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余生太长你太难忘上一章:第 3 章
  • 余生太长你太难忘下一章:第 5 章

穆峥背对着浴室的方向躺在床上,像是已经睡了。她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冷得双腿打颤,干脆坐下来,给脚底重新消毒上药,做简单包扎。

微弱的灯光也消失了,穆峥关掉了屋里最后一盏灯,原来他并没有睡着。

梁知璇坐在黑暗里问:“你不是想知道阿东他们的线索吗?”

穆峥沉默了半晌,在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开口道:“说说看。”

“阿东没有护照,所以我想他不会那么快出国。国内的话,他可能会去我妈妈的家乡。”

“那个小县城?”梁文东带着冯晓晓失踪之后,他几乎在一夕之间将梁家查了个底朝天。

“她长大后才搬到县城去住,以前是住在附近的山区,后来被划作自然保护区。我听说冯小姐喜欢游山玩水,相对来说,那是阿东最熟悉的地方。”

又是短暂的沉默,穆峥说:“知道了。睡觉。”

就这样?他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你不通知你的下属去找人?”

他冷笑,“他们暗通款曲也不是一两天了,我难道为了找人连觉都不睡了?”

“那你把我带到这里来…”

她话没说完就被身后的力量带倒在床上,黑暗中的影子栖身压过来,她的双手都被压在脑袋两侧,动弹不得。

这回她没有挣扎,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声音却依旧冷淡,带着戏谑:“怎么,这么没有耐心,人还没找着呢就迫不及待地想走了?难不成你以为只要人找回来你们就可以好日子照旧,该干嘛干嘛?梁知璇,你怎么还跟几年前一样天真?”

他们在黑暗中看不清彼此,其实她早就过了心怀侥幸以为不好的事情过去了就会在生命里了无痕迹的年纪,尤其是当他重新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

她仰起头,露出纤细的颈和胸前丘壑:“你想做什么就快一点,但你不能这么困住我,我明天还要工作。”

他把呼吸埋入她颈侧,舌尖如蛇信般游走:“到这时候了还在想着工作,你可真敬业,怎么不见你把这敬业精神用在我这儿?你今儿走不了了,我跟你再说明白一点儿,在找到你弟弟和晓晓之前,你都得在我身边待着…”

他顿了一下,最后两个字才带着灼人的温度送到她耳边:“还债!”

她屏住呼吸偏过头去,仿佛在极力忍耐。

穆峥撑起身,冷着脸看她,掐住她下颚道:“现在这样就觉得受不了了?你弟弟一走了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你这个姐姐还有那个不成器的老爸呢?”

不知是不是这话真的狠狠戳到了她此刻最痛的地方,她绷紧了身体闷哼了一声。

穆峥想到她鼻子刚才流血的情形才松开手,翻身躺回去,闭上眼道:“睡觉。”

梁知璇也实在是累了,昏昏沉沉睡过去,早上猛地惊醒,床边已经没有人,再一看墙上的挂钟,心里暗叫了一百次糟糕。

更糟糕的是她昨晚换下来的衣服全都没了,以穆峥的个性,八成是故意让人拿去扔掉了。

他要存心困住一个人,不过只需动动小手指。

她拉开他房间的衣橱,只有男士衬衫,一件女人的衣服都没有。她随手拿了一件套上,衬衫很长但也只是恰恰盖过她腿根,她一瘸一拐地下楼,只祈祷这房子里除了穆峥和她之外没有其他人。

穆峥坐在楼下的餐桌边吃早饭,瞥见她站在楼梯上,招呼都懒得打就重新低头切盘子里的太阳蛋。

她顾不上其他的,艰难地走下去,隔着一张桌子跟他对话:“麻烦你给我一套合适的衣服,我今天有工作,一定要出去。”

“请假。”

“我的工作不是说请假就可以请假。”

他看了她的伤脚一眼,“我都不知道原来空姐脚弄成这样还能带伤工作。你自己请假,或者我打电话给你们公司告诉他们你以后都不会去了,你自己选。”

“就算生病请假也要开医生证明的,你至少让我去趟医院。”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然后穆峥的司机小曾直接开门走进来:“四哥…”

穆峥一把将梁知璇拉到餐桌后边来,语气不快:“干什么?”

小曾不知道哪里做错了,讷讷道:“那个,车子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今儿我自己开车,你送她去医院,然后去银泰,她还有些东西要买。”

梁知璇不解:“我要买什么?”

“你弄脏了我房间的地毯,难道不用赔?还有你自己穿的衣服,最好多准备两套,你在这儿要待不少日子了。”他死死盯着她身上的衬衫,“现在又多一样,你身上的衬衫等会儿记得重新买,这件脱了就给我扔掉。”

第7章 最远最近

梁知璇从医院开了医生证明出来,果然被穆峥的司机直接载到银泰百货去了。

小曾彬彬有礼:“梁小姐你慢慢逛,等会儿我来接您。”

她其实没有逛街的心情,脚上的伤口刚在医院重新做了处理,但拖着一条腿行动还是不利索。她给程洁打了电话,确定她跟元宝已经平安回到家,悬着的一颗心稍稍落下一些,想了想,还是往百货公司里面去了。

穆峥吃穿用度都有惯用的牌子,一声令下叫她来买,她也不能随便买一个来敷衍。

他们现在这样,她看起来像金主饲养逗弄的金丝雀,但穆峥一毛钱都没给她,也没有什么银行卡让她随便刷,他是真的打算让她自己掏钱买了东西来赔给他。

衬衫和地毯的价格都贵得令人咋舌。还好,他还没把她的东西给扔掉,衣服是让人大清早洗干净烘干了,手机钱包也都还在,至少现在她能刷自己的信用卡。

“对不起小姐,您这张信用卡刷不出来,可能已经超出额度了。”

梁知璇一怔:“不可能的,是不是弄错了,麻烦你再试一下。”

“我已经试过三次,应该是之前就已经刷爆了,您再确认一下额度吧!”

她总共只有两张信用卡,额度大的那一张有个副卡在梁文东那里,是他刚工作的时候交给他怕他钱不够花的时候应急用的,而这个月刚开头她根本没怎么花过钱,信用卡爆掉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弟弟用过了。

她心急火燎地去翻包里的手机,这时候只要打电话给银行确认刷卡的地点就能追踪到他去过什么地方,她一定要赶在穆峥之前找到他。

收银员以为她找不到钱结账,客气道:“小姐,不如你先退到旁边让后面的客人先付…”

“她差多少钱?我帮她付。”

梁知璇闻声抬起头,意外地看到雷霄明站在旁边:“机长,你怎么在这里?”

“我今天轮休。还想问你呢,听他们说你今天请了病假,怎么还出来逛街?”

她没想到他会留意她的动向,怔了怔,也不知怎么解释,指着伤脚道:“昨天不小心,把脚底划伤了。”

雷霄明替她付了账,看了看她手里拎的男装纸袋,微微挑眉道:“给男朋友买的?”

她垂眸没有回答,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要是换了别人问起,或者今天她不是来帮穆峥买衬衣,她都可以大大方方说一句:什么呀,我还是单身。

可在他面前她竟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他所有的问题在她这里都成了难言之隐。

所幸他没再多问,只说:“你这样子一个人没办法把地毯搬回去吧,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其实也是帮朋友买的,我打电话让他司机过来取就好。”

她打了电话给小曾,雷霄明道:“反正也要等,不如先喝点东西。”

他们坐在商场正门外的星巴克,雷霄明问她:“你最近到底发生什么事,是不是家里遇到什么困难周转不开?”

她工作那么多年几乎从来没主动请过假,刷爆信用卡显然也不是她会做的事。

梁知璇望着街道上的人来人往出神,几乎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她摩挲着手里的手机,银行刚告诉她梁文东是出走当天拿信用卡在南城直接取的现金,没法参考他到底去了哪里。

雷霄明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来,他笑道:“想什么呢,不会真的只是刷爆了信用卡,担心下个月要吃土吧?”

他笑起来明亮耀眼,像晴好时天空中的太阳,美好却又隔着遥远的距离。因为遥远,她不再奢望靠近,反而没有那么多顾忌了,毕竟他是值得信赖的朋友。

“是我弟弟的事。”她斟酌了一下,“机长,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他很爽朗:“可以,但你非工作时间能不能别叫我机长。”

“明哥。”

他们有过更亲近熟稔的时候,她也嘻嘻哈哈哈跟他开过无伤大雅的玩笑,跟其他与他关系好的朋友一样叫过他明哥。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又像一只蜗牛,把柔软的躯体缩进坚硬的壳,刻意地疏离和生分起来。

他暗自叹口气:“说吧,你要我帮你什么?”

“听说你各个城市都有很多朋友?”

“嗯,常飞的几条线,是有一些朋友。”

“我想找人,能不能请他们帮我留意一下?”

“找你弟弟?”

“嗯。”

雷霄明蹙了蹙眉:“照理他也是成年人了,要去哪里做什么都有他自己的主意,为什么你急着找他?难道他犯了什么事?”

梁知璇笑笑:“他是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一时任性才跑出去。人这一辈子走错路不要紧,但如果错得太离谱走得太远,我怕他回不了头。要是方便的话,请你和你的朋友帮我留意一下,哪怕是一点线索也可以。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我慢慢找,总能找到的。”

雷霄明明白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以梁知璇的个性如果不是真的遇到难处,绝不会开这个口请他帮忙。

“好,我会帮你留意,有了消息就通知你。”

“谢谢。”

两人从咖啡店出来,小曾将车子停在路边迎上来接她手里的东西。梁知璇道:“麻烦你去三楼取了地毯先回去,我还得先回一趟家,我爸爸还在家里。”

雷霄明道:“我送你。”

小曾看看他,又看看梁知璇,有点为难道:“可是四哥…”

“你告诉他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不用时时刻刻盯牢我,晚点我自己会过去。”

看起来像是半开玩笑的一句话,知道隐情的都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雷霄明一直开车送她到楼下,其实他隐约应该猜到了点什么,却依旧没有多问。

下车的时候,她说:“今天真是麻烦你。”

他点点头算是回应,在她推开车门的刹那又叫住她:“梁知璇。”

她回头看他。

“没什么,你自己当心点。有什么事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她点头,下车等他倒车离开,又远远看了一会儿,才转身上楼。

梁国兴在家坐立不安,见她回来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迎上来问:“小璇你回来了,阿东呢,有没有他消息?”

她有说不出的疲惫困倦,“爸,不是让你看好他吗,你怎么就让他这么走了?他那天带了什么东西走,临走有没有说什么?”

梁国兴低头缩了缩肩膀,讷讷道:“我不知道他会闯这么大的祸…那天他只是接了个电话就说要出门,一整晚都没回来,第二天穆峥的人找上门我才知道出事…他什么东西都没拿,身上说不定钱都没有,能到哪儿去啊?”

“你还担心他不够钱花?他透支了我的信用卡,现在我们差不多全副身家都在他身上了。”

梁国兴又是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

梁知璇觉得头疼,拿出钱包里所有的钱塞给他:“爸,钱的事情你别操心,我发了工资会给你打生活费,日子该怎么过还怎么过。阿东有了消息我也会告诉你,不用太担心。”

梁国兴听出端倪,“那你呢,你要去哪儿啊?穆峥…穆峥没再勉强你什么吧?”

她讽刺地笑笑:“说起来他没勉强过我什么,从来不都是我们心甘情愿送上门去的吗?”

“小璇…”

“我最近工作忙,还要找阿东,可能没法经常回家来住。爸你有事儿打我电话,如果阿东联系你,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明白吗?”她知道父亲向来溺爱骄纵这个小儿子,怕他又误事,几乎是带了警告的口吻。

她也明白,穆峥必定会派人盯着这个家,与其时时刻刻被他监视,还不如生活在他眼皮子底下,相应的,她也能及时知道弟弟的消息。

她真的很怕穆峥先找到梁文东会把他打个半死,或者直接杀了他。

梁国兴喏喏说好,也不敢多问了。

梁知璇从家里出来,突然发觉,如果有一天她真要离开这个家,也不过就如眼下这样了。

穆峥推开房间门,看到地毯已经换了新的,新买的衬衫放在购物袋里还没有拿出来。

他脱了鞋踩在地毯上,把衬衫拿在手里看了看。

梁知璇为他挑的颜色比今早穿在她身上的稍稍深了一些。

他一颗颗解开自己衣服上的纽扣,脱下来,慢条斯理地套上新的衬衫,在穿衣镜前理了理衣领和袖扣。

这女人的品味还不算太差。

楼下有动静,他直接穿着衬衫下楼,看到小曾站在客厅中央,见到他叫了一声:“四哥。”

“嗯。”他看他一眼,像是想到什么,摊开手道,“钥匙交出来,今后你进出都给我敲门。”

小曾现在也有点儿回过味儿来,涨红了脸道:“…我今早不知道梁小姐在这儿,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穆峥朝他扔了个靠枕,“甭废话,钥匙!还有,把王嫂给我叫来,这屋里现在得有人每天收拾打理。”

“是,都是女人也方便一点。”小曾涎着脸,接触到他的目光才一缩,“那个…梁小姐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去接她?”

“她去哪儿了,不是叫你跟着她吗?”

“她买完东西说要回家一趟,有话要跟她爸爸交代什么的,不让我跟。我不好勉强,想着她父亲那边有阿金他们盯着,就让她去了。”

“嗯。”穆峥低头抿了口茶,手指又一次抚过衬衫的袖扣,倒像不是很在意,“她一个人去了这么久?有没有打电话跟阿金那边确认过?”

“确认过了,不过她不是一个人回去的,有个男人开车送她去的。好像是她航空公司的同事,在银泰偶然遇上了。”

穆峥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声音往下沉:“什么样的同事?”

小曾像是料到他有这么一问,递上手机,里面有他一早拍好的照片——雷霄明跟梁知璇并肩从银泰里走出来,一起上了车…连车牌号也拍得一清二楚。

“查一查他。”他似乎只看了一眼,并没有深究,茶却不喝了,杯子重重往茶几上一放,转身上了楼。

第8章 反抗

梁知璇打车回到穆峥的别墅,门下有几级台阶,她拖着伤脚走得慢,大概动静大了点儿,还没走到门口门就开了。

“哎,慢点走。来,包包给我,我扶你。”和气热情的中年妇女走下来,伸手过来扶她,不忘自我介绍,“我姓王,穆先生让我过来打理家务的,你叫我王嫂就行。”

梁知璇缓了口气,“王嫂你好。”

原来这房子里不止她和穆峥两个人,这样也好。

“他在家吗?”她没见楼上有灯,不太确定穆峥是不是在家里,随口问道。

“在家在家,梁小姐你上去吧,东西给我就好。”

屋里开了地暖,即使只穿贴身的薄衫也不觉得冷。王嫂给她准备了软厚的新拖鞋,避免再有弄脏他金贵地毯的尴尬。

她现在一文不名,再也赔不起他任何奢侈的消费了。

她往楼上走,客厅通往二楼的楼梯比外面的台阶长得多,但这回王嫂没来扶她,只能由她自己扶着木质的栏杆一步步走上去。

房间的门关着,只透出极少的一点光亮。穆峥不可能这么早就睡觉,那他不去书房又不下楼看电视,一个人坐在这黑黝黝的房间里干什么?

梁知璇握住门的把手,掌心透凉。她有些不好的预感,而她但凡跟穆峥有关的预感最后全都应验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她还是拧开门走进去,新买的地毯好好地铺在地上,新买的衬衫却被揉成一团跟东倒西歪的购物袋扔在一起。

她并不意外,她挑的东西他大概也看不上眼。

穆峥坐在窗下的沙发上,闭着眼像是在假寐。她问:“你在等我?”

“你没那么重要。”他果然没有睡,微微扬起下巴,“去哪儿了?”

“去银泰买东西,然后回了趟家。”她又看看脚下的地毯,“你要的东西我都买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不满意?”

“你用别的男人的钱给我买的东西,你觉得我应该满意?”他站起来,慢慢走到她跟前,稍稍弯下身平时着她的眼睛,“我都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缺钱,而且这么有手段。今儿这位叫什么名字,雷霄明?帮你刷卡刷了多少钱,赶明儿我得好好谢谢人家。”

梁知璇变了脸色,“这跟他没关系,你别把他牵扯进来!”

“这么紧张干什么,心疼?”

她深吸口气,“我的信用卡刷爆了,刚好遇到明哥,钱是我借的,他只是好心帮忙而已。”

穆峥笑了笑,“啧,真巧,不是吗?”

她受不了他的阴阳怪气,也冷笑了一声:“你这是在干什么,吃醋吗?就算我真的花他的钱,那也是我的事,你有什么立场干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