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林郁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森冷。

程赟有些不明所以地看向林郁:“你昨晚不是查过她的资料了吗?”

“显然是那份资料不够全面。”林郁冷笑一声。

程赟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摸了摸胳膊,道:“你跟夜莺到底什么关系?为什么你一见到她就变得这么可怕?”

“还不快说!”

“哎,你真不知道吗?三年前她跟过青云会分堂的老大江肖尘,当时江肖尘把她宠上了天呢,后来青云会内斗,发生枪战,江肖尘给她挡了一枪,没能救回来。不过夜莺也算有情有义,不仅亲自给江肖尘操办了葬礼,还拿到了他弟弟江肖黎的抚养权,刚刚那位,应该就是江肖黎。”程赟自顾说着,丝毫没注意到林郁的脸色越来越差,“而且听说夜莺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跟过别人,应该还是对江肖尘念念不忘吧……”

“够了。”林郁突然出声打断了程赟的话。

程赟这才抬头看他,发现他的脸色差得可怕,顿时吓了一跳:“喂,你怎么了?”

林郁看也没看他,直接进了电梯。

没有人知道这一刻他心里翻起的滔天巨浪,他以为这七年只有他放纵不堪,却未曾想到她过得比他更加放纵。

辍学?赌博?和黑帮的人鬼混?枪战?

白芷!你好!你好得很!

林郁的心里有难以抑制的怒火奔腾而过,他真想,真想掐死她!

可随着怒火而来的,却是如刀绞般难言的痛苦。

林郁匆匆回到酒店套房,眉头紧锁地从药箱里拿出一颗药,快速地吞咽下去,这才有些脱力地倒在床上。

“阿郁!”遥远的时光里,青春明媚的少女惊恐的尖叫声突然响起,彼时的他正被人强行拽上一辆面包车。

那是那一年最悄无声息的一场绑架案的开端,就连绑匪也想不到,会凭空冒出一个不相干的少女。

慌乱之中,林郁只来得及吼一声:“别过来!”

可是少女却充耳不闻,反而发疯一般地冲过来:“你们是谁?你们放开他!”

她不要命似的扑过来紧紧地拽住他,试图以自己微薄的力量和歹徒抗衡,不让他被人拽到面包车里。

“你干什么?你快走开!”林郁又气又急又怕,狼狈之中出声吼她。

可她却死活不放手,眼见行动受到了阻挠,为首的歹徒直接把她也一并绑进了面包车。

那个黑暗的夜晚,他们被扔在不见天日的货仓里,她小小的身子与他绑在一起,明知道下一秒就有可能是死亡,可她却一滴泪都没有掉,反而安慰他:“阿郁,你别怕,我们肯定不会有事的,大家都说了,我命硬,死不了。”

那是他这一生最动容的时刻。

林郁突然有些痛苦地捧住头,不,不能想,不能怀念,不能后悔……

他猛地坐起身,下床在香薰机里滴了几滴安神的精油,这才重新躺到床上,让自己陷入短暂的睡眠中。

(4)

这天晚上,白芷一如既往地去了蒙洛斯,早上白白损失了一百万,必须得挣回来才行!

她端着一杯香槟,在赌场里随意走着,突然眼尖地看到早上把江肖黎欺负得只剩一条内裤的中年男人,她翘了翘唇,在哪里失去的,就要从哪里拿回来!

林郁赶到赌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白芷坐在赌桌前大杀四方的情景,玩到酣畅处,她还点了根女士烟,虽然她抽烟的姿态性感到让人沉迷,但林郁的心里还是腾地升起了一把火。

“怎么样?我够意思吧?一看到她就给你打电话了!”程赟端着一杯香槟凑了过来,一副邀功请赏的模样。

林郁连看也没看程赟一眼,大步朝白芷走去。

白芷正赢得开心,她把赢来的筹码都揽到自己旁边,挑衅地看了眼对面的男人,笑问:“怎样?一百万都输完了,还想继续吗?”

说完,她又将指尖未抽完的烟放进嘴里,刚放进去,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直接将她的烟夺了过去,然后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白芷猛地抬头,看到林郁怒气冲冲地站在自己面前,她的心骤然一跳,刚刚准备发火的想法,顿时就湮灭在脑海里了。

林郁走到那中年男人面前:“起来。”

兴许是林郁的气场太过强大,早上还在装大哥的中年男人立刻就起身站到了一边。

林郁坐下来,目光紧盯着白芷:“你不是喜欢赌吗?我陪你赌一场。”

白芷一怔,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想玩什么?”

“就你们刚刚玩的德州扑克吧。”

“我也要玩!”程赟看到这一幕,立马凑了过来,兴奋地说道。

开玩笑,林郁这些年在欧洲也不是白待的,要论赌,他在摩纳哥的蒙地卡罗大赌场也算得上一个高手,蒙洛斯的夜莺、蒙地卡罗的林郁,这两人凑在一起,想想都让人振奋。

“你不能玩,这一局,就我和她赌。”哪知程赟刚坐下,林郁就毫不留情地开口了。

程赟的脸立刻就黑了。

白芷面上平静,心中却是五味杂陈,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要跟她赌,但是此时此刻,她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

于是,她平复了下心绪,正要把筹码推出去押注,林郁已经开口制止了她:“今天我们不赌筹码。”

白芷一愣:“那赌什么?”

程赟也有些糊涂,不过很快就八卦兮兮地竖起了耳朵。

林郁看着白芷,道:“如果我输了,条件随便你开;”顿了顿,他继续道,“如果你输了,你永远不能踏入赌场一步。”

白芷愣了愣,随即笑出声:“你让一个几乎以赌场为家的人,不能踏入赌场一步?抱歉,这个赌注我不能接受。”

“你是蒙洛斯的夜莺,难道还怕输?”林郁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

“输赢乃兵家常事,我从来就不是常胜将军。”白芷坦率地道,“所以林郁,要么换个赌注,要么就别赌了。”

林郁沉默了会儿,终于还是选择了妥协:“如果你输了,你当我一个月的助理,在这期间,只要是我的合理要求,你都必须24小时无条件服从。”

“合理要求是吧?好,我答应你。”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了,白芷狠了狠心,点头答应。

七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白芷身边,他的嘴里叼了根烟,贼兮兮地看了眼林郁,道:“白姐,你要是赢了,让他陪我一晚?”

“滚一边去。”白芷差点被呛到,瞪了七胖一眼,骂道。

林郁自然也听到了七胖的话,他的脸色一沉,却没有发作,他看了眼赌桌旁的美女荷官,开口道:“荷官,发牌吧。”

白芷看了眼荷官发出来的两张牌,手心有微微的汗湿,这么多年,她经历过无数次惊险的赌局,却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般,如此紧张又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赢,还是想输。

因为对手是他,好像输赢都无关紧要。

他们的赌注只有一个,无须加注,等同于简化了玩法步骤,所以只要荷官发了剩下的五张公牌,就能定下输赢。

在赌桌上,白芷的运气向来很好,但是当她和林郁同时亮牌的时候,她知道,在林郁面前,她永远都是输家。

两个人的牌其实都很好,只是她的还是比林郁的差了一截。

白芷的心里也不知是什么感受,只是觉得这一场赌局,好像是命运的一场博弈,将两个渐行渐远的人,又一次拉在了一起。

“愿赌服输。”白芷摊了摊手。

“既然愿赌服输,那就走吧。”林郁站起身,脸上并无多少胜利的表情。

“去哪儿?”白芷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