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宁笑道:“我每天早上喝粥,粥总是很烫,要是急着想把那热粥喝了,就一定会烫伤自己的嘴。公公你说怎么办?“

王振笑道:“这还不简单,你等它凉了再喝。”

宁宁拍手笑道:“对,等他凉了再喝,公公你真是聪明。”

王振猛然醒悟:“等他凉了,等他凉了。对,先搁一搁再说,既可堵了天下人之口,又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转头看了宁宁一眼,笑道:“你这小鬼,真是太聪明了。

宁宁笑道:“谁有公公这么聪明呀,公公,要做好人,就得做得更漂亮一些,是不是?”

王振心意已决,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小丫头,长大了可真是不得了。”

三日后,传来消息,改于谦死刑,贬为大理少卿。

石亨上门来谢道:“宁姑娘果然有回天之力。”

崔宁宁沉下了脸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石亨,你记住,我可没救过任何人,你也没来求过我。于谦的事,我一点都不知道。这件事,如有第三者知道,我唯你是问。”

石亨怔住了,他以前虽然知道这小姑娘很聪明,但是今天他才忽然发现,宁宁的一帆风顺,不是没有理由的。面对着她,他忽然觉得她比方夫人还要难以对付。宁宁叹了一口气,道:“石大人,告诉你的朋友,一个人只有一条命,王公公还是会随时有可能再杀了他,他要小心了。”

石亨叹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于兄的性情,只怕一生都不会改变了。”

宁宁看了他一眼,道:“要真是这样的话,只怕你这样的人,和他做朋友也是做不长的。不过,叫他别再上表了,以咱们这皇上的性情,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石亨笑道:“崔姑娘,你又不是朝廷的官,你怎么知道皇上的想法。”

宁宁哼了一声道:“要是我的话,谁要是跑来跟我说我姑姑做了不好的事,我也会‘喀’地一声,把他的头砍下来。”她边说边做手势,手一劈,差点劈到石亨的头上。

石亨脸色一变:“崔姑娘,为什么你认为皇上会这样想呢?”

宁宁道:“人同此心,心同此理,我喜欢的人,就算对方再坏再错,只要我还喜欢他,我都会原谅他。可是一旦对方不是我喜欢的人,或则我不再喜欢他,那就不同了。可是,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得到这同等待遇的。那些大臣,老是想着皇帝该听他们所谓的良言诤语,可是皇上比我也大不了多少,在他的眼里,王公公就是他最亲的人。那些臣子,全是些自以为是的陌生人,还老是说王公公的坏话。可是他根本不相信王公公会对不起他,退一步说,就算是他真的相信王公公做了不好的事,他还是一样会原谅他。所以,最后倒霉的还是那些上奏批评王公公的人,你明白了吗?”

石亨看着这小丫头老气横秋的样子,目瞪口呆。走出府门,他仍在想着她方才所说的话,他想了整整三天,忽然之间,豁然开朗,明白了为官之道,自此之后,官运便一帆风顺。

※ ※ ※

宁宁回到天海山庄,天海山庄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事情,正投合她喜闹不喜静的脾气。在天海山庄,她可以学到无穷无尽的东西,要是有心学下去的活,可以成为武功高手,一代大儒,能工巧匠,商业奇才。只可惜她天性中又有懒散,浮燥的一面,她学什么都有兴趣,却学什么都不专心,样样都学了一点,只可惜都是浅沾则止,连三脚猫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独脚猫。

她一生下来就是要什么有什么,所以她把一切所有都视为平常。和天海山庄各式人等在一起,学什么都是为了好玩而已。对别人而言,可能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她而言,一切都只是为了她无聊时的游戏而已。

在山庄中玩了近半年,她又有点厌倦了。山庄中,自然有许多武林人士。有一天,她听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据说,当年威慑天下的女魔头云无双的女儿,将会在八月十五的泰山大会上出现,而且,她还要宣布重组无双教。此消息一出,天下武林人士,纷纷前往。

这么好玩的事,崔宁宁岂能错过,于是,她也向泰山去也。

泰山大会

第十二章

云无双的女儿,将会在泰山大会上出现,并宣布重建无双教,这一惊人的消息,吸引了无数的武林人士,来到泰山。

泰山南天门,守着一队武士。人们走到南天门,都会被拦住:“对不起,请出示请贴。”有请贴的人,被请上山去,没请贴的人,被拦在山下。

被拦在山下的人,自然不肯答应,尤其是其中一个大眼睛,看上去已经是非常淘气的小姑娘,更是煽动着别人去打架。

有门有派,有名有望的武林高手,自然有人上门送上请贴了。没请贴的,就是那些无门无派,无名无望的小人物了。一心一意地来到泰山,却上不去,这些人心中自然是着急了,语言之间再有冲突,南天门外,一时竟浑乱起来。

正在这时,一队人从山上下来,只听见有人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守门武士一见这人,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礼,答道:“回禀总堂主,是有些人在闹事。”

那总堂主淡淡地道:“全都拿来下,等大会之后,再行发落。这等闹轰轰的,成何体统。”

那些闹事的人一听要拿下,立刻四散逃开了。那小姑娘站在一块大石头上正看热闹,忽然大声叫道:“段无忌,怎么是你?”

段无忌循声看去,正看见崔宁宁这小丫头正摇摇晃晃地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高兴地向他挥手,全没注意到自己的脚下。忽然她脚步一滑,眼看就要一个跟头摔下来,段无忌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她。

段无忌看着她叹道:“怎么我每次看见你,你都会惹点事出来,你就不能安份点吗?”

崔宁宁笑嘻嘻地道:“没办法,下次改进。”接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道:“现在我是不是没有请贴也可以上山了?”

段无忌携着她的手上山,一边问道:“你是不是又是偷着跑出来的?”

宁宁嘟着嘴道:“还说呢,上次你扔下我跑了,害得我被我爹关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出来,我可要你赔我。”

段无忌失笑道:“这么说,还是我对不起你了,你要我怎么赔?”

宁宁眼睛一亮:“好,你带我去看看那个什么云无双的女儿。我在江湖上,老听人说云无双这、云无双那的,她究竟长得什么样子,我虽然看不到她,但看看她女儿也算差不多了。”

段无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你跑这么远的路,就是为了看她?”宁宁点点头,段无忌忽道:“你知不知道你自己是谁…”他说到这儿,又停下来了。宁宁认真地道:“我是宁宁呀!”忽然间似恍然大悟:“我知不知道自己是谁?哦,你是说我没资格见她。哼,我崔宁宁要见一个人,就算是皇帝,都不敢说我没资格。你居然这么看不起我。”

段无忌看着她嘟着小嘴,煞是可爱,抚着她的头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不过,她现在还没到。”

宁宁问:“那她什么时候才到呀?”

段无忌看着远方,道:“明天。”

第二日,段无忌携宁宁来到大厅,见厅中已经有许多人在等待着了。宁宁转头看来看去,只见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有道士有尼姑的,各色人等混杂,热闹非凡。

宁宁指着上首笑道:“真好玩,道士尼姑来化缘,怎么坐得那么高。”

段无忌忙捂着她的嘴,悄声道:“道士是武当派的清风道长,是这主持这次聚会的人。尼姑是峨眉派掌门人师妹赵秀言,听说她失踪了十几年,就是因为知道了一个天大的秘密才被囚禁的。这次她逃出来,来到武当派,武林中人才知道原来云无双还留下了一个女儿。正在这时候,武林中又出现了云无双的女儿,所以,清风道长才请赵秀言来此一同认人。这次聚会非同小可,在这儿,你可不能乱说话了,这儿都是武林有名望的人物,说错了话,可要惹事上身。”

宁宁笑道:“我不怕事,事儿怕我,没关系。”

段无忌故意沉了脸,道:“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总之,你与我在一起,就要听我的话,否则,我现在就将你送到山下。”

宁宁嘟着嘴,白了她一眼道:“这一次算你赢,好不容易来了,岂能不看到正主儿。”

段无忌忽道:“正主儿来了。”

只见众人喧哗声所止,一群白衣人拥着一个白衣少女进来了。这少女长得很美,在场的老一辈的武林人士,更可看出她的容貌五官,有七分象当年的无双教主云无双。她一进来,就觉得她身上带着一股煞气。发自她身后的侍卫,发自她的眉宇神情间,更发自她身上所佩那把黑色的刀。

宁宁“哗”地一声,道:“真象个女魔头。喂,段无忌,她身上那把刀,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无双刀。”

段无忌看了她一眼:“这是不是无双刀,难道你不知道吗?”

宁宁奇怪道:“段无忌,你这两天说话好生奇怪,为什么我应该知道?”

她说话声音大了,虽然站在后面,也引得前面的人回头来看。段无忌脸色微变,道:“你不是一直吹牛说,你什么都知道吗?原来也不是真的呀!”

宁宁悻悻地说:“你又笑我。”段无忌早暗暗捏了她一把,她想起方才段无忌说过的话,声音也只好乖乖地轻了下来。

那白衣少女站在正中,向四周扫视一番,傲然道:“云无双之女,现任无双教教主云中凤,见过各位前辈了。昔个家母手创无双教,今日,在这泰山大会中,我宣布重建无双教,不知诸位可有意见?”

众人面面相觑,料不到她一进来就会说出如此之话。眼见她身佩云无双当年威慑天下的无双刀,心中不禁一寒:“难道这江湖十几年后,又要出这么一个女魔头?”

云中凤神情倨傲,道:“各位不说话,想是没有其他的意见了?”

忽然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不、我不答应。”声音似是从外面发出来。

云中凤转过身来,喝道:“你是谁,你凭什么不答应。”

那女子道:“因为你不是云无双之女,你是个冒名之人。”

云中凤怒道:“你竟敢说我是冒名之人,你凭什么这么说?”

那女子道:“因为,我才是云无双之女。”

众人这时的眼光,都已向着厅外。

只见大门外,两个昆仑奴一个跟头翻身进来,手一展,铺开两道紫云障,从大门直至厅中,行了一礼,一个翻身又不见了。接着,一个红衣大汉大喝一声,紫云障中,一道红地毯居中铺开。听得细乐阵阵,四个小婢手持香花露水,一路洒来,一乘软轿在厅外停下,轿旁随侍着两名美貌的丫环,走进厅中,道:“顾长风、云无双之女,顾小姐到。”

满厅皆静,众人见了这排场,连气息都不由地小了。

只听得轿中人吩咐道:“葬花,掩月,扶我下来。”

段无忌心中一动,暗忖道:“葬花、掩月?焚琴、煮鹤?”

两名丫环掀开轿帘,扶出一个女子来。众人眼前一亮,只见那少女面容五官与云中凤倒也有五分相象,只是精神气度,却是大大不同了。她身着一身浅绿色的轻衫,裙边用墨绿色的丝线绣着翠竹千竿,轻风吹来,吹动她的衣角,她倚在两个侍女身边,宛若弱不禁风。那少女走进厅中,脸色微微一红,轻声细语地道:“晚辈顾小雪,见过各位前辈。”

众人见了这少女斯文腼腆的模样,倒象是个足不出户的大家小姐,全不似云中凤盛气凌人,如何竟是那名闻天下的云无双之女。

坐在上首的武当护法清风道长先开言道:“顾姑娘,你刚才说,你是谁人之女?”

顾小雪淡淡地看了云中凤一眼,道:“晚辈顾小雪,先父东海顾公,讳上长下风。先母黄山云氏,曾为无双教教主。晚辈禀承先父先母遗训,不修习上乘武功,不涉足江湖争斗。今日武林大会,我本不该来的,只是我若不出来,岂不让别有用心之徒,以先母名义,冒名顶替,扰乱江湖,混水摸鱼,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地。须知先母在十五年前的泰山大会上,就曾当着先父与天下英雄面前,与各门派永息争斗,再无杀戳,并解散了无双教。又怎会在今日,又会有个什么人,以先母名义,重组无双教。各位武林前辈见多识广,当知真伪,勿为宵小所乘,以致破坏武林安宁。先父在世时,以保卫武林和平为已任,望诸位前辈助晚辈,休要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顾小雪一番话,说得众人暗暗点头:“果然不愧为顾先生之女。”

却见云中凤脸色一变,喝道:“一派胡言,竟敢诬蔑于我。你以为你是谁,就凭三言两语,要让天下人都要听你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你才是云无双之女吗,我先让你见识见识无双刀的厉害。”她身形一动,一道刀光快似闪电,袭向顾小雪。

顾小雪身后,立刻闪出四名侍女,挥剑接住云中凤的攻势。顾小雪却站立不动,淡淡地道:“你可以杀了我,却不能改变事实,你们的阴谋,更是休想得逞。”

众人看着两边厮杀,一时也不知是信谁的好。

正当此时,一剑飞来,只听得刀剑齐鸣,众人定睛看时,争斗已止。只见场中忽然多了一个青衣人,云中凤与顾小雪的侍女刀剑均已落地,正惊疑不定地看着那人。

那人回过头来,只见他两鬓微雪,容貌俊美,宛如玉树临风,武功高强,潇洒温和。虽近中年,仍是一个美男子,而且他成熟的风范气度,更胜过少年人不知多少。宁宁低声赞道:“好一个美男子。”

只见上座清风道长站了起来,失声叫道:“罗师兄。”

云中凤一惊:“你就是九华剑客罗飞?”

九华剑客罗飞,他是云无双的第一个恋人,他的一生充满传奇。他曾是武当派掌门的得意弟子,他也是第一个,自动放弃武当弟子身份的人。他的妻子吕青青,也为他放弃了华山派掌之位,随他隐居在九华山。他曾独身一人,救出九大门派的无数首脑人物,他也曾为了阻止云无双对武林中人的大屠杀,而慨然自刎。他为武林,牺牲良多,武林中人,对他充满了敬意和愧意。因此上大家一见罗飞,都不由地站了起来。

罗飞淡淡地道:“清风道长,在下已经不是你的师兄了。”

清风脸微一红,改口道:“罗大侠来了就好了。两位姑娘争执不休,以罗大侠之见,哪一位姑娘才是云无双的女儿?”

罗飞凝神看着两人,云中凤的模样,倒有七分象是云无双做了教主之后的样子。云中凤上前一步,急切地道:“罗大侠,我是云无双的女儿。”

罗飞退后一步,他再转向顾小雪,见她一身浅绿色衣裙,与昔年桃云小筑中的云馨的衣服一模一样,他心头一震,向顾小雪走了一步,顾小雪轻垂着头,低声道:“桃云小筑的桃花,开了,又谢了。”

罗飞一听此言,只觉得眼前一阵模糊,仿佛看到云馨正含怨看着她,他不由地走上前一步,拉住顾小雪的手,颤声道:“云馨--”忽然听得远处云馨一声轻笑,他猛一惊,立刻清醒过来,眼前的人,仍是顾小雪。

清风道长走上前一步,问:“罗大侠,可看出是哪一位姑娘了?”

罗飞心中已经认定顾小雪了,正要开口,他转过头去,忽然看到了一张女子的脸一闪而过。他再看时,却又不见了。那一霎,他真以为自己看花了眼。

顾小雪轻声唤道:“罗大侠。”罗飞一低头,见自己仍执着顾小雪之手,他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放开手。众人见他神色,也有几分猜测是顾小雪,云中凤退后一步,向背后暗暗作了一个手势。

众人的眼光,都只在罗飞身上。却听见罗飞道:“两位姑娘,一位形似,一位神似,在下也不能肯定,哪一位是真,哪一位是假。这件事,尚须慢慢地研究,各位意下如何?”众人想不到连罗飞也不能断定谁是云无双的女儿,不禁对两位姑娘的身份更增好奇。

段无忌见再无其他可看,就拉着宁宁悄悄地退出去了。过了一会儿,众人都散了出来。宁宁笑道:“我这次来本来只是想看看热闹。没想到,这次泰山大会比我想象的更热闹。好奇怪呀,怎么会有两个人争着做云无双的女儿?”

段无忌低头看着她那活泼的小脸儿,道:“云无双是魔教教主,顾先生是侠义道圣人,他们的女儿,是武林中黑白两道的公主。这个位置,自然是人人想要。斗的,并不止是她们两人而已,恐怕她们的背后,还各自有人呢?宁宁,以你看,谁才是真的?”

宁宁笑道:“我喜欢那个顾小雪,我觉得她才象个真正的公主,看上去那么高贵大方。段无忌,我们去看看她好吗?”

段无忌看她一眼,忽问:“宁宁,你爹娘对你怎样?”

宁宁奇道:“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来了?”

段无忌似笑非笑:“我关心你,自然对你有关的一切事也都会关心!”

宁宁忽然脸一红,但立刻又恢复以笑嘻嘻的神态,道:“我爹爹待我很好呀,从小到大,不论我多淘气,他都没有责骂过我。我们京城四朵霸王花,有时偶而也会做得过份一点,她们三个都给爹爹责骂过,只有我一点事儿也没有。我就有点怕姑姑,我们家只有姑姑最厉害,所有的事,都是姑姑做主。”

段无忌心中一动:“你爹爹也听你姑姑的?”

宁宁点头道:“是呀!”

段无忌低头沉吟不语,宁宁一转头,正看见顾小雪带着两名侍女走过,忙推了一把他道:“快看,顾小雪。”

一边自己已经跑过去,笑嘻嘻地搭讪道:“顾姑娘,这么巧呀!”

顾小雪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头发乱糟糟,好一件漂亮的衣服,却左边一块泥,右边一个洞,还笑得洋洋得意。她停住脚步,微微一笑,道:“这位姑娘,你是谁呀?”

宁宁笑道:“我是崔宁宁。”

顾小雪象是怔了一下,立刻绽开了笑容,亲切地叫道:“你叫宁宁?真是好名字。”一边用自己雪白的手帕,擦去宁宁脸上的汗和灰尘,拉着她道:“是一个人吗?”

宁宁道:“不是,还有段无忌。”一回头,却不见了段无忌。

顾小雪笑了笑,如一个姐姐似地拉着宁宁的手,温柔地问长问短:“你偷偷地从家里跑出来,家里人岂不担心。江湖险恶,你还是早点回家去的好。下次要看热闹,也该让家里人陪着你一块来。你要是出了事,可不得了。”

宁宁吐吐舌头,企图转变话题:“小雪姐姐,你现在是去哪儿呀?”

顾小雪笑道:“我想去拜见一下罗大侠,还有一件故物要交给他。”

宁宁立刻道:“我可不可以一起去?”

顾小雪温柔地笑道:“当然可以,不过,罗大侠毕竟是前辈,你去见他,让我帮你先整理一下头发衣服,好吗?”

顾小雪拉着宁宁坐在道旁的石头上,微笑着帮她梳好头发,收拾得整整齐齐地,才与她携手而行。

来到一个小院落,侍婢葬花轻扣门环,院中走出一个蓝衣少年,温文有礼地问:“请问姑娘有什么事?”

宁宁见了他的容貌,脱口而出道:“我们来找罗大侠,他是不是你爹爹?”

那少年一怔,脸不由地红了,忙道:“不,在下杨弃,姑娘是要找家师吗?请随我来。”

顾小雪“呀“了一声,忙道:“对不起。”宁宁不好意思地冲着他笑了笑,道:“不能怪我呀,难道没人对你说,你们俩人真是太象了,简直就跟俩父子一样。”

杨弃虽被她说得有些尴尬,但仍保持风度,微笑道:“在下刚刚拜入师门不久,承师父不弃,收我为徒。姑娘见笑了。”

顾小雪忙着为宁宁道歉道:“对不起,这位宁姑娘只是心直口快了些,杨少侠请勿见怪。”

杨弃忙低了头,道:“没什么,这位小妹妹很可爱。”

可是等杨弃刚转身,宁宁就忍不住对小雪道:“你没看见,他们真是是长得很象,尤其是说话时,都这么嘴角一动,眉毛一扬的样子,更是一模一样。”她说话也不懂得小声,杨弃想不听见都不行,只好装作没听见走在前面引路。

宁宁还待再说,却见已经到了房门口,罗飞走出房门,看见了二人,忽然间怔在那儿,一动不动。

顾小雪上前一步,行礼道:“晚辈见过罗大侠。”

罗飞哦了一声,方道:“这位姑娘是…”

宁宁忙抢着道:“我叫宁宁,我是过来看热闹的。”

罗飞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问:“姑娘贵姓?”

“我姓崔?”宁宁的头已经不安份地东转转西转转了。

“姓崔?”罗飞喃喃地道:“怎么是姓崔?”

宁宁却已经不耐烦了,催着顾小雪道:“小雪姐姐,你不是有东西要带给罗大侠吗?是什么东西呀,是不是什么宝刀秘芨之类的呀?”

顾小雪转身,接过掩月手中的锦盒,朝罗飞打开,轻声道:“罗大侠请看。”

罗飞一见锦盒之物,立刻脸色大变,他接过锦盒,双手竟微微颤抖。宁宁连忙凑过去看,却见锦盒内只是一只花形的旧香炉。罗飞看着小雪道:“这个香炉,怎么会在你的手中?”说着,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宁宁。

顾小雪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微微点头道:“罗大侠,我送这个香炉并无别意,只是想请你相信我。”

罗飞道:“姑娘请说。”

顾小雪低声道:“我想与罗大侠单独谈谈。”

罗飞点点头,请她入内。

宁宁见两人入内,忙拉着杨弃道:“来,我们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杨弃却摇头道:“师父和顾姑娘在说话,我们不可以偷听。”

宁宁扫兴地道:“你这个人真呆。”却见杨弃向后走去,忙问:“你去哪儿呀?”

杨弃道:“我要到后院为师父煎药。”

宁宁叫道:“哎,我也一起去。”忙跟了过去。宁宁的性子浮燥飞扬,本不喜杨弃这种温和拘谨的人。她喜欢与段无忌这样桀骜不驯,野心勃勃,每时每刻都似不怀好意,对她从来就象没一句真话似的人在一起,才会觉得刺激,有趣。可对这初见面的杨弃却不知怎地,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亲切之感,只是老想和他在一起。

她跟着杨弃来到后院,见杨弃低头烧火,她也在旁坐下,搭讪着道:“你对你师父真好。”

杨弃回头看着她,他出身贫寒,向来见了姑娘都不知如何说话,可是眼前的小姑娘天真无邪,让人忍不住都会对呵护怜爱,全无戒心。

杨弃看着他,就象看着一个小妹妹似地,终于道:“不是我对师父好,而是师父对我太好了。”

宁宁不解地问:“你不是刚刚拜入你师父门下吗?”

杨弃道:“正是,我从小颠沛流离。从我记事起,除了我爹娘,只有两个人对我最好,一个是我义父,一个就是师父。”

宁宁轻轻地问:“你义父是谁?”

杨弃不由地陷入记忆中:“我本是安徽一个小渔村的人。在我六岁时,村里发生了一声大瘟疫,全村人死的死,走的走,我的父母也死在这场大瘟疫中。我义父带着我离开杨家村,四处走方行医,也一直帮我在找我的生母…”

“你的生母,”宁宁问道:“难道你还另有身世?”

杨弃道:“七年前,我的义父也去世了。临死前,他才告诉我,我的身世。原来,抚养我到六岁的,并不是我的亲生父母。我的生母,是一个不知姓名的女子。二十三年前,我的养父母救了一个跳河的女子,她已经有了身孕,在大雪纷飞的冬天,她将我送给我的义父,从此一去就毫无音讯,只留下了一个银镯子。”

宁宁不禁问:“后来,你有没有找到她?”

杨弃摇头道:“没有。我连她一面都没见过。可是,我养母当年曾对我义父说,她从来也没见过比我生母更美的女子,看上去,一定是一个大家出身的小姐,不知为什么有了身孕,却又一心一意地求死。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把我送给别人,我是她的亲生儿子,她为什么不要我,她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找过我?”宁宁见他皱起了眉头,神情甚是苦恼,安慰道:“她不是不要你,我想她一定有她的苦衷,也许她好找过你,不过没找到而已。你放心,你一定能找到你的生母的。我也跟你一样,从来就没有见到过我的生母,你也许还会有机会再找到你的母亲,可是我却永远见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