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紫盯了她们一眼,这一眼,有点冷。两女吓了一跳,连忙缩着头。玉紫冷冷地说道:“你们只是小小的宫婢!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让太子知道了,那后果会如何,你们应是知道的!”

她这话中,已含有杀气。

这两个宫婢,也不知来历如何,她这警告必须摆出来,一定要让她们养成不乱嚼舌根的习惯。

两女吓了一跳,她们同时跪下,连声说道:“不敢,万万不敢。”

玉紫轻哼一声,衣袖一拂,带上了房门。

回到寝房中,玉紫重重地倒在床榻上,她右手撑腮,暗暗忖道:那指使南夫人的,不是吴袖又会是谁呢?我认识的人不多啊,谁会与我有仇啊?

想了一会,她也想不出那人是谁,干脆晃了晃头,把这事甩开。

在玉紫看来,那些人阴阴郁郁的,她理是理不清的。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主动出击!

转眼间,玉紫心神一动:这地方,齐太子能来,公子出的人也一定能来!

是极是极!以那家伙阴阳怪气的性格,多半齐宫土台都能去,何况是这种地方?说不定他的人什么时候便摸到这里来了!

想到这里,玉紫的双眼阴了阴。

腾地一声,她坐了一个笔直,朝着外面大声唤道:“来人,拿一块木板和一盒丹砂来!”

宫婢不解地声音传来,“木板和丹砂?请姬稍候。”

“速去速去。”

“然。”

脚步声远去了。

玉紫双手枕头,小足翘得高高的,口里还轻哼着歌,这,便是那拿了丹砂木板回来的两个宫婢看到的景色。

令两女把木板架在寝房中后,玉紫用筷子沾上丹砂,用标准的齐国字,在木板上大大地写下三行字:禀赵出!南苑龙蛇混杂,刺客易入!若误伤了妾腹中大子,奈何?奈何?

三行字,三行血红血红的大字,张牙舞爪地呈现在木板上。

在两个宫婢瞪目结舌中,玉紫双手一拍,笑嘻嘻地说道:“把木板摆在我床榻之侧。”

“啊,诺,诺。”

第一百二十一章 各方反应

玉紫笑嘻嘻地望着摆在自己床榻之侧的木板,木板上,那几十个血红大字在幽暗的房中,散发着夺目的光芒。

纵是再夺目,毕竟只是在寝房中,一个小小姬妾的寝房中。除非别有用心,一般人是看不到她这些字的。

玉紫转过身,懒懒的睡去。

就在她睡去时,一个宫婢低低的对另一宫婢说道:“腹中不适,容暂离去。”

“然。”

殿中安静一些了。

约过了二刻钟后,低微的,却有点乱的呼吸声中,另一个宫婢悄悄地朝遇阻看了一眼,见她睡得香觉,她搓着手,有些不安的走动着。

这时,她听到了脚步声,却是那个宫婢回来了。

这个宫婢大为欢喜,她迎上去,低低地说:“怎地才回,我已腹有不适了,你守着姬。”

“诺。”

听着第二个宫婢远去的脚步声,背对着她们,睡得好不香甜的玉紫,却突然睁开眼来。她盯着里侧的墙壁,得意的一笑,暗暗想道:我这一招,是应该叫做虚张声势,疑兵之计?还是叫做打草惊蛇?或者叫提醒提醒?

笑着笑着,她的笑容一收,暗暗沉吟:终不是长久之计啊!

就在第一个宫婢离去不久,土台腾腾的火把光中,一个宫妃皱着眉头,她盯着前方,疑惑的问道:“如此说来,那玉姬,与公子出有联系?”

她说到这里,也不用对方回答,便站了起来。

在原地踱了几步后,她揉搓着额心,喃喃说道:“也不似。公子出既已把她送出,怎会再理会于她?莫非,莫非,她真告知过公子出,她怀有身孕?因此,她的身边,已有公子出的剑客在暗中相护?可若真是如此,公子出为何会将她送入宫来?莫非,公子出别有他意?再则,她怎么一去南苑,便想到会有人刺杀?莫非?”

她已是越想越乱。那宫妃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脚步一顿,沉声命令道:“葜!”

“臣在。”“刺杀之事,暂且推后!等查明之后再行安排!”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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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钟后,齐宫东苑明亮华丽的殿堂中,一个年轻的身影在喃喃说道:“这是何意?这是何意?”

齐太子宫中

一个剑客叉着双手,朗声说道:“殿下一离去,此妇便有如此作为。”

齐太子皱着眉头,久久一动不动。

半响后,他喃喃说道:“姬所言有理,南苑易招刺客。而姬,还不能死。”

那刺客正是刚才在玉紫的房中,对她举剑的那个,这时的他,已完全明白了太子的心意。当下他叉着手,惭愧地说道:“是臣鲁莽!”

如齐太子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玉紫有利用价值,或某种他放不下的缘故,他怎么会降驾屈尊,一而再地贴上她的冷脸呢?

若是因为她态度不恭便可杀,那玉紫,已可杀了无数次了!

顿了顿,那剑客说道:“臣愿暗中保护玉姬!”

齐太子没有回答,他皱着眉头,还在沉吟,“她为何在暗室中写上这么一句话给赵出?莫非,她与赵出本有约定?或者,她的身边,有赵出的眼线?”

那剑客见他沉吟不已,插嘴道:“赵出此人,手竟伸得这么长么?齐王宫中也有眼线?”

齐太子摇了摇头,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南苑本是是非之地,在那地方有眼线的,多着呢。”

“然!”

“去吧,小心一点,现在,姬不能死!”

“诺!”

“密切观察,是否有赵出的剑客在暗中相护!”

“诺!”

……

第二个宫婢去得太久,那个候在玉紫身边的宫婢,有点不耐烦了,她悄悄地朝玉紫看了一眼,见她睡得甚香,便搓了搓手,悄手悄脚的,又走了出去。

直到一刻钟后,两个宫婢才同时回到房中。

而这时,玉紫已就着牛油灯,在塌上翻看着竹筒。

没有想到她竟然醒来,两个宫婢心中七上八下,她们小心地看向玉紫,见她神色不动,心中很是不安。

这一晚上,玉紫睡得不好。

这木屋,建得不够严密,缝隙中,时不时有一缕阴寒的风吹进来。

寒风吹入也就罢了,木屋中燃油两个炭盆,暖和得紧。真正让玉紫睡不好的,却是她的心中有点虚,她知道,这个南苑,真的真的很适合刺客混入。如果那有心人想杀了她,现在真是最好的动手时机啊!

胡思乱想中,玉紫朝床榻旁边的那几十个丹砂写成的血红大字看了一眼。每次她心中不安,便会看向那些大字,从这些大字中,她可以得到一些力量。

别的人,她是无法估计的。可是公子出,据她了解,他一定在齐宫中安排有人。以时人的性格习惯,公子出在齐宫中的刺客,在看到她这行字后,不管有没有命令,都会在暗中对她保护一二。

因为,她这丹书中提到了‘大子’,除非公子出肯定地告诉众人,她绝对没有怀上他的孩子,否则的话,就算他不愿派人保护她,知道此事的剑客,也会顺便照顾她的!

寻思来寻思去,玉紫越想,越觉得自己今天的做法,没有出现纰漏,便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她再次醒来时,外面依然是阴沉一片。玉紫本来以为天还没有亮,直听到喧哗,支起头朝沙漏看了看,才发现已近午时了。

居然这么晚了。

玉紫低下头,朝自己瞟了一眼,露出一个大大的欢笑:甚好甚好,手脚还在,脑袋更在!

跳下床榻,玉紫唤来宫婢,对着盆中清水中的自己,玉紫伸手拍了拍双颊,喃喃说道:“笑一个!再笑一个!”

一边说,她一边对着清水中的自己呲牙裂嘴的。

两宫婢看着这一幕,同时忍笑低头。

玉紫在脸颊上‘啪啪啪’地拍了一阵,发现自己脸孔红润了些,显得精神了些后,她呵出一口白气,搓着双手蹦跳着取暖。

看到她这样,两个宫婢忙活起来,一个燃起炭盆,另一个则从外面端来了一托盘的饭菜。

饭菜的香气扑鼻而来。

望着那饭菜香,早就饿了的玉紫,肚子不由咕咕叫了起来。

她转过身,迎上一步。

这一步刚刚走出,玉紫顿住了。

她淡淡地瞟过两个宫婢,道:“放下食物吧。”

“可是,姬……”

“放下!”

这一声,已是暴喝。

那托着饭菜的宫婢一惊,她慢慢地放下托盘,一直把托盘放到几上,她还不死心,“姬腹中不饥?”

玉紫瞟了她一眼,挥了挥手,温和地说道:“我不饥,出去罢。”

“诺。”

看着那宫婢退去,玉紫苦笑了起来:果然这饭菜有问题!

可是,饭菜有问题她又能怎么样?明知道这两个宫婢有问题,又怎么样?她只能装作不知道!

自己这是在对方的地盘中啊,自己毫无倚仗啊!就算自己杀死了两个宫婢,她们也可以派更多的宫婢前来。

这时,肚子再次“咕咕”欢叫起来。她伸手摸了摸藏在袖袋中的刀币,暗暗想到:这些东西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转身朝外面走去。

现在已是用早餐的时间,处处院落中都有炊烟。远远的,还可以闻到一阵酒肉浓香。

玉紫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这时,一阵粗犷的夷歌传来。那夷歌,带着一股草原风味,充满野性和癫狂。玉紫好奇,不由顺着那歌声传来处走去。

夷歌唱了两句,便戛然而止,紧接着,夷歌燕国口间的歌声传出这燕人歌,高昂清亮,吐字很快,有点碎,玉紫有点听不清。

玉紫顺着歌声走去。

还没有靠近,一阵笑声便传入耳中。玉紫穿过两条走廊

,看到一个位于水中,约百来平方的石台。石台上散坐着二十几个汉子。这些汉子裳服打扮各异,有脸上有杀气的剑客,有贤士,有的面白如玉,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王孙。一个小小的石台上,竟然汇集了各个国家,各种不同身份的人,倒是有趣。

这些人,三五成群,有的朝着石鼎扔着肉块,有的则用火堆炙烧着食物,看来,这里成了一个自助餐台了。

玉紫看了看,转身向一个圆脸大眼的中年剑客走去。

这剑客,身边堆着五六只剥光了的鸡,他正用一个铜棍拄着这些鸡在火堆上翻烤。

玉紫来到他身后,她瞧了瞧他眉眼,感觉到这应该是个好说话的人后。脚步一提,来到他的旁边。

玉紫朝着这人盈盈一福,脆声笑道:“君子食甚美,妾,可买否?”

一堆汉子正在乱哄哄地说着话,玉紫这个清脆的女声一传,便有好几个人同时转头看向她。

对上阳光下,清丽动人的玉紫,这些目光都是一亮。

那烧着鸡的汉子也在其中,他转头瞟见玉紫,呵呵一笑,举了举手的鸡,问道:“娇娇想买这个?”他挑眉乐道,“我这鸡甚是不凡,不知娇娇准备作价几何?”

这话中,已带有调侃。

玉紫一脸甜美的笑容,她歪着头问道:“不知,一百刀币买两只鸡腿,可否?”

她的语气中,带着某种天真。

不止是天真,来自男女平等的现代的玉紫,还有着一种落落大方。

那汉子看向她的眼神,更友善了。他哈哈一笑,伸手撕下一大半鸡肉,顺手递给玉紫,道:“娇娇若不嫌弃,尽可食饱。”

玉紫伸手接过,她走到那汉子身侧,笑道:“如此美食,妾想日日食得。君可否开一个价?”

汉子怔了怔,他盯着玉紫,转眼,他瞟向跟在玉紫身后的两个宫婢,挑眉道:“日日食得?”

玉紫笑了,她点了点头,道:“妾会每日前来,向君购买。”顿了顿,她补上一句,“别的肉食亦可。”说到这里,她声音一提,清脆地笑道:“妾平素最喜肉食,奈何宫中都是羹汤。”她这话,是说给后面两个宫婢听的。

那汉子对上笑嘻嘻的玉紫,挑了挑眉,说道:“日日向我买肉啊,呵呵。这南苑当中,娇娇可不是第一个。”

在玉紫一脸的差异中,他伸手在旁边的榻上拍了拍,示意玉紫坐下。玉紫也不客气,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汉子手一伸,塞了一斟酒过来。玉紫伸手接过,她小小地撕了一块肉吃下,又饮了一口酒,脱口赞道:“好食!”

汉子打量了她一眼,呵呵笑了,说道:“娇娇尽可每日前来,我那肉食,保准干净!”咬重“干净”两字后,那汉子低叹一声,喃喃说道:“怎地处处宫殿,处处都有不自在?”

玉紫笑了。

她知道,这个汉子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知道自己向他买食,是因为不敢吃宫中的食物。

据玉紫所知,这时代的毒药,是极其有限的,花样也不多。

玉紫还真不相信,自己随便选一个人,食用这个人提供的新鲜烤食,也能被人下了毒去。

那汉子饮了几口酒后,道:“我名为壁,娇娇给我一千刀币便可。”

“多谢壁君。”

这时,石台又恢复了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