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洁意略带嫌弃神色瞧着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蹲在菜地边上,她转头跟闻雪意说:“八姐姐,我怎么瞧着十八妹妹和十六弟弟都爱玩泥巴啊,他们这样都不象书香门第的子孙。”闻雪意眼里神色冷了冷,面上依旧笑容灿烂,她笑着应付说:“他们年纪小,现在玩玩没有大事。祖父说他们这样不忘本,听说老祖宗那一代,就是以耕读起家的。”闻洁意还是牵着闻秀苡的手,退开两步说:“八姐姐,我们回去吧。”

闻雪意陪着他们回去了,闻秀玉留下来安慰心灵受伤的弟妹。闻秀玉瞧着弟妹们,好半会才说一句:“你们这样,我从来不觉得丢脸。”闻春意只是笑了笑,闻秀峻反而开口说:“我和雪朵喜欢做这样的事,有什么丢脸的。她难道不用吃菜,天天张嘴向着天空,吃上面掉下来的灰尘,就可以饱肚子。”‘噗’闻春意笑了起来,一脸赞同的表情。闻秀玉摇头瞧向闻秀峻说:“你和你小姐姐一开口,都是能气死人的主。”

闻春意瞧着闻秀玉担心的神色,她笑着说:“哥哥,六叔叔和六婶婶跟我们家不是一路的人。”闻秀峻在一旁点头说:“哥哥,伯伯们和五叔待我是要面无表情些,可是眼里还是能看见我。六叔笑得好看,他的眼里没有我。”闻秀玉轻轻叹气一声,闻朝城私下里跟他说话,话里话外都是要他学得比他爹强,不要跟他爹一样的堕落。闻秀玉不觉得闻朝青这样有什么不好,一府的庶务,终究要有人来打理。

嫡子出身的叔伯们,自是不屑沾染这份俗务,而由着别人来打理,暗中抽取的东西防不胜防。各世家里,都是由忠厚老实的庶子打理自家的产业。闻朝青生性憨厚,却不是一个傻子。闻朝鸿待他不比嫡亲弟弟差,能体谅到他的功劳,对闻秀玉在学业上的照顾,是跟自家的嫡子一模一样,几乎闻秀柏有的东西,他就能同样有上一份。四房的孩子,听多了闻朝青对这个弟弟的赞扬话,那是一个近乎完人般的人。

闻秀玉感慨的轻抚闻秀峻的肩,说:“峻弟,你长大了,不要变成我不认识的模样。你就是象现在这般,有时说话尖酸的让人受不了,我都会认你这个弟弟。”闻秀峻立时翻脸起来,抬头望着闻秀玉否认说:“哥哥,我有徐府小姐说话尖酸吗?我又不是女人,我说的是实话。新来的那个小姐姐,那话说得才叫尖酸,要不是雪朵压着我,我早会跟她翻脸了。玩泥巴怎么啦,我们又没有跑到她家后院玩。”

这是什么节奏,这是结仇的节奏。闻秀玉赶紧扯扯闻春意,这个弟弟一旦认谁的人和事,他总会寻得到机会去给别人添乱。闻春意笑嘻嘻的瞧着闻秀峻说:“峻弟,你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用得着在乎一个小女子的话吗?由着她去放屁,我们过自已的日子,顺带把她恶心死了。我们再挖些菜回去,他们要走时,送给他们家做回礼。要是爹娘留他们用餐,我们就顺便告诉她,桌上这些菜,都是我们玩泥巴玩出来的菜。”

闻秀峻的气愤立时平了下来,他笑着说:“我们才不送菜给他们家吃,他们吃不出好味道。我答应九哥,要送我们种的菜给他吃。我们现在挖菜,多挖一些菜。一会我跟哥哥去九哥那里。我听九哥说,大嫂子房里的菜好吃,我们跟着九哥一块去给大嫂子送菜,顺带跟着去用餐。大嫂子上次就说过,要我们去她那里用餐。”

第一百零三章 不屑

闻秀玉和闻春意两人瞠目结舌的听着闻秀峻的话,四房兄弟姐妹五人,大约就是眼前这个小子最会来事。闻秀峻已经开始挖菜,吃过这一趟菜后,还来得及再种一趟菜。然后,他们姐弟决定要试种冬天吃的菜,想到冬天可以吃到地里的菜,闻春意觉得口水都要滴下来。

闻秀玉交待闻春意跟闻朝青夫妻说一声,他们兄弟送菜到大房,会很快的归来。闻春意和闻秀峻匆匆忙忙交换下眼神,两人笑意盈然起来。闻朝城一家回来有些日子,他们拜访过那五房人家,就是没有急着来拜会嫡亲的兄长一家,只是把见面礼送过院子。闻朝青和金氏神情里面都有淡淡的失落,闻朝青待自已的亲弟弟,还是用了心思。哪怕他在外多年,他这些年,还一直牵挂着他。

闻春意直接进了厨房,她不乐意去瞧闻朝青和金氏渐渐会变得失望的眼神。闻华桦这个日子里会休假,有他在加上闻秀峻的拉扯,闻秀玉会被留在闻秀桦的院子用餐。厨房里忙碌的两个仆妇,惊讶的瞧着进来的闻春意,提醒说:“小小姐,夫人说过,有外人在时,不许小小姐煮食。”闻朝青和金氏一向不许闻春意在外人面前展示她的厨技,他们觉得闻春意最好不打眼,才能平安的活着长大。

大房的人,隐隐约约的听说过闻春意在厨事上面有天分,也只是猜度闻朝青夫妻太疼爱这个孩子,才会帮着她传出这样贤能的名声。闻春意闷闷的坐在厨房门口的一侧,说:“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们做事,就在这里坐坐。”闻春意的性子不同别的小姐,两个仆妇只有由着她去,还随手递过一把粗叶子做成的扇子给她。闻春意瞅了瞅她们两人,问:“客人会留下来用餐吗?”

六房人马这些日子的态度,实在表现得太过明白,两个仆妇心底有些多少为自家主子抱委屈。她们沉沉点头说:“夫人吩咐下来,多煮两个荦菜。”闻春意微微笑起来,人,长大后,面对种种诱惑,还是会改变,或者说变得更加的人性化。闻朝城早已不是闻朝青言语里面那个六叔,他在求生存的同时,变得世俗实际投机。闻府六房人,闻朝青是最无法帮衬闻朝城往上爬的人。怨不得他们夫妻表现出来客气婉转淡漠。

闻春意笑过又叹息一声。她突然开口问两个仆妇:“王妈妈。林妈妈,你们是府里的老人,我爹从前和六叔的感情可好?”两个仆妇转头瞧了瞧她,年纪大的走到门口。探头出去后,被年轻些的仆妇取笑她说:“小小姐坐在门口,你还担心什么?”年纪大的王妇人瞪眼说:“小小姐年纪这么小,哪懂得隔墙有耳这话意思。”闻春意眯眯笑着等她说下文,果然王妇人低声说:“人啊,会变的是大多数人。

我听府里老人提过,四爷一直很疼爱六爷,兄弟感情非常好。”闻春意淡淡笑起来,都是庶子出身。闻老太爷那般重规矩的人,有聪明能干的嫡子,他几时会把庶子瞧在眼里。而闻老夫人没有暗地里对他们下手,已是老天爷在保佑了。老姨娘这一个心里只有男人的生母,更加不会把两个儿子放在眼里。她能利用这两人时,才会记起自已是生过孩子的人,平时,指不定忘记自已是有孩子的人。

林妇人打量一眼闻春意的神色,想了想解释说:“两位老爷都是有儿女的人,自是不会象从前那样亲近。”这是越描越黑的话,林妇人在王妇人笑眼下,不得不摇头说:“小小姐,我不会说话,反正我们做下人都知道四爷和夫人是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王妇人直接涂抹一把脸上的汗水,说:“林家的妹妹,你越说越补得太过,幸好是在小小姐面前,她知道你是一个实心眼的人。”

闻春意笑眯眯的点头,四房用的人里面,会有那小聪明的人,却没有一个是有太多小心眼的人。有小心眼的人,也不会来四房做下人,实在是四房太没有油水可以捞取。连院子的门房,那是闻府最易得赏钱的地方,她们都是在这几年过年时,才能得到少许的赏钱。林妇人轻舒一口气,说:“我家男人说,我这种性子,幸亏是在四房,四房的主子们心好,容得下实心眼的人。”

闻春意听着两个仆妇转了话茬儿,她便坐在一旁听着她们闲语。实心眼的人,提起外面的闲言闲语,都要提一些证据出来,听得闻春意愉悦起来。这些家常小事,听进耳朵里面,让她少掉那份心底时常浮起无着落般的虚空,让她觉得她活得挺好,活在一个有存在感的时代。闻秀玉兄弟果然一去不回返,闻秀峻身边小厮跑了进来,他机灵的特意寻到厨房处,低声跟闻春意说两句,又满脸笑容跑出院子门。

闻春意笑着冲着两个仆妇说:“你们不用备两位少爷的份,他们被大少爷大少奶奶留在大房用餐。”王妇人提醒说:“小小姐,六爷一家在做客呢?”闻春意听后,淡淡的笑起来说:“是啊,晚来许久的客,难道要主人家一直候着他们吗?两位少爷的功课要紧,六叔六婶都是有学问的人,一定能体谅他们的求学用心。”王妇人和林妇人互相看到,上面两位主子太好人,下面的小主子,就没有那么好人。

王妇人伸手欲解下身上的围布,说:“小小姐,那我去跟老爷和夫人通报一声、、、、、、。”闻春意摇头出口立时拦截她,说:“王妈妈,缓缓,等到要上菜时,你进去通报一声,要装出一脸的为难神色。”王妇人一脸了然神色,拉拉身上的围布,望着闻春意问:“那小小姐要不要进房去陪六房小主子们?”闻春意瞪眼瞧着她,瞧得她赶紧摇手说:“小小姐,我不问,我听从你的吩咐。”

闻春意一直觉得人活着,越长大,越经历一些事情后,心里多少都会存在一些趋炎附势劣根性,这是人性中趋吉避凶的天性。只是人要分得清,什么对自已最重要。闻朝城一家人因为闻老夫人的病赶回来,这是晚辈尽的孝道。他一家人居住在主院边上,顺道带着一家人老小抽空去各位兄长院里拜访,这是人之常情。只是他同母兄长院子,距离主院那里,没有隔山没有隔水,他用得着表现出一副因为爬山涉水,才会这么迟来诚挚模样吗?

太过虚伪的人,把不屑掩藏在笑脸下面。闻春意此一时庆幸闻朝青的实在,这样的人,发不了财,至少能护妻儿平安。四房和六房,自家兄弟,少了那些拘谨,只分成男女两桌,用了餐,认了门。六房人离开后,闻秀玉和闻秀峻兄弟才从大房返回来,闻朝青瞧着羞赧神色的闻秀玉,再望一眼满脸得意神情的闻秀峻,他轻拍拍闻秀玉说:“你多用心在学业上面是好事,但是也不能生疏兄弟之间的感情。”

夜了,金氏有些担心瞧一眼怔忡神情的闻朝青,开解说:“爷,六爷一家上门来,两房人在一块用餐。在别的房,他们可没有留下来用过餐。”闻朝青听这话后,脸孔浮起淡淡嘲讽的笑意,说:“那是因为别的房,在母亲病情不稳的时节,谁都没有心思留他们一家人共用餐。”金氏张口结舌一脸爱莫能助的神情望着他问:“那你要我,跟你如何说,你的心里才会觉得舒服一些?”

闻朝青轻轻摇头说:“不用多说,我心里明着呢。我以为他对我们会有一句解释晚来的话,哪怕是用来应付我们的话,至少能证明他的心里,多少还是有我们这对兄嫂。可惜从头至尾,夫妻两人都没有一句解释话,说来说去,说的是他们一家人在外面生活的艰辛,他们是如何的付出努力,才赢得今日稍稍转好的生活。而我们一直在闻府生活安然悠闲自在。呵呵,我是一个傻子,每年带着一家人省着,都要托人捎生活银子给他们一家人用。

你瞧瞧他们儿女身上的衣裳,再瞧瞧我们儿女身上的衣裳,他们那里差过银子?这样也好,他一家过得好,我心里安然,以后不用再挤银子接济人了。”金氏微微叹气起来,闻朝青在闻府的日子,一直过得比她在金府还要凄凉,难怪他总是记得闻朝城儿时待他种种的甜语。亲父淡漠,嫡母淡漠,亲母淡漠,那时只有唯一的亲弟弟,还能时时给他一个笑脸,这份温暖从今以后都不存在了。

“娶妻当娶贤,我们家孩子,亲事方面,你一定要请大嫂子帮着相看。不管是桦哥儿的亲事,还是瑞意姐妹的的亲事,她就没有看错眼过。我大哥原本相中另一家女子为长媳,大嫂反对,坚持娶现在的大儿媳妇进门。我听那个女子夫家叔叔跟我说,那个女子面甜心苦,瞧着面上一团热情,实际上冷若冰霜。”

第一百零四章 耕读

闻朝青和金氏说了一会话,他的心里跟着释怀许多,他不是经不起事的人。再说这些年来,他多少能感觉到闻朝城对他越来越存在的应付心思。闻朝青轻叹息一声,他是有家有儿女的人,兄弟亲,自然近。兄弟远,自然生疏。

六房里,闻朝城夫妻对坐着,闻朝城叹气说:“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我以为我四哥会有长进,结果他还是不成气,瞧着就是烂泥巴扶不墙的个性,让人气不得恨不得。我那四嫂一身小家子气作为,你听听她说的话,只要提及儿女,她就满脸的笑意,恨不得都跟着赞她儿女有出息。那五个孩子里面,我瞧着就是雪意算争气一些,可惜是一个女子。那年纪大的男孩子,明明我们坐在他家中,他带着弟弟竟然不懂礼节,跑到老大家用餐。”

闻朝城每次跟闻六夫人提及这个不争气的兄长,他都要先感叹一番。闻六夫人微微笑着安抚他说:“爷,我瞧着四哥四嫂一家人眼下过得安乐,再说有父亲和兄长们在,你也不必事事为他们一家人操心。”闻六夫人的话,轻轻掀起闻朝城心里波澜,他抬眼说:“这是我能避得开的事情吗?不管如何,我与他是同母兄弟。”闻六夫人低垂下眼睑,掩饰眼里淡淡的笑意,低声说:“爷,能力有大小,上有长兄,怎么也轮不到我们这个最小的开口说话。”

闻六夫人其实是不想回到安城来,哪怕她娘家在安城。六房在外地的日子,有闻府的名声罩着,他们的日子,要比在闻府的日子过得舒坦。只是闻老夫人病情加重,闻朝城恰巧又到续职时,六房的人这时再不赶回来尽孝,那就是大不孝了。闻朝城的手按拍上闻六夫人的手上,他低声说:“夫人,跟着我。委屈你了。”闻六夫人抬眼笑容可掬的摇头说:“爷,只要你待我诚,不管过什么日子,我都不会觉得委屈。”

夜了,真的夜了,夜色下,什么都变得模糊起来。天明之后,又是新的一天开始。闻老夫人身体瞧着好转起来,六房人又聚齐了,闻府显得热闹起来。只是那种热闹与闻春意无关。她的日子还是没有什么变化。依旧要牢牢的宅在四房院子里面。闻春意自知对她来说。闻老夫人一日未好,她一日就要小心翼翼行事,不能给任何人从她的身上找茬子。闻欣意嫁后,闻春意就不出四房的院子门。闻秀玉原本有心拉着她出去转转,听她一番话默然下来。

“我原本就是一府人眼里的眼中钉,祖母现在身子又不好,一府的人,心里都烦躁着。我只要出了四房院子门,遇到人,不管有理无理,我都是错。那我在自家院子里呆着,外面的祸事。总不能越过院墙扑上来吧。”闻春意的话,通过闻秀玉转诉之后,闻朝青和金氏一脸的黯然神伤,却也同样的对现实无能为力。闻春意自个是一脸的坦然神情,她眼下正跟着金氏学针线活。还真没有闲心四处瞎逛荡。

闻春意是东学学西学学,那样都不曾学精过,偏偏样样都想学。幸好闻朝青和金氏对她的要求,跟闻雪意相比,不知降低多少倍,两人反而高兴她的好学。闻秀节这个小娃娃,也是一个吃饱喝足自个玩耍的好娃。金氏服侍闻老夫人的日子,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就能把闻秀节照顾得妥当,姐弟三人玩乐在一块,午间同躺在一张榻位上安歇。四房的人,再一次暗地里感叹自家小主子们的种种好,顺带为闻春意抱怨委屈起来。

闻府一府的人,正随着闻老夫人身体好转,心思开始有所转移。闻朝城为了自已的官职,已经开始天天早出晚归,闻六夫人为此也常带着孩子一起回娘家找门路。闻朝城这一次归来,经闻老太爷训斥后,重新明白过来,‘父母在,不远游’的大道理,他决定如果实在不能留在安城为小官,就在安城附近地区为小官。闻朝城有心,闻朝鸿人有脉,大房和六房亲近起来,闻六夫人带着孩子除去跑娘家勤快第一外,跑大房就是格外勤快第二。

夏日最热时节来临时,闻府所有的人,都开始相信轻易不认输的闻老夫人,这一次一定能跨过生死关。老大夫瞧过闻老夫人的身子,很有些满意的点头,按闻老夫人现在恢复的进度,传出去,他的名声医德医术都能再上一个台阶。他嘱咐闻朝鸿越是这样的时候,越是不能放松起来。服侍的人,越更要小心谨慎,只要平安过了夏天,秋日再好好调理,闻老夫人再活些年头,是可以肯定下来了。

夏日的夜晚,蚊蝇的天堂,四房前院四角里早早燃起灭蚊草。闻朝青和金氏坐在矮凳子上面,几个孩子全部坐在铺在地面的草席上面。一家人吹着凉爽的晚风说着话,闻老夫人身子恢复一些后,借着四房孩子多,下人少的事实,推拒金氏的继续服侍。金氏初初有些伤心,过后很快的释然起来。从小到大,她看太多的冷眼,如今闻老夫人的推拒,反而能让她有空闲,忙碌自家的私活。她可没有妯娌们那般厚实的嫁妆,她要努力为女儿存嫁妆。

闻朝青瞧一眼给四个大的围在中间的闻秀节,转头跟金氏说:“明日,你带着他们几个去给母亲请安吧。雪朵还是不要去了,留在家里守守院子。”闻朝青说后一句话,稍稍停顿一下,他有些内疚的扫一眼微微笑着的闻春意。金氏笑着点头说:“行,母亲惦记着他们,我也应该带他们去请安。”闻老夫人以孩子为借口,拒绝她尽孝道,她同样不能让人非议自已和孩子的品行,名声,在书香人家里面,比钱财来得更为重要。

闻秀节欢喜的被兄姐们包围着,他已经会开口说一些单字,会笑容可掬的瞧着每一个,是一个憨态可掬的娃娃。闻秀玉望着闻春意和闻秀峻一脸奇怪的神色问:“雪朵,峻弟,你们这次种的什么菜,这么久了,我还没有瞧见长出一片叶子出来?”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笑眯眯的瞧着他,一起摇头说:“不可说,说了就不灵。”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年纪越大,两人越有主见,这一次种菜的菜种,竟然是直接找花匠买的。

闻雪意瞧着那对姐弟神秘的样子,她笑着对闻秀玉说:“我们有空,就帮着他们提水,顺带等着吃菜就是。”闻秀峻冲着闻雪意竖起拇指,说:“姐姐最最聪明。”闻雪意没有好气的瞅他一眼,问:“你和雪朵两人那来的银子买菜种?”闻秀峻瞅一眼闻春意的神色,笑眯眯的低声说:“我们跟爹爹要的半角银子。”他一出口,就把闻朝青出卖了。闻雪意转头瞧向闻朝青,朝金氏嗔怪的说:“娘,你瞧瞧爹,他们这么小,就敢给他们两人银两用。”

闻雪意和闻秀玉按闻府的规矩已经有了月例,而闻春意要等到年后,每月才会有月例。金氏瞧着她笑起来,说:“你爹在这儿,你直接跟他说。”闻朝青在大女儿的利眼下,摸摸头笑着说:“雪朵和峻儿跟我说了,要找花匠帮着买菜种的事,我想着他们不是乱花用,就给了他们半角银子。事后我问过花匠,是要这么多的花用。”闻朝青这个父亲,在女儿面前是最没有威风的父亲。不过,在儿子面前,他从前常端着架子吓唬他们。

闻秀玉瞧一眼笑眯眼的闻朝青,他跟着轻摇头起来,他的父亲,大约是闻府六兄弟中最慈和的父亲。闻秀玉用手指戳戳弟妹的额头,说:“小小年纪,就这般的有主见,不是什么好事,容易惹祸。以后这样可不行,你们做事之前,至少要跟家里人商量行事。你们这次种的菜万一不成功,就一下子败坏了半角银子。”闻春意和闻秀峻瞧着小大人的闻秀玉,两人赶紧点头,闻秀玉比闻朝青爱管他们两人的为人行事。

闻春意轻扯着闻秀玉的手,解释说:“哥哥,我们问过花匠大叔,现在可以种秋天的菜,那样等到冬天就没有菜吃。要是现在种冬天的菜,时间是要得久一些,只是现在外面的叶子菜多,而且还卖的便宜。我们想想,冬天的叶子菜贵,就想种冬天能吃能放的菜。我们种了好几样,我和峻弟分不清到底那一块菜地种的是什么菜,反正知道等到天气凉了,菜会慢慢的长,冬天我们家里就有好几样菜吃。”

闻春意觉得人骨子里的东西,无论如何是磨灭不掉的。前世她不是彻底的利已人,反而是那种实用主义的人。这一世,她依旧如此,她没有书香门第的女子,骨子里的那种阳春白雪的清高劲,她行事时,总想的是如何的经济实用。幸好,她是闻朝青的女儿,闻府的人,都觉得她骨子里最象闻朝青,都喜欢这种俗事。闻春意种菜,并不是她有多么的热爱土地,她只是从四房的经济利益着想,觉得空地种花不如种菜实在。

第一百零五章 美人如花

夏夜的星空,非常的灿烂迷人,仰望星空,常会迷思在星海。在闻春意的前世,这是一种非常奢侈的精神享受。那时有太多的外在诱惑,让她没有空隙,没有心情去抬头望天。而这一世里,诱惑太少,心思太静,她才会有闲情,时不时的学着雅人,跟着阳春白雪一回回。

闻春意抬头望着闪烁的星子,瞧得闻秀峻拉她一把抱怨说:“雪朵,你望来望去,天上的星子,也没有见得多过一颗,你一直这样抬头望着,脖子不酸吗?”闻春意笑眯眯的低下头瞧着闻秀峻,故意盯着他仔细的看就是不说话,等到他满脸急色时,才缓缓的说:“我在想明天的太阳一定会很大,我们要记得给菜喝水。”“噗。”闻雪意和闻秀玉忍俊不禁笑了起来,闻秀峻气恼起来,直接扑到闻春意的身上。

姐弟两人小心翼翼避开闻秀节,在草席上打滚起来,滚得一身的汗水,姐弟互相拉扯着站起来。四房别的人,都当作没有看见一般,这一对姐弟时不时都会找事互相揉搓一番,按闻朝青和金氏的话,两人年纪尚小,由着他们去打闹。闻春意把散了头发挽好,又帮着闻秀峻挽好头发,笑着说:“峻弟,要不要我去帮你沐浴,把你洗得香香的?”可怜的闻秀峻,就是这般的被闻春意有意无意的逼迫着,小小年纪,已经能自力更生的照顾自已起居。

闻秀峻朝着闻春意挥挥小拳头,说:“我堂堂正正的男子汉,用得着要一个小女子服侍吗?”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嬉闹着各自去沐浴,闻雪意冲着闻朝青和金氏提醒说:“爹,娘,雪朵年纪一天天大起来,你们不能再这样由着她跟峻弟滚成一团玩耍,你们下次要管管他们。”闻朝青和金氏瞧着长女担心的模样,金氏笑着开口说:“雪意,雪朵知道自已在做什么。也不过是不多的日子,我们还能纵着他们一块玩耍。”

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的亲密无间,其实是做父母的人,愿意看到的那种亲近。闻雪意和闻秀玉交换下眼神,在他们父母的眼里,他们都太过年少,都是可以由着性子去纵容的人。闻春意和闻秀峻一身干爽再次出来,瞧瞧父母和兄姐的神情,闻春意挨着闻秀玉坐下来,觉得大家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低声问:“哥哥。你们为什么不说话?”闻秀玉伸手轻触一下闻春意的脸。想起闻雪意的话,他很快的收回手,妹妹渐渐的长大,他不能再这般的亲近她。

闻秀玉眼里闪过若有所思的神情。转眼间,他眼神恢复清明起来,他笑着说:“我们家的雪朵和峻弟一向能干,今年比去年还要能干,九哥到处跟人说你们两人随便种的菜,比外面买的菜还要好吃。”闻春意笑了起来,闻秀峻在一旁笑着说:“自然要比外面的菜好吃,我们都是现摘下来,立时叫人送过去的菜。外面买的菜。指不定是过夜淋水的菜。”闻秀玉有些惊讶的瞧着闻秀峻,他年纪这么小,就懂得这里面的底细。

闻春意微微笑起来,说:“哥哥,一家人都有份种菜。功劳不能独给我和峻弟。”闻春意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勤快的人,只是四房将来的前途未明,一家人能够在分家之前,多做一些准备,对一家人未来分府别居过日子会有好处。现实逼迫的人努力往前行,闻春意现在相信,有些人是需要逼着才能成才,她是需要逼着才会当勤快人。四房如果不是眼下这种进退不得情况,那她就会是那种悠闲度日的懒散人。

闻春意已经清晰的认识到,她当不了救世主,做不了改造世界的伟人,决定不了家族的命运,改变不了四房的现状。她只能顺应这个时代的潮流,在可以争取的情况下,到时能为自已的未来争取一回。百无一用是书生,她连书生都不是,自然只能做一个极其平凡的女子。闻春意很会开解自已,适应古代闺秀女子的生活。大浪淘沙,前浪死在沙滩上。闻春意思来相去,觉得前世学到的东西,在这个时代,她没有什么能用上的地方。

闻春意从来只想要拥有一份平凡的幸福,她现在坚持在后院里面继续种菜,除去有一家人的支持外,也是想着将来嫁进普通人家,她多知道一些事情,就能多一份生存技巧。闻春意在闻府生活这么多年,常听到主院那里时不时传来不成调的琴曲,很少能听到美妙动听的琴曲,想来都是初学者在练习。而那些曾经学过这些本事的夫人们,在忙忙碌碌的日子里,早没有那份闲心静坐下抚一曲。

闻春意瞅一眼闻雪意,伸手扯她说:“姐姐,你弹曲子给我们听,可好?”琴棋书画这些本事,除去修习的人,要有一定的天分之外,还需要常常练习。闻春意就没有见过闻雪意对这四样东西上心过,她对管理内宅事务,反而还要有心思一些。闻春意想到闲听来的消息,闻老太爷一定不会让闻朝青夫妻为闻雪意定亲事,那她的亲事人靠,只能在世家里面选择,可供选择的人不多,竟争上岗的人数却太多。

闻雪意瞅一眼闻春意,笑着吩咐大丫取琴过来。琴,不是太高贵的琴,只不过是闻老太爷年少时用过的琴。闻雪意开始抚琴,琴音舒缓的飘扬开去,闻秀节原本要闭舒不得闭的眼,在音乐中缓缓的闭起来,那小身子直接趴在闻春意的怀里。金氏行了过来,把闻秀节抱进去安睡,闻朝青坐在原处,听着长女抚顺的琴曲,眼里满是欣慰的神情。闻秀玉跟着节拍摇头晃脑,一脸享受的神情。

闻春意只觉得晕晕欲睡,又不得不坚持下来,闻秀峻同样是一脸坚持的模样。闻雪意一曲完毕后,闻朝青父子拍手叫好。闻春意为了以后着想,她笑眯一双眼直言说:“姐姐,我喜欢听那种欢快的曲子,你这曲子听得我想睡觉。”闻秀峻在一旁附和的点头说:“我喜欢听那种高低起伏的曲子,姐姐,你明晚能给我们抚一曲吗?”闻秀玉一脸失笑的神情,瞧着他们两人,轻摇头:“我现在明白‘对牛弹琴’的意思了。”

闻雪意没有被弟妹打击得失落起来,她笑着点头说:“好,明日早起后,我给你们两人抚一曲激昂调子。”闻春意和闻秀峻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后,姐弟两人欢喜的回房安睡。闻朝青听来听去,都觉得是两个年纪小的孩子,欺负了年纪大的孩子。他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也觉得闻雪意太过纵容两个弟妹,提醒说:“雪意,你是长姐,可不能由着弟妹的性子随意乱来。”闻雪意笑眯眯的说:“爹爹,他们当着我的面说实话,是亲近我,我心里高兴着呢。”

当事人看得开,闻朝青这个做父亲的人,立时心安起来,反而有些担心的跟闻雪意和闻秀玉说:“你们两人有空时,也要教教弟妹们,他们这般的直来直去,很容易无意中得罪人。”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自是点头不已,闻雪意笑瞧着闻朝青说:“爹,我们兄弟姐妹五人里面,我瞧来瞧去,还没有一个会是故意得罪的性子。雪朵和峻弟两人在外面不会跟家里一样开口直言说话,你安心吧,我们都象你和娘两人,都是难得的好性情。”

夏日将尽时,闻老夫人遵从大夫的意见,已能出院子门走动。闻府一府的人欢喜起来,发贴子迎来赏花的客人们。这一日,徐府的小姐们,是闻府的贵客。这样的日子,闻朝青夫妻自是不得空闲,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也要出面招待客人们,闻春意自告奋勇留在家里照顾闻秀节。这样的日子,闻春意不会去碍了闻老夫人的眼,连老姨娘这些日子来以来,都懂得安分守己,轻易不出自已的院子门。

午后,闻秀玉和闻秀峻两人带了点心回来看闻春意和闻秀节两人,闻秀玉说着外面的热闹给闻春意听,闻秀峻夸着来府里的女子们,说一个个扮得如花骨朵一样,有些美人如花开得太过旺盛的样子。闻秀玉听着他的话,不得不警戒闻秀峻在外面不许这般跟人说话。闻秀峻笑逐颜开的望着他说:“哥哥,你安心,她们一个个年纪大,长得也没有姐姐和雪朵美。我才不会给她们借口,缠着要嫁我呢。”

闻秀玉和闻春意同时深吸一口气,闻秀峻这般年纪,如何会突然有这种想法,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闻春意急急的问:“谁缠着谁?谁要嫁给谁?”闻秀玉已开口吩咐房内的人,立时的退下去,等到她们走远后,他才示意闻秀峻开口说话,听他故作神秘的低声说:“徐家的那个什么十三表姐,追着大哥说,她要嫁给大哥为平妻。”闻秀玉和闻春意两人同时倒吸一口气,自家弟弟为何会瞧见这种不能见人的*事。

 

第一百零六章 不惧

闻秀玉快速的反应过来,问:“他们两人有没有瞧见你?”闻秀峻很是大方点头说:“我又不是有心要偷听他们说话,我原本是瞧见大哥走了过来,想躲藏起来吓唬他的。结果我刚躲好,那表小姐身边没有带一个人,就这边从对面树后面冲了出来,她正好背对着我。

大哥那时已经瞧见我,是他示意我躲远一些。我听大哥跟那表小姐说,她的年纪渐大,不能同小时一般爱说玩笑,虽说是表兄妹,这样的事情也需要慎言,女子要守好女子的规矩。那表小姐就开始哭起来,很低的声音跟大哥说话,我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不过,我瞧大哥是非常的生气,说我们府里没有娶平妻的规矩,而他也不想要什么妾室来乱内宅。那表小姐捂着脸跑走了,大哥找到我,招呼我,说这样的事情,千万不能跟外人说。

大哥说不能跟外人说,哥哥和雪朵是自已人,那我能跟你们说。”闻秀玉和闻春意轻舍一口气,幸好闻秀桦行事端正,待弟妹们有心维护,才没有让那位情乱的徐小姐瞧见闻秀峻。闻秀玉脸沉下来,问闻秀峻:“你身边妈妈和小厮呢?他们没有跟你一块吗?”闻秀峻赶紧摇头说:“哥哥,我年纪大了,再让妈妈跟出又跟进,别人会笑话我。我带了阿四,他和我在一块。哥哥,我记得你的话,府里人多时,我的身边一定要跟着人。

哥哥,你放心。大哥警告过阿四,他不会在外面乱说话的。”闻秀玉眉头轻皱起来,闻秀峻身边的阿四,瞧着性子稳重,只怕是什么事情,都听从闻秀峻这个主子指挥。闻春意想了半天,想不起那位徐家小姐的容貌出来。闻春意相信闻秀桦在女色上面的品行,他要是有心,妾室什么的,还真不算什么。闻秀桦夫妻情重已经有嫡子。而且闻大少奶奶年轻又有身孕。闻秀桦早放话出来,有妻有子,他喜欢安静的日子。

徐府与闻府来往多,那位小姐不可能没有听到风声。她还要硬生生的撞上去。只怕是来者不善。闻春意瞧了瞧闻秀玉。想想商量说:“哥哥,我觉得徐府的小姐连脸面都不要了,只怕还会有下一手。”闻秀玉听后轻轻摇头说:“有下手。又能怎么样。大哥行事光明磊落,还怕她一个小女子在背后耍阴招吗?”闻春意很快的明白过来,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这对婆媳,可容不得别人算计闻秀桦。

三人围着闻秀节说话,那小人儿见状,分明不高兴的冲着兄姐叫起来,三人笑起来逗着他玩耍起来。闻朝青夫妻和闻雪意回来时,见到他们三人把闻秀节包在中间,逗得那小人儿见到金氏直接伸手指着他们三人叫:“娘,抱。哥哥,姐姐,坏。”一家人坐下来后,金氏打量闻秀玉几眼后,笑着说:“这徐府的小姐们,是多愁嫁,竟然连年纪小的小姐,都想着要提前把亲事先定下来。

幸好,我们四房入了徐府人夫人小姐的人,要不,我们这么好的孩子,我才舍不得让他们三人受委屈。”闻秀玉和闻春意交换下眼神,闻雪意小声音提醒闻秀玉和闻秀峻起来:“你们两人以后碰见徐府的小姐们,不管年纪大小,都记得要闪她们远一些,不要给她们机会缠上来。”闻秀玉红了脸,闻秀峻立时开口说:“姐姐,别人来缠我和哥哥,我们转着弯说不通,伸手直接打她们两个耳光,立时就会通了。她们下次见到我们,一定躲得远远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往闻春意脸上瞧去,人人觉得闻秀峻变成现在的模样,与她是大大的有关系。闻春意可不想背这个包袱,她赶紧摇头说:“我从来不会峻弟打人耳光,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自已一心想做君子,不会教他去做小人。”闻秀峻笑眯了眼,笑着解释说:“爹,娘,姐姐,哥哥,这样的事情,还用得着雪朵教我吗?我在学堂里,听他们说,有些人天生贱,服打不服说。

我今日瞧大哥行事,也觉得打一个耳光要省事,省得说了半天,那人只是捂脸跑走了,指不定她下次还会继续来算计大哥。”闻秀峻再一次在家人面露馅,只是这一次没有机会给他解说下去。房门拍响,仆妇的身后,跟着闻大少奶奶身边的管事妇人,她过来专程请闻秀峻过去为闻秀桦做一个证明。闻秀峻压抑不了满脸兴奋的神情,他转头对一脸担心的家人说:“我说吧,打耳光要比说话管用吧,大哥就是为人太宽和。”

闻雪意和闻秀玉陪着闻秀峻去了闻老夫人的院子,闻朝青和金氏两人听闻春意解释过后,夫妻两人心安下来。闻朝青摇头说:“徐府这一代就要败了,等不及下一代了。以前二嫂那一代的徐府小姐,那头就从来没有垂下来过,看人总是给人脖子太硬实的感觉。而这一代徐府小姐们,一个个的脖子又太软了,仿佛时时要低下去抬不起来一样。”金氏没有闻朝青这么多的感慨,她只担心着闻老夫人能不能受得住这次事情的刺激。

闻雪意姐弟三人走到闻老夫人院子门外,闻雪意已经了解了一个大概,她伸手阻止闻秀玉跟进去,她低声说:“祖母的身体刚刚好,不会喜欢这么多人来瞧热闹。你在外面等着我们,我和峻弟两人进去。”闻老夫人从来没有把四房人当过一回事,闻雪意觉得自已是女子,受得起冷落,而闻秀峻年纪尚小,他还没有到瞧明白眼色的年纪。闻秀玉是四房的长子,他不能在人前给长辈直接打脸。

闻秀玉候在院子门外,他想想又往远处路上走去。娘家人做了那样丢脸的事情,闻老夫人一定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闻雪意姐弟进了闻老夫人的房,两人给她请过安后,在她示意退下后,匆匆忙忙的瞧一眼房里的人,见到徐府的夫人和小姐们在一侧围着一个年轻女子说话,闻府这边,只有闻大夫人和闻秀桦夫妻在。三人脸上都有着明显的愤愤神情。闻雪意和闻秀峻两人候在闻秀桦夫妻的身后站着,两人有些担心的瞧着他们三人。

徐府的几位夫人,正一心一意安抚着那位年轻容貌出众红衣的小姐,说着闻老夫人一定会给她做主之类的话。闻老夫人打量下面人的神情,她开口问:“峻哥儿,你大哥说,你听见他和徐家表小姐说的话,是不是?”徐府那位小姐瞪眼瞧向闻秀峻,那满眶的泪水滴下来,说:“峻表弟,我明明没有瞧见你,你几时在哪里,看到我和大表哥两人说话?”闻秀峻要开口说话,闻秀桦已伸手阻止他。

闻秀桦冷声说:“我们兄弟早有约,他来时,见你那般慌里慌张的模样,他年纪小,那敢出面来招呼你,只能候在一旁。”闻秀峻立时点头下来,反正闻秀桦这个做大哥的话,总是对的。他开口说:“我远远的瞧见大哥走来,想着要吓他一跳,就故意躲在树丛后面。我本来是要跳出来的,我见你跑过去堵住大哥,还说什么要跟大哥做平妻这类的话。、、、、、、。”闻秀峻记性不错,他把那女子和闻秀桦当时的言行,一一学了一遍。

闻老夫人的老脸都红透起来,徐府小姐抖着手指向闻秀峻说:“你年纪小小,心肠这般的恶毒,你害我的名声。我不活了。”徐府小姐的身子直接往地上撞去,闻雪意冲过去拉住她说:“你不要名声不要紧,我不能让你害了我们府里人的清名,害了我大哥和弟弟清正的好名声。你实在要是抹不开被人揭老底丢脸的事,你回你们的徐府去寻死觅活去。”徐府小姐的脸红透起来,闻秀峻这时跟着冲过来,跳起来冲着她就直接两耳光过去。

“我说实话,你说我恶毒,那我打你两耳光,我就一定会变成你口里的好人。”闻秀峻动作太快,徐府小姐就这般给他扇了两大耳光,幸好他年纪小,手力不够,徐小姐的那张美脸才没有留下什么印子。徐府的夫人和小姐怔忡中,闻大夫人快步行了过来,拉住闻雪意姐弟两人,有些嗔怪的训斥说:“雪意,峻儿,我们书香人家的少爷和小姐,可不能跟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人,去学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招数。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太丢格了。”

闻秀桦扶着闻大少奶奶的身子,跟闻老夫人说:“祖母,我没有祖父和父亲的本事,我的身边一个女人已经足够了。我们先回去,她是有身子的人,经不起这般的吵闹。”闻老夫人瞧着长孙脸上没有消退的气愤神情,再望一眼长孙媳妇低垂眉眼的神情,瞧一眼那指桑骂槐的闻大夫人,又扫一眼那对斗志昂扬的姐弟,她灰心的冲着闻秀桦挥手说:“你们先退下去吧,这里有我,我的年纪虽然大了,身子弱了,经不得这种烦燥事。但是偶尔来一次,我也不惧。”

 

第一百零七章 怜惜

闻大夫子听出闻老夫人话里退让意思,她也不想跟徐府的人歪缠下去,跟她们说理,那些理永远是说不清楚的。只是要这般糊涂的离开,她有些迟疑起来。她抬眼望见徐府夫人和小姐们脸上的喜意,她的心沉下去,闻老夫人近年来,越更待徐府的人宽和起来。

闻大夫人的目光落在闻大少奶奶忧心的脸上,她更加担心因闻老夫人的一时心软,将会留给大房内宅的后患无穷。徐府这种门户的小姐,进了闻府的门,那可不是好打发的主。闻大夫人要是硬留下来,只怕更会适得其反。闻大夫人暗自轻叹息一声,笑着点头说:“母亲,那我们先退下去。”她随手把闻雪意姐弟拉扯着行出去,转身之际,她冲着闻秀桦递了警告的眼神过去,暗示他见机行事。

闻秀桦在退出去前,再重申一次说:“祖母,你为了自家儿孙安心,也要多保重自已身体。孙儿的内宅事情,你就放心的交给你长孙媳妇去处理,她要是处置的不好,上面有我母亲去教导她。至于那些旁人什么,祖母,她们有她们自家的长辈去管教。别人家的人,不怜惜祖母身子刚恢复,我们家的人,可容不得她们来害祖母。祖母,你瞧在儿孙们的孝心上面,就不要太过操心那些烦心事了。”

闻秀桦夫妻离开后,闻老夫人瞧一眼候在房内的徐府人,她一脸悲凉神色说:“如今徐府的小姐们,天天在宅子里面,跟人学这种见不得人的招数吗?现在还在我的家里给使出来,你们想要我跟着掺和什么脏事?徐府的小姐们,活成这般的下贱模样,日后无事,就不要再进我闻府,免得坏了我孙女们的名声。这次想要践踏我长孙儿的名声,结果没有如愿,那下一次呢?走吧。我这活了几十年的人,临老给娘家的小姑娘算计一回。”

徐府的夫人们和小姐们都是一脸不敢相信的神情,瞧着闻老夫人脸上神情,从前待她们算得上是百依百顺的老人,为何这一回不成全徐家小姐的一个小小的心愿。徐家的女儿,又不是来求闻府长孙嫡妻的位置,只不过是想求一个平妻的位置,只要闻老夫人一句话,就能成全的喜事。徐府的人,都是一脸想不通的神情。这不是多大的事情。闻老夫人为何会拒绝呢?闻老夫人瞧着她们脸上的神情。她伤心之后,脸上露出嘲讽的笑意。

闻老夫人轻拍拍手,管事妇人推门进来,她行近闻老夫人身边。紧张的观察一下闻老夫人的神色后,向着徐府的人说:“老夫人的身子疲乏,各位夫人和小姐可以下次再来探望老夫人。”管事妇人直接扶持着闻老夫人站起来,她缓步从徐府人面前行过。房门打开后,闻老夫人转身望着徐府的人,说:“以后徐府无大事,你们不必过府给我请安。我年纪大了,越来越不耐烦受一些闲气。”

房门继续敞开着,徐府的人。等不来闻老夫人再次传来的口信,她们自已人,终究是吵闹一番后,不得不灰溜溜的回了徐府。过后不久,有消息传来。徐府那位小姐嫁去外地商人家为续弦。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听到消息,同时轻舒一口气,至少大房里内宅暂时安全了。两代当家夫人因此对徐府的小姐们,多了一些防范心眼,府里无大事,轻易不给徐府下贴子。闻老夫人经此事之后,私下里对闻二夫人进行了一些提醒。

闻二夫人从娘家人的口里,早听过事情的经过,她也觉得那小女子为人处事太过冲动,给人一种品行不良的感觉。闻二夫人同样觉得奇怪,为何这一次闻老夫人不去成全这样一桩事情,虽然在名声上面,对两府会造成一些不好的影响,但是对男方来说,不过是一桩风雅的韵事。她鼓起勇气的问了闻老夫人,换来闻老夫人的感叹惋惜,闻老夫人轻摇头说:“招她进来,祸一府的人啊。

我已老,说不定活不过今年,可你呢?有儿有女,还要继续活下去。有那样一个丢脸的眼中钉在大房里晃荡,一府的人,都会记得她姓徐。她又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性子,她算计着进门,能得到什么好,迟早是会被找一个借口,送去别院的人。老二家的,你要长些心眼了,以后不要她们说什么你就应什么,你瞧瞧我,我现在都到这地步,她们不顾虑我的身子受不受得了刺激,还想让我帮着一块算计着我嫡亲的长孙。

她们为人行事太过寒凉。老二家的,你是直性子,为了你自已和儿子,你以后都要远着她们一些。”闻朝晖夫妻多年来一直面和心不和,闻老夫人瞧在眼里,劝过帮过,最后只能无奈的看着。夫妻两人南辕北辙的性情,从前是表兄妹时,因着亲情,互相可以迁就着,成了夫妻之后,刚开始因差异互相吸引着,渐渐就无法相处适应下去。闻二夫人又不是什么肯容让的人,年轻时,闻朝晖和她吵闹不休,年纪大后,干脆直接冷待她。

闻老夫人如同交待后事一般的劝着闻二夫人,劝她日后不能冲动直爽行事,遇事应该与夫婿商量着行事,不要把自已的夫婿,往妾室那边硬推过去的话。听得闻二夫人泪流满面,她直摇头说:“母亲,大夫说你一定能多活上几年,多见几个曾孙的面。母亲,你一定能活下去,我也离不了你。”闻老夫人瞧着伤心的闻二夫人,伸手轻轻拍拍她的手,说:“你在我身边多年,我一直待你如女儿一般。

晖儿对你总是有几分情谊在,只是因你不分青红皂白一心顾惜着徐府的人,他才会待你淡上几分。徐府的人,如果能扶得起来,我也希望你能多顾着一些。可是已经扶不起来了,你这般顾着他们,冷了夫婿的心,伤了儿子的心。”闻老夫人越说下去,闻二夫人心里越是惊惶失措起来,她的泪不知不觉中收敛起来。待闻老夫人安睡后,她急急去找闻朝晖说话,听得闻朝晖同样大惊失色起来。

闻朝晖强自镇静下来,他和闻二夫人去到闻老夫人院子里,听服侍的妇人说闻老夫人安睡着。闻朝晖终是有些不放心,他悄悄的进房,瞧了瞧睡熟的闻老夫人,才安心的离开。闻朝晖第二日趁着大夫给闻老夫人请平安脉时,特意背着人,跟大夫请教一番,听得大夫神色沉吟起来,说:“既然二爷心有所不安,那你们家人,近期内一定要注意老夫人的身体。我瞧着老夫人近来是有些伤神,却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秋天来了,风凉得直叫人添加衣裳。闻老夫人经不得凉风吹,闻府一府的人,无关紧要的事,也轻易不去扰她老人家的清静。老姨娘也一直沉寂得如同闻府没有这样一个人一般,闻朝青反而有些担心起来,他记事以来,只记得闹腾的老姨娘,不记得她几时这般的安静过。他特意去瞧过她,回来跟金氏说:“姨娘开始仿佛跟换了一个人一样,竟然会关心起我,还关心起老六的生活起居。

后来我和她说一会话,她便恢复从前的样子,跟我说起,老六家的待她的大方,给她好几块锦绣花团锦簇布料,说我们待她的小气,四季衣裳都是普通的料子。唉,终究是不能长相处的人,接着就忍不住跟我打听起母亲的病情什么的,又问父亲几时许她出门逛荡?让我替她去跟父亲求情,放她出来转转,她不会惊扰母亲养病。”闻朝青轻轻叹息起来,原来最终老姨娘不是自已避嫌禁足,而是被闻老太爷下令禁足起来。

金氏淡淡的一笑,四房这般的经济情况,她每年四季都会给老姨娘备好里面用的衣料,结果还抵不了六房偶尔一次的好。闻府照例四季都会给一府人做外面穿着新衣裳,里面所需衣裳用的布料,通常是各房自已准备。金氏不想跟闻朝青说太多老姨娘的事,那就是一个天生没心没肝的人,亲生儿子尚且都从来不曾顾忌过,身为儿媳妇的人,对她没有几分利时,那能入了她眼。

金氏打量闻朝青纠结的神情,她有些担心的跟闻朝青说:“爷,今天大嫂过来跟我说,母亲提出来要见一见雪朵,让我们带她明天一块去请安。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安静不下来,雪朵都足不出户几月有余,为何还会招了母亲的念,是谁在母亲面前提起她的?”金氏提及闻春意,她心里忍不住都要怜惜内疚起来,谁家的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懂得趋吉避难,不用大人提醒,不管外面多么热闹,她都能固守在院子里,不出去惹事生非。

金氏用帕子轻印下眼角,望着闻朝青说:“这孩子太懂事了,让我想起她,就觉得对不住她,都怨我把她生成那般模样,害她小小年纪,就沉稳得如同经世的女子一般沉静。母亲突然要见她,我心里始终不安,我问大嫂,大嫂也说没有任何来由,母亲是跟她和二嫂说着话,突然间提出想见一见雪朵。”

第一百零八章 拖

秋初的早晨,风清凉的吹,吹乱了闻府前来请安人的心。大家都在不经意中打量着站在闻雪意身后的闻春意神情,只见她神色平静自如,脸上有着极其浅的笑意。闻春意已经有些月份没有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出现引来无数的目光关注。

大家都听说闻老夫人想见一见闻春意的消息,在诧异好奇之余,他们也想见见久不露面的闻春意。闻老夫人的房门很快的打开,大家紧跟着进房请安,满满一房的人,闻老夫人笑容满面瞧着儿孙们。一房人挨着一房人跟闻老夫人请安,闻春意紧挨着闻雪意的身边,姐妹两人上前去给闻老夫人请安。闻老夫人瞧见闻春意时,那眼神不由自主的冷了冷,她终是笑着对闻春意点了头。

闻春意瞧着明显老了一截的闻老夫人,望见她瞧过来的冷眼,她的心里安宁许多。闻老夫人想见一见她,大约是一时的兴致,如今见了之后,她想来不会要求再见第二次。闻雪意暗自伸手握了握了闻春意的手,闻老夫人那态度放得太过明显了,一室的人,都能感觉到她对闻春意的冷意。闻春意反握了握闻雪意的手,便立时抽出手。这样拉扯的举止,要给有心人瞧见了,一定会说她们不守书香闺秀的规矩。

闻府的晚辈请安完毕后,照例会候在房里,等着听了闻老夫人教导,再陪着说笑一回。闻大夫人和闻二夫人随侍闻老夫人的身边,一人端茶杯一人递水。妯娌两人配合多年,已经相当的默契。闻老夫人抬眼瞧着立着的人,她开口说:“你们有事的男人,一个个去忙事吧,就别在我这里耗光阴了。我们没事的女人和孩子们坐在一块说说话。”闻朝鸿笑起来说:“母亲,我今日无事,我在这候着,听你们说闲话。”

闻朝鸿的话,明显取悦了闻老夫人,她笑着摆手说:“老大。一会你想走。我可不许你找借口走。”一房的人,都跟着闻老夫人的话笑了起来。闻雪意转头瞧瞧闻春意,见她依旧神色淡淡,面上挂着同样淡淡的笑意。她安心下来又转头去听闻老夫人说话。闻春意低垂眉眼。听着众人围着闻老夫人说着那些的捧场话。闻老夫人很是享受子孙围绕她的热闹。闻老夫人终是年纪大了,脸上渐渐露出疲乏神色。

闻大夫人瞧着她的神色,笑着示意众人赶紧找借口离开。闻朝鸿也瞧见闻老夫人的神色。他笑着对闻老夫人说:“母亲,我帮你赶他们走,我留下来,我们母子两人好说私房话。”闻老夫人瞪眼瞅着他,对众人摆手说:“大家散了去吧,你们以后不必象这几年一样,天天来我这里请安,还是照从前那般情形安排,一旬来一次请安,一房有人来就行,不必人人都来我这里挤位子。”

闻朝鸿留下来陪侍闻老夫人,别的人,全都跟着离开闻老夫人的房间。众人走后,闻老夫人轻舒一口气,她示意闻朝鸿坐下,说:“人多,我觉得心燥,有些受不起这份热闹。这人一走空了,我心里同样的不舒服。”闻朝鸿坐在她对面,笑着说:“母亲,你以后瞧着谁顺眼,就把人留下来,陪你说话解闷。你不用顾忌痛惜儿孙们太多,都是你的儿孙,由你挑拣合你心眼的人服侍你,被你选上的人,都是有福气的人。”

闻老夫人笑望着他轻摇头说:“鸿儿,我每次听你说话,都觉得心里舒服。你有这本事,有空时,也去哄哄你的妻子。”闻朝鸿的脸阴了阴,他满腔的热情去面对闻大夫人,可惜那人如今瞧着他,面上笑意盈然,眼里却没有一丝的热情。她明明年轻时,两人相处时,是那样火热直爽的一个人,怎么现在会变成这般冰冷的人。闻朝鸿心里的这份憋闷,无法对第二人诉说。众人的眼里,闻大夫人一直都是这样端正得体的人。

闻朝鸿望了望闻老夫人的神色,他笑起来说:“母亲,你别替我操心了,我一个大男人,用得着弯腰去哄女人吗?有这功夫,还不如常来陪母亲说说话。”闻老夫人笑过之后,又轻叹息一声说:“鸿儿,我陪不了你几年,到头来,还是她能陪着你,你们能一块说说话。我和你父亲弄到这地步,他有错,我也有错。我好强好胜了一辈子,吃亏胜就在这上头。我当年要肯软和一些,我和你父亲两人不会关系如此的僵硬着。

她跟我的性情不一样,你那时那般的纵着那些人闹到她跟前去,她都不曾跟你闹过。鸿儿,你待她没有情,我现在也不会劝着你。你明明心里一直有她,才会那般的纵着那些人,闹腾到她的面前去。如今你想明白了,又有什么放下不面子的事。”闻朝鸿涩然起来,闻大夫人眼里心里已经没有他,她待他早已冷了心。闻老夫人瞧出闻朝鸿的神情,她有些心酸的瞧着他说:“就是冷了的心,你愿意去暖,总有一天能暖和。”

闻朝鸿服侍闻老夫人安歇下来,他脸上的神情沉郁起来,闻老夫人前一刻跟他说着话,后一刻就能安睡下去,她的精神明显不如从前。闻朝鸿其实也很奇怪闻老夫人为何要特意见闻春意一面,那孩子跟着来请安,闻老夫人瞧过她之后,那脸上的淡漠神情跟从前一模一样,后面更是没有再望她第二眼。闻朝鸿出房,叮咛仆妇要小心服侍着。他大步往大房走去,闻老夫人这边还是要安排人常来守着。

四房,闻朝青和金氏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两人都想不明白,闻老夫人到底对闻春意有何打算。他们两人分析来分析去,觉得闻老夫人待闻春意跟从前没有两样,反而在人前明显的露出不怠见她的神情。金氏沉沉的叹气一声,闻老夫人不怠见闻春意的名声传出去,在世家里面,闻春意是寻不到好的亲事。尽管他们夫妻有心为女儿求一份普通的亲事,可是为人父母的心思,总是盼着女儿长大后,会是百家求的那人。

闻春意反而是和闻老夫人一样,是这一府人里面最没有想法的人。她瞧着跟着她回房的闻雪意,有些头痛的说:“姐姐,你去做你的事情,你跟着我做什么?”闻雪意笑眯眯的瞧着她说:“今天大伯父和大哥在家,我用不着去大房那边,我陪你说说话。”闻春意不得不由着她坐下来,听她从叶家的小姐说到田家的小家,再说到钟府的钟吉芳。闻雪意说得人不累,闻春意这个听话的人,反而觉得累起来。

闻雪意说的这些人里面,她只认识一个钟吉芳,别的人,她一个都不认识。闻雪意这么仔细的跟她说着各家府上的事情,闻春意自是明白她的用意,她不可能总是困守在四房里面。等到年纪大起来,她终是要跟着出去应酬招呼客人。象这些来往人家的小姐,就需要她记清楚她们之间的姻亲关系,以免不小心之间得罪了人。闻春意今天瞧着闻老夫人的精气神,觉得比从前见过要差了许多。

闻春意与闻老夫人不曾真正的接近过,不过,她依旧希望她能活得久一些,至少她活着,老姨娘行事时,还能有所顾忌。人的本性难移,老姨娘一直瞧不上闻朝青,待他和四房的人,总是多上几分任性妄为。闻春意瞧了瞧停下来的闻雪意,问:“姐姐,你有没有跟爹爹去瞧过老姨娘,她可好?”闻雪意听闻春意提起老姨娘,那脸色就有些不好看起来,她嘀咕着说:“爹的性子太好了,他要跟六叔一样,老姨娘才不敢在他面前闹腾不休。”

闻春意的眼睛亮起来,瞧着闻雪意问:“老姨娘也招惹了六叔吗?”‘哧’闻雪意冷哼一声说:“六叔回来后,等祖母的病情稳定下来,就带着一家人去看她,送了礼物说了两句话,六叔一家人说有事要走,老姨娘说六婶和弟妹们没有给她行过礼,一定要受他们的礼后,才许他们离开。”闻春意瞪大眼睛,老姨娘这样的人,能平安的活到现在也算是奇迹。闻雪意轻轻笑起来,说:“六叔只问她一句,姨娘几时当了正经主子?”

“老姨娘有没有当场就跟六叔闹起来?”闻朝城这话说的太毒辣了,这是他的生母,她就是不知事,他也不能说得这般直白。闻雪意瞧着闻春意笑起来说:“恶人还需恶人磨,我听那院子的妇人说,老姨娘立时闪开给她挡住的房门,还客气的在后面跟六叔打招呼,要他们闲着有空时,一家人还去瞧瞧她。”闻春意在心里暗叹息一声,那样的话,要换成闻朝青来说,只怕老姨娘会跟他拼命到底。

闻雪意和闻春意互相看了看,两人同时轻摇头,闻春意笑着说:“爹爹那人啊,性情太温和了,在老姨娘面前放不开手脚。好在爹爹做不到的事情,宁愿给老姨娘追着哭闹骂阵,都不会答应下来。”闻雪意伸手戳了戳闻春意的额头,低声说:“一样傻,可以找借口,先拖着不答应,这拖久了,老姨娘遇到别的事,就不会再记得那事。”

 

第一百零九章 安排

闻老夫人的身子随后几天一直安稳着,闻春意得到这个消息,才算从心里彻底的放下这个包袱。这个年代,生为女子,原本就有各种的难处,而身在书香门第的女子,更加是要小心行事,她慢慢的体会到了当中的窍门。她是无所顾忌的人,却不得不担心会拖累到一家人。

她自给闻老夫人请安过后,就一直担心着,别因为她前去请过一次安,就听到闻老夫人身子又不好的消息。闻老夫人身子稍有不好,那灾星的名头,不管谁有意或无意往那一方向一碰,她多少就能挨着边了。等到闻老夫人院子传来的消息,闻老夫人一连多天心情愉悦,还连着接徐府小姐进来陪侍后,四房的人,跟着心里放松下来。闻朝青和金氏再次决定下来,日后轻易不让闻春意出院子门,趁着她年纪尚小,再关上一两年,影响不了什么大事。

闻春意是反复的想来想去,她觉得这般终日困守在四房院子里的日子,长年累月下去,对她的名声,终究是会有所影响。她不能在闻府里随意走动,但是至少希望有机会可以出了闻府的院子门,去外面瞧一瞧。只是这样操作起来,有许多的难处,至少她要出院子门,就要去给闻老太爷夫妻去请安,闻老太爷那一边好说话,可是闻老夫人这一边却没有那么好过,何况她的身子,的确是不能再出一点好歹。

闻春意不由的轻轻叹息起来,前人得罪的人,她受不到现罚,受罪的是后人。闻春意叹息着自由,闻朝青和金氏一样的放不下她的事情,闻府别的小姐,过了八岁就可以去闺学学习,可是如今轮到闻春意时,闻老夫人这种情况,是受不了刺激的人。闻春意要去闺学进学。自是每天要跟着姐妹们一块去给闻老夫人请安,不管闻老夫人会不会打开院子门,这些孝道举止,是子孙们应该要表示出来的孝顺。

闻朝青夫妻只要想到闻老夫人从来没有瞧顺眼过闻春意,夫妻两人心里就有些打鼓起来,学识如何的重要,都不及女儿的名声重要。何况普通人家的女儿,能识字都算相当不错,而自家女儿早已会自已认字看书写字算术。闻朝青轻轻叹息着对金氏说:“你把话透给雪朵听吧,她是懂事的孩子。母亲的身子骨最重要。她小小的人儿。大不了由她姐姐亲自教导。”事已如此。这是最平顺的一条路。

金氏听闻雪意说过闻府闺学里课程,她觉得能学到的也是一些浅表知识,不过增加一些姐妹们亲近的机会。金氏点头说:“那我现在就要跟大嫂透话过去,就说雪朵性子还不够沉静。需要在自家院子静养着,暂时就不去闺学进学。”闻朝青夫妻商定这件事情,两人稍稍能安心一些。随着儿女一天天的大起来,四房经济照例要比别的房紧巴巴一些,不过一家大小平平安安,闻朝青夫妻已觉得是好日子。

日子缓缓而过,到了下雪的日子,天气冷起来,闻春意兄弟姐妹都爱呆在正房里面。闻朝青父子说着功课,顺便讨论一些外面的见闻。闻雪意和闻春意两人手里打着结,有时还会帮着金氏伸手扯紧关节。青寻家店铺生意越发的好起来,金氏由原来帮着赶做一般的细活,换成如今接做精致的活。闻雪意和闻春意两人借着金氏的名头。跟着接一些店铺的活做,已经开始能存一些私房银子。

姐妹两人手里有银两,也都不是小气的人,自愿负责四房需要用的笔墨纸砚用度。闻秀节年纪大小,他一会凑到父亲和哥哥那边捣乱,一会挨近金氏和闻雪意姐妹三人。不过,他还是知道不伸手去拉扯她们三人手上的线,只是在一旁嘀咕着叫人。金氏会笑瞧着他,稍稍停下手里的事,抱着他轻哄两句。闻雪意会伸手摸摸他的头,笑着逗他开口说两句话。闻春意会丢下手里的事,陪着他一块玩耍起来。

冬季以来,闻朝青没有象从前那样日日在外忙碌,他反而多了些时间留在家里。闻春意听闻朝青跟金氏解释,是闻朝鸿希望他近些日子,尽量少出去,也尽量少跟无关人物来往。闻春意觉得闻朝鸿不会无的放矢,一定朝堂里发生了不被大众所知的事情,才会令他限制家里人与外面人的交往。闻朝青是一个能静得住的人,闲在家里,他除去用一定的时间,去大房那边理理帐,一般的时候就在家里教教孩子。

闻老夫人身体无忧,还能出来会客,闻府风平浪静。闻老太爷却显得有些忧心忡忡起来,他连着几天传闻朝鸿来书房说话。父子两人坐在书房里,闻老太爷叹息着说:“老大,你有空时,还是要多瞧瞧徐府的人。我们两家是姻亲,有事时,总会有波及。你母亲身体虚了许多,受不了那些纷扰。朝堂上的纷争,有那么好站位置吗?徐府只有你母亲那一代的男人,还算是清明一些,偏偏近年来,他们年纪大了,也管不了府里事情。

这样的时候,象我们这样的人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种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是一个家族的颠覆。”闻老太爷轻轻叹息一声,徐府的人,平日里不争气,眼下想投机,那机会是那么好抓吗?闻朝鸿听闻老太爷的话,他低低的笑起来,跟闻老太爷低声说:“父亲,你别为徐府的人担心,他们找不到门道,眼下是乱钻营。再说,上面的有心人,那一个不是眼明手快的主子,那会瞧得上他们这样样样不行的人。”

闻朝鸿这一会庆幸徐府的爷们,一个个不学无术,只有嘴里吹着的胆子大,实际上没有一个敢胡乱往前冲,只敢跟在一堆人后面叫嚷几句,有事就抽身往后退。闻老太爷听闻朝鸿讲徐府人的那些糗事,他听得摇头不已,又警戒闻朝鸿说:“你母亲那边请徐府夫人小姐一趟又一趟的过来,你记得约束我们自家的人,不要再给惹出一些麻烦事情。”闻朝鸿很是明白闻老太爷话里意思,他沉沉点头说:“父亲,你安心,家里的孩子,都是知事的孩子。”

闻老太爷望望闻老夫人那方向,问:“大夫说你母亲的情况怎么样?”闻朝鸿神色暗了暗,低声说:“好好将养着,就是这么几年了。如果不好好将养,也许就很快了。”闻老太爷沉默下来,低声说:“你母亲最器重信赖你,你有空常去陪她说话。老二家的,是她的娘家人,叫老二这些日子,让着她一些。人老了,大约就会想起年少时的事,你母亲想着娘家人,也是正常的。徐家二老太爷听说身子不好,你带着弟弟们去瞧瞧。”

闻朝鸿点头之后,望着闻老太爷说:“父亲,你要不要常去和母亲说说话?”闻老太爷沉思一会轻摇头说:“我前天去看过你母亲,我们两人如今相对无言。或者说,我要说的话,她也知道。一辈子,就这么快,黑发红颜变成白发苍颜。”闻老太爷转头瞧着闻朝鸿,突然开口说:“老大,你安排老六做的活,他做得怎么样?”闻朝鸿笑起来说:“父亲,我原本担心老六为人还象从前那般的清高目下无尘,如今看他为人处事,远胜过我良多。”

闻老太爷轻轻点头,说:“老大,以后他们分府出去,老四和老六的姨娘,就安排她跟老六家一块过日子。老四家的孩子都不错,只是老四夫妻都不是担大事的人,他们抵不过他姨娘的蛮不讲理。老六比老四精明,能制得住他姨娘,又不让她过苦日子。老六家的性格,要比老四家的放得开,内宅不怕乱起来。他们姨娘这一辈子,为人处事是不行,不过还算是对得住我,却对不住自已生的两个儿子。”

闻朝鸿听闻老太爷安排起老姨娘的后半生,他心里说不出的纠结感觉,很有些为自已的母亲抱屈。闻老太爷打量闻朝鸿的神色,他微微笑起来说:“老大,我不这样安排她出府,难道你要留着她在你的宅子里闹腾?有我的安排,就省了她的折腾。日后,她的后事什么的,也交由老六安排,不用再来烦我和你母亲的安静。”闻朝鸿有些担心的瞧着闻老太爷的神色,瞧得他瞪眼说:“话赶话,说到这里来了,难道还不许我跟你多说两句。”

闻朝鸿稍稍安心下来,大夫说过闻老太爷身体还不错。闻老太爷瞧一眼他的神色,想了想继续说:“嗯,这样的事,我会趁着我脑子清明,先写下来。你们兄弟的分府的事,我去了之后,都会有一些交待。不管如何,你们兄弟一场,你又是一个大方的人,但是规矩在那里,嫡长为主,嫡子次之,庶子随意,规矩是不能坏的。”闻朝鸿自是知道闻老太爷手里还握着一些私房,几个宅第,还是有的,至于他会怎么安排,闻朝鸿心里知道父亲是亏不了他。

闻朝鸿瞧一眼闻老太爷,他笑着说:“父亲,你慢慢的想,雪意一天一天的大起来,她的亲事,你总要替她安排一番。要依老四夫妻做主,我担心他们会委屈了雪意。”闻老太爷的斗志立时燃起来,说:“唯一长得象我孙女,你们能容得她,日后日子难过?叫秀桦母亲先多瞧瞧人,不要求高门户,至少以后她过日子要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