是在我们身上转了一圈,欲言又止。

午后,一大家子各自午睡。我趴在顾魏怀里,窝在阳台的大躺椅上。就着夏末的阳光,听医生慢悠悠地数着我们一路走来。

“…那会儿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说话…”

“…啊,当初想了好几种方法准备把你骗出来,不过最后都没用上…”

“你不知道你有时候迟钝起来…我真是一点办法没有…”

“…林老师很严肃地恐吓过我…我的下场他都告诉我了…”

“…我在想,如果你签到Z市或者签回Y市,要怎么办…”

我安静地听着他一一道来。很多事,现在看来都是美好有趣的,只有一路走来的当事人,才能体味到当时的焦虑,不安,纠结,以及忐忑。我无比感谢我的人生在林老师生病那一年,由晦暗意外地转为幸福,遇见这样一个人,给你信赖,任你依赖。幸福有的时候无关承诺过多少,无关一起做过什么,甚至无关所谓的“只要你要只要我有”,幸福最原始的意义就是陪伴,就是你知道你的生活里有一个人,他一直在那,不会离开。

顾魏最打动我的,是他自始至终对于这段感情的态度,干净,坦诚,尊重,以及完整。我很久之前就知道,顾魏的家人是盼着他早日成家的,但是他从来没让我暴露在这些压力之下。多少30+的男人遇到个姑娘都想尽办法赶紧往民政局拐,他有很多的理由和我速战速决直奔小红本而去,但是他仍旧选择按部就班专心恋爱,好好地经营一段完整的感情。

我的一个师姐,30岁的女博士,在家人介绍下认识了现在的先生,大她4岁,门当户对,四个月不到就领证了。婚礼那天在酒店化妆间,她对我说:“女人么,婚姻家庭的压力大,找个差不多的,也就不折腾了,两个人一起过日子,其实比恋爱容易得多。”听说他们婚后相处得很和谐。上个月碰到,已经怀孕30周了,和先生在公园散步,脸上是将为人母那种特有的温柔平静。我无权判断这是否就是爱情,但至少是亲情,足够支撑他们幸福的生活。

顾魏说:“为了结婚而结婚,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回头看我和顾魏,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纯粹的。虽然谁也不能保证,由爱情走下去的婚姻就一定会平坦顺利,但一段完整美好的爱情教会我——善待那个在爱情中善待你的人。

我在顾魏怀里换了个姿势:“我高中的时候写过一篇日记,内容不记得了,但记得当时语文老师给的评语:人一辈子,与之相爱的是一部分人,与之结婚的是另一部分人。”

顾魏不语。

“唉,我都是同一个,算一算我亏了。”

顾魏:“你这个算法有问题…”

我笑着吻他,顾魏,谢谢你。谢谢你的耐心,给了我完整美好的爱情。

顾魏顺着我的头发,我舒服得简直能打呼噜了,觉得能这样一直到老,实在是很好。

“顾魏。”

“嗯。”

“你走了就没人陪我晒太阳了。”

“校校——”

“嗯。”

“两边父母长辈一起正式吃个饭吧。”

我从他怀里支起身子。他抬手摸了摸我的脸:“我好心里踏踏实实地走。”

传说中的订婚么?我呆了呆:“哦,可以的呀。”

顾魏做事向来是不拖沓的。晚上就跟父母提了,一家人都表示赞同,接着就联系Y市父母和X 市的一众亲属。

正好国庆长假来X市的表姐一家甚是兴奋:“这种好事都能撞上,六月,跟舅妈要改口费。”

我囧…

1号,顾魏载我回Y市,正式以女婿的身份拜见父母及外公外婆。

2号,返回X市。当天晚上,满满三桌亲属。(居然三等亲内有这么多人…)

我很意外这么多人,处得一点不生疏,6个老人讨论养生,表姐和表嫂交流育儿经,娘亲和医生娘沟通退休以后自驾游的路线…很是热闹。

既然是订婚,自然是要喝酒的,人多一高兴,自然是要多喝的,医生第二天要登机,自然是不能多喝的,于是我…高了。

彻底的高了。

回去的路上,我窝在医生怀里,鼻尖贴着他胸口:“我一直没告诉你,我高考第一志愿报的是你们学校。我再多考一分的话,我们就是校友了。”

医生的声音低沉温柔:“没关系。”

我突然有些纠结:“可是早遇到,就可以早在一起了。”

医生吻了吻我的额头:“现在这样很好。”

“哪里好?”

“哪里都好。回到那个时候——什么都说不准。”

“嗯?”

“万一我们没碰上呢?万一碰上了错过了呢?现在多好,你人已经好好的在我这里了。”

“唔。也对。”我抱着他的腰迷迷糊糊地睡去,后面,就记不清了。

2012年10月3日,顾魏飞赴柏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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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谁给我洗的澡?…)

医生:…

第三卷:相爱相守

、春天已至(未完结)

医生走后的第一个月。我很正常。

三三说:“正常得都有点不正常。”

印玺说:“这是还没回过味来呢。”

医生走后的第二个月。我依旧很正常。

三三说:“还真有你这种没心没肺的啊。”

印玺说:“故作淡定呢吧。”

医生走后的第三个月。我继续很正常。

小草说:“阿校你瘦了。”

陈聪说:“弟妹,你注意身体,注意安全啊。”

医生走后的第四个月。

出项目的时候冻着了,回来之后感冒发烧。其实病得倒不算重,只是断断续续半个月都没好透,精神有些不佳,晚上睡觉觉得骨头冷。周末,我依旧会回医生公寓,打扫打扫卫生,躺在床上睡睡觉或者发发呆。一天,半夜醒来裹着被子找水喝,一边喝一边就突然哭了。那是医生走后第一次觉得难过,那种很赤.裸.裸的难过,想到嘴里都发苦。

医生走后的第五个月。我恢复正常。

在两个城市间穿梭,一个人忙着两人份的新年。年夜饭开席前,接到医生的电话,他的声音依旧温柔低沉:“新年快乐。我很想你。”

我握着手机笑:“好好学习,莫要辜负我的牺牲。”

挂了电话才发现,眼眶很酸。

这五个多月的日记内容就不一一列出了,因为主题基本都是“各种忧郁的深闺怨妇”。

时差且不论,医生毕竟不是出去旅游,日程比较满,我间或出项目,偶尔还要去和大一大二的少男少女们斗智斗勇,也不是很闲,所以我们电话打得不多,大多是写邮件。纵使我很想把这边的情况事无巨靡地告诉他,但真正写的时候又实在怕做祥林嫂,所以,每天的邮件基本和短信差不多。

“今天陪爷爷下了一上午棋,奶奶走后他话少了很多。下午去花鸟市场散步,他说了很多你小时候的事。原来“砸缸”的壮举,您小时候也干过…”

“药房只管开药,诊所只管看病,医院只管治疗,什么时候中国也能药院分开,每年能少掉多少没必要倾家荡产的人。今天观摩了一台手术,中外的治疗理念终究是不一样。”

“今天去看了房子,飘窗护栏给拆了,我想我们应该是掉不出去的。瓦工师傅特别有爱,我送了他一个苹果,他送了我一支他儿子的棒棒糖…”

“这边手术室器械架设计的比我们的合理多了。张维的太太给他发了一张大肚照,五个月了,他说但愿别错过孩子出世。我忽然觉得自己还是比较幸运的。”

“今天监考,收上来一张小抄,能赶上微雕了。看了十秒眼睛就花了,我果真不是作弊的料…又掉网了!”

“今天和张维去了一家据说小有名气的中餐馆。宫保鸡丁里面有黄油,服务员端过来一篮面包,一脸经验丰富地跟我们说:“Put the chicken, in the bread, um~~ taste good.”我们立刻就无语了。”

“这周要去趟四川。小草和路人甲居然早就情定终生了,我到现在还没缓过劲来。不想改论文不想改论文…”

“今天陪张维去婴儿用品店买礼物,店里最小的鞋子比我的手指长不了多少,简直跟玩具一样。他买了一套背带裤,我真觉得一时半会儿也穿不上。我买了套积木做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