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叔慢走!”

“多礼了!”

公叔白目送着两人的背影,长袖一甩,转身向回走去。

当他来到马车时,夕女和十九急急地跟了上来。十九嘴快,当下脆脆地埋怨道:“父亲,燕姬如此绝色,大兄见了,为何不曾心动?”

她朝着地上狠狠一跺脚,闷闷地说道:“父亲,世间有不好美色的丈夫乎?”

公叔低下头,迎上闷闷不乐的两女,笑了笑,他看向赵宫方向,低声说道:“赵出,实是霸主之才!”

十九撅起小嘴,插口道:“父亲,我听不懂呢。”

公叔呵呵一笑,他摇了摇头,说道:“赵出少年时,曾放荡形迹,遍阅美色,博得了一个风流之名。自从先王后过世后,他一夜之间变了一个人,赶走了府中所有美姬,连个侍寝的也不曾备。听闻流亡期间,曾一年不近妇人!以美色诱他,殊属不易。”

他伸手在夕女的肩膀上拍了拍,说道:“我儿不必惶惶,玉姬有食客之才。赵出看重她,是视她如丈夫。我儿何必忧虑?”说到这里,公叔白想到方才见到的燕姬那美色,不由心中痒痒,瞟了女儿一眼,想道:我这女儿,竟然私下藏了这等好货色,我这个当父亲的,直到今日才见到,真是可惜,太可惜了。

“视她如丈夫?”夕女摇了摇头,她想到那天的相依相偎的两个人,不由叹息一声,低低地说道:“否!赵出对她,异于世间任何一人!真希望燕姬能把他从玉姬身边夺走。”只有这样的赵出,他嫁给他后,才能得到自己应得的……

院落里,到处都燃着红通通的火把,一阵晚风吹来,那火焰四下飘摇,一明灭不定中,与空中闪烁的群星相映,远远看去,颇是华美。

玉紫与公子出并肩走在林荫道下,两人的身影,在星光中,在火光中,时明时暗,疏疏淡淡。

玉紫望着远方的火焰,仰头看向公子出。

公子出感觉到她的目光,不由低头向她看来。

黑暗中,她明亮的眼眸,似有火焰在跳跃。

公子出望着欲言又止的玉紫,温柔一笑,抚上她的额头,问道:“姬有何言?”

玉紫长长的睫毛扇了扇,她还在专注的看者公子出。直直地看着他,看着他,半晌半晌后,她垂下双眸,喃喃说道:“妾,有了嫉妒之心了。不想夫主与那燕姬亲近之。”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很飘忽和飘忽。这句话,如其说她是在求他,不如说,她只是在喃喃自语,在想他倾诉自己地想法。

公子出嘴角一扬,笑出声来。

他脚步一顿,右手一伸,便把玉紫搂入怀中。

他搂着她,伸手抚摸着她的秀发,笑道:“身为妇人,如此善妒,极是不妥。”

他说得那么轻淡,那么随意。

玉紫伏在他的怀中,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觉到他的体息,她慢慢地闭上双眼。

公子出手指成梳,慢慢梳过她的秀发。

直过了好一会,他才拉着玉紫的手,向寝殿中走去。经过寝殿是,他没有入内,反而牵着玉紫的手,来到浴殿中。

几个侍婢看他走近,连忙福了福,道:“公子稍候。”

“去吧。“

两人并肩踏入发浴殿中。

公子出转过身来,在玉紫的而头上印上一吻,他贴着她,浅笑道:“今日观姬,颜色殊好。”

玉紫闻言,抬头朝他嫣然一笑。

洗浴过后,公子出突然把玉紫拦腰一抱,在她的低叫声中,哈哈一笑,大步向寝殿走去。

寝殿中,烛光幽幽,几个侍婢见到主人入内,同时躬身,悄无声息地向侧殿退去。

公子出走到床塌前,把玉紫朝着塌上一扔,纵身覆在她的娇躯上。

烛光上,他的双眸明亮而闪烁,他望着她,伸出冰冷的大手,抚上她的小腹,低低说道:“怎地还不曾有孕?”

玉紫伸手楼着他的颈项。

她仰起头,在他的唇角轻轻印上一吻,浅笑道:“会有的。”不曾有孕,那才是得苍天垂怜啊。

她真不敢想象,自己在这个时候,怀上他的饿孩子后的日子。

玉紫仰着小脸,目光晶亮地望着公子出。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今天的公子出似是很开怀。

公子出低下头,嘴唇覆上她的樱唇,喃喃的,含糊不清地说道:“姬若为我生下大子,便立姬为妻!”

他说什么?立自己为正妻?

玉紫呆了呆,一时之间,竟是说不出心底涌出的,是高兴,还是怅然若失?

公子出的话,含糊不清,玉紫嫣然一笑,迎上他的吻,也不想追问。

冰冷的大手,慢慢地向她的玉带移去。

他的手,刚刚把玉带抽出时,殿外,传来一个娇柔的女声,“妾,燕姬也,愿求见夫主。”

这声音,有种特别的娇柔,动听,随风入耳,便令得人骨头一酥。

是那个燕姬!

玉紫一怔。

公子出显然也听到了,他皱了皱眉。

这时刻,一个剑客的声音传来,“公子可有吩咐?”

……

“无也。”

另一个剑客温和地说道:“姬请回,请候公子之令。”

燕姬没有走,她娇娇弱弱的声音,微微提高了些,“那苑子,广深寒,妾畏之矣。”

那声音中,真是无比的娇怜动人。最重要的是,她说的每一个字,都传到了殿中。

这,分明是说给公子出听的。

感觉到公子出移开了唇,直起了身,玉紫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他的颈项。烛光飘摇中,她长长的睫毛,在玉白的脸上,投射出一抹孤形的阴影。

那燕姬太美了,殿外的剑客沉默了好一会,都没有传来驱赶的声音,显然,他们都舍不得赶走这样一个美人。

犹豫中,一个脚步声来到殿门外。

不一会,一个剑客低而清朗的声音传来,“公子,燕姬求见。”

这剑客,明明知道玉紫在给公子出侍寝,还这么轻易的,为一个第一次见到的姬妾通报。当真是美色令人动啊!

玉紫长长地睫毛再次扑闪了一下,小脸上浮起了一抹冷笑。

那剑客的声音一落,燕姬娇弱而动听的声音接着传来,“妾,白日得见夫主后,思之渴之,神魂不守,请夫主允妾一见。”

这声音,很美很美。这用词,很缠绵很缠绵,光听这一句话,便可以想象到,绝色倾城的燕姬,那么含着泪,一往情深滴痴痴相望的模样。

公子出低下头来。

他看向玉紫。

仰躺在塌上,面无表情的玉紫,低敛着眉眼,她的表情很平静,眼神也没有半点波澜,可不知为什么,睡在这可容六七人的大床塌上,枕着玉枕的她,却流露出一股无比的清冷,以及孤寂。

她在等着他的决定。

公子出看着她,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了起来。床榻上的妇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可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冷意。

他明明知道,不能这般纵容她妒忌独占,可他又万万不愿意看到孤寂如此的她。

公子出右手伸出,他慢条斯理地抽出玉紫的玉带,淡淡地回道:“燕姬不曾学过规矩么?回去吧!以后没有命令,不可妄为!”

声音依然是一如既往的冷漠清朗。

玉紫嗖地睁大双眼,看向他。

对上她的双眸,不知为何,公子出从鼻中发出一声轻哼,别过头去。

玉紫嫣然一笑,伸出双臂,搂上他的颈项、她刚刚搂上,公子出便把她的小手强行扯下,他头一低,恨恨地咬上她的唇。

燕姬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得到的,还是这么一个结果。

第一百六十三章 反击

她含着泪错愕地望着殿中。这般细细倾听,她甚至可以听到里面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公子出的那句斥喝,不止是说了燕姬,也说了两个剑客。当下,一剑客走到她身后,有点羞愧,也有点严肃地说道:“燕姬,公子令你退去!”

这话中,已带了几分强硬。

燕姬樱唇颤抖着,她朝着纱窗中透过来的模糊的,重迭的人影瞅了瞅,咬着唇,低着头,依依不舍地向后退去。

当她退到院落中时,一个男性的,低沉而欢愉的笑声从殿中传来。那笑声很哑,很浊,却也很欢快。

在那笑声中,隐隐的,还合着一个女性清脆的笑声。

这是一种真正快乐的笑声,让一个人从内心深处发出的,满足的笑声。燕姬呆呆地听着,呆呆地听着,不由想到:我已有多少年,不曾这样笑过了?似乎从她满了五岁,被艳使相中那天起,便再也没有发自内心的欢笑过吧?

玉紫醒来时,公子出已经出去了。

她洗漱后,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倦怠,便坐在塌上,右手支着下颌怔怔地出起神来。

今天,她还有很多事应该做,行商的事千头万绪,一些场合她必须出席。她还要把那些庖厨叫过来,告诉他们做第五道炒菜。

事情太多了。

可她一点也不想做。

懒懒地靠着塌,玉紫低低地叹息一声。

半晌后,玉紫支着几站了起来,她目光坚定地看着外面的天空,暗暗想道:我喜欢他,我要独占他!有些事,还是得试一试!

她转过身向殿外走去。

玉紫一走出院落,便听到一阵女子的娇笑声传来。那些笑声中,还有十九的声音在。

没有想到,昨晚上她们才离去,今天便又来了。

玉紫笑了笑,提步向那声音传来处走去。

十九是笑得欢快,她一直看这个燕姬不顺眼,此刻对上一脸沮丧的燕姬,她明明知道不应该,还是不知不觉中变得高兴了。

可她才笑了几声,夕女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低喝道:“闭嘴!”

十九一愕,笑容给僵在了脸上。

虽然夕女是她的亲大姐,可她也是家里娇养的嫡女。就算她这一生,注定跟在这个亲大姐身后,做她陪嫁的媵妾,可从小到大,包括夕女在内,哪里有人说过他半句不是?

一时之间,十九美丽的小脸都给变青了。她郁怒地嘟起嘴,见夕女一点理她地打算也设有,心下怒意更甚。当下,她低下头来,朝着地面重重一踢。“叭”地一声,一根枯枝被她踢飞了老远。

夕女没有理会含怒带怨的小妹,转头看向燕姬,皱眉问道:“你昨晚主助求见,公子出都不曾出殿?”

燕姬半垂着脸,眼眸中泪光盈盈,她抽泣了一声,楚楚可怜地应道:“妾唤他了,也求他了,夫主都不曾出来一见。妾听得分明,他正与那玉姬在殿中嬉戏。”说到这里,燕姬嗖地抬头,向夕女问道:“娇娇,那玉姬,是不是真的精擅狐媚之道?妾闻昔日夏姬,便精通此等私术,凡是与她欢好过的男人,都会沉溺。”

在燕姬地认知中,她还不曾遇到过不对她垂涎的男人。昨天晚上地闭门羹,对她来说,实在是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是奇耻大辱。特别是那两个守门的剑客,在赶她出来后,便连正眼也不再看她,今天见了,更是头也不曾抬一下,不曾朝她瞟一眼。

这样的遭遇,让她一直饱涨的信心,一下子削去了不少。

夕女皱着眉头,温和地问道:“那个玉姬,在殿中与他嬉戏?”

“然也。”

“你可就此事质问过剑客们?她是姬妾,你也是姬妾,为何如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公子的寝殿当成自己的?”

燕姬点了点头,娇怯地说道:“妾问了,他们说,玉姬本不是普通姬妾,自是应当。”

“自是应当?自是应当?”

夕女似是被这四个字给吓住了,她脸色一白,身子晃了晃。

燕姬一惊,连忙扶住她,急急地说道:“娇娇,娇娇?”

夕女扶着燕姬的手臂站稳身子,同时,她朝侧对着自己的十九盯了一眼。刚才她站立不稳时,十九手一伸便可扶住她,可她不但没有扶,反而还侧转身,装作什么也没有看到的样子。

夕女右手扶上一边的樟树,尖利的指甲在粗糙的树皮上,“嗞”地一声,拉出一条细细的印痕来!她喃喃地说道:“自是应当?玉姬一个妇人,都做了什么事,竟然让那些堂堂丈夫,都认为她的所作所为自是应当?”

她说到这里,右手抚上胸口,喘息起来。那娴静优雅的脸上,也露出了少有的不安。

在燕姬和十九眼中,夕女一直是沉稳的,优雅的,行事果断,手段高超的,他们什么时候见过,她居然会有如此失态地表现?一时之间,十九也顾不得恼怒了,侧过眼,诧异地朝她瞟来。

燕姬更是咬着唇,不安地问道:“娇娇,这玉姬,甚难对付么?”

夕女在燕姬地扶持下,慢慢坐到石几上。

她盯着前方,半晌后,向燕姬吩咐道:“这两日,你稍安勿躁,候我指令。”

燕姬弱弱地应道:“诺。“

玉紫远远地便看到三女聚在一起,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她扶着一株柳树,静静地望了一阵后,转身离去。

她漫无目的地在府中走动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玉紫停下了脚步。

两个侍婢来到她身后,她们朝着玉紫盈盈一福,脆声道:“玉姬。”

这两个侍婢,是公子出指派来服侍玉紫的。

玉紫低声应道:“不必多礼。”

她看向两女,只是一眼,她便诧异地问道:“何郁郁不欢?”这两个侍婢,都苦着一张脸,看她的表特,是欲言又止。

一直以来,玉紫的心事都放在大事上,还真没有注意过这两女。此刻她对上两个侍婢关心而不安的神情,大是不解。

两侍婢低着头,讷讷着不知如何回答她的模样。

“噫!是了,你们是我的侍婢,恐我失宠于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