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府正门大开,只有孤零零跪在香案后的两人……跟在内侍身后踏进院子的刑部官员和羽林军领队的校尉为之一愣。

线香袅袅的烟气背后垂头跪着身穿大袖白色孝衣,蒙着面纱的女子。旁边是管事打扮也身着孝衣的男子。

檐下传来麻雀清脆的叽喳声,衬得诺大的府邸安静异常。国公府其他人呢?

“国公府的人呢?”刑部侍郎失声问道。

羽林军校尉手一挥:“搜!”

杜惜言抬起了头,微笑道:“不必啦!国公府已经遣散了所有下人。小的是国公府的总管,特意陪夫人在此接旨。”

众人呆了呆。内侍只管传旨,不管擒人,见着跪在香案后的蔡国公夫人,不慌不忙的说道:“正主儿还在呢。蔡国公夫人接旨吧!”

他正要展开圣旨宣读,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慢着!”

内侍转过身,看到喝停自己的是刑部侍郎身后的一名从六品的员外郎。内侍在宫里呆的时间长,一眼就认出是被削了爵位的开国侯府二公子崔季冬。哼了声,心想,皇后都被废了。你以为你还是皇亲国戚呀?他不高兴的尖着嗓子道:“蔡国公府老夫人已经过世。府里正主儿就一位蔡国公夫人。捉拿钦犯不是咱家的事。咱家只管宣旨。崔外员郎打断咱家,是何用意哪?”

崔季冬知道被内侍看不起,掩下恨意,轻声对刑部侍郎道:“大人,杜燕绥三个儿子,夭折了一个,还有两个呢?”

刑部侍郎心头一惊,国公府的下人可以慢慢捉拿。最要紧的是蔡国公的妻儿。蔡国公夫人倒也罢了,女人而己。逃了他的儿子,将来定是祸根。

“杜夫人!你的两个儿子呢?”刑部侍郎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国公府就我和杜总管两人。”香案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刑部侍郎狠狠的跺脚,对羽林军校尉道:“赶紧通知城门守卫,严查带婴儿出城的人!”

“你不是岑三娘!”崔季冬听到声音不对,眼睛一眯,大步冲过去,一脚踹翻香案,伸手将跪在地上的女子拽了起来。

夏初一把扯去面纱,用力甩开他的手,轻蔑的说道:“对,我不是。”

“岑三娘人呢?”崔季冬大怒。

杜惜福微微一笑:“国公府被人陷害,我家主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否则进了刑部天牢,死得冤枉,国公爷沉冤昭雪也回天乏术。这种蠢事,主子是不会做的。”

“搜府!”羽林军校尉下了令。

眼瞅着一队队羽林军冲进国公府大肆搜捕。崔季冬刷的拔出了一名羽林军腰侧的配刀,红着眼睛指向两人:“说!岑三娘和她儿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俩现在不说,等到了大牢,我有的是手段让你们吐实!我想你俩不会想尝尝刑部三十六道大刑的滋味!”

这时候,母亲应该抱着小公子逃远了吧?杜惜言安静的想,交叉放在腰间的手握紧了袖子里的匕首,突然朝着崔季冬扎了过去。

崔季冬身体一偏,手里的刀顺势砍下。

“夏初姑娘!”杜惜福大喊了声,用力的抱住了崔季冬。

他抱得太紧,崔季冬没能甩开,心头一急,大喊道:“别让她自尽了!要捉活的!”

杜总管是在为她争取时间……夏初一咬牙,锐利的簪子刺进了胸膛。

呼吸一紧,她跪倒在地上。每吸一口气,都带来无尽的疼痛。她微笑着看着蔚蓝的天,嘴唇微微张阖。

杜惜福已经死了,崔季冬用力踹开他,三步并作两步抬起了夏初,把耳朵贴到了她唇边。

“……”

“岑三娘在哪里?!她儿子在哪里?!”

听不到夏初的声音,崔季冬发疯似的摇晃着她。

夏初眼里看不到他,耳边响起黑七的声音:“如果我没死的话,我会娶你。你走吧。我不能扔下少夫人。”

“记得来娶我……”夏初喃喃说着,阖上了眼睛。

崔季冬后退两步,急声对刑部侍郎说道:“大人。下官早就在城门各位布了眼线。至今仍没看到岑三娘出城。请大人请旨让城门守军协从缉拿!再发下海捕文书,她只要还在长安城,就插翅难飞!”

“员外郎做的不错!待捉到蔡国公夫人,本官定为你请旨记头功!”刑部侍郎赞了声,松了口气。又无奈的对内侍说道,“公公,只能回宫复旨了!”又对羽林军校尉道,“那二人扔乱葬岗去吧!”

搜查的羽林军无功而返。国公府已经一座空宅。转眼间人走得干干净净。

封锁的坊市街道撤了兵。好看热闹的百姓们一拥而入,看着刑部的人拿着封条封了国公府的门,议论纷纷。

挤在人群里的岑知林沉默的看着一辆板车将杜总管和夏初的尸首拉走,眼里渐渐蓄满了泪:“阿富,去买香蜡纸钱。”

京郊的乱葬岗上新添了两座新坟。岑知林一杯水酒洒落:“走好。”

岑三娘悠悠醒转。她摸了摸后颈,记忆慢慢恢复。坐在归燕居罗汉榻上,后颈挨了一下……她这时看清楚自己躺在一张榻上,角落里点着一盏油灯。

“您醒了?”黑七从阴暗处走来,手里端着一碗汤。

“这是什么地方?夏初呢?”岑三娘坐起身来。

黑七把汤放在榻旁的小几上:“您身体虚弱,不论什么事,都先放下,把身体养好再说。”

岑三娘拿起碗,鸡汤的香气扑鼻,她咕噜喝完,听到外面声音嘈杂,又问了句:“这是什么地方?”

“东市,离咱们府不远。我带你从密道出来的。”黑七淡淡的答道。

这时,隔壁传来士兵搜查的声音。岑三娘一惊:“他们找到密道口了?”

黑七走到紧闭的窗前,轻轻掀开一解,阳光透了进来。

“隔壁是密道出口。安排的障眼法。他们不会想到我们就藏在隔壁。老国公在世时就安排好的。这里很安全。您眼下什么都别想,安心把身子养好。”

岑三娘盯着他,轻声问道:“是不是夏初代我去接旨了?”

黑七挺直了背,淡淡说道:“兵来的太快,已经来不及从后门走了。”

岑三娘怒道:“为什么不带着她走密道?”

黑七淡淡说道:“密道是老公爷建国公府的时候修的。这是国公府主子最后逃生的路。不到万不得己,不能用。您不走密道。哪怕我和夏初死,也不能用的。”

“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不带着夏初一起!”

黑七沉默了下,机械的说道:“我住的院子太偏僻。路上有雪,掩不住脚印。需要把脚印抹掉。府里没有人挡一挡,会很快顺着脚印搜到我住的院子。”

“夏初!”岑三娘忍不住哭了起来,“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早清扫了积雪,也不至于害了夏初!”

“不要哭了!”黑七突然喝斥了声。

岑三娘愣了愣。

“您搬到花厅生养,我已经很久没有回过院子了。这几日雪大,府里人多嘴杂,特意清扫会泄露秘密。”黑七已经转身朝外面走去:“从国公府建成至今,这是第一次用这条密道。这里很安全,等缓上些日子,您养好身体,再想办法离开长安。我去探探消息。”

岑三娘深深呼吸,抹了眼里的泪,躺了下去。黑七说的对。她再哭也于事无补。再想夏初,再想儿子,也没有用。她得养足体力养好精神,才能盘算着下一步。

隔壁的搜查渐渐远去,隐约能听到前面街道店铺做买卖的声音。岑三娘疲倦的晕睡了过去。

一连五天,她吃了睡,睡了吃。身体一天比一天好。

岑三娘站在窗边悄悄掀起帘子一角。

这是间二楼的厢房。视线极好。从高处清楚的看到对面的院子,和院子外车水马龙的街市。想必是前店后铺的格局。院子里黑七正和一名掌拒打扮的人交谈,接过他手里的食盒匆匆的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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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涉险

涉险

听到轻轻的敲门声,岑三娘放下帘子转过了身:“进来。..”

“用饭吧。”黑七在桌上摆了饭菜,毫无意外的,有一碗炖得浓浓的鸡汤。

在逃亡中还能照顾得无微不至,岑三娘充满了感激。她也没客气,坐下大口的吃着。

见她吃得香甜,精神极好。黑七暗暗松了口气,轻声告诉她探查到的消息:“城门各处都贴了你的画像盘查。咱们离府那一日,宫里消息还没出来,就已经查得紧了。没直接出城算是对了。织锦阁照样开门做着生意,与往常无异。两位小公子应该被徐夫人藏好了。你放心。”

知道有方尹两位妈妈在,徐夫人也不至于虐待儿子。岑三娘仍忍不住思念。织锦阁,不也在东市么?离这里隔着几条街几条巷弄?他们好歹吃了半月自己的奶,会想念她的味道吗?她手里的筷子停顿了下,又迅速挟菜吃饭。滕王的渠道定会把他们好好的藏起来,自己冒险去见一面,都会给他们带去危险。岑三娘狠下心来继续吃饭。等吃完了才道:“杜总管和夏初有消息了吗?”

白天屋里没有点灯,帘子挡去了大半的光线。岑三娘的眼睛像星子般闪亮,带着希翼与一丝焦急。黑七知道她害怕杜惜福和夏初出事。他不敢告诉她实情,怕她忍不住伤心内疚。他敢看她的眼睛,垂下眼眸淡淡的回答:“查到了,都被关进刑部大牢里了。他们只是下人,捉不到您和小公子,暂时没有危险。”

“那就好!”岑三娘拍拍胸口松了口气,又担忧的说道,“天气冷,牢里肯定不好过。也不知道会不会上刑逼供,会不会冻着。杜总管好歹是男人。夏初也从没干过粗活。能托不相干的人悄悄送些银两去打点下狱卒吗?好歹瞧在银子的份上让他们过得好一些。”

如果她只是进了大牢,只要她还活着……黑七喉间发紧,一瞬间闪过夏初的脸,心头掠过一丝绞痛:“您放心,都托人去打点了。他们会过得好的。”

他迅速的收拾了碗筷,装进食盒:“您歇着,我去探探消息。”

逃也似的离开,拉上房门,黑七闭紧了眼睛,又想起了那天的情景。

“我们怎么能把少夫人扔下?”

夏初哭得两眼通红,声音都嘶哑了。

他目光炯炯的看着她:“能走一个是一个。留下只会白白赔了性命。你不怕死吗?”

“我怕!可是把少夫人扔下,我日后想着,心里总过不去。”夏初哭得伤心。

她不是被人收买的探子。他可以相信她的。他松了口气,脸上扬起了浅浅的笑容:“如果我没死的话,我会娶你。你走吧。我不能扔下少夫人。”

“不,要死一起死。少夫人既然许了……我就你一起!”夏初倔强的说道,红着眼睛,却露出一丝娇羞。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道:“我们一起走。”

夏初瞪圆了眼睛望着他,又惊又喜:“你有办法劝少夫人走?”

他冲她笑了笑,让她等着,悄无声息的返身回去,不多时就抱着晕倒的岑三娘走了出来:“我怕她不肯,弄晕了她。”

夏初拿起大麾盖在岑三娘身上,负起包袱跟了上去。

朝着后门走去,隐约听到了外面的蹄声和重靴踏在路上的声音。

“后门被围住了!怎么办?”夏初紧张的问道。

他拐向小院,不经意的回头,看到通往小院的路上,那平整的雪地上两行杂乱却清晰的脚印,心头一凛:“不好。”

夏初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若有所思的睃了眼竹林里的小院。怪不得黑七一个大男人能住在后门旁边的小院里。他是在看守出去的密道吧?她一咬牙将包袱塞到了他手里:“你带少夫人走!我来清理脚印!”

“你……”黑七定定的看着她。

夏初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美丽的眼睛渐渐湿润:“你,真的喜欢我吗?”

他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与羞涩的红,不自在的说道:“少夫人把你许给我了。你扶着少夫人先进去,我来。”

他想把岑三娘交给她。

夏初却后退了一步:“来不及了。你能保护少夫人,不能离开她。我扫了脚印扮成她拖沿时间。你,你要好好的……”

如泣如诉的眼神,噙着泪的笑容,脸颊那抹羞红,眉宇间透出坚毅……为什么,他从前从没觉得她如此美丽。他记得她细心的给自己烫壶酒,送过披风。记得她常板着脸塞给他做好的衣裳,硬梆梆的说,是少夫人下的命令。他又想起了水月庵那一晚,她拿起弩弓帮他的模样,又瑟瑟的靠在他怀里。黑七痴痴的望着她,一时间觉得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哎呀,你还愣着作甚?快走!”夏初推了他一把,扭头跑了。

他走进院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

小道上夏初拿着把扫帚飞快的扫着雪,慢慢的后退。

如果他早发现通往小院铺满了平整的积雪,如果他再细心一点……那一刻,黑七真恨自己。

院子里传来的脚步声惊醒了黑七。他下了楼,见掌柜的站在檐下冲他招手。

黑七走了过去,压低嗓子问道:“怎样了?”

掌柜的却惊诧的看着他:“出什么事了?”

黑七被问得一愣。寒风吹来,他脸上凉沁沁的。他伸手一摸,满手的眼泪。他收拢手掌,紧紧的攥成了拳头:“无事。说吧。”

掌柜的低声说道:“乱坟岗上寻到了坟头,还立了木牌为碑。有人祭祀过了。”

“知道了。”黑七把食盒交给掌柜,推开了楼下厢房的门走了进去。

他怔怔的坐着,眼前晃动着夏初的身影,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

织锦堂的后院里,徐夫人饮了口烫好的米酒。

贴身丫头轻声的禀报:“都安顿好了。奶娘也找到了。孩子平安。坊间说是挨家挨户的搜,大过年的,坊丁也只是走走过场。长安城百万人,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出城有些麻烦。但凡带婴儿出城的,是男婴都拦了下来。马车货车进城卖柴的柴堆都查得细。”

徐夫人不置可否,仿佛这并不是问题,她更关心其它的事情:“宫里头如何?”

“宫里传信,皇上怒极,谁也不见。一连几日,没去任何娘娘宫里。”

徐夫人笑了笑:“看来蔡国公这事闹大了。眼下还没有开衙,罪名也没下来。只把国公府抄封了,擒拿杜夫人母子。你说,究竟皇上是什么意思?”

丫头想了想回道:“皇上会不会知道蔡国公是假降?觉得有愧于他?”

徐夫人笑道:“我猜会是这样。”她讥诮的说道,“这世间最不可信的就是君臣之谊。换了先帝,早颁了通敌重罪,恐怕连杜氏一族都保不住。咱们这位皇上哪,一心想超过先帝建不世基业,偏又好名。怕失了温和敦厚的名声。他呀,一面想着如果杜燕绥是假降,没准这会在西突厥已建下奇功杀冯忠擒贺鲁,一面又抵不住群臣攻讦。武氏虽是女流,却当机立断给国公府通风报信。如果杜家败了,武后没有损失。如果杜燕绥真建了奇功回来,军中有了威望,皇后娘娘就得一力助。”

说到这里,见丫头好奇的思量,知道自己借着酒劲话多了几句,挥手让丫头下去。徐夫人叹了口气:“女人心,海里针。捉摸不定哪。他日武后若不想留着您被人攻讦,您就险了。自身难保,您还护得住岑三娘吗?”

邹家杜燕婉却被邹雄杰关了起来。

听到里面平平砰砰砸碎家私摆设的声响,邹雄杰心疼的直埋怨小厮五两:“怎么不事先把那些摆设先拿走?”

五两低着头,嘟囔着:“您一把将少夫人扯进去,回身亲自锁了门,能怪小的么?”

邹雄杰负手在外面走来走去,一咬牙:“算了。反正都是赝品。值不了多少银子……至少也值几百两哪!”

“邹雄杰!”房里杜燕婉发出一声怒吼。

邹雄杰身体一矮,靠近了门口柔声说道:“夫人,我在呢。”

“我要回家!”杜燕婉大哭起来。

邹雄杰想哄又不敢开门,急得额头直冒汗:“夫人,你别急。杜家出事,我肯定帮。有消息定告诉你。你一急起来,万一坏了事如何是好?”

“真的?”

“真的!”邹雄杰掷地有声。

杜燕婉哭得更加伤心:“我那两个侄儿还没满月,三娘不知去向,你赶紧探个确实的消息给我呀!”

“哎哎,我找人探着哪!”

邹雄杰无可奈何。银子大把的洒出去,硬是没有岑三娘和孩子的下落,他也愁啊。

“少爷!”院门口进来一个小厮,贴着五两的耳边说了几句,五两眼睛一亮,匆忙的朝邹雄杰招手。

“舅少爷?快请进来!”邹雄杰眼睛一亮,又返身过去告诉杜燕婉,“舅少爷来了,您哭累了就歇着,我去去就来。”

杜燕婉闹腾累了,靠着门哭道:“你早点回来!”

“是是!”

邹雄杰见到岑知林,不敢把他当孩子看,请他坐了。

岑知林有些为难:“我担心三娘,没有回书院。盘缠不够了,能否在府上暂住些时日?”

“没问题。舅少爷想住多久都成!”邹雄杰叫了五两先带阿福父子去歇着。

岑知林松了口气,目光清亮,不怀好意的笑了:“盘缠有,我试你来着。”

邹雄杰一窒,苦笑道:“我的夫人是国公府的姑娘。邹家虽是商户,却也不是见利忘义之辈。舅少爷多心了。”

岑知林沉默了会道:“邹家可有西行的商队?”

见邹雄杰不解。岑知林解释道:“如果邹家的商队出城西行,因邹杜两家是姻亲,定查得严。如此一来,商队会吸引官兵的视线,三娘和孩子更容易混出城去。我虽然不知道她藏在何处,但我想,她一定会想尽办法离开长安。”

邹雄杰就笑了:“不瞒舅少爷。自从年前征西军传来捷报说,把贺鲁打到了柘析城一带,长安的商行都准备过了大年十五,就准备商队走西域贩货。依舅少爷,邹家的商队就分散开来,每天分批出发吧。”

岑知林起身长揖一躬:“多谢邹大哥了!”他直起身,脸上扬着自信的笑容,“我那姐夫虽然不成器,却也不是糊涂到能置家小宗族于死地的人。我相信其中必有蹊跷。他回来之前,三娘却不能落在官府手中,白受折磨。”

杜燕绥……不成器……邹雄杰大汗,躬身道:“是是,舅少爷英明……”

“既然来了,虽说男女有别,我也当去给杜姐姐问安。”岑知林笑道。

邹雄杰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神色谦恭的陪着岑知林去了后院:“……舅少爷是读书人,您定要去劝劝她,伤心归伤心,也莫要砸东西出气。沉冤可以昭雪,东西砸坏了,还得银子重新买不是?”

岑知林睨了他一眼,直看得邹雄杰莫名其妙,方听到他扬眉说道:“成交!”

成什么交?邹雄杰愣了半天,终于明白这孩子说的是他让商队分批出发吸引守门城的官兵视线一事。他哭笑不得的想,这次自己真没想做生意呀!

“少夫人。再过几天就是元宵节。国公府一事比起征西军大捷来说算不得什么。皇帝今年新立了太子,决定出宫城搭建灯楼携皇后和太子观灯,与民同乐。坊市不会宵禁,我猜徐夫人会趁那天人多混乱送两位妈妈和小公子离开长安。那天趁着人多,官兵都去保护皇上,您也方便混出城去。”

黑七轻声给岑三娘分析。

岑三娘想了想道:“趁着元宵节人多,的确方便混出城。”

黑七说道:“我打算去西突厥找少爷。您去找徐夫人吧。滕王既然肯帮忙,就一定会把您和小公子藏得好好的。等我寻到少爷,不论他是生是死,我都会活着来找你和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