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慕的脸色越见凝重,他自然是知道翩翩的心性,她单纯天真又冲动,只要有心人一煽动怂恿,她一时冲动,便就会什么都不管不顾了,若是她一辈子都能生活在母兄的羽翼之下,倒也就罢了,但她却终究是要嫁人的。

他想起了定国公世子家的那两个美妾和庶长子。

赵慕认真地冲沈棠作了一揖,语气真诚,“只要能让翩翩转过弯来,表妹有任何吩咐,兄无敢不从。”

沈棠暗暗有些诧异,看起来赵慕倒是真心疼爱赵翩翩的,他之前的遮掩回护,现下的真心求教,都不似作伪。

她不由暗叹道,天家骨肉最是薄情,为了至高的权力,父子可以相残,母子可以反目,更何况是手足之情。

六公主何其之幸,有疼爱回护她如斯的母兄。

沈棠轻轻一叹,“吩咐不敢当,请求却有两个。”

赵慕忙道,“还请表妹不吝赐教!”

沈棠咬了咬唇,“今日六公主提起了罗哥哥,沈棠想知道这是什么人,与六公主又有什么关系。”

赵慕一愣,随即恍然大悟道,“哦,翩翩说的是罗渠吧?罗渠便是定国公世子。”

迟疑了一下,赵慕又补上了一句,“罗渠也是父皇与母妃为翩翩定下了的驸马,赐婚的圣旨已经草拟,就等着钦天监算下良辰吉时,便大告天下。”

沈棠眼中寒芒微闪,她冷笑着说道,“真可笑,我连这世子的名字都不曾听过,六公主她,竟以为我要打这位未来驸马的主意呢!”

正文 第六十七章 太子(修)

沈棠抬眼望向赵慕,浅浅笑着,淡漠而疏离,“六公主居于深宫,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她又怎会突然以这虚妄的罪名对我发难。”

赵慕深深吸了口气,心中有怒意腾腾而起。

那造谣离间之人固然该死,但若是翩翩长有几分脑子,懂得分辨是非,便不会轻易做了人家的棋子,上了人家的当。

更何况,翩翩与罗渠的婚事到底还不曾公告天下,她竟能因了别人的三言两语,便拈酸吃醋,险些惹出了大祸。

赵慕眼中闪过一丝坚决与狠戾,看来,自己与母妃,是太过疼宠她了。

他向沈棠深深地一揖,“慕教妹无方,以至翩翩犯下这样的过错,深感愧疚。”

沈棠不敢怠慢,抬手虚扶了一下,“三皇子何必如此,沈棠并不是要追究六公主的过错,而是在寻求解决之道。若是能化解六公主与我的误会,又能让公主动心忍性,遇事由己,那方才是上策。”

赵慕的眼睛一亮,“还请表妹不吝赐教。”

沈棠想了想,踮起脚尖,凑近赵慕的身前,低低地一阵耳语。

蓝天白云,红墙绿瓦,桐花飘落满地。

景和宫里,赵誉等得越久,心中便觉越空,便是杯中这难得的佳酿,尝起来也像是种了黄连一般地苦涩。

他自是明白自己与沈棠之间,有一道深深的鸿沟,将他两个隔阂了起来。

他将来,终是要回北疆去的。

母亲所受的苦,他的妻子也要重受一遍,沈棠因此将自己排除在择婿范围之内,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但,到底还是不甘心的吧?

“誉哥,这酒尝起来如何?”

赵誉回过神来,忙弯起一抹魅惑之极的笑容,“这酒,真醇。”

四皇子赵珉忙道,“誉哥好眼光,这酒可是我千辛万苦从南疆醇王叔那搞来的,南疆炎热,所产的蔬果米稻皆与京城不同,这酒便是用南疆特产的一种青果所酿,入口醇香,回味甘甜,确是酒中极品。来,誉哥我再给你满上一盅,咱们兄弟饮个痛快!”

赵誉眼眸微闪,“原来是南疆的酒,果然不同寻常。此酒难得,誉便不推辞了。”

他怡然自得地替自己将酒满上,抬起酒盅与赵珉对视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赵誉放下酒盅,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赵慕与沈棠一前一后地进了来,赵慕笑得深沉,沈棠一脸沉静,态度并不亲昵。

不知怎的,他心中竟是莫名地一松。

沈榕见着姐姐,心中欢喜,忙起身去迎她,却发现她身上的衣裳并不是来时的那身。

他的脸色微凝,“姐,你的衣裳……”

沈棠浅浅一笑,“不小心将衣裳弄脏了,借了四妹的衣裳穿,也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难道你还怕姐姐惹事生非不成?”

沈榕有些狐疑地望向沈紫妤,见了她点头,才松了口气,“姐姐是不会惹事,怕只怕是非主动来寻上你。”

这话说得俏皮,但却真正一语中的,沈棠神色越发温和,柔声道,“好了,莫说孩子气的话,倒让几位兄长见笑了呢!”

众人各怀心事,这顿午宴便吃得索然无味,惟独四皇子欢欢喜喜地将南疆美酒饮了个痛快。

待宴席快要结束之时,满菊才亲自将碧笙送到了景和宫,“沈大小姐莫见怪,原来是我屋里的小宫女胡闹,她带着碧笙丫头偷偷去了御膳房,被御膳房的掌座以为是小贼,给扣住了。小宫女一时害怕,便不敢告知掌座是哪个宫出来的,碧笙丫头为了维护她,也不肯说。若不是去传膳的宫人认出了她,还不一定什么时候才能找着她两个呢!”

碧笙的眼眸晶晶亮亮的。

沈棠略责备了她几句,便向满菊道谢,“碧笙初次进宫,不懂规矩,让满菊姑姑烦心了。”

略顿了一顿,她又笑道,“不知娘娘可歇了?我姐弟正想与娘娘告辞。”

满菊恭谨地答道,“娘娘乏了,已然歇下。娘娘说,大小姐和二少爷走失,不必向她请辞了,以后若是得闲,还请两位常常进宫陪她说说话,解解闷。”

沈棠笑着应了,便向赵慕等告了辞。

沈紫妤有些不舍,她本是没几日便能功成身退的,但六公主今日这一闹,便得有日子才能消停下来。鸳鸯戏水的床罩一日不成,她回府的日子便得往后拖一拖了。

沈棠轻轻捏了捏她的手,“白姨娘在府里好好的,你尽可放心。”

想到沈紫妤的及时相救,她的眼睛微微闪过光亮,“我听说皇贵妃娘娘素爱读书,每每还将心得批注于旁,若是公主用不着你时,四妹或可找娘娘借几本来读读,娘娘所读必是典藏精作,我们虽是女子,但多懂些道理总是好的。”

沈紫妤的睫毛微微一颤,盈盈地向沈棠福了一福,“紫妤谢谢大姐的指点。”

沈棠微微一笑,便上了来时的那座软轿,与沈榕一前一后,出了内宫。

冗长的宫道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

沈棠眉头微蹙,大周皇宫宫禁森严,这里并未出永乐门,能在宫中纵马疾驰的,便只有……

果然,她坐的软轿一下子便停住了,抬轿的宫人恭敬地行礼,“太子殿下!”

太子的骏马并未停下,犹如一阵风穿过了软轿。

沈棠心下微动,便掀开了轿帘,转头望去,高头大马之上,一个明晃晃的身影正飞驰而去。

这便是太子赵熹,皇帝赵厚与先皇后唯一的嫡子,既长又嫡,还承载着皇帝对先皇后的一脉深情,理所当然的大周朝继承人,皇帝为了他殚精竭虑,对沈氏连番下手,甚至连皇贵妃还未成形的胎儿也不放过。

沈棠一时沉吟,忽得猛然一惊,不对!

皇帝还未过不惑,身体康泰,有的是时间慢慢将太子的势力扶植起来,何至于那样急切地替太子铲除异己,扫平障碍?

皇帝他,显得太急切了。

除非……

她想得太过投入,便不曾注意到,太子的马蹄声早就嘎然而止。

太子勒住了缰绳,转身望去,宫轿的帘子掀起,露出一张绝世无双的面容来,少女乌黑的发丝飘落,黑亮的眼眸漫无目的地望向前方,她的表情一时疑惑,一时纠结,一时又惊诧莫名,那般生动有趣,竟让他驻足不前。

正文 第六十八章 高下

软轿稳稳当当地落下,抬轿的宫人恭声道,“沈大小姐,永乐门已经到了,安远侯府的马车已经候着了。”

沈棠刚落轿,全叔便笑呵呵地迎了上来,“大小姐,二少爷,快上车吧!”

姐弟两个依言上了马车。

沈棠想了想,还是向碧笙招了招手,“你的身子还未大好,上来和我们一起坐吧。”

等碧笙也上了马车,全叔便扬起了马鞭,一阵吆喝之后,疾驰在午后的京城街道上。

碧笙压低了声音,但眼中却有着掩盖不住的激动,“小姐,今日我在宫中,遇着那个人了。”

“那个人?”

碧笙解释道,“就是那年将舅老爷的身子送回方家的那个。”

沈棠与沈榕皆被震动,“什么?”

舅父死因存疑,当时那个送了舅父尸身回来的人,什么都没有说,趁他们姐弟伤心混乱之时,静悄悄地走了,除了依稀记得他的容貌,连一丝线索都不曾留下。

沈棠倒也是想过,那人应该也是青衣卫的手下,但青衣卫遍布整个大周,据点甚躲,那人究竟藏身何处,便如大海捞针一般,遍寻不得。

而碧笙却在宫内见着了他。

碧笙将今日的经历娓娓道来,“您与皇贵妃有话要谈,满菊姑姑便带了我去她的屋子,没一会儿,她便托了一个叫红儿的宫女,让她陪着我聊天。正巧,我们两个聊到槐花饼,红儿便告诉我坤和宫的外头有一棵百年槐树,竟长成了人形,颇有些稀奇,便拉了我去看。”

她顿了顿,“谁料到,好巧不巧,那人竟正从槐树下经过。我记得他的容貌,一分不差,确实是那人。”

沈棠沉吟,“那人穿的是什么服色?当时还有些旁的人在场吗?”

碧笙肯定地答道,“是禁卫军的服色,当时只有他一人,我并未看见他的来处,但他却是往御膳房的方向去,因此我才唬了红儿与我一道往御膳房去的。”

沈榕凑上来说道,“禁卫军若不是在当值,是不容许在宫中乱走的。咱们知晓那人的相貌,那要将那人找出来,并不是什么难事。”

沈棠点了点头,“那这事,就交给你了。”

沈榕“嗯”了一声,“我近日跟夏止混得熟了,时常一起出去应酬,有时他也会介绍些京畿卫禁卫军城防所的大哥们给我认识。”

沈棠心生了警觉,“对那夏止,你务必要多留一个心眼。”

无论夏承恩不寻常的升迁,还是夏止听起来有些刻意的交好,都让沈棠颇起疑心。

不管怎么样,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车忽然渐渐行得缓慢了些,不多久便停了住,全叔在帘外问道,“大小姐,前面不知是出了什么乱子,聚集了好些少年,看他们身上的服色,应是太学院的学生。咱们是绕道回府,还是下去看看出了何事?”

沈榕掀开帘子,果然前方已经围得水泄不通了,他冲着沈棠道,“这里是平安里,前方就是太学院了,啊,师尊竟然也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我得下去看看。”

他飞身跃下了马车,又急匆匆地丢下了一句,“姐姐,你先回去等我!”然后便如一阵风似地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全叔驭马,准备绕道回府。

沈棠却道,“慢着,我想去看看。”

她耳力甚好,便是隔开地有些距离,也隐隐约约听到了断断续续几个字,其中“林恕”这个名字最为清晰,让她忍不住想要一窥究竟。

全叔略有些为难,“大小姐千金贵体,不宜抛头露面,再说那边人多,若是不小心磕碰着了,可怎生是好。”

沈棠轻轻地笑,“有全叔护着,我又怎么会被磕碰到。你且放心,车中有帏帽,我遮一遮便是了。”

全叔到底拗不过她,无奈地将马车往旁边的道上一停,然后跳下了车来,这便算是同意了。

马车有碧笙看着,车上又刻着侯府的爵徽,自然是极安全的。

沈棠戴上了帏帽,跟着全叔慢慢挤进了人群。

但越是深入,她便越是心惊。

她听到人群议论着,“要我说,林恕这小子真是活该!”

“是啊,他们威北侯府背信弃义悔了婚也就罢了,这林恕还数番挑衅,难为沈大少宽和,不与他计较。他倒好,非扯着人不放说什么一比高下,这下好了,碰到了硬石块砸了自己的脚,能不是活该吗?”

她的脸色微变,仗着身子娇小灵巧,三五下便挤到了最中间。

围观的人群自发地将中间空出了很大的一个圆,正中间便立着沈枫与林恕,他二人脸上都有着伤,林恕的眼角只不过是轻轻擦伤,但沈枫的嘴边却有着深深的血痕。

沈棠的眉头微皱,围观的尽是太学院的学子,也不乏师长,但却没有人劝阻。

她不由在人群中寻找着沈榕的踪迹,他正在不远处与一个白发长须的老翁说着什么。

那该便是闻名天下的曹大人了吧。

她心中疑窦更盛,便用力挤到沈榕的身旁。

沈榕一眼瞥见了她,有些惊喜,“姐姐,你怎么来了?”

但随即便现出不赞同的神色来,“这儿乱,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先回府去的吗?”

沈棠先不理他,却向曹大人福了一福,“小女沈棠见过曹大人。”

曹大人和蔼地虚扶起她,“不必多礼,常听榕儿提起大小姐。正好老夫家中有个年龄相仿的孙女,便想寻个机会结识一下大小姐呢!”

他话锋一转,“只是,此处乃是是非地,大小姐还是先回府的好。”

话音刚落,场上便起了动静,林恕使足了吃奶的力道,全力向沈枫攻去。

沈棠一惊,但却见场中的沈枫笑容淡定,毫不慌乱,只不过轻轻一个闪避,便将林恕的全力一击躲了过去。

她的心中稍定,便听到沈榕在她耳边轻声道,“姐姐放心,大哥近日勤学苦练,功夫一日千里,精进了许多,林恕那几下子花拳绣腿,伤不得他。”

见沈棠仍有些担忧,沈榕压低了声音,“大哥的伤尽在明处,那林恕受的伤可不只是脸上那几下子。”

沈棠点了点头,想来这林恕平素在太学院积怨甚多,此时见沈枫占了优势,哪里又有人肯将他们劝开?

只是以曹大人为首的那些师长,竟也袖手旁观……

正文 第六十九章 转机

在沈榕的催促下,沈棠只好跟着全叔挤出了人群,回马车的路上,沈棠忍不住问道,“全叔,你说为什么曹大人他们并不劝阻大哥和林恕的对决?”

全叔想了想,“威北侯府的这位林公子既然存心要寻衅滋事,便是阻得了这次,也阻不了下次。更何况,我听那些学生们说,林公子是下了战书的,太学院最重圣人教诲,重信守诺便是其中一条,既然大少爷接下了战书,那便该要将这战比完。”

其实,便是有人劝阻了,沈枫也是不会听从的,威北侯府可以背信弃义,但他沈枫却不能。

沈棠心中微叹,大哥自承爵无望后,比往日越发刻苦,便是最不擅长的骑射武艺,也每日起早贪黑地加紧练习,进步可谓神速。

林恕应是并不知晓这一节,想当然地以为凭自己的那两下子,撂倒书生意气的沈枫自不是问题,却不料,反而陷了进去。

回到安远侯府之后沈棠并不急着回月桂园,却跟着全叔到了祖父的书院。

沈谦正坐在书案之上奋笔疾书,哪里有一丝病倒了的模样,见了沈棠进来,笑着说道,“棠儿怎么这么早就回府了,不多在宫里玩一会?”

沈棠浅浅一笑,“皇贵妃娘娘这几日精神不大好,棠儿不敢烦扰她太久。”

“娘娘精神不好?”沈谦脸上颇有些关切。

沈棠想到皇贵妃的嘱托,轻轻地道,“娘娘说,只是劳了神,略有些倦怠,并不碍事。”

沈谦微微一叹,“难为她了。”

这语气中的怜惜,让沈棠心中微微一酸。

她忽然想起了沈灏,他该是从来都不曾为她担忧过的吧?

但想到沈灏的为人,她忽然又松了口气,有些庆幸他从来都没有对自己好过。

他若对她太好,到时她便会不忍吧?但她对沈灏的不忍,便是对娘亲最大的残忍。

她整了整神色,将这些不该出现的情绪尽都克制下去,然后微凝着脸色,迟疑地道,“棠儿心中存了个疑问,也有了些猜测,但不知是对还是不对,祖父可否给棠儿解惑一二?”

沈谦难得看到沈棠的脸色如此凝重,心中一紧,忙道,“你且说来。”

沈棠一字一句地斟酌,“皇上正值盛年,太子也不过刚刚弱冠,将来还有的是时间慢慢替太子扶持忠部,培养良臣。但为何皇上会选在这时机对我沈氏下手?”

沈谦轻抚长须,沉吟半晌,“棠儿可知,先皇后并不是皇上的结发妻子?”

沈棠微怔,与大周朝大多数的臣民一样,她只知道先皇后出自西昌孟氏,只不过并不是嫡支,家中并无什么兄弟姐妹,因此朝中并无后族的外戚。

但却并不曾听说过皇上还另有结发妻子一事。

沈谦长长一叹,“当年皇上还未登基,仍旧是廉王之时,王妃是西昌孟氏的嫡女。孟王妃嫁入三年无出,为了确保地位,便从孟氏的旁支中择了一位堂妹到廉王府,若是能生下一儿半女,便记在王妃的名下,充作嫡子嫡女。”

沈棠心中一突,这位旁支的堂妹应该便是先皇后无疑了。

果然,沈谦接着说道,“这位小孟氏好手段,没过了多久便得了胎,还将廉王所有的心神都系于她一人之上。她得了盛宠,便渐渐生出了异心,孟王妃因此不满,便与她闹了几次口角,廉王回护小孟氏,反而埋怨孟王妃没有肚量苛责姐妹。”

沈谦的眸光一深,“小孟氏这胎不知因了什么缘故,没有保住,孟王妃便成了最大的凶嫌。”

沈棠听得入神,忙问道,“那后来呢?”

沈谦冷冷一笑,“没过多久,孟王妃便病故了。接着廉王登基,小孟氏因诞下了长子,便被册封为后。你大姑母进宫后便被封了皇贵妃。后来,恒王之乱时,孟皇后被贼人所害,只留下了三岁的太子。”

沈棠暗暗心惊,小孟氏的第一胎不会无缘无故地没了,孟王妃也不会好端端地就突然病逝了,若是将其中的隐情摊开,定是一部哀怨凄婉的血泪史。

就是这孟皇后的死因,怕也绝没有那样简单吧?

她迟疑地问道,“祖父的意思是?”

沈谦微微一笑,“西昌孟氏只有先前孟王妃一个嫡女,她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廉王府,而本该是配角的小孟氏却一跃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还诞下了太子。孟氏的心情又该是如何?”

沈棠恍然大悟,“太子不是没有母族,但他的母族却视他为仇敌。太子文治武功皆不如三皇子,又没有母族的帮助,所剩下的便唯有皇上的宠爱和太子的身份了。”

沈谦点了点头,“太子不如三皇子多矣,朝中亦早有废长立贤的说辞。皇上心下也知,三皇子更堪当继承大周的江山,但历来废太子皆不得善终,皇上宠爱太子,又怎么忍心让他没个好结果呢?”

这倒是确实,不管是今生还是前世,史书上的废太子,皆没有好下场,皇上就算知道太子的才能不足,也会为了他的平安,坚决维持下去的。

因此,皇上才为太子选了三个世家的女儿充入太子东宫,为的便是替他拉拢权臣,增加筹码。

沈谦继续说道,“太子虽然名正言顺,但三皇子却不论在朝堂和民间,都颇有声望,皇上要杜绝后患,必是要剪除三皇子的羽翼,首当其冲的便是沈氏。我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没想到来得那么快。”

他的语调渐渐有些低落,又带着几分怅然,令沈棠听着鼻头有些微微地发酸。

祖父他定是想起了大伯父吧?

她想了想,便将心中存着的疑虑道出,“即便如此,皇上行事,也有些过于急切了吧。棠儿心中有一个猜测,惟独此事方能解释皇上的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