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太太不再板着脸。

“三年来,得堂祖母的庇佑,住在府里,吃穿住用都不曾短缺。养育之情,三娘铭感于心。”

岑老太太叹了口气:“你祖父叫我一声三嫂,你是我的亲侄孙女。堂祖母不会害你。难道你要为那两个欺主的刁奴忤逆我不成?”

岑三娘往地上一跪,趴在岑老太太膝上嘤嘤哭了起来:“堂祖母,三娘有愧于你!三娘私下里瞒了你好多事!”

说着号陶大哭起来。

借势(二)

岑老太太一怔,轻轻拍着她的背和声说道:“堂祖母知道你心慈。平时许氏和那小丫头看似忠心。可你毕竟年幼,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三娘,堂祖母不怪你替她们求情便是。”

还是不能让老太太心软半分。岑三娘暗暗叹了口气,抬起脸来:“堂祖母。放许氏自由身,让她立女户,以她的名义买宅子,只是三娘瞒着你的一件事情。我,我还瞒着你别的事情。”

说完她低下了头,露出羞愧之极的表情。

岑老太太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并未发问。

“堂祖母可否令田妈妈去水榭取样东西。钥匙在奶娘身上。”岑三娘垂泪道,“堂祖母关了院门,一心为三娘着想,不愿让这桩事传扬出去。堂祖母替三娘担忧,三娘却瞒着您行事,惭愧之极。”

岑老太太拿起案几上一只金铃摇了摇。田妈妈推门走了进来。

“……箱底一只紫檀木匣子。”岑三娘交待清楚。

这是对自己掏家底了。岑老太太并不想赶尽杀绝,伸手扶起岑三娘,抽了帕子给她擦泪,感慨的说道:“是你母亲的私房吧?没在四房帐册上,也没入嫁妆。你留着也是应该。”

岑三娘低着头:“并不是母亲留下的私房银子……堂祖母且等等,三娘一定如实相告。”

岑老太太叹道:“你这孩子。”

不过片刻工夫,田妈妈就捧着那只匣子进来,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岑三娘从脖子上取下那柄小巧的钥匙,打开了匣子。

岑老太太瞟了一眼,看到那只点翠钗还有另一只钗,下面还有一叠薄薄的银票。

岑三娘把匣子放在案几上:“堂祖母您瞧瞧这两枝钗吧。”

一只点翠蝶钗,一只金银团花蛾儿分心。

岑老太太拿起点翠钗瞧了眼道:“这是那位贵人送你的。嗯,这是内造的工艺。”

她拿起那枝分心咦了声道:“这是你母亲的首饰?好像也是内造的工艺……”

岑老太太心头一凛,岑三娘母亲也拥有内造的首饰?

“堂祖母,这枝钗是外祖父令人送来的。”岑三娘泪痕未干,头越发埋得低了。

“你外祖父令人送来的?”岑老太太惊讶的问道,看到岑三娘的表情,心头泛起丝疑虑,“你母亲过世时,你外祖家照着嫁妆单子抬走了所有的嫁妆。他什么时候送来这枝钗……”

岑三娘咬着唇,声如蚊蚋:“外祖父他不喜欢父亲,也不喜欢我。却碍着我是他的外孙女,碍着陇西李氏的名声,私下里送了这枝钗还有一万两银票来。那位贵人也是因着和外祖父沾点亲,所以路过隆州前来看望三娘。”

陇西李氏!四个字仿若惊雷在岑老太太心头响起。

借势(三)

她怎么没想到呢?岑三娘的母亲姓李!路过隆州的那位贵人当然和岑三娘沾着亲,所以也送了她一枝内造的点翠钗。岑老太太的手下意识的抓紧了扶手,仗着几十年的经历,强自压住了心里的震惊。

“外祖父他……他恨母亲一意要远离长安嫁到隆州来。对岑家人没有好感,奶娘的身契是他作主放的。拿银子让奶娘另置宅子也是他的主意。他说,说……”岑三娘尴尬无比,歇了好一阵才鼓足勇气说道,“外祖父让三娘……防着岑家。”

“岂有此理!”岑老太太大怒,“你是他的外孙女,却是我岑家嫡出的姑娘,是我的亲侄孙女。难不成我会害了你不成!”

岑三娘离座跪下,掩面哭道:“一边是外祖父,一边是对三娘有再造之恩的堂祖母,这件事三娘哪敢说出口。所以许氏立女户买宅子的事都一直瞒着堂祖母。若非到了这地步,三娘也不敢将外祖父的话说给您听。”

岑老太太沉着脸道:“三娘,你要知道当今皇上便出身陇西李氏,话可能不乱说。”

岑三娘说道:“堂祖母唤奶娘前来,一问便知。”

岑老太太摇了摇金铃,吩咐站在门口的田妈妈道:“带许氏进来。”

两个婆子架着许氏进了屋。岑三娘一直低着头,一眼都没看她。

等到室内只剩下三人,岑老太太才厉声喝道:“许氏,你好大的胆,竟敢哄着三娘放了你的身契,还瞒下大笔银子去购置宅院!还不从实招来!”

岑三娘心里一叹,老太太真是老辣,半句不问许氏母亲的出身,仍坚持原来的问话。

许氏鬓发散乱,肿着半边脸,跪在地上却挣扎着直起了腰回道:“回老夫人,奴婢并未哄骗三娘子,这是老太爷的意思。奴婢是夫人的陪嫁丫头,虽然放了身契,立了女户,依然是李家的家奴。是以一直留在三娘子身边侍奉。”

岑老太太盯着她,看到许氏虽然狼狈,却不卑不亢的模样,心里已经信了。

许氏继续说道:“老夫人若然不信,可令二老爷去长安胜业坊打听便是。李老太爷没有爵位,所居府邸乃是前襄武郡王府,现改名为莲居池院。”

长安东贵西富,胜业坊靠近皇宫大内,王府云集。许氏能报出李老太爷所居坊名与府邸,岑老太太已然全信了。

她脸上浮起了和煦的笑容:“委屈你了。”

许氏重重的磕了个头道:“老夫人一心为三娘子着想,奴婢不敢有半点怨言。”

岑老太太叹了口气,将岑三娘扶了起来:“好孩子,堂祖母不怪你隐瞒不说。可叹你外祖父出身高贵,却置你于不顾。若是接了你去,在长安给你订门亲事怎么也比这偏僻的隆州强。你放心吧,堂祖母不会不顾你。他对我岑氏不满,你却是我岑家的嫡出姑娘。堂祖母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的。”

岑三娘便扑进了她怀里,感动的只知道哭了。

借势(四)

回到水榭,百草也被放了回来。

岑三娘拿了鸡毛蘸了药膏细心的涂在许氏伤处。

活泼的百草此时也安静下来,捧着药默默的垂泪。

“三娘子事先想得周到。否则今天奴婢怕是过不了这一关。”许氏轻声说道。

“……无论有没有今天这出,我都打算这样说的。现在堂祖母不会答应范家这门亲事了。二老爷肯定会去外祖家探底。我怀疑堂祖母早就写信令他去办了。”岑三娘低声说道。

许氏手肘一撑便要起来:“三娘子莫怕。你终究是老太爷的亲孙女。”

“妈妈别动。”岑三娘笑道,“您别忘了外祖家可是和皇帝都沾着亲呢。哪怕外祖父真不管我,有陇西李氏这块金字招牌,保咱们平安足够了。长安与隆州相隔千里,有了信也需要也要月余才到得了。咱们还有时间。若办得妥当,咱们便离了岑家去长安。”

“三娘子真的打算去你外祖家?”许氏又担心起李老太爷对岑三娘的态度。

岑三娘笑嘻嘻的说道:“如果能走,到时候再告诉你们吧。”

古代的户籍再严,也没有电脑联网。有着百万人口的长安是当世最大的城市,没有之一。能容纳八方四海的商旅,甚至还有进口的昆仑奴,她不信会容不下她们主仆三人。

大夫人晚间前来请安。岑老太太满面倦色,只问了声:“老二的信什么时候能到?”

“管事送新麦,大概半月后回来。母亲是着急想知道李家的情况?”大夫人答道。

“回了范家的亲事吧。备份厚礼,你亲自去拜访刺史夫人。”岑老太太并没有多说。

大夫人惊疑万分。

岑老太太缓缓说道:“三娘母亲出自陇西李氏。”

大夫人愣住,又不服气的说道:“陇西李氏族人上万计,李老太爷又无爵位在身。落毛的凤凰不如鸡,难道就将几万两银子生生推出门去么?”

岑老太太斥道:“你主持中馈,是岑氏一族的主母,目光要放长远一点。无论李家现在如何,单凭这陇西李氏四字,咱们就不能把三娘许给范家。要知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你记得,三娘还有两年及笄,这两年好生待她,咱们岑家和陇西李家就是姻亲。”

大夫人委屈的应了声。

岑老太太目中精光闪烁:“小丫头借着陇西李氏的名头狐假虎威。范家又不是隆州首富,我记得方夫人就曾向我提起过方家七少爷。放出风去,想要和陇西李氏攀上关系的人家有的是。何愁选不了一门好亲事。”

大夫人眼睛一亮:“还是母亲想的周到。”

作者题外话:今天没有啦。都是女戏,明天上肉菜吧。

心思各不同

空青策着马一路狂奔,终于望见江面上那艘华丽宽大的楼船。

入夜时分,楼船靠了岸。空青策马也赶到了小镇码头。

剔透的琉璃宫灯将船舱映得如同白昼。圆桌露出黄花梨木金黄温润的色泽。那人穿着宽大的织金绸道袍惬意的享用着晚餐。

银箸挟起一片雪白的鱼脍,在青如玉的浅碟中蘸了蘸调料,缓缓送进了嘴里。

连夜赶路的空青喉间发出咕噜一声,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

那人放下了筷子,站起了身,坐到了一旁,伸手端起茶盏啜了口道:“江里新鲜捞起的鱼,冰盘未化,赶紧吃吧。”

空青大喜:“谢爷赏赐。”挪到下首坐了,下箸如飞,就着鱼脍吃下三碗米饭。抬头看到那人微笑看着自己,便有些不好意思,“两天没吃饭了,饿得狠了。”

他净了手,垂手站在那人身前说道:“岑家回了范家,道岑三娘年纪尚小,不着急定亲。”

那人挑了挑眉:“哦?她怎么做到的?”

空青恭敬的回道:“岑老太太院子里一个婆子透露出说,岑三娘只拿了两枝钗出来。一枝是爷送的点翠蝶钗,另一枝是金银团花蛾儿分心。她只瞧得一眼,隐约听到都是内造的工艺,别的就不知道了。老太太和岑三娘关在房中说了一柱香的话,老太太便让大夫人回绝了范家的亲事。不过,小人离开时,听到了岑三娘母亲出身陇西李氏的传闻。”

那人扑哧笑出了声来:“这丫头还真会拉虎皮扯大旗……找两个人去盯着。我现在没空,再放她两年吧。”

“是!”

…………………………

方家八个儿子,前五个是嫡妻所生,两个妾生的庶子,最小的是继室方夫人的儿子。没成亲的只有方七少和方十少。

方老爷很头疼。说也奇怪,这么多儿子,个个都对读书入仕没有兴趣,都爱赚银子。方老爷六十出头,保养的极好,自然不肯放权给儿子,只把产业细分了,成年儿子们各管一处。方老爷心里明白,一旦自己驾鹤西去,方家就面临分崩离析,哪个儿子也不服气让对方掌了全部的家业。继室夫人都巴巴的盼着小儿子能当上方家的掌舵人。

方老爷却不喜欢看到诺大的家业一分为十。一旦分了家产,方家就不再是今日的隆州首富。他把儿子们叫到一处,用了传闻中那一招:掰筷子。

一根竹筷能轻松折断。同时折十根竹筷,就难了。

方大少率先表态:“爹,如果咱们兄弟中有一人能让众兄弟服气,我这个做大哥的也甘以他马首是瞻。”

儿子们都这个态度。

方老爷出了题:“我也不偏心你们中任何一个。每人一间新铺子一千两银子,三年内谁率先赚到五万两,谁就是方家下任家主。小十将来读书入仕吧。你们要明白,方家虽有钱,朝中无人,再大的家业说败就败了……”

方铭站在下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岑三娘。他有能力找条船让岑三娘走。他却承担不起事情败露后和岑家交恶的后果。听到父亲此话,神使鬼差的冒出一句:“爹,儿子想向岑家提亲,求娶岑三娘。”

“岑三娘?岑家四房的孤女?家产都被岑家三房拿走了,取她有什么好处?”岑老爷没好气的拒绝。

“她,她母亲出身陇西李氏。”方铭说出这句话后,思路异常流畅,“不过是定亲而己。她才十三岁,成亲还早着哪。但咱们家却可以和陇西李氏结为姻亲,借此大开方便之门。儿子想过了,爹给一千两银子一间店铺,我便去长安开店。方家的丝绸不仅能在长安卖,还可以远销西域。据说在那些地方,一匹上等丝绸能换到同等体积的黄金珠宝……”方铭侃侃而谈,眼里闪烁着兴奋与激动的光。仿佛他已经骑上骆驼领着方家的商队踏上了西行之路。

方家众兄弟呆呆的看着他,像看一个怪物。

“咳咳。”方老爷咳嗽了几声,苦笑道,“小七,你可知道陇西李氏有上万族人?”他脑中灵光一闪,试探的问道,“小七,你给爹说实话。你是不是瞧上岑三娘了?”

方铭愣住。岑三娘在他脑中的形象突然就生动清晰起来。他看到她的茜红衣衫在河风中飘扬,鬓间银制流苏折射着粼粼波光。她转过了身,望着自己笑容灿烂。又仿佛看到岑三娘弱弱的站在自己面前,轻声求他相助。

他心情复杂,一时间不知道是想帮岑三娘,还是为了赚更多的钱,或者……他有几分喜欢她的。

方老爷端祥着儿子的呆样,清了清嗓子道:“爹考虑考虑。回头将你们要开的店铺拿个主意来。散了吧。”

作者题外话:今天会更少一点,出去玩了。大家周末愉快。

提亲

三天。岑三娘给了方铭三天时间。

三天后,九少爷岑知林来了水榭。

岑三娘现在有点喜欢这个过继来的弟弟了。岑知林显露出的那种别扭的保护欲温暖着她。

岑知林八岁生日快到了。岑三娘就动了一点点穿越者的心思。寻思着给他做点什么玩具好。变型金钢的模型?小汽车模型?还是来把酷一点的枪?小汽车还是算了,这个世界上只有两只轮子的牛车骡车和马车。岑知林见四个轮子能在地上滑得飞快,万一出个主意要弄辆四轮马车出来,太惊世骇俗了。这样一想,小汽车,枪和变型金钢好像都不合适。

岑三娘最终还是拿定了主意:做一个微缩的景观沙盘。

如果她带着奶娘和百草去了长安,就给可爱的岑知林留作纪念吧。

许氏和百草按着她的吩咐将大匹白色的粗麻布像粘鞋底般浆了三层,在阳光下晒得硬直挺括。又买了几刀粗纸层层用浆糊了,晒干。

岑三娘寻了块方型的木板,抬进卧室关了门独自开工。

剪子细细的绞着浆直的纸和布,岑三娘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她是个原型设计师,做游戏动画里的手办。也做过房产公司的楼盘模型沙盘,景区的微缩景观沙盘。她的手虽然不能像奶娘和百草一样绣出栩栩如生的花样,却能做出和真人一模一样的模型。

一旦投入,她几乎废寝忘食。这种认真带给她无限的快乐。

许氏和百草望着面前的微缩景观惊愕的发呆。

“三娘子,是你做出来的吗?这是我吗?”百草看着水榭外的走廊上站着的自己,想触摸一下又缩了回来。

成就感啊。岑三娘满足的轻叹:“如果咱们离开,九哥儿应该会喜欢的。”

岑知林并没有看到。他穿着件红色的圆领纱袍,踩着绣蝙蝠的小布靴,头上戴了顶小纱帽,唇红齿白,就是脸色有点怪异。像是在和谁生气。可就算是生气,也那么的可爱。

“你们都下去,三娘,你随我来。”岑知林用眼神瞪退了许氏和百草,走到了走廊上。

岑三娘跟了出去,柔声问道:“怎么不高兴了?”

岑知林望着她,愤怒的握紧了拳头:“三娘,你那日让我约方七少讨荷包,结果你俩是在私定终身吗?”

岑三娘愣住:“没有啊。”

岑知林气呼呼的说道:“方家使人来提亲了!”

“啊?”岑三娘万没想到三天后,方铭居然给了自己这样的答案。

岑知林突然泄了气:“怎么也比范结巴强。我看方七少还顺眼。”

岑三娘不知说什么好,愣愣的站着,想苦笑都笑不出来。

“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岑知林闷闷的说完,掉头就走,嘴里嘀咕了着,“……前驱狼后进虎,就知道让我操心!”

岑三娘气笑了,隔了老半天才低声骂道:“小屁孩子!”

作者题外话:晚饭后再来看吧。为免得大家不停刷,我以后能提醒更新时间,尽量给大家说。

想起

方家的提亲让岑三娘再一次深深叹气。她的努力难道就是为了拒绝嫁给一个结巴一个身体瘦弱的人,然后嫁给另一个看上去比范玉书好的人?

难道她真的就不能在这个时代活得更肆意更快活?她难道就不能在这个时代找到……爱情?

人是种很奇怪的动物。本能的趋利避害。岑三娘觉得自己像只蜗牛,在试探这个世界对自己的危险有多大,在试探中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如果有天她发现自己的壳并不如想象中脆弱,发现自己不是只蜗牛而是只螃蟹,就可以横着走了。

问题是,她不是可以张牙舞爪的螃蟹。蜗牛壳上还压着许氏和百草的重量。这让她不得不走得更慢,更小心。

显而易见,岑老太太一招投石问路起效了。隆州首富方家有钱,朝中无人,急于靠联姻提高自己的身份。这意味着什么呢?岑家没有急着答复方家。

不用岑老太太说,大夫人已经领悟到了。才以岑三娘年纪尚幼拒绝了范家,回谢了刺史夫人的美意。自然不方便现在就答应方家的。

方家虽然来请亲,却没有范夫人那般直率,肯出五万两彩礼且不计较岑三娘的嫁妆。岑家从中能得到什么好处?和方家成了姻亲,岑三娘毕竟是四房的姑娘。

岑家拒绝的理由找得极好。大夫人笑容满面的告诉媒婆:“三娘虽住在我们府上,她的亲事老太太能作主,但也要她外祖父认可才好。她是岑家的姑娘,也是李家的外孙女。这事不急,询问下李老太爷的意思,书信来回也要月余。”

接连两家提亲,无形中抬高了岑三娘的身份。不知道岑三娘的大户人家也意外注意到了她。起了心思想上门求亲的也都纷纷托长安的亲戚熟人打听李老太爷的底细。

岑三娘越发担忧,却找不到平安离开岑家的机会。

时间拖得越长,对自己越发不利。

看似岑家上下对自己一如既往,许氏和百草出入后花园都难了。百草私下塞银子给守月洞门的张妈妈。张妈妈没有接,为难的对百草说道:“姑娘需要买什么,老婆子替你跑腿去。”

许氏是自由身,想出去,被大夫人冷冷的训斥了一顿:“你既然愿意留在岑府侍候三娘,就得守府里的规矩。要么,你立了女户,就别再留在三娘身边。”

岑府的下人都是签了身契的。

岑三娘曾经试过,对老太太隐约透露出想带着许氏和百草搬回四房的老宅。

四夫人拉着九哥儿就奔了来,掩面大哭:“三娘,九哥儿虽然过继到四房。他才多大啊?四房又没个长辈照应,你过两年就要出嫁,你让我怎么放心?”

岑知林板着脸站着。过继对他来说,除了清明上坟,年终祭祀时拜牌位,生活并没有更多的影响。哪怕改口叫四夫人堂婶,那也是当着外人的面喊的。私底下他仍然叫四夫人母亲。

岑三娘在岑知林幼小的脸上看到一丝彷徨。岑知林掩饰得极好。正因为小小年纪努力掩饰又藏不住的情绪让岑三娘很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