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三娘吓了一跳:“让他私自返京?被皇帝知道会斩头的。”

杜燕绥有些无奈,想了想道:“你别管了。我一时半会儿和你说不清楚。”

“不行。”岑三娘不肯了,“咱俩说好。你有事别瞒我,我也不瞒你。武昭仪是不是要滕王帮她夺后位?”

这句话把杜燕绥惊得坐直了身体,侧耳听着外面有无动静,这才盯着岑三娘道:“你怎么知道?”

岑三娘翻了个白眼:“让滕王冒这么大的风险进京,难不成是喝茶叙旧,说我想你了?”

虽然历史并不是她熟知的历史。可至少抹杀历史上唯一女皇帝的机率太低了。杜燕绥很显然已经牵涉进去,她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杜燕绥叹了口气,拗不过她,只得轻声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武昭仪受宠,又被刘太医诊出八成怀的是皇子。受嫉恨再所难免。她怀有身孕后,皇上也不可能每日歇在她宫里。宫里又多了几名新宠妃。膝下无子的皇后,东宫太子的生母刘婕妤也忌讳武昭仪怀的是皇子。武昭仪……从来不是个柔弱女子。她和王爷之间的事,我到现在都闹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形。”

“你呢?”岑三娘只关心这个。

杜燕绥心里暖洋洋的,执起她的手放到了唇边摩挲着:“就算是为了燕婉,我也要帮她,明白么?”

岑三娘生气的将手抽了回来:“谁问你要站在谁那边,我是问你做事会不会有危险?”

杜燕绥笑着将她重新抱回了怀里:“放心吧,我连儿子都没有呢,怎么会以身涉险?”

岑三娘就想起那碗药,心里阵阵发虚,嘟囔着:“明天皇后提起亲事我怎么回答?”

“说你不知道崔杜两家许过亲。口说无凭,燕婉已定了亲了。”杜燕绥答的干脆利落。

“就不怕皇后翻脸发火呀?她毕竟现在还是皇后呢。”

杜燕绥眼里飘过一丝冷意,看岑三娘紧张,忍不住逗她:“……打狗也得看主人呢。”

岑三娘愣了愣迅速反应过来,坐起身捞起枕头砸他:“敢拐着弯骂我,杜燕绥,你找打!”

杜燕绥大笑着躲闪:“你是小狗你是小狗!”

“你才是!”

不知从何时起,他觉得岑三娘娇憨生气的小模样特别可爱,心里的欲望再次蠢蠢欲动,躲闪着威胁她:“再拿枕头砸我当心我让你明天起不了床!”

岑三娘举着枕头砸不下去了。

杜燕绥得意的朝她勾了勾手指:“狗儿,过来!”

岑三娘气极,枕头就飞了过去:“叫你胡说!”

杜燕绥长叹口气,像豹子般敏捷扑了过去,按着她的手,吻住了她。这一回再无半点生涩之感,推到亲吻**一气呵成。

他一点也不着急,用手用嘴一点点的撩拨着她,感觉到她的身体慢慢的变得柔软,脸上泛起红潮,听到她的呼吸急促起来。可是他却舍不得了。手指划过她的脸,杜燕绥用额抵住她的,喃喃说道:“三娘,我舍不得明日你难受。”

杜燕绥悬崖勒马,扯过薄被盖在她身上,翻身下床去了净房。

去死!岑三娘咬着嘴唇,把自己裹得像只蛹。

杜燕绥回来,硬生生的把她扳过来搂在怀里,轻叹:“你呀,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岑三娘哼了声。

“三哥来借院子,我答应了。三哥拿了一千两银子租借三年。”

什么?她不要和韦小婉做邻居!岑三娘眼里喷出火来:“不是说不能租房子出去么?”

“借给亲戚住,又是另一回事。二房想白借房由来已久,这此我直接言明要收租金,三哥脸色不好看,却仍答应了。祖母不好意思提,族长大伯也不好意思提。也是三哥极看重韦家的亲事,估计回去后二爷爷会又生很久的气。不过,族长大伯会很高兴,站在三房这边。此乃以退为进之计。不出银子咱就不借。三娘,树欲静而风不止,后宫风云朝堂暗潮涌动,这些小事还是尽早处理为好。”杜燕绥笑道,“气平了吧?”

岑三娘便道:“明天我就让杜总管封了那道门,让二房自己破墙开门去。我才不要他们在府里进进出出。对了,你说起族长大伯,我都一直没见过静姝,上回见她,还是咱俩成亲那日她来帮忙。”

杜燕绥迟疑了下,轻声说道:“知道为什么十一妹到现在没来串门吗?”

岑三娘有些好奇了:“我以为嫁过来时间不长。”

杜燕绥轻声道:“静姝妹子是不方便见你。二房突然来借房,族长大伯私下也有推波助澜之意。”

岑三娘一下子愣住了。

杜静姝算是她在长安城里除了岑四娘外,关系处的最好的朋友。

“不高兴了?”

岑三娘有点难过:“我不怨静姝。族长是她爹,这些事原本就不是她的错。但是她避着我,我还是不高兴。”

“奶娘和百草离开也会让你痛心。你呀,还是只小雏鸟,受不得一点打击。将来如果我有什么事,你怎么办?”杜燕绥笑道。

岑三娘心里一慌,手就从被窝里抽了出来,紧紧的抱着他:“我不求你大富大贵,我只要你平平安安。你以后不要给我说这样的话。”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就涌了出来。

杜燕绥心头一紧,赶紧说道:“呸呸,我胡说八道!对了,再给你说件高兴的事。床头匣子里有一万两银子,徐夫人送来的,小财迷,开心么?”

他转移开话题,岑三娘也不喜欢刚才的感觉,两把擦干泪道:“这么多?太好了!想赚钱时不知道怎么弄,转眼就飞来横财!”

杜燕绥露出了笑容:“三娘,为了奖励你,我决定再给你说件大好事。”

岑三娘白了他一眼:“今天怎么那么多好事啊?”

杜燕绥嘿嘿两声:“从明日起,我晚上可以回府了。”

“真的?”岑三娘开心了。

“千牛卫正位是大将军,我与另一位曹将军是副手。以后我和他两人轮值。他值白天,我就值晚上,十天一换。”杜燕绥有点遗憾没能把消息瞒到明天,他低头亲她,“明天,我绝不再放过你。”

岑三娘哼了声:“睡觉!”

变数

岑三娘起了个大早,换了礼服,梳了圆髻,戴上了三品淑人的花树冠。

她看着夏初将给他做的中衣打成包袱,偷笑着道:“放回衣箱里去吧,姑爷晚间要回府的。”

夏初惊喜的说道:“真的?太好了!”

岑三娘嗔道:“有那么开心吗?”

夏初重新收拾着,笑道:“少夫人你不知道。姑爷昨儿回来,府里都多了生气。守二门的婆子说,前院侍卫们没事都在二门处转,就盼着能见着姑爷呢。”

岑三娘微微一笑,有些心酸。她一点点融进国公府的生活,也一点点的感受着曾经这府里每个人的心情。杜燕绥是阖府上下唯一的希望。他一回来,生活就突然变得有滋有味,他不在,府里就少了生气。

“我家夫人是最美的夫人。”杜燕绥站在马车旁等着岑三娘,不吝给她最好的赞美。

岑三娘望着夜色中的杜燕绥。他换上了千牛服,腰悬佩刀。紫色的制服修剪合身,衬得他英气勃勃。

她从怀里拿出自己的做的荷包给他系在腰间,顺手理了理他的衣襟,第一次有种当妻子的感觉了。

荷包是暗红色的。她不会绣花,就从做头发的布料里剪了些布块,细细的缝缀出一朵有层次的牡丹来。荷包针脚纳得细密,瞧着倒也精致。

“真漂亮!啧啧!”杜燕绥大喜,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还不忘朝板着脸站在马旁边的黑七炫耀,“是吧?”

黑七就僵在那里,不想附和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就听见杜燕绥故意用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三娘,黑七都看傻眼了。谁叫他还不娶媳妇呢!”

岑三娘掩袖笑着,头上的宝树翟鸟轻轻颤动,晕黄的灯光下闪耀着璀璨的光芒。

黑七翻身上了马,对杜燕绥打趣自己取悦媳妇的行为极为不耻。可听到风里传来的清脆笑声,他觉得心里多了处柔软。

得了诰命,进宫向六宫之主谢恩放在平时就是完成最后的礼仪,走流程而己。有些三品以上的诰命,进了宫,向皇后磕了头,听完训诫,连杯茶都讨不到吃,就回去了。

可谁叫皇后姓崔呢?岑三娘眼眸微垂,听到内侍长声吆吆的宣召后,款款走进了殿内。

殿里燃着香,香气馥郁隽永。地毯很软,踏上去无声无息。

没有抬眼,眼角余风扫到正殿甬道两侧五彩缤纷的裙袂,岑三娘知道,必是六宫嫔妃向皇后请安还未散去。

照旧例……照什么旧例啊,皇后喜欢让她当猴子,让嫔妃们看,她能说不行?但愿如杜燕绥所说,皇后会顾忌,还想着崔杜两家的亲事,至少今天不会为难自己。

四周有轻轻的议论声响起来。皇帝年轻,嫔妃们更年轻。娇媚的声音像早起的雀儿,带着欢快之意,冲淡了岑三娘的紧张。

她恭敬的走到前方放置的锦垫前,曲膝行叩拜大礼。

“平身。给杜夫人看座。”皇后声音柔软,没有想象中严厉的那种。

岑三娘谢恩坐了。抬头时被皇后的容貌差点闪了腰。

皇后二十来岁,整个一女版崔孟冬。清美出尘,又多了几分柔媚。戴着九树九翟的花冠,穿着件浅黄色对襟绣凤的礼服。华美的衣裳没有让她损失半点清美,反而照着那张脸像明月般皎洁。

冷落这样美丽的皇后,皇帝大人却偏恋上父亲的才人,还做过滕王妃的武媚。岑三娘禁不住邪恶的想。是不是皇后娘娘清美到让皇帝清心寡欲了,实在没有武昭仪的妩媚入骨,艳如牡丹来得刺激。

先前见到武媚娘时,岑三娘觉得先帝给她取的媚字恰如其分,妩媚入骨,那浑身上下透出的女人味,是别人模仿不来的。

岑三娘目光微微一转,坐在对面下首第三个座位的可不正是腹部微微隆起的武昭仪。

两人目光轻轻一碰,就自然分开。

“咦,岑美人,你们是堂姐妹吧?果真是一个赛一个美貌!”皇后笑道。

岑美人十五岁进宫,今年快十七岁了,是岑家二爷嫡出的女儿。在三房排行第五,说起来是岑三娘的五堂姐。

只见后面娉婷站起一名宫妃,梳着九鬟仙髻。头上的插的饰品太多,岑三娘瞧了眼,目光的重点只看到首饰匣子打翻了。

岑心里暗暗摇头,这位堂姐才封了四品美人,打扮的比武昭仪还华丽,是不是故意学刘姥姥插得满头花啊。

“娘娘容色天成,臣妾姐妹自惭形秽。”岑美人谦虚的答道。

她朝岑三娘微微一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岑三娘暗想,这位堂姐还算会说话。

皇后就道:“岑家出美人,去年仲秋滕王宴前求娶的岑侧妃。容色之艳,咱们这宫里头都找不到比她更妩媚艳美的。”

岑三娘拼命忍住不去看武昭仪,皇后不知内情想夸岑家姐妹,不知道自己在捅马蜂窝。岑三娘才不要受牵连。都是姓岑的,自己和六娘可不是一个妈生的。

就有人附和皇后的话道:“是啊,当时皇上好奇能让滕王宴上求娶的是什么样的女子,宣了进宫,那容色,瞬间震惊四座。”

皇后打趣道:“还好啊,咱们宫里已经有了位岑美人,再来一位美人,那还了得。”

见岑三娘一直恭谨的垂眸不语。皇后话峰一转:“杜将军年少英武,杜夫人秀丽的像画里人似的,真真是双璧人。我记得杜将军的妹妹幼时特别淘气,常欺负我那侄儿。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岑三娘心一沉。

“娘娘似要与杜夫人叙旧,臣妾身子有点不太舒服,先告退了!”武昭仪缓缓起身,向皇后娘娘福了福,打断了她的话。

岑三娘暗暗松了口气,武昭仪摆明了是在帮自己。她随即看了她一眼,朝她暗暗颌首。

崔皇后恼怒的看着她,嘴里却道:“回宫歇着吧,安子,去召太医,就说武昭仪身子有点不太舒服。”

武昭仪微笑着谢了恩,扶着侍女的手慢吞吞的走了。

岑三娘就听到一个娇媚的声音道:“武昭仪又不舒服了,皇上又该心疼了。”

她悄悄看过去,二八年龄,生了双极美的凤眼,眼角上勾,衬着飞扬的眉,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一味媚色。

能坐在下头靠前的位置,地位也不低。

“刘婕妤慎言。”皇后淡淡说道。

哎呀,岑三娘又想起这段历史中另一个超级大炮灰,可怜的萧淑妃。此间没有王皇后,也没有萧淑妃。可是看这崔后和太子生母刘婕妤,分明一个对应一个。

“唉,本宫被武昭仪一打岔,杜夫人,方才本宫说到哪儿了?”崔皇后伸出手指点了点额头。

岑三娘起身回话:“禀娘娘,臣妾方才听您说起小姑幼时常欺负你家侄儿。说起你家侄儿,妾身前些日子在随园牡丹会上见过。”

崔皇后眼里有了笑意:“哦?”

岑三娘轻声道:“长的与娘娘极像,少年**,清俊无双。听说乳名便叫玉倌。只可惜我小姑与他真是无缘。虽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却各有各的姻缘。”

众嫔妃见皇后的容貌,想起那位崔公子,乳名玉倌,都暗暗点头

崔皇后先还听着高兴,随后脸上的笑容就变得极淡。心想,怪不得家里送了信来,央我赐婚,这杜家真不识抬举。小小一个淑人就敢当本宫的面回绝亲事。

皇后微笑着:“哦?杜夫人嫁进杜家不到一个月,怕是还没有本宫清楚个中缘由吧?本宫当时还是晋王妃,正巧回家探亲,遇到我家兄长请杜国公饮酒。本宫记得就是那次,崔杜两家许下了亲事。只待两家孩子年岁大些就议亲。本宫亲眼所见,亲耳听见,怎么杜夫人会说两个孩子没有姻缘呢?正巧崔侯爷求到本宫这里,想要一份体面。本宫这就下旨……”

玉口一开,懿旨一下,就再无转圜余地。岑三娘暗暗叫苦,离座下跪打断了皇后的话:“禀娘娘!臣妾那样说并非没有缘故!母亲缠绵病榻,药石无灵。得高人指点,需得小姑嫁人冲喜!”

她一口气说到这里,脑中飞快的转着,谎话如行云流水:“想开国侯大公子身份何等尊贵,焉能如此委屈。且对方需是……”

崔皇后也不是吃素的,竟哈哈笑了起来:“原是担忧这个。崔杜两家本是世交,长辈有难焉能见死不救!传本宫懿旨,赐开国侯长子崔孟冬与杜国公府二姑娘择吉日速速完婚!”

岑三娘张开了嘴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说道:“……需是相貌奇丑之人,贞观二年出生方可。”

她想说的是邹家大郎。没曾想话慢了那么一句,被皇后打断。

武昭仪帮着她打断过皇后一次,最终还是没能阻止皇后赐婚。

燕婉,可怜的燕婉。就为了那句伪君子吗?崔孟冬的心胸也太狭窄了!

这让她回府怎么说?岑三娘心都纠紧了。

她终于明白了,宫里这些嫔妃都是臣子们的女儿。是刻意被崔皇后留下来做见证,做传声筒用的。不消半日,全长安城恐怕都会知道开国侯与杜国公府赐婚的消息了。

嫔妃们纷纷上前恭喜皇后侄子与杜家的亲事。

一名宫女上前扶起了岑三娘。

“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亲戚了。今日你得封淑人,本宫赐你一柄紫玉如意。”皇后的笑容像大雪初霁一样干净美丽。

岑三娘心乱如麻,听到被那名宫女轻轻提醒了声:“夫人,谢恩吧!”

她如梦方醒。事已至此,她就算再拒绝,皇后也不会收回成命。她再次行了跪叩大礼。

皇后离了凤座,亲手搀扶起她,温言道:“夫人放宽心吧。既是为了你母亲的病,我这就嘱人去开国侯府传旨,令他们速速准备婚礼。”

虚伪的想抽她啊!岑三娘努力控制着自己没有推开皇后,低声应了,离开了皇后寝宫。

崔皇后回到凤座,让嫔妃们散了。这才又吩咐身边的内侍:“去请杜将军。长兄如父,本宫要把这件喜事亲口告诉他。”

拉拢

岑三娘失魂落魄的出了宫,看见丹凤门外等着的黑七和阿秋夏初,心里堵的难受,又不知道回了府怎么面对燕婉和祖母。

她回过头,高大的宫门巍峨耸立,皇权的威严像山一样压过来,让她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岑三娘突然蹲了下来,抱着胳膊哭了起来。

此时还没散朝,宫门外候着许多大臣的车轿仆从,都吃惊的望着满头珠翠的岑三娘像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哭。交头接耳议论着这是哪家的夫人,宫里头又发生了什么事。

阿秋夏初吓了一跳,提起裙子就奔了过去:“少夫人,少夫人……”

她们声音里充满了惶恐和紧张。岑三娘抬起头,吸了吸鼻子,伸手搭着两人站起了身:“没事没事。回去吧。”

二婢扶着她走过去。黑七看了眼岑三娘,翻身上了马:“有什么事回去再说。宫门外成什么样子。”

夏初气极:“当然是宫里头出了事,少夫人才这样,你会不会说话啊?”

“上车吧。”岑三娘低着头,上了马车。

二婢狠狠的瞪了黑七一眼,也跟着进去。

黑七冷冷对赶车的阿福爹说道:“直接回府。我去北宫门等孙少爷。”说着掉转马头,策马飞驰而去。

皇后宫里的事长了翅膀似的传开了。

杜燕绥听内侍说皇后召见,笑了笑,便去了。

皇后坐在凤座上,仔细的打量着他。

杜燕绥面带笑容,听皇后说到下了懿旨赐婚,行了半礼:“多谢娘娘厚爱,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能得娘娘赐婚,杜家阖府上下感激不尽。”

“将军请起。”皇后抬手虚扶,心里暗暗诧异,难道是兄长想岔了?

杜家没有爵位,杜燕绥虽然是从三品将军,论实权连朝中五品官都比不上。放武将中,更比不得能带兵的折冲府一名校尉。不过是在宫里头近身护卫皇上,图个随驾的便宜。

要真细算起来,开国侯崔家是清河崔家的嫡支之一,又是后族。得了赐婚,给足了杜家颜面。崔孟冬是崔氏族老们寄以希望的宗子,将来是要接掌崔氏族长的。破落的国公府姑娘能做崔氏的宗媳,这门亲事杜家面子里子都占尽了。

可是皇后却觉得怪异。岑三娘明明不愿,开国侯也说杜家不乐意。为何偏偏杜燕绥感激高兴?

原先恩威并施敲打下杜燕绥,让他乖乖顺从自己,帮着自己对付武昭仪。杜燕绥一番表现让皇后的计划落了空。

她微笑着继续试探道:“将军只有这么一个嫡亲妹子。我那侄儿是与本宫一起长大的。不是本宫自夸,论相貌,玉倌也算百里挑一。论文才,曾得过明经试第一。又有勋爵在身。两家又有过婚约,本宫便作了这个主。只怕杜将军瞧不上我家侄儿,觉得委屈了你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