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一眼,“今儿本来就在家休息。”

可他身上有酒味,正装衬衫的袖扣还没解,领口扯得大开,应该是中午刚应酬过。

她没拆穿他的自相矛盾,反正这本来就是他的别墅,王嫂也没提他在不在家。

他低头看了看纸箱里的动静,又看看她脚边盆里的酒精剪刀,蹙起眉头道:“这是干什么?”

“海盗在我那儿不吃不喝,我送它回来。正好猫太太要生了,我想帮帮忙。”

他一哂:“猫太太?”

“嗯。”她低头看纸箱,“它跟海盗是一对,这是海盗的孩子。”

穆峥沉默了一瞬,正要开口说话,梁知璇压低声音惊喜地喊了一声:“出来了!”

纸箱里白猫的身下,果然已经挤出一只小小猫的身子来。

第57章 同病相怜

梁知璇顾不上跟他说话了,全副心神集中到生崽的猫妈妈身上。

小猫身子先出来,头还卡在里面,持续了一会儿,梁知璇有点着急,戴上医用的手套想伸手进去。

穆峥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你看不到吗?小猫卡在里面了,出不来会有危险的。”

他很沉着:“才几分钟而已,再等等。”

十分钟后,第一只小猫总算顺利落地,两人都松了口气。也许是没有生子经验,猫妈妈没有咬断它的脐带,梁知璇想叫王嫂过来,穆峥接过她手里的剪刀:“我来。”

她来不及惊讶,穆峥已经戴好了手套。他有点洁癖,手套都是戴两层,这种事对他来说大概也是第一次。他伸手进箱子里,猫妈妈很不安,梁知璇在一旁小声安抚,帮着把线递给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在脐带上打好结,穆峥用剪刀剪断了脐带,猫妈妈已经又开始用力了。

“看来肚子里还有。”他头上出了密密一层汗珠,“你要等它生完?”

“嗯。”

他像是无所谓,席地而坐,“那就等。”

他的手搁在膝盖上自然垂下来,没摘手套,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倒真像是外科医生的手。

梁知璇移开目光:“你可以不用在这儿守着,有什么问题我会叫王嫂。”

他冷笑:“这好像是我家,你倒指挥起我来了?”

她就不说话了,摆弄着盆里的东西,不时看一看猫妈妈那边的动静。

第二只小猫迟迟不见出来,猫妈妈叫的有点虚弱,似乎使不上劲了。穆峥突然站起来往屋里走,梁知璇以为他没耐心等回去休息了,谁知他很快又折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碗,有汤的香气飘来。

“这是什么?”

“鲫鱼汤,王嫂这两天炖来喂猫的。”他吹了吹热气,把碗递进去,“如果小猫一直生不下来,它会没力气,给它补充点能量。看它这肚子,恐怕还不止两个。”

她有点好奇:“你怎么知道的,你以前养过猫?”

他顿了一下:“小时候养过,后来没人管,送到我姥姥姥爷家去,没看住,跑了。”

他语调平平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她知道亲手养的小动物就不仅仅是动物,那是童年最亲近的伙伴。他现在懂得伪装,当时失去的时候还不知是怎样惊涛骇浪般的难受。

猫妈妈喝了点鱼汤继续用力,第二小猫终于慢慢露出来,大概个头比较大,生得也很困难。

穆峥要伸手去拽,她拦住他:“让我来试试。”

她戴上手套,轻轻卡住小猫的身体往外拉,手心软而脆弱的触感让她又紧张起来,心跳急而乱,手也微微发抖。

穆峥的手覆上来,两人协力把小猫拉了出来。

猫妈妈肚子里一共四只小猫,从开始破水到生完,生了四个小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四个小猫挤在她肚子下面,它一一去舔,抬爪子拍打让它们呼吸,最后一个出来的小猫最弱小,似乎动也不动的。梁知璇担心不已:“小四怎么不动,会不会死了?”

“别乱起名字!”穆峥皱着眉头很不满地瞪她一眼,“可能被水呛住了,或者在肚子里憋了太长时间,抱出来看看。你去倒点温水来。”

其实他也不懂这些,都是王嫂在给他支招。梁知璇还是照他说的做,用盆接了温水来,他已经把最小的那只猫仔捉到了手里。

他小心翼翼地把小猫放进温水里,手捂着它的身体轻轻搓动:“用毛巾给她擦擦嘴和鼻子,看能不能把胎水吐出来。”

梁知璇跪在一旁给小猫擦嘴,用了棉棒去拭干它嘴里的胎水。它还是不动,心跳小小的,摸不出是不是还在跳动。

试了两分钟没有反应,穆峥道:“算了,可能救不活了。”

她急切地抬起头:“不,再试一下吧!它出来的时候还在动的…咱们再试试,不要放弃它。”

它还太小太脆弱,湿漉漉的眼睛都还睁不开,很容易让她联想到曾经失去过的那个小生命。

穆峥深深看她一眼,低头道:“你过来,跟我换个手。”

这回换她捧着小猫在水里轻轻搓身,他的手放到小猫头顶下方轻甩,感觉到小猫在动了,又甩了几下,终于见它咳了两口胎水出来,身体在水里微微动了动。

梁知璇喜极而泣:“太好了,它活过来了…没事了。”

两个人挨得极近,就如依偎在一起,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说话时身体轻微的颤动。他抬起手就可以抱住她,可他手上还戴着医用手套,一手的腥膻污秽。

以往真真是触手可及的距离,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竟成了无法触碰的禁忌。

他站起身,进洗手间去洗手,顺便脱了衣服冲凉,身上残留的酒气和猫的味道全都冲得干干净净。

出来后以为她走了,走到侧门才发现她跟王嫂正忙着给大猫小猫换干净的垫子。一个纸箱换到另一个纸箱,小猫们都挤在妈妈肚子下面拱来拱去要吃奶,只有最小的被他们共同救活的那一个由她小心地捧在手里,用软毛巾包裹着。

换好了窝,王嫂拖了个冬天用的油丁出来放在猫窝边给它们取暖,梁知璇抱着最小的小猫坐在旁边,等其他小猫吃好了才挪开其中一只换它去吃,自言自语地低声跟它讲话。

他就靠在墙边静静看她的侧影,呼吸都放得很轻。海盗还被关在笼子里,就放在门边,远远地可以看到妻儿,就是无法靠近。

一人一猫,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

穆峥拿了烟出来放在嘴边,刚打着火,海盗仰起头来幽幽看了他一眼。他冷哼了一声,无声地动了动嘴唇:你丫看什么看!

想了想,还是灭掉了火,又走到花园另一侧才点烟。

让她在那儿多坐一会儿也好,他们两个今天为了一只野猫也都累坏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接起来,是难得的好消息,唇畔不由漾开一丝笑意:“…嗯,知道了,帮我继续留意。冯亚茹那边也要盯紧。”

挂了电话,差不多抽完了小半包烟,花园里安静得像只有他一个人一样。他慢慢踱回去,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明明是他的家,怎么反倒像是他要避开她一样?

她还在那里,大概累了,油丁烤得暖和,竟靠在墙边打瞌睡。最小最弱那只小猫吃饱了奶又被抱回了她怀里,窝在她腿上睡得正香。

他扬起脸深吸了口气,夜风里有桂子的香气。今年南城入秋比往常早,不知不觉的又是一轮寒暑,想想最近他跟她经历的种种,最平静安宁的竟然是眼下这一刻。

他俯身下去,想要抱她进去。无奈她腿上有那么个累赘,他只得先把它挪走,可她原本睡得也不沉,一动小猫她就醒了。

她眨了眨眼睛,刚睡醒的模样跟猫儿有点像,水亮又懵懂,带一点孩子气的天真。发现自己睡着了,她也有点尴尬:“那个…几点了?”

他收回手臂直起身来:“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不用他说她也知道,今天是有点出格,竟然在这里耽误了这么久。

她把小猫放回猫窝里去,有点不放心地多看了两眼。

“不用看了,这只猫今后都得人工喂。”

她不解地看他:“为什么?”

“你还问为什么?物竞天择,它出生就弱本来该被自然淘汰,要不就抢不到奶吃被饿死或是被其他小猫咬死,是你硬要把它救回来的,救回来还单独给它喂奶。它没有竞争的意识和实力,只有一直这么喂到断奶,即使长大了它身体也会比其他小猫弱。”

梁知璇明白他的意思:“我只是不忍心看它就这么死了,毕竟她已经花了那么大力气从妈妈肚子里出来…”

无论猫还是人,他其实有点害怕她提起孩子出生时的那种神情,跟小猫活过来的时候她眼里的眼泪一样让他难受。

“走吧!”他赶她,“瞧你做的好事,本来一个就够烦了,现在一屋子大大小小的猫。”

“你嫌烦的话,可以找人认领小猫的。”

“我闲得慌吗?”他没好气儿地说,“要认领你先把那个最小最弱的领走。”

“可以吗?”她倒显得很高兴,“那等它断奶了我来抱它。”

他有些探究地看着她:“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小动物?”

梁知璇苦笑:“彼此彼此,我也不知道你还养过猫。”

过去她家里情况不好,顾人且顾不过来哪有精力照顾宠物。现在她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就想养只猫跟自己做做伴。至于穆峥,她是真没想到会有今天这番经历,甚至在他坚持陪她一起把小猫救活的时候,她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妈妈和爸爸的事也许真的与他无关。

爱小动物的男人不会草菅人命,这是纯感性的认知,跟任何理性的分析和确凿的证据都没有关系。

他或许冷漠、不够友善,但还不至于变/态。

穆峥不知道她心中具体所想,但能感觉到前段时间两人相处时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有所缓和。或许她还做不到完全信任他,但有这样的进展也是好的。

他拿了车钥匙:“走吧,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回。”

话音刚落,门外就门铃声大作,一声接一声。

第58章 不速之客

这个时间了是哪个不开眼的还来敲门?

“可能是公司的人。”穆峥蹙眉对梁知璇说,又扬声喊,“赵管家,赵管家…”

家里其他人为了把空间留给他们都避到楼上去了。他们俩这会儿就站在客厅里,门铃扰人烦,他等不及人下来,自己去开门。

要真是公司的人,甭管是谁,就等着被解雇吧!

然而门开了,门外站着的人是冯晓晓。

“四哥…”她一见穆峥眼圈就红了,手里的行李包掉在地上,两手缠上他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

像有一股风扑面而来,没有桂子的香气,也没有秋日里最后那点温存,冷冽而又直白,足够让人清醒。可穆峥却僵在那里,任她紧紧抱着,一时都忘了该做怎样的反应。

他没忘记梁知璇就站在身后,可他无法回头,也就看不到她的表情。

时间停摆,空气凝固,他知道他艰难得到的,又将轻易失去。

梁知璇走了很远的路才搭到公交车,扭伤的脚踝还没全好,跌跌撞撞地回到家,已是精疲力竭。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穆峥那里的,他们好像一直在等冯晓晓回来,可等她真正回来的时候又显得那么震惊,仿佛那是个天外来客。

她跟穆峥一样僵直地站在那里,脚下像被钉住了,动都动不得。她看着冯晓晓抱着他,一声声四哥喊得揪心挠肺,却感受不到悲喜,脑海里只有一个问题若隐若现:冯晓晓在这里,那么阿东呢?她的弟弟梁文东又在哪里?

可冯晓晓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见到她,更是哭得声嘶力竭,问什么都不肯说。

穆峥只得拉开她:“你先回去,有什么等她冷静一点再说。”

现在轮到她成为不速之客。

冯晓晓回来了,阿东肯定也回来了,只是他不肯露面,她也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他。

她走在昏暗的楼道里,每一步踏上楼梯都觉得心在往下沉,沉到她走不动,刚好到她住的公寓门口。

门口坐了个人,一梯两户的狭小格局,邻里两家破旧斑驳的防盗铁门是紧紧挨在一起的,他就缩在最靠里面的墙角,不至挡住其他人上下楼。上次坐在这里的人是和美,不想给她添麻烦才在这儿等她,那今天这个人是谁?

公共区域的声控灯永远有几个不亮,只能借着其他楼层漏下的灯光看清那是个男人。熟悉的身形让梁知璇的心跳狂乱起来,熟悉的称呼到了嘴边也喊不出口,卡在喉咙里一样,只听得到她自己咻咻的呼吸声。

她走近一些,那人似乎累极睡着了,这会儿才醒过来,仰起头在黑暗中低声叫道:“姐?姐…是不是你?”

她站着没动,他撑着地站起来,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回似乎看清楚了,哑声又叫了一句:“姐,我回来了。”

楼下的声控灯亮了,梁知璇这才把他的轮廓给看清,还有他眼睛里闪动的泪光,手垂在身侧一直微微发抖。

确实是梁文东没错,黑了瘦了,跟以前的模样不太一样了,所以这一定不是她的幻觉,也不是做梦,弟弟是真的回来了。

她看着他有点踟蹰地走到跟前,以为自己会抬手狠狠给他一巴掌,可实际她却先哭了。

梁文东也不是像过去那样如做错事的孩子般低头无所适从,而是张开双臂抱住她,眼泪也跟着掉下来:“对不起,姐…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姐弟俩相拥而泣,她仍忍不住骂他:“…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死在外面了…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

骂声堵在他胸口,闷闷的。她被他紧紧抱着,他风尘仆仆的,身上混合了汗水、灰尘等各种复杂的味道,却意外地令她感到熟悉。他少年时知道街口有混混调戏她,不怕死地去跟人理论拼命,刚打完架回来满脸满身的伤,坐在她身边还让她别害怕的时候身上就是这样的气息。

这是她的弟弟,现在是她唯一的亲人了。

梁文东洗完澡换了身衣服出来,看到梁知璇在帮他收拾行李。

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磨破边儿的牛仔裤都是他在家的时候就穿过带去的,脚上的鞋子更是磨得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他有点窘迫地接过来:“姐,我自己来就行了。”

梁知璇坐在沙发上,敛起神色问他:“你身上几乎没有钱了,你怎么回来的?”

他连钱包都没有,就身上穿的裤子口袋里塞了点钱,都是卷了边的零钱毛票,又脏又湿,一看就是被人很谨慎地一直捏握在手心里。

梁文东低着头叠衣服:“我扒火车回来的。我身上的钱不够买直达南城的火车票,只能到一个地方换一趟车,很慢的那种,不怎么查票。”

“扒火车?”她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现在真是艺高人胆大啊,不怕被抓住,不怕出了意外死在荒郊野外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苦涩地笑了笑说:“这不算什么,从我上了第一趟火车知道自己真的要回来了,反而睡了这一年多来最踏实的觉。”

他一文不名,穷困潦倒,落魄到不怕别人来偷来抢,跟鸡鸭蔬菜以及各种货物挤在一起也无所谓,就因为马上可以回家了。

梁知璇有再多怒其不争的情绪这时候也发泄不了。眼前的梁文东明显瘦了,以前阳光白皙的大男孩形象在风吹日晒里仿佛被磨砺成另外一个人,脸部轮廓分明,肤色黝黑,跟着穆峥养尊处优、出行动辄就是头等舱的人连扒火车也不觉得苦了。看来他应该是吃了更多更大的苦,身体上的,精神上的,捱了不少才坚持到今天回来。

她问:“那你这一年去哪儿了?冯晓晓不是你的真爱吗,怎么舍得回来了?”

梁文东垂眸不敢看她:“去过的地方很多,基本是一路往北走,最远已经到了内蒙,后来又去了西安。我知道我应该早点回来的,可我下不了那个决心,直到…直到我看到爸爸的那条新闻。”

热搜新闻里的人物都打上了马赛克,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他的父亲和姐姐。

他找不到一个词来形容当时的心情,只记得看到新闻后抱着手机就蹲在街边大哭起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梁知璇扭头看向电视机柜上摆着的父母遗像,眼泪涌出来:“我以为你是石头里蹦出来的呢,原来你还记得你有爸妈,有家人。”

“姐,对不起…”他声音哽咽,用手蒙住半边脸,“我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要是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走的。”

他年少轻狂,任性,总以为有大把时间可以挥霍用于冒险,却从未想过当生活不够厚待自己的时候拿什么来应对。事实上,这些年生活从来就没厚待过他们一家人。

“那你以后还会走吗?爸妈都不在了,现在家里就剩你和我,我能自食其力,你其实是没有什么牵挂的。所以如果你还要走,最好提前给我交个底。”

“不,我不会再走了。”他有些急切地拉住她,“姐,我也能自食其力,以后我养你。”

她笑笑,心软又心酸:“你养我?不是养你的冯晓晓吗?”

他脸上有种平静的倔强:“我跟她已经不可能了。”

这倒稀奇。虽然在看到冯晓晓投入穆峥怀抱的那一刻她就猜到两人的感情可能已经分崩离析,但也仅仅以为是冯晓晓单方面的原因——新鲜劲儿过去了、捱不了苦,或者想家了,毕竟她还有个妈妈可以毫无压力地供她锦衣玉食。可她没想到会在梁文东的脸上看到这样的决绝和平静。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红着眼睛看她:“上回我不声不响地走了,穆峥他…有没有为难你?”

这个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穆峥的为人他很了解,跟姐姐过去那段前情他也几乎全都知道了,更加清楚他不会轻易放过她。

他花了些工夫打听才找到这里来,回到原来的家发现他们已经搬走的时候就想到姐姐他们的日子一定不好过。

果然,梁知璇说:“为难了又能怎么样,你还能去找他拼命?”

他抿紧了唇,半晌才说:“以前是我不懂事,以后我不会让他再欺负你。”

即使在过去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她对他感到失望,但如今听到他说这样的话,她竟还是会觉得欣慰。

她别开脸不想让他看到太多情绪:“饿了吧,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她给他炒了个饭,放了三个鸡蛋,炒好端出来,就见梁文东拿着父亲的遗照抹眼泪。

她叫他过来吃东西:“爸爸已经走了,你别哭得他不安心。眼泪先留着,改天咱们去墓园看看他和妈妈。”

第59章 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