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说:“你…我服了你了,如果我们去你家乡开分公司呢?”

林曦道:“那也不行,好马不吃回头草,没听说过么?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了吧。”

遥远笑了笑,说:“姐,你买股票了么?”

林曦说:“还是我妈我姨她们在买,姐没买,但是单位里的人全在炒股,听说有人都靠炒股买房子了。你最近过得怎样?别老说你哥,就说说你自己吧。”

遥远说了点近况与自己的烦恼,林曦笑道:“钱这玩意是赚不够的,弟,你得注意自己身体,别喝酒喝坏了,姐是觉得你能从赚钱的过程中获得快乐,那当然好,如果觉得烦了,不就失去你创业的初衷了么?”

遥远想起赵国刚,想到一年前他和谭睿康对工作的烦恼,忽然就想开了很多,说:“谢谢你,姐。”

遥远把店交给店员,又招了个人给他打下手,笔记本一收拾,回去和谭睿康过小日子了。

谭睿康每天还在公司里看股票,遥远回来了。

谭睿康道:“怎么今天这么早回来了?”

遥远:“想你了呗。”

遥远这话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就直说了,引得数人一起哄笑。

谭睿康笑道:“吃冰淇淋吗?今天刚买,八喜的。”

谭睿康去拿冰淇淋给遥远吃,李凯道:“总经理!我们怎么没有!”

谭睿康拿了几个一块钱的蒙牛给他们吃,数人都快造反了,谭睿康道:“蒙牛怎么了?我自己也吃蒙牛呢。”

遥远嚣张地吃着八喜看股票,他的股票已经翻了140%,每一天都以为会跌,结果每一次都涨得令他几乎无法相信,老以为还没睡醒。

遥远说:“店里上正轨了,交给人看着,少卖点没关系,回来看看书,聊聊天吧。”

谭睿康笑道:“太好了,我每天也想着你,偏偏公司里又走不开。都想死你了。”

“你们别这么肉麻行不行啊——”那女职员道。

数人又起哄,遥远正色道:“你知道总经理为什么走不开吗?他就是怕走开了你们偷懒,要榨取剩余价值。”

谭睿康怒吼道:“没错!吃完冰棍,赶紧通通干活去!”

遥远一回来,简直就是整个公司的大杀器,他们又开始买菜炖老火汤,员工们闻得见吃不到,五六点正是最饿的时候,通通在诅咒遥远,眼睛都快绿了。

谭睿康规定其他人六点才能下班,自己则坐那儿盯着,既盯股票又盯员工,收市后就去买菜,在厨房里切菜,时不时注意一眼客厅,看他的员工有没有偷懒光拿钱不干活。

遥远则玩玩游戏,看看书,谭睿康准备得差不多了就去下厨。

两人五点做饭,六点半开饭,遥远专门买回来调理肝的食谱,每天光研究要给谭睿康吃什么。

员工们全没份吃,个个一到下班时间就闻着吃的泪流满面。

“老板们今天吃什么…”李凯趴在桌上半死不活地问:“今天的汤闻起来好像是虫草花炖排骨…看看我的股票涨了没有,000725。”

送货员道:“你买银行股?二老板说最近奥运的概念股不错,我看到大老板买了桂圆山药和甲鱼,广东人怎么就这么能吃呢,连广东人的猫都有甲鱼汤拌饭吃,太不人道了…”

众人:“…”

“喵——”小猪懒懒地趴在遥远身上晒太阳,它生性懒得要死,吃得又胖又圆又重,还老喜欢和遥远抢晒太阳位,过一会就来挠他几次,要他让开,遥远只好抱着它一起晒,成天被这只猫压得蛋疼。

“自己回去娶个潮州老婆。”遥远面无表情道:“想吃什么让老婆给做,就有得吃了。概念股是马骝说的,我可没说过。”

李凯道:“副总,你不发展零售商了?”

遥远道:“做得过来么?继续做的话就得扩大规模了,咱们现在有八十六家稳定零售商,一家灯具大市场的门面,马骝为了省钱连个固定会计都不聘,再做下去的话至少要买两辆货车拉货,租写字楼,招十个员工…”

“租吧。”李凯说:“我去招人。”

“我倒是想租。”遥远一指显示器屏幕,耸肩道:“你看?钱都押在股市里呢,哪来的资金?”

李凯道:“每个月不是也有盈利么?”

遥远知道李凯想当经理,想管人,事实上他自己也有点动心,去租个两千平方的写字楼,管一堆员工,想想就爽,还可以让赵国刚过来,带他参观,顺便炫耀炫耀,安排员工在他面前表演打架,互相拿钱砸对方一头一脸…

“但是。”遥远遗憾地说:“盈利刚拿回来就被马骝扔股市里了。”

谭睿康在厨房笑道:“我问你行不行,你说可以的。”

遥远抓狂道:“你就再唱一会黑脸会死啊——!”

李凯哎了声,无奈笑笑,遥远知道他是个有野心的,随手用书拍了拍他肩膀,说:“学弟,你先炒股吧,工资照样给你们开,什么时候股市崩盘了,什么时候咱们就开始继续奋斗。崩盘之前先赚够一笔再说。”

李凯道:“你可得提醒我啊。”

“当然。”遥远漫不经心道。

三天后,5月30日,崩盘了。

国家增收印花税的消息一出来,全部股票大跳水,连遥远的脸都绿了,谭睿康说:“跌了跌了。终于跌了。”

一泄三千尺,遥远道:“稳住,大家不要紧张。应该还没到真崩盘的时候,现在肯定是假崩。”

谭睿康跟着遥远这么久,多少也学到了点经济眼光,他想了很久,说:“嗯,这是国家的宏观调控,我觉得按现在这种不理智的炒股热潮,估计是压不下去的。你看,印花税和这种股票疯涨的根本原因牵扯不大。”

遥远点头道:“说不定还有很多人抢这个机会入市,让你妹开始买吧。”

谭睿康看了一眼,说:“她的账户还在我手上,现在给她买吗?”

遥远道:“你得盯着,反弹的时候就可以买了,我猜还得过几天呢。”

“我被套住了!”李凯哭笑不得道:“要卖吗?”

“你要卖就卖吧,等回升了再买回来点。”谭睿康说:“该做的事还得做。”

遥远道:“这真是玩儿心理战呢,我爸说得没错,中国股民大部分是靠信念在炒股。”

谭睿康点了点头,当天详细计划了一下第三季度的目标,决定不再把多余的钱投入股市里了,他们现在已经有接近一百二十万市值的股票,当然,连着三天过去,已经跌剩九十多万了。

接下来的钱先作为流动资金存着,遥远心想这也太夸张了,两个年轻老板带着一群职员,放着现成的生意不去做,公司不去扩大规模,每天上班光坐着不务正业地炒股票,还好赵国刚不知道,不然得被笑话死。

奈何股票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什么都不用做,光看着它拼命涨,一天就是几万的盈利,短短两个月时间赚了好几十万,还没有资本利得税!也不用缴个人所得税!谁不动心?!

数天后,沪市跌破四千点,谭睿康来了一记漂亮抄底,把顾小婷的两万买了进去。

当天股市就开始反弹了,就连遥远也不得不佩服谭睿康的好运气。

“哎。”谭睿康摇头晃脑地说:“只有两万,不过瘾。”

“你够了!”遥远笑得坐不稳:“别这么嚣张!明天再来个大跳水不够你哭的。”

“别乌鸦嘴!”谭睿康悲愤地嚷嚷道:“咱俩也有不少在里面的!”

李凯总是来问谭睿康和遥远有多少钱在股市里,每次都被谭睿康骂一顿,要么就挨遥远踹一脚。

游泽洋又打电话来了,叫唤道:“赵遥远!千载难逢的好时机!借钱借钱啊!这次真是发大财了!”

遥远道:“一分钱没有,真的全投进去了,这次给你说实话,除了那些灯,我的钱已经全进去了,几乎一分不剩。自己去卖肾炒股吧,拜。”

这是很不理智的行为,连遥远自己都觉得很蠢,把全副身家押进去是最不理智的投资,但他们还有个公司,每个月还有源源不绝的进项,起码不会没饭吃,投就投吧。

六月份还没过完,股市再次升温。

遥远知道这温度短期内绝对是下不来了。

经历了增收印花税的一次大跌后,股市再次史无前例地一路上飙,已经彻底疯了,这在无论哪个国家都是从未见过的事,股票节目里全是利多,偶尔出现几个说泡沫的专家全被口水淹死了,连主持人都不许他们说坏的。

最搞笑的是,有个股票分析师在自己的博客上说迟早要崩盘,马上就被一群股民狂骂狂喷,十八代祖宗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遥远隐约觉得,再这样下去,说不定真能涨到两万点。

这年夏天,许多毕业生都几乎不找工作了,有钱的全部回家炒股,不少年轻人纷纷辞职,每天回家看股票。

不劳而获的思想充满了每一个人的内心。遥远去跑了几次人才市场问价,为将来的扩大公司规模作准备,忽然发现连人才市场的人都少了许多。

空调房里,夏天的阳光照得人很舒服,周日员工放假,谭睿康半坐在客厅的窗边,抱着遥远,遥远倚在他怀里抱着猫,懒洋洋地睡午觉,电话响,谭睿康一个激灵醒了,睡眼惺忪地接了电话。

“嗯,好的,在睡觉。”谭睿康说:“不,我什么也没说,我问问我弟,看他晚上有没有空。”

谭睿康挂了电话,遥远毛躁地说:“你决定了就行了,这么说不是得罪人么?”

谭睿康道:“尊重你的意见,副总大人,王鹏请吃饭,去不?”

遥远没好气道:“去吧,带瓶茅台给他喝,让他自己喝个够,老子这次不陪他喝酒了。”

当天遥远又带了条丝巾,一条皮带给王鹏,拿了瓶茅台去,心想这次就让他请吃饭算了。

他总觉得在王鹏身上投资是值得的,因为王鹏老婆厉害,属于那种会督促家里男人上进的女人,看她那语气和行事作风,绝对不会让王鹏呆在家里炒股,况且他们还要有小孩子,养家糊口的也是个大问题。

这次王鹏的老婆没来,王鹏自己来了,还带着个男的,请他们吃烤全羊,谭睿康不能吃太油的,就点了几个素菜,陪着聊天。

“你这么有心做什么?”王鹏接过物理笑道:“你嫂子说了让你别带东西了。”

“哎没事。”遥远道:“酒是上次我爸给的,一起喝一起喝。不知道这位哥哥在,之前没准备,下次补上。”

王鹏忙笑着介绍了那男的,是他小舅子,想找份工作,谭睿康想了想,说去帮问问,遥远只觉得十分好笑,自己居然也可以开始给人找工作了。

喝了几杯酒,王鹏终于抛出了一个劲爆炸弹。

“你嫂子催着大哥出来上班。”王鹏笑道:“大哥这些日子四处打听,以前的老同学就给大哥找了份活儿干,惠州会开一个新的家装城你们知道不?销往惠州本市,汕头等地,占地十万平方米,包括灯具,建材,什么都有了,大哥准备去那边管采购。”

遥远和谭睿康马上说恭喜恭喜。同时心里涌起一个念头,还好!还好王鹏辞职那会没把他当废物点心给屏蔽了。

谭睿康不敢说话,怕说错话,只笑着恭喜他,遥远接口道:“那嫂子呢?”

“她留在广州。”王鹏说:“要等我那边做上路了,才能接过去。”

遥远点了点头,说:“要么在深圳买个房子,咱们做邻居?开车去惠州也很快的。”

真是各人有各人的命,遥远根本料不到,王鹏哈哈大笑,说让遥远帮打听一下深圳的房价,双方心思各异地喝了酒。

“你们有没有打算在惠州发展?”王鹏又问:“谭睿康,你俩回去商量一下吧。”

谭睿康笑道:“做肯定是要做的,想听听大哥的意见,大哥是建议我们给店铺供货,还是开专卖店?”

王鹏道:“那就看你们了,随便,你们想好要做什么,大哥就去帮你们联系,到时候准备好了来给大哥说一声就行,不急,那边还在装修,明年春节前才会开,元旦前给我个大致的答复就可以。”

遥远登时欣喜若狂,王鹏的意思是两者都可以!

当天晚上又喝了一通,遥远灌了满肚子茅台,一出来就狂吐,一口吐掉几十上百,抹了嘴,谭睿康叹了口气,看那样子,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妈的。”谭睿康眼睛发红。

遥远摆手示意没事,接过谭睿康的醒酒药吃了,倚在位上,说:“这次喝得值,太值了。”

谭睿康道:“回扣肯定也不能少给。”

遥远点头道:“明天再开始参详,他明摆着要给咱们送钱了,他刚一说找了份新活儿干,我就差点忍不住让他把咱们的存货给销了。还好没说这话。”

谭睿康又忍不住笑了。

两人回家,遥远像个小孩一样倒头就睡,谭睿康静静把他抱着,心疼地摸他的头。

翌日遥远买的股票又涨停,两人在家里商量,惠州距离广州也有点远,但离东莞的厂家近,遥远的意思是去租个写字楼把公司扩大点规模,谭睿康的意思则是在广州开还不如回深圳去开,索性就在深圳开个分公司,专门做深圳本地和惠州那个灯具城的生意。

遥远道:“不谈怎么做的事,先定经营方向,我刚睡醒,脑子不太清楚。”

谭睿康去拿咖啡过来让遥远喝,他说:“哥昨天想了一晚上,要供装修城的货,这个厂家的产量跟不上。”

遥远道:“嗯,咱们抽空过去,去跟他们的香港老板谈谈,问他愿不愿意加流水线。”

谭睿康说:“不愿意的话就只能开其他品牌了。”

遥远道:“王鹏就是明摆着的给咱们送钱,什么品牌都可以做,只要是咱们批发的,他那边就要。”

谭睿康笑道:“对对,所以不如找家大点的,稳定的厂家,专供内地市场的。兼开一家专卖店。”

遥远道:“那接下来去在广州租个写字楼吗?咱们至少得请二十个人了,有这笔大单支撑,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了。”

“嗯…”谭睿康缓缓点头。

遥远就像心灵感应般地猜到了他在想什么,面无表情道:“你又想给我爸打电话吗?”

谭睿康笑道:“能打么?领导说了算。”

遥远道:“打吧,听听看他怎么说,不过我已经有主意了,这个主意不会根据他的意见改变的。”

谭睿康道:“那也听听吧,我也有点好奇。”

遥远点了点头,谭睿康起身去打电话。

“怎么说?”遥远问。

谭睿康道:“姑丈说,让咱们尽量不要把公司的未来全赌在王鹏这个人的身上,万一王鹏刚做三个月就…又辞职了,那就很麻烦,这个时候…先别太得意,别被胜利冲昏头脑,要冷静思考。”

遥远真想找点东西来摔,为什么他的脑子永远比不过赵国刚!被这么一言切中要害的感觉真是蛋疼又惆怅。

第46章

遥远义愤填膺地说:“我爸的意见整个就是错的!完全没有任何参考价值!”

遥远道:“你想,王鹏这人要养家糊口,他老婆要生小孩,都怀孕两个月了,他就算不想做,他老婆也会逼着他做。”

遥远:“所以他没有后路,必须做!我爸的意见不值得参考!”

遥远说了一通,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个意见还是非常值得参考,他都想哭了。

谭睿康说:“要么咱们这边留着,当总公司,再去开个分公司,惠州的生意如果不能做,就关公司走人,反正去掉点房租员工薪水,也赔不了多少钱。广州的公司照旧做广州市场。”

遥远点头道:“好吧,这个想法明显是最…最省钱的,去哪儿开?”

谭睿康:“深圳不错,离惠州和东莞都很近的。”

遥远道:“深圳就算了吧,我宁愿到哈尔滨去开也不愿意在深圳…”

“弟,你想。”谭睿康道:“深圳环境绝对不比广州差,咱们的初中高中同学全在深圳的,那群念深大的高中同学,一个年级的咱们全叫得出名字,走哪哪儿吃得开,一中的校友还可以让鸡鸡介绍。”

遥远沉默了。

谭睿康说:“你不是要和姑丈比赛么?咱们就把公司开在他公司旁边,每天去他公司门口数钱…”

遥远蓦然爆笑,笑得东歪西倒。

“得把股票的钱全斩出来。广州这边怎么办?”

遥远被谭睿康说得很动心,把公司开在赵国刚公司旁边就算了,但是买个奔驰,每天开着去舒妍家楼下兜来兜去倒是可以的。

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小孩子心思,忍不住暗自好笑。

谭睿康想了想,说:“要么让姑丈那边派个靠谱的人来管?”

遥远心想挖赵国刚的经理还不如自己培养个,他说:“试试让李凯接手你觉得怎么样?为免他贪污,让他整理好每个月的订单再传真过来,反正离东莞近,订单到手后咱们在深圳联系厂家,你去提货,提货也不经他们的手,你在当地租个车押送到广州来,顺便查上个月的账,再督促后勤部的人去送货。就不怕被他贪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