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钗

天空飘起了濛濛的雪,远望着像绵绵细雨,伸手接着,掌心一点芝麻大的小冰霜晶莹以眼见的速度化开。

“入冬了。”皇帝披着厚厚的大麾站在太液池畔,年轻的脸上跳跃着一丝快活。

滕王和他年纪相差不大,却有了孤寒之意。年轻的皇帝则像日渐温润的玉。

“燕绥,那年你随皇叔跳进湖里的时候,朕记得你只有八岁。”皇帝想起了往事,面容越发温和。

杜燕绥嗯了声。

“皇叔泡在池子里望着朕笑,朕其实一点也不恼。因为朕那时就知道,你是父皇的人。大哥与二哥相争,让朕捡了便宜,得了天下。朕便想着,等你回到朕身边的时候,皇叔想起当日你第一个跳进池子里陪他那情景,会不会气得吐血。”皇帝笑了起来。

不等杜燕绥附和,皇帝自言自语道:“那时皇叔与太子交好。父皇忌他,将他远远的打发走了。还在他身边安插了眼线。朕让你回来,是向他挑衅。忠臣不侍二主,但在皇叔心里,你却是背叛了他。你心里怨朕么?”

杜燕绥眼里闪过一丝忧伤,平静的答道:“忠心侍君,是家训。去滕王身边是先帝给杜家的恩赐。皇上召臣回来,封臣为千牛卫将军,杜氏阖府上下唯有感恩之念。”

“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皇帝话峰一转。

杜燕绥便接口说道:“皇上移驾吧,天有雨雪,湖边风寒。胡公公已急出一身汗来了。”

皇帝身体畏寒,今日兴致却不减,站在湖岸久久不愿离开。急死了身后一干宦臣侍婢。紫宸殿总管胡公公只得巴巴的给杜燕绥不停使眼色。

皇帝转过身看到一干人眼巴巴的神情,也不坚持,上了步辇。

杜燕绥才松了口气,便听到皇帝叫他:“燕绥,你上来。”

他毫不犹豫的拒绝:“皇上,不合礼数。臣随侍一旁则可。”

皇帝没有勉强,吩咐就近去了太液池旁的清心馆。进得其中,铜兽里熏着的香与暖意迎面扑来。皇帝除了大麾,换过一身常服,舒服的倚在榻上:“燕绥,李宗义的外孙女及笄,你替朕送份礼给他吧。”

胡公公奉上一只匣子,杜燕绥接过。

“打开瞧瞧。”皇帝嘴角上扬,露出了笑容。

“是。”杜燕绥依言打开。

匣子里搁着枝金银团花蛾儿钗,与岑三娘那枝不同,这枝团花上面伏着只金蛾子。

杜燕绥眼眸垂下,不见丝毫波动。

“比起我皇叔想送她及笄用的那枝钗如何?”皇帝笑眯眯的望着杜燕绥,生怕错过他脸上一丝表情。

“没那枝点翠钗美。”杜燕绥将匣子合上说道。

好在胡公公早得了皇帝示意,领着一干宦臣宫婢离开了。否则定会觉得杜燕绥胆肥了,公然嫌弃皇帝的东西不好。

皇帝不以为忤,歪在靠枕上,打量着穿戴着胸绣斗牛服饰,腰挎千牛刀的杜燕绥。越看越满意,越看越得意:“燕绥,你娶了她吧。”

杜燕绥的背因为深呼吸挺的更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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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难

皇帝终于开怀大笑:“你小子板着脸以为朕就瞧不出来了?既然心里有愧,又怜惜她,干脆娶回家算了。”

杜燕绥脑中浮现出岑三娘的身影,想着她的身世,心里阵阵难过:“冯忠逃了,没准儿哪天会去找她。皇上是想让臣留她在身边张网以待?”

“父皇后来封了建成皇叔为隐太子,还从宗族里给他过继了香火。朕是皇帝,一个小小的冯忠还轮不着朕为他费心思。”皇帝摇了摇头,难得的认真:“燕绥,你伯父迁涉进我皇兄谋反一案被斩。你父亲因此被贬,客死他乡。但你别忘了,你祖父是杜如晦,凌宵阁里的功臣。你接了天策剑,先帝肯用你,朕更不会疑你。”

杜如晦自先帝为秦王成立天策府时,便随侍左右。房谋杜断名声远扬。下场呢?伯父牵涉进太子承乾谋反一案,全家被斩。父亲贬往边穷之地郁郁而终。房玄龄之子,驸马房遗爱与公主一家同样因谋反的罪名被杀。

父亲过世后,他背着先帝赐给祖父的天策剑进了京。也许是那把剑让先帝顾念起祖父,给了他一个选择。从此,他跟随在滕王身边做眼线。

一年又一年过去,先帝过世,今上登基,他仍随侍在滕王身边。很多时候杜燕绥都绝望的想,如果再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也许这一生他都会是滕王信任的侍卫空青。不能堂堂正正的让世人知道,他是杜如晦的子孙。

意外让他遇到了岑三娘。

他照规定一月一次密信送出,提到了袁天罡,提到了岑三娘。

皇帝也许是不乐意看到滕王身边有人替他消灾解难,也许是顾忌着袁天罡的话,毕竟滕王和废太子承乾要好。那时她坠江想逃离。他就顺水推舟放过了她。

当年师傅用另一枝一模一样的钗在他肩头烙下了印记。制出了一色隐卫们识别身份的荷包。那么多年过去了,他感到绝望的时候,没想到岑三娘认出了他的荷包,提到了那枝钗。

杜燕绥知道。自己拿到了改变命运的钥匙。

如果岑三娘知道那时他拼命保护的,是杜氏一门的荣辱,她还会走近他吗?

皇帝却想让自己娶她。杜燕绥的心越发沉重了。当年玄武门之变,祖父是出了大力的。自己祖父助先帝杀了她的外祖父。岑三娘将来知道,她又如何看他?

“李宗义给朕上了密折。他想着襄武郡王的爵位想疯了。瞧瞧吧。”皇帝将一本密折扔在了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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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惜

杜燕绥拿起密折打开,只读得几行便倒吸口凉气。

密折言语严谨,罗织的罪名与证据一看就不是凭空捏造。

密折中说道,滕王府的侍卫空青一路护送岑三娘,是因为认出了那枝可提取巨额金银的金钗。滕王府的侍卫怎么知道的?必是滕王与昔日李建成东宫隐卫有勾结。隐太子与滕王虽年纪相差悬殊,玄武门事变时,滕王尚未出生。但是滕王自幼生于宫中,与先帝的儿子,废太子李承乾关系亲密,甚过今上与废太子之间的兄弟之情。那么,滕王极可能是想借李建成余党势力替废太子报仇。甚至肖想过皇帝之位。

密折中李宗义得意的指出,意外得知空青居然是杜家的九公子。单凭滕王一人的势力难以成事,滕王非传诏不得回京。所以,其必在京城有眼线和同党。这个同党最大的可能会是谁呢?自然是因废太子事谋反一事被杀的京兆杜家,以及曾有过谋反之意的房家。

“皇上明鉴。此密折虽凭一些蛛丝蚂迹看似严谨,实则毫无真凭实据。李宗义……岂能凭空想象,诬陷一任藩王与我杜氏一族!”杜燕绥板着脸将密折放回。

杜燕绥只道万幸,他如果不是先皇指令的人,又对今上效忠,奉旨布下陷井剿灭了以李忠为首暗中谋划着行刺皇帝的李建成隐卫。凭这道密折,杜家和滕王怕是逃不过全族被诛的命。

就为了一个襄武郡王的爵位?杜燕绥觉得不可思议,转而便想到了岑三娘的身世。李宗义这是在向皇帝表忠心,害怕今上惩处他收留李建成外室,有谋反之意才是真。

这样一想,杜燕绥禁不住觉得李宗义又可怜又可恨。

“哈哈!李宗义哪知道你有天策剑,是朕的人。朕给你说实话吧,她不是建成皇叔的外孙女,你莫要想歪了去。”

皇帝笑吟吟的看着杜燕绥,这才是最后的谜底,他有些迫不及待的等着杜燕绥的反应。

“什么?”杜燕绥又是一惊,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岑三娘不是李建成外孙女,这么说来……“皇上,李宗义也未免太过心狠!”杜燕绥强行压住心底不断上涌的怒气。

为了爵位,他把外孙女当成了什么了?

一瞬间,他仿佛又听到岑三娘噙泪对他说:“空青,带我走。”

杜燕绥脱口而出:“臣愿娶她。”

“哦?为什么不再犹豫?因为朕告诉你她不是隐太子外孙女?”皇帝意味深长的看着杜燕绥。

“三娘太可怜了。臣怜惜。”杜燕绥坦然说道。

出尘

皇帝在心里反复念叨着那句臣怜惜,轻叹一声,站起了身:“燕绥,你且随朕来。胡公公,摆驾三清殿。”

杜燕绥随驾前行,寒风一吹,他蓦然才觉得内衫早被冷汗浸湿了。

他长年跟在易怒多心的滕王身侧,乍对着性情温和的皇帝,未免习惯性的多看多想暗自揣摸。

今上封他做了千牛卫将军。这样的信任让杜燕绥更加警醒。他进千牛卫不到一年。看今上登基不久就果断除掉驸马房遗爱和高阳公主等人。温和也许只是老虎晒太阳的时候。一旦猎食,老虎便会发威。

他默默的跟着步辇,心里回想着今日所听所见所说的每一个细节。唯一让他想不明白的是,皇帝为什么突然想让他娶岑三娘。

步辇停在了三清殿外。杜燕绥心里冒出了个奇怪的念头。

三清殿是大明宫内的道观。信教的宫人们不必出宫,就能入教观听真人讲义道法。很多上了年纪的老宫人都进道观修行。太和宫和大明宫宫人上万,三清殿香火极为鼎盛。

皇帝下了步辇,信步进了三清殿。胡公公显然是来得熟了,早令人传了信,主持赵真人吩咐众人回避,只身迎了出来。

“燕绥,你随我进去。”皇帝吩咐了声。

在赵真人的指引下未进大殿,顺着回廓往里走。一直走到个僻静的院子,赵真人在门口便自觉停了下来,唱了声无量佛:“出尘真人在清修,皇上自便。”

皇帝脸上露出笑容,进了院子不自然的加快了脚步。

院内正房一明两暗,左右两间厢房,中间院落极大,从太液池引水进来造了个小巧的池塘。

走到门口,便看到一名穿着白色道袍,头束道髻的女子跪在蒲团上。青烟袅袅,那女子像婷婷白莲。

杜燕绥一怔,心怦怦一阵急跳。

皇帝喃喃说道:“朕对她也……不甚怜惜。”

仿佛感觉到屋外有人,那女子缓缓转过头。一张艳丽绝论的芙蓉脸,似嗔似怨。

在翠华山老君庵出家为女冠的滕王妃居然进了宫在三清殿修行!皇上的意思好像真的就是那个意思!杜燕绥用力咽了口唾沫,垂下眼帘挡住心头的震惊。

只听皇帝轻笑道:“燕绥,你既然怜惜于她。她及笄那日朕就下旨赐婚。”

杜燕绥回过神来,他愿意娶,三娘愿意嫁他吗?他现在能说不愿意吗?他收摄心神,露出羞涩的笑容:“臣谢皇上。”

他转过了身,站在檐下,握紧了腰侧的千牛刀,目不斜视。

皇帝哈哈一笑,迈步进了正堂。

杜燕绥脸上的笑容僵住。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和滕王之间除去天家常有的猜忌之外,还有这一层恩怨。

滕王妃,不,现在叫出尘真人,她那么恨滕王吗?恨到离开了滕王,还要将他在意的女子赐婚给他曾经的小厮。

寒风卷着雨雪冻僵了杜燕绥的脸,温和的皇帝,让他不寒而栗。

看似风光无限的皇帝赐婚,半点也让他高兴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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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娶

密折送上去之去,李老太爷一直处于亢奋之中。他呆在书房里足不出户,叮嘱管家只要来人求见速度通报不得耽误。

第二天,府里真来了一人递名刺求见。管家拿着名刺一溜小跑送到了书房。

“岑郎中?怎么来的是他?”李老太爷有些纳闷。皇上看了密折,这等大事怎么也该遣胡公公之类的人来传他进宫见驾才对。怎么岑家二老爷来了?

“莫不是此事机密异常,岑郎中的女儿进宫封了美人,倒和皇上走的近了。皇上此时已微服出宫去了岑府等候?”李老太爷一门心思想着密折与皇帝,给岑二老爷登门造访寻到了理由。

此非常时期,无论来的是什么人,他都不能拒之门外。虽然心里厌恶着岑家,李老太爷决定忍了。吩咐管家请岑二老爷至书房。

岑二老爷来李府次数有限。他永远也忘不了首次登门拜访被李家扔出门外的羞辱。可谁叫岑家四房出了个岑三娘,谁叫岑家三房贪图四房的家业,收养了她呢?

岑二老爷抬头看了眼古朴苍劲的匾额,暗暗啐了口。心道自己闺女被封了美人,听说皇帝颇为喜爱,李家不过一臣子罢了。自己假假的还是皇帝的老丈人呢。想到此处,岑二老爷昂首挺胸,迈着官步随管家去了书房。

一番寒暄之后,岑二老爷的目光在书房里转悠了圈。李老太爷心里一喜,果然有机密之事商谈,摆了摆手,下人们离开,关上了书房的门。

“此处不得我召唤,无人近前。岑郎中有事旦说无妨。”李老太爷抚着颌下白须,颇有些自得。识破惊天阴谋立下大功,皇上赏个爵位顺理成章。想他一生忠心耿耿,终于能为自己博得王爵,李老太爷心情大好。

岑二老爷也矜持着,自傲着,言语里颇有些居高临下的味道:“三娘子没几日便行及笄礼了。我家老太太和她两位堂叔堂婶都嘱人送来了贺礼。宫里的小主也备下礼物嘱人送出宫来。”

李老太爷一听皇宫二字就来了精神,客气道:“自怡是我的外孙女,也是岑家女儿。及笄礼在李家置办,我家夫人为主宾,少不得要请尊夫人为正宾为自怡加笄。”

说完便等着岑二老爷继续。

“如此甚好。”岑二老爷语气顿了顿,又道,“昔日我家老太太在隆州给三娘定了门亲事。后因她在洪州大病一场,方家七公子年与她年纪相差五岁,恐耽搁了人家,便把亲事退了。三娘及笄,岁数也不小了。如今滕王爷正妃脱离凡尘修行,王爷欲求娶三娘为妃,是以请本官牵牵红线,不知老太爷意下如何?”

岑二老爷也抚着颌下胡须,坐直了腰,等着李老太爷惶恐着,惊喜着一口给答应下来。

“岑郎中今日造访便为了此事?”李老太爷根本没把这亲事放在心上,不死心的问道。

“就为了此事。”岑二老爷心里鄙夷着,惊喜了吧?激动了吧?外孙女能做王妃了,你还坐得住?

李老太爷顿时没了兴趣。

“滕王爷年轻,已为一州都督,他许的可是正妃之位!”岑二老爷见李老太爷怔忡,手指在案几上重重的敲了几下提醒他。

皇上看了密折,滕王的项上人头恐怕都保不住了,还一州都督呢。李老太爷心里冷笑。这节骨眼上,他才不会答应这门亲事。他举报的滕王,转眼就答应把外孙女嫁过去。又不是脑袋被门板夹了,他才不会把自己卷进滕王与杜家企图谋反的漩涡里。

咦,滕王求娶自怡为正妃,难不成是图谋她钗里藏着的巨额银两?李老太爷一念至此,两眼放光,脸上浮起了笑容,虚与委蛇:“能得滕王厚爱,是自怡的福气。只是兹事体大,老夫还得与内子商议商议。虽说自怡的亲事由长辈作主,但老夫只有这么一个外孙女,也想问问她是否愿意。”

如果不是岑三娘住在你家里,岑家早就允了这门亲事,与滕王结亲家了。老东西还摆什么架子,你是外祖家,岑三娘可是我岑家的姑娘!岑二老爷暗骂,面上也不显,微笑道:“如此本官便静候佳音了。”

李老太爷敷衍着,端茶送客。

送走岑二老爷之后,速度挥毫再写一封密折,嘱人火速递往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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旨意

酉时末牌,太阳已完全沉入了西山背后,李老太爷终于等来了宫中的旨意。莲居池院正门大开,李家阖府上下备好了香案齐聚在正堂候旨。

李尚之在京郊大营执守,李老太爷亲自将紫宸殿总管胡公公迎进了正堂大厅。

他瞅着胡公公身侧那人着深绯色圆领襕袍,胸前绣有斗牛图案,腰系金带,挎千牛刀,身形挺拔如青竹一般,知是皇帝身边的千牛卫将军。皇帝派亲卫护送胡公公,大抵对此事也重视之至。李老太爷心里不觉又是一喜。

进了正堂,胡公公看了眼堂中众人,笑道:“时辰不早,咱家得赶在宫门落匙前回宫,李老太爷请将岑家姑娘请来,速速接旨吧。”

李老太爷一愣,转念想着此事确与岑三娘有关,叫了管家速去请。

岑三娘听到前堂接旨,吓了一跳。直觉告诉她,这道她也有份的圣旨,多半与那枝钗脱不了干系。她迅速换了身大袖礼服,带着阿秋心事重重去了。

才迈进大堂,小韦氏迎了上来:“三娘,就差你了。赶紧着,别让胡公公等急了。”

岑三娘抬头一看,却看到杜燕绥身着官服站在胡公公身后,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她跟在小韦氏身后,与两位小表弟站在了一起。

她自然而然的看着杜燕绥,目光相碰,杜燕绥却迅速的躲开了。岑三娘气得磨了磨牙,心想是好事还是坏事,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递个眼色来不行么?

李老太爷率先掀袍跪下,身后众人也纷纷跪地接旨。

胡公公说了一堆赞赏李家大爷李晟之幽州如何忠心为国抵御突厥的话,又褒扬了李老太爷教子有方,小韦氏贤良淑德执家有道,然后赐下大量绢帛财物。

李老太爷有些发愣,旨意就传完了?

“老太爷谢恩吧!”胡公公双手将圣旨递过去,不见李老太爷来接,等了几息之后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

李老太爷这才回过神,口呼万岁接过了圣旨起身。

“皇后娘娘怜惜你家姑娘病逝,听说你接回了外孙女,不日便要行及笄礼,特赏赐金钗一枝。岑姑娘谢恩吧。”胡公公又道。

岑三娘云里雾里来接了回旨,突然听到叫自己,赶紧上前跪下:“民女叩谢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

胡公公将一只匣子放在她手里。他瞥了眼李老太爷企盼的神情,笑道,“老太爷,皇上令杜将军与咱家同来,办的却不是同一件差事。杜将军另有事造访。咱家这就回宫了。”

原来皇上私下另有话对自己说,李老太爷顿时又有了精神,眉开眼笑的送走胡公公。轻咳一声:“都散了吧,我与杜将军去书房。杜将军,请。”

杜燕绥心里暗骂皇帝的安排,板着脸道:“贵府孙姑娘也一起去吧。”

李老太爷心里更加高兴,赶紧叫住岑三娘:“随我一起去书房。”

岑三娘只得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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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谕

李老太爷的书房取名三省斋。取自《论语》“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胡?”

三省斋坐落于外院左侧。四周遍种松柏绿竹,环境幽静,独立自成一院。

李老太爷一心想着皇帝另有密诏或口谕,早打发了书房侍候的下人,留下了亲信的管事李方一人守在院门口。

进了院子,杜燕绥看了眼松竹林停住了脚步:“老太爷留步。”

初冬的季节,松柏青翠,却架不住扑面而来的寒风。李老太爷愣了愣,以为杜燕绥担心房里藏有他人,隔墙有耳:“将军放心,我的书房已经肃清,只有管家在院门口听候差遣。”

杜燕绥觉得耳朵有点烧,板起脸道:“皇上有口谕给岑姑娘,不得广而宣之。是以本官托辞将老太爷一并请了过来,掩饰一二。”

皇帝有口谕单独给岑三娘?李老太爷转念一想,认出杜家公子与侍卫空青的是岑三娘,皇帝询问也在情理之中,心里的诧异散开,笑道:“老朽明白。”

转过身对岑三娘却板起了脸:“自怡,皇上问话你只管照实回答,若有隐瞒就是欺君之罪,你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