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大少奶奶有些不平起来,她进了闻府后,闻大夫人明里暗里不知帮她挡了多少的是非,待她如女儿般的放手,让她的心里自然更加的偏向闻大夫人,同情她的遭遇,对她现时冷待有心求和的闻朝鸿心有同感。她嘲讽的笑了笑,说:“男人好色,总有无数的借口和理由。如今想回头,又要女人冷了心重新热火起业,天下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到后来,依旧还是那个女人做得不到位。”

闻大少奶奶娘家嫂子怔愕的睁大眼睛,转眼后,她的眼里漫过无数的伤心事情,她笑得涩然起来,说:“纵然是回了头,人却不是从前那个人。”两位夫人对坐着都若有所感起来,闻大少奶奶的娘家嫂子很快的收敛起心思,笑着说:“旁人事旁人理,我们自家事,自家理会。你啊,好好的休息一百天。母亲那边是近年边,忙不过来才没有来看你,你哥是应酬太多,要不,也会过府来瞧瞧你。”

闻大少奶奶送别娘家嫂子,瞧着赶来的闻大夫人,说:“我累了两家人。”闻大夫人笑瞧着她摇头说:“傻话,这样的大喜事,过几年后,我还愿意为你累上一累。”闻大夫人的眉头染上轻愁,闻二夫人一直在闻老夫人的院子里,她不回二房处里家事,内宅里瞧着就有些混乱起来。闻大夫人听闻老夫人透出的意思,竟然是要他们大房递一个台阶,好让闻二夫人平安无事归二房理事。

闻大少奶奶瞧着闻大夫人心思重重的神情,想到近年边一府来往事情烦多,她又身子不爽,帮不上什么忙,只能累了闻大夫人一人。她开口劝解说:“母亲,府里的事,有五婶婶帮着一些,再叫管事们按规矩行事,你别事事都去操心。”闻大夫人笑瞧着她说:“你要休整几月,你五婶婶早跟我说过,有事尽管吩咐她。她只肯帮着忙今年。明年开春后,你身子骨恢复了,她就要安然闲在房里,好好享受大侄子媳妇管事的孝顺心意。”

闻大少奶奶笑过后又有些感叹的说:“幸好我们府里四个婶婶都不是多事的性子,要不,母亲不管如何的贤良识大体,都抵不过那多事会算计的妯娌搅乱一家的安宁。”闻大少奶奶这一次是真正的恼恨闻二夫人,从前闻二夫人常多事,在她面前煽风点火,挑拨他们小夫妻的关系。闻大少奶奶想着只是一个不知趣的长辈,她何必去计较这么多。而这一次,闻二夫人明知她受不了刺激,提了外面她娘家乱传的闲言,还乱语要老夫人做主,赐人给闻秀桦。

闻大少奶奶知晓闻二夫人在闻老夫人心里的地位,她这么轻轻一句,指不定转眼间,闻老夫人就会指上两个碍眼人放她的房内来。闻大少奶奶受了这样的连连刺激,冲动的站起来反驳时,才会引起早产。闻二夫人最后是伸了一把手扶住她,可是如果没有她前面的多事,自然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闻大夫人瞧见闻大少奶奶眼里的愤恨神情,她笑着说:“祖宗定的规矩,我们按家规行事。”

到了年边上,闻二夫人依旧守牢闻老夫人的院子。闻秀轩带着弟妹们每天早晚都去过闻老夫人那里请安,一趟又一趟,却从来没有开口请过闻二夫人回家来。闻二夫人在人后跟闻老夫人愤懑的说:“母亲,你瞧瞧我自已生的儿子,都是这般的不孝顺。日后,他娶进了媳妇,她掌了家理了事,又能待我有几分好?”闻老夫人的心里也有几分不好受,她已经把明话透给闻大夫人听,按照闻大夫人从前的孝顺,她纵使为难,第二天也会想法子应承下来。

结果这一回,好几天过去了,闻大夫人来一趟又一趟请安,她却对那事仿佛忘记一般的没有一个回应。闻老夫人又听见闻二夫人这般没有过心的话,她神色阴沉沉的训斥说:“出了那样大的事情,你兄嫂和大侄子夫妻不开口,谁能敢多那个口。要不,下次你大哥一家人来请安,你当着众人的面,给你大侄子媳妇慎重的道一次歉,把那事周全过去。”闻二夫人一脸不乐意的神情,她只要开了那口,从此就要低人一头。

闻老夫人其实也不愿意闻二夫人开了那个头,她只想着两边和稀泥,把事就这般过去了。可是闻大少奶奶借着休养身子骨,要照顾刚出生的孩子,在闻老夫人慈爱的关心下,只在初一十五早上来请安。这两个日子,除去闻春意体弱休养外,闻府别的人,都会聚齐全给闻老夫人请安。闻二夫人丢不起这个脸,闻老夫人有心不让她丢这个脸。可是眼下闻大夫人明显是不会轻饶过闻二夫人,才一直扭着那件事不曾放松过。

闻老夫人瞧着愁得瘦了一些的闻二夫人,她想了想说:“男人心宽,等你大哥和大侄子来,你先跟他们道歉,我在一旁帮着说两句,那事就算过了。老二瞧着他们都放过你,回去也不会跟你大闹。”闻二夫人立时喜悦起来,她觉得她这些日子在罚过,在闻老夫人的院子禁足这么些日子,她一直等着大房人主动开口,结果等来等去,等不到一声。闻二夫人觉得闻大夫人和闻大少奶奶的心眼太小,遇事太过计较。

闻老夫人和闻二夫人都忘记了,事发后,闻二夫人在闻老夫人院子里禁足,是她们婆媳自做主张决定下来的,大房根本就没有开过这个口。闻老夫人和闻二夫人静心等着大房父子前来,结果那对父子因为各样的事情,早上跟众人一块来请安过后,匆匆忙忙的又赶着离开,都没有给闻老夫人和闻二夫人两人开口的机会。

 

第一百一十八章 躲

大年前一天,闻二夫人悄无声息的回到二房。那时节,闻朝晖正在闻老太爷书房处说话,只有闻讯赶来闻秀轩带着弟妹和几个姨娘迎接她归来。闻二夫人入了正院,挥退凑上前的姨娘们,只留下闻秀轩一人说话。

闻秀轩虽然也气自已母亲常常不着调,又信服娘家舅妈们的闲言,但是到底是嫡亲的母子。他瞧着闻二夫人的脸色神情,劝着说:“母亲,已到年边上,父亲回来后,他要是说你几句,你忍着一些,由着他说去。”闻朝晖回来瞧见闻二夫人,犯了那种大事情,哪能这般轻松的让她过关。在闻老夫人处,有老夫人护持着闻二夫人,他最多只能冷眼相对。闻秀轩瞧着闻二夫人不耐烦的神情,他也不敢多劝说下去,只怕事上再添事。

闻二夫人瞧着长子的神情,她原来满肚子的心里话要解说,听了这一番话后,到头来也不想再说下去。闻二夫人神情凋零下去,淡声道:“我给你们丢脸了,对吗?”闻秀轩抬眼望着闻二夫人的神情,他一时竟然怔忡不知如何答话。闻二夫人瞧着他的神情,突然之间灰心丧气起来,她这样的好胜算计,到头来是为了谁?

闻二夫人伤心起来,闻秀轩更加是一脸不知所措的神情。闻二夫人终是再难受,也不忍心再看他一脸慌慌张张的神情,她打起精神来问了闻秀轩几句,就以自已累了,让他安心回去。一直跟在闻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妇人进来,瞧见闻二夫人的神情,她的眼神跟着暗了暗,还是笑着上前来,笑着说:“夫人,我去问了问事,各样的事,都是按着夫人的安排行事。她们有心来给夫人请安。我怕扰了夫人的安静,就让她们在外先候候。”

闻二夫人在院子里有些日子,自是想见见管事的人,她端正的坐正起来说:“让她们进来吧,早早理事,大家也能过一个安稳年。”各方管事的人,没一会进来了,笑着问候闻二夫人后,在她的示意下,把自已手里的事说了一遍。闻二夫人一一听过后。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当处。才安心下来吩咐她们先下去。等人走后。闻二夫人松散下来,她对身边管事妇人说:“只有刚刚,我觉得日子还能过下去。”

管事妇人那敢接她这样的话,只能在一旁笑着掺和说:“夫人。我瞧着几位少爷这些日子越发的经事起来,一个个言行举止都担得起事情。”闻二夫人淡淡的笑起来,说:“他们年纪大了,一个个有一门好亲事,我这心就安稳下来。你瞧瞧我这日子过得淡味起来,娘家依靠不了,还爱背后坏我事情。母亲年纪大了,护得了我一时护不了我一辈子。夫婿与我不知在几时离了心,张口闭嘴。我样样皆不好。

四个儿子,眼下瞧着待我有情,可是将来事将来了。那时,选我嫁进姑姑家,我觉得我一辈子都能活得好好的。可是眼下呢?要母亲帮着我说话,大哥和大侄子要沉着脸想了好一会后,才勉为其难的体谅我当时的无心之错。因这一次的事,日后,大家分府而居,只怕情意越来越淡漠。他和儿子们那有不埋怨我误了两房的交情。”闻二夫人心里明白着,大房和二房的情意,终究是有了结,从此之后便淡了许多。

管事妇人听着闻二夫人的话,心里酸楚难忍。闻府当年就是瞧中闻二夫人简单直爽的性情,而那时闻府上下的人,都喜欢这个性情明快易接近的女子。只是时光慢慢改变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丢了许多的东西。闻二夫人的简单,容易被娘家人利用。她的直爽成了事事好胜,易亲近成了多生口舌是非。闻二夫人抬眼瞧见管事妇人眼里的神情,她涩涩一笑说:“当年我母亲说,我这样的性情,嫁进闻府只怕不是好事。

而我想着姑家的表兄弟待我亲近,嫁进陌生的人家,不如嫁进待我一直很好的姑家来。如今,我明白我母亲的担心,我这般的性情,低嫁陌生的人家,娘家的人,便不会说着谎话来骗我。”闻二夫人失了大厨房的管事权,相对来说还是失去了许多。徐府的人,算计再多,也没有算计到闻大夫人的锐利眼光,还有闻大少奶奶的理事本事和担当性情。闻二夫人禁足闻老夫人院子,日日瞧着闻朝晖的冷眼,瞧得多了,心神定了,脑子也清楚了一些。

四房是等到新年团聚共进餐前,才听到闻二夫人回归二房理事的大好消息。四房一众人反应平淡,闻春意照例没有前往,理由是头一天吹了冷风,不得不留下来守院子。闻春意听着家人的脚步声音渐远,她想着明年的新年一府人的团聚宴,她不能再用吹冷风伤身为借口了。要不,时日一久,她就会落下弱不禁风的名声。将来她出嫁后,给人瞧出她身强力壮出来,只怕会连累四房上下名声。

金氏早早就安排仆妇煮食闻春意喜欢吃的菜,恰巧这个仆妇原本在自家就是爱做厨事的人,这些年,在四房得了这么个好机会,她一门心思用在厨下面,煮的菜越来越得到四房一众人喜爱。偶尔她白日里有事归家,不能煮食,换了另外的人煮食,四房的人,都有些口味淡淡起来。闻春意原本有心想在厨事技艺方面,狠狠的磨砺自已几回。可惜她依旧跟前世一样,只能凭着兴致煮食。她的兴致一过,那煮出来的东西,自然少了那一份滋味。

闻春意吃得小肚子圆圆,又自在的去了后院消食。她一路行来,遇到的人,无一不低头回避她的眼色,害得闻春意满腔的兴致勃勃,都不得不收敛起来,紧跟着装出一脸的阴郁神色出来。闻春意不得意只有进了房,她正自在喝着水,吃着金氏特意为她备上的小零食。偏生外面新进来的一个妇人,正努力跟院子里老人们攀交情说话。“我瞧着十八小姐脸色红润,这样大好的日子,她跟着去用餐,老夫人瞧见她,也不会在众人面前给她没脸。”

闻春意在心里暗骂一声,这次四房真进了自以为聪明的蠢笨人。难怪四房前一个月一个妇人被儿孙接去孝顺,她下一个月会被安置进来。一定是总管事妇人,知道别房的主子们受不了般没有眼色的妇人,只有四房两位当家主子好性情,也许能容得下这般的妇人。闻老夫人这般面慈的慈爱长辈,在众人面前自然待闻春意与一众孙女一模一样,哪里会大小眼瞧她。只是在大过年欢喜的日子,她这个碍眼的孙女让她老人家不如意。

闻老夫人事后,自能不动声色有的法子暗地里收拾她。闻春意没有听见院子里老人们答话,只听见那新人还在追究不停下去。“两位姐姐,天气这般的冷,当家主子们都不在家,我们在院子里候着,不如动一动,说说话亲近。”闻春意暗自恼怒起来,自已这么一个人坐在房里,原来都没有瞧进她的眼里去。“二子家的,我们两个年纪比你小,当不得你叫一声姐姐。你要是觉得冷,这里有我们两人候着,你自个去后院跑上几圈。

小小姐在房里看书,可受不了我们在外面吵嚷说话。”闻春意在府里不受人待见,可她在四房两位当家两位主子心里,地位不会比闻雪意低,闻朝青和金氏两人分明更加舍不得她一些。再说,哪怕闻春意入不了一府主子们的眼里,她也是堂堂正正的主子。院里两位经久当差的妇人,觉得二子家的妇人,难怪会被管事安排来安排去。只怕四房这般休闲好差事,她大约也做不了太长久。

闻春意听着外面的说话声音,她很快的散了胸中的闷气。如二子家的这种妇人,还用不着她去生气,这样的人,她一个眼神都不用给出去,有闻雪意这样精明出彩的姐姐,天生一双火眼金睛,自能瞧出各样人物的原形出来。四房内宅当家人是金氏,实际上闻雪意自年纪大稍后,内宅重要事情的决定权利就由她决定。四房这些年一直能保持清平,与金氏和闻雪意管家本事增长有关。那些不安分的人,她们用各种方法由着她们自行求去。

闻春意听闻许多府里打杀卖出下人的事,听说闻府曾经也一家端的全家发卖过。闻春意知事之后,听过二房里罚打丫头二十板的事,算得上是最严重的一次处置下人事件。别的时候,各房处置下人们,大多数是用罚月例换地方了事。轮到四房金氏和闻雪意这里,更加变成春风细雨缓缓的吹,吹得别人自已去另寻生路。闻春意瞧过闻雪意用的手法,她觉得闻雪意天生就是一个内宅高手,那法子用出去,还能换来别人对她的感恩戴德。

闻春意旁观许久,她不得不承认她使不来闻雪意的那种招数,那种温水煮青蛙的操作,实在是太过考验一个人的成功指数。闻春意遇事喜欢简单化,遇事,她能躲闪,一定会先选择躲开,她要等到不能躲闪时,才会选择直接面对。而闻雪意遇事第一反应,是如何的去化解成与自已有利的局面。她会在千百折中,寻到一条最适合的路。闻春意有时觉得闻雪意将来要是不能嫁进高门,完全是人才上的一种严重浪费。

第一百一十九章 欣慰

居移气,养移体。闻府就是四房这样的地,房里都少不了几本顺手放着的书籍。闻春意用了晚食,又在房里漫步几圈子,才在通明烛火下坐定下来,随手拿起闻朝青最爱看的经史书翻看起来。这一刻,她庆幸自已是女儿身,只要上得了台面的书,都可以拿来翻一下。

四房里,看书最杂的人,就是闻春意,她是什么样的书,都有兴趣拾起来看一看的人。只是她从来不是一个凡事求精的人,她只求能记得住一些皮毛事,日后与人说话时,能提得起话茬儿出来。幸甚闻朝青和金氏两个也不是什么有大志的父母,他们对儿女要求不高,只求他们吃好喝好认一些字,能平平安安的长大,至于出息什么的,就要各人的造化。闻雪意这个十八孝姐姐,她是有心想为自家妹子未来好好的谋划一番。

可惜闻春意天生有那样的一双眼眸,尽管早已经不会含风水情,眼下,瞧着就是一双冷淡的眼,只是府里的长辈已习惯成自然的不怠见她。闻雪意纵使想费心操持什么,前路已经堵塞的无路可走。她想后退一步,回头自已想法子,把闻春意培养教育成为十全十美的书香女子。闻雪意是一个有恒心的人,做什么事情,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实施下去。再说,前有闻秀玉这个成功范例,她对闻春意的事情,更加的有信心。

何况闻春意本来不傻又肯上进好学,再加上大房那边,随着闻老夫人慢慢在府里的隐退,也释放出接纳闻春意的信号。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闻春意愿意下功夫去修习闺秀女子必备的十八般武艺,只是她天生没有带来那根弦,怎么弹。都弹不到那个精彩的点上面。她舍得花十分的功夫,却只能得到一分的成效。偏偏闺秀女子要修的本事,是极其需要天分的。与后天本人的努力是有关联,却是师与匠的关联。

闻春意是那种努力过后。知道自已达不到了那个高度,便会安然放手,而绝不会后悔的人。只是闻雪意不如她这般的放得下,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别人夸奖她是一个非常尽心尽责的姐姐时,她的内心深处对闻春意都有一种说不出的郁闷情结。而闻秀玉这个兄长性情最象父母,何况闻春意又是一个女子。他对这个妹妹最大的愿望是她吃好喝好健康已足够了。闻春意自打闻雪意不得不放弃养成计划,她觉得头上的山立时移开去了。

低了的天空,刹那间恢复往常那般的高远,小鸟的叫声。都不是那么的烦人,而是变得那般的美妙动听起来。闻春意重活一世,总算不用再来一次全能小学生活,她喜欢目前这种成年人自修方式。夜更加的黑下来,闻春意听到外面轻快的脚步声音。她放下手里书本,等着主院那边的消息。一会过后,门被小心翼翼的拍响:“小小姐,我们小姐要我来传话。”“进来”闻春意把身子坐正起来。

穿着桃花袄子的大丫,笑眯眯的推门进了房。向着闻春意满脸兴奋神色说:“小小姐,今天主院热闹,老夫人兴致高,留下所有的人一块迎新年。”闻春意眉梢抬了起来,这对四房来说,可是往常都没有的荣幸。闻春意仔细瞧瞧大丫的神色,再扫了扫她那握紧成拳头放在身侧的手,她淡淡的开口说:“知道了。”大丫又候了候,见闻春意拿起书重新看起来,赶紧低声说:“小小姐,你用过餐了吗?”

闻春意似笑非笑的抬眼望着她说:“外面天黑这么久,我还会没有用过餐?你家小姐想你留下来陪我?”大丫点头后又赶紧摇头说:“不是,小小姐,我想着去了主院,又不能候在小姐身边,小姐说,不如来看小小姐要不要我端茶倒水服侍。”闻春意冲她摆手说:“大丫,你去跟着你家小姐,我看书时,不喜欢有人候在我身边。你回去,跟我姐姐说,好好玩,别操心我。一会,我想睡时,会自已睡。”

大丫终是给闻春意劝走了,她的眼里掩饰住的神情,瞧得闻春意轻摇头不已。她那可能如他们猜想的那般脆弱,闻老夫人年纪渐大,心思渐渐的多变起来。闻春意有眼下这般清静的日子,远胜过为了虚浮的面子,出现在闻老夫人面前,惹起以后无尽的麻烦。汝之蜜糖,彼人砒霜。闻府阖家欢,嫡庶之间的界限,那有这般轻松给涂抹掉。闻老夫人从前不曾主动邀请庶子留下来碍眼,这大过年的日子,她开了这口,闻春意想想都有些狐疑不解。

大年的夜里,闻春意睡时还庆幸着,不会有迎新年的花炮惊醒梦中人。四房院子里的气死风灯亮了一夜,近天时,四房的人才归家。闻朝青和金氏进了房,瞧了瞧睡在榻位上闻春意,对两个年纪大的儿女说:“去睡吧,你们祖父祖母慈爱,许明天可以晚一些时辰去拜年。”闻雪意和闻秀玉两人笑着离开,闻秀峻带着闻秀节进去梳洗过后,兄弟两人自觉的上了榻位,拉开自已的被褥睡下去,他们倒下去,很快就睡沉下来。

闻朝青和金氏两人返回来,望见睡熟的三张小脸,两人轻轻的进了内室,他们要睡一会,明天的事多。闻春意是四房醒得最早的一人,她瞧瞧睡熟的闻秀峻和闻秀节,再侧耳听听房里面的动静,她悄无声息的起了身,去了外面寻问守夜的妇人。等到四房的人,全部起身之后,仆妇送上早餐,比平日要丰盛,多了四样点心出来。用过餐后,四房的人去请安,拜年这样开年大事,闻春意自是要跟家人的身边。

闻老太爷和闻老夫人遇这样的大事,夫妻会一起端坐在主厅内,接受子孙们拜新年,顺带发红包。闻春意跟在闻雪意身侧,跪拜恭贺新禧,吉兆的话,自然由闻雪意一人说,闻春意只在一旁点头就可以应对过去。姐妹两人接下闻老太爷夫妻给的红包,再一起退到众位姐妹的立身处。闻春意不用刻意的去削弱她的存在感,闻府有众多的姐妹,她没有交好的姐妹。闻春意每逢这时,都有一种越热闹越能感觉到寂寥。

大家欢欢喜喜的说着话,闻老太爷夫妻欢欢喜喜的瞧着满厅的人。新年的第一天,闻老太爷夫妻都不拘着儿孙们,厅里摆了几桌牌叶子,闻老太爷夫妻分开坐下来,由着闻朝鸿夫妻分开陪着他们玩耍起来。闻春意听闻雪意讲解过那种玩法,有些类似斗地主,只不过玩的花样要多一些。四房里,通常只有闻雪意会给留下来陪侍在闻老太爷身边,别的人,则会早早寻别的借口归家。

闻春意很不喜欢这样的场合,闻老夫人瞧着她时,那冷冷的眼光,总是围绕着她身前身后。闻春意其实有些想不通闻老夫人的逻辑思维,按理来说,她要相爱相杀的人是老姨娘,而不是她这一个无辜到极点的孙辈。偏偏闻老夫人从年青时到现在,她对老姨娘的存在是万般的纵容。闻春意庆幸她是经了一世的人,要不就闻老夫人和一府人待她这种的纠结,都能生生把一个活泼灵动的人,生生的逼迫成阴郁至极的人。

厅里笑声不停,金氏手里抱着闻秀节,回头望一眼神情淡然的闻春意,她的眼里同样闪过不快的神情。闻老夫人大过年的日子,都冷眼瞅着闻春意不放松过。金氏瞧着身边的女儿,想了想问:“这次去舅家拜年,你和我们一起去,你爹说了,我们用过中餐,就去街上转转。”闻春意想起金府那几位姨母和表姐妹阴阴的眼光,她们一个个不敢对付闻雪意,就把注意力全放在她的身上。

闻春意是用不着在金府生活下去,可是乔姨娘和金风岩却是要在金府活下去的人。如今闻春意的年纪在这时代也不能算年纪小,她不能再借用小孩子不懂事的外表,来掩饰她的反驳和对抗。闻春意立时轻摇头说:“我不去舅家,等到以后小舅舅分府出来,我再去舅家。”金氏瞧了瞧闻春意,知道她是轻易不会改了意思,低声劝说:“雪朵,一府这么多的姐妹,你有时还是要跟姐妹们想法子亲近一些。”

闻春意笑着瞅金氏一眼,说:“娘,你和姨母们也是多年姐妹,你待她们这般的友善,彼此还是无法多亲近。娘,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亲近,还不如象现在这般,至少我们这一房的人,多少能保持一些安宁。”闻府别的房的人,常有交往人家的女子互相来往,那种面和心不和的小女子交情,闻春意觉得太浪费感情和时间。金氏瞅她一眼,说:“我和你姨母们,与你们姐妹是不相同,我们是嫡庶的区别。”

闻春意瞧瞧低落心情的金氏,笑起来说:“娘,那是你们在娘家的身份,你在闻府可是堂堂正正的四爷嫡妻,身份跟她们一样。凭什么,她们还能象从前那般冷待你,只不过知道娘的性情宽和,不会跟她们计较这种任性的事。”金氏笑看女儿欣慰不已,笑着说:“我们过好自家的日子,有些事情,何必去计较,惹得自已一家人不高兴。”

第一百二十章 伤心

新年里,闻春意出了四房院子门几次,在府里的客人面前露了面。闻老夫人照旧在她请安时,如同眼中无她这个孙女一般,待她神色极其的淡漠。闻府来往的夫人们,都知闻老夫人对这个孙女的心结,她们瞧着闻春意淡然处之的神情,反而对她有些同情起来。

闻朝青和金氏两人自是知晓这些事情,两人待闻春意更加的贴近起来。闻春意每次都会按着闻雪意的提示,特意带着三丫和四丫在闻府最热闹的山下,坐在凳子上面一会,主仆三人又去往热闹的地方,打眼的转上一圈后,才缓缓往归家的路上走去。闻春意原本是不想走这些过场,只是闻雪意也提醒得对,她一天天的大起来,又不能真正永久的居住在娘家,那么就不能让外人觉得她是弱不禁风女子,以至于将来影响到她的亲事选择。

闻春意觉得如今府里少了许多徐府的客人,她的心情也跟着愉快许多,毕竟谁都不想在自家祖宅里转转,随处都要碰到对头人出来刺了几针。这个新年,别说四房的心情不错,就是三房人的心情跟着也不错,毕竟少了许多常在最热闹时,在众人面前提醒你是庶的亲戚们。徐府败落下去,听说徐府原来的三房,在安城无法继续生活下去。徐三夫人也算是一个有本事的人,把娘家给她的陪嫁两处小宅子,直接分给两个亲生儿子。

她又趁着徐府人和徐三爷心慌意乱时,直接把未嫁的亲生女儿徐小三亲事定下来,很快让娘家那边远方小舅子带往外地。徐三爷醒过神来,想要为姨娘和庶子们跟她争吵一番,她一脸轻快神色的表示,自已所生的孩子,日后都不要徐三爷来负担。他们夫妻老后,两个儿子还是有尽孝道的责任。徐三夫人的陪嫁一清二白分给自已的儿女,只余下日后薄薄的生活银两。徐三爷灰心丧气之外。总不能上门跟自已亲生儿女争那些陪嫁物件。

徐府三房因此乱起来,徐三爷一向不担事。又没有了徐府的经济来源,如今又少徐三夫人丰厚的陪嫁,那些姨娘们跟徐三爷日日想尽法子争利起来,徐府三房还有好一些的庶子庶女,他们将来婚嫁大事,又将要如何操办?徐三爷天天被吵得晕头转向,徐三夫人关起房门过自已的小日子。金氏跟闻雪意笑着说:“我原本以为是徐三爷重嫡生子女。才会由着三夫人行事,没有想到是三夫人先下手为强,把儿女大事很快安置妥当。”

徐府三房内宅的事情,因徐三夫人不如从前那般的严防死守。闹出的动静渐渐的传了出去。许多人家的嫡夫人,因此改变对徐三夫人的一些看法,大家都有些佩服她,至少她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能很快的为自已所生子女寻一条生路出来。闻雪意听到的消息最实在。她笑着跟金氏说:“徐三夫人的长子,在外面放话说,他和弟弟都想接双亲一块居住,可惜三房人太多,他们兄弟都是没有本事的人。合起来都无法养活这么多的人。”

如今徐府在闻府没有那么多双的眼睛,金氏也与几个好接近的夫人们,遇见了,也可以说上几句话。金氏笑着说:“我听钟家大夫人说,徐三爷这位长子,如今放下面子,在外面摆摊给人抄写书信,次子好象跟人跑腿。以前徐三爷总是说嫡子都不像他,样样都提不起来,如今这位徐大爷在外面撑起家事,那一笔字写出来,大家都说是徐府不成才的长辈,才会误了这么一个实在的人。至于那些话,大约是徐三夫人叫他放出来的话。

他们兄弟这般直接分出去居住,到底有些名不顺言不正。从前徐府这么多的夫人,只有这位三夫人待人瞧着还温和,子女的性情,瞧着一样温和。”金氏感叹着一丛歹竹里面,有那么一根好笋,可惜给埋没了。闻春意却觉得徐三夫人是一个很能忍耐的人,坚持那么多年夫唱妇随,一直等到无法坚持下去,才露出真面目出来。如果徐府不败,大约无人会知道徐三夫人这般的头脑清醒。

闻春意在新年里,听着徐府人的闲语,偶尔拜见一见闻老夫人的冷脸,日子一忽就过去几天,闻老夫人一直未曾发作过闻春意,而她也不敢放心得太早。闻老夫人余下的日子,纵使是年数,也是在数着在走。而她的日子刚刚开始,只要她稳得住自已,还可以有时间慢慢改变人们对她的印象。闻春意跟着闻朝青去见过老姨娘,瞧着她待自已父亲那种不屑的眼神,听着她连声问:“老六呢?有没有托人给我送年礼过来?”

这年都已经过了一半,老姨娘还在梦中。闻朝城心里如果有生母,他总会有法子在送年礼回来时,捎带一份年礼背着人给老姨娘。老姨娘明显瞧着是老了一些,那双水眸眼睛都没有从前那么多的水份。闻老太爷不知还记不记得这个旧人,但是闻老太爷一定记得闻老夫人这个原配嫡妻,听说两人如今相处缓和下来,坐下来,也能说上几句旧时光的话。闻春意瞧着闻朝青一脸为难神色,她在心里暗叹一声,难怪无人愿意跟着他前来。

老姨娘瞧见闻朝青脸上的神情,她转眼瞧见闻春意,更加的恼火起来,用手指向她,冲着闻朝青发作起来:“你明明知道你这个女儿不受人怠见,这大过年的日子,你把她带到我这里来添晦气吗?”闻春意微微笑起来,她是因谁才会受一府人的不怠见?这个原罪如今可以这般堂而皇之大声音的指责她,这个最无辜的被迁怒者。闻朝青的脸色难看起来,他不过是瞧着过年的日子,顺势来看一看老姨娘,顺带让服侍她的下人们,许多方面不敢怠慢她。

闻朝青瞧着满院子的下人们,瞧向闻春意的那种眼神,他难得的恼怒起来说:“姨娘,谁说我小女儿不受人怠见?她不过性情直了些,不爱跟人套近乎而已。六弟,有没有给你捎年礼,你自个想法子去问他。”闻朝青扯着闻春意转身就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瞧向闻春意的神情,竟然瞧着小女儿明显心情愉悦的样子,他有些着急起来说:“雪朵,你别生气,你大伯一家人,知你性情后,待你就比从前好起来了。”

闻春意笑眯眯的抬眼瞧着他说:“爹,我才不会介意这些小事,大伯一家人是待我不错。不过,有爹娘兄姐和两个弟弟待我好,对我来说早已经足够了。老姨娘觉得见我晦气,日后我们不相见就是。老姨娘能出门后,她再来我们四房找麻烦事,我到时就可以让她多瞧瞧我,顺带给她多添上一些晦气。”闻朝青瞪眼瞧着闻春意,说:“大过年的日子,小孩子也不难乱说话,快往外吐两口气,把那晦气吐出去。”

闻春意笑着照做后,瞧着闻朝青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她扯扯他的衣袖,晃荡起来说:“爹啊,你都有我们待你好,用不着别人待你好。你以后就不要贴上去了,用不着她说好话来哄你。你要是实在想听,好听的话,回去叫峻弟多说两句给你听。要不,我多叫你两声‘好爹’?”闻朝青难得见小女儿这般娇蛮的小模样,给她哄得有了笑意,他扯回衣袖,低声警告说:“雪朵,在外面,可不能这般扯着爹的衣袖说话,给人瞧见,又会说你不乖巧。”

闻春意立时端正神色,书香世家,最讲究行之有度笑不露齿,她一定要牢记。闻朝青瞧着低头的闻春意,又担心伤了她待自已的亲近,赶紧开口说:“雪朵,我们回自家的院子里,爹的衣袖让你多拉扯几下。”他这般哄小女儿的话,闻春意好笑的抬眼瞧着他,微微笑着说:“爹,扯难了衣裳,开春后,不知要种上多少菜,才能够一件衣裳的银子。”闻朝青失语起来,闻春意和闻秀峻姐弟对待银两上面,都会算计清楚得失。

他们两人是四房最懂得珍惜物件的人,每一样东西,在他们的眼里,都能算出不可轻估的价值出来。两人往回走,看到四房的院子门,闻朝青放慢脚步,走前面两步的闻春意,惊讶的回头望向他,问:“爹,你走累了吗?要停下休憩?”闻朝青轻摇头,又瞧瞧闻春意的神情,他终是快步往前走两步,想想又回头说:“雪朵,我们回去,别跟你娘提老姨娘说你的那句话,行吗?”

闻春意本来也没有想要提及老姨娘说的那话,大近年的日子,她何必让老姨娘闹得一家人不高兴。她笑着点头说:“爹,我都忘了老姨娘说什么了,反正以后我不会跟爹再去看老姨娘了。”闻春意这一次跟闻朝青前去看老姨娘,也是因为金氏和闻雪意闻秀玉都有事,而闻秀峻和闻秀节对老姨娘更加没有情份。一家的人,没有任何人愿意同去。她一时的心软,才兴起跟闻朝青前往。结果是败兴而归。

闻朝青听闻春意的话,他放松下来,金氏贤慧,可是待儿女是极其的护短。她要是知道老姨娘如此那般咒语闻春意,只怕日后老姨娘四季的衣裳,只有公中那一份。闻朝青尽管心里怨着老姨娘到如今还这般的不着调,可那人毕竟是他的生母,他伤心过后,还是无法完全的硬心下来。他瞧着闻春意低声说:“开春后,爹帮你在花坛里种菜,让你娘来骂爹。”

 

第一百二十一章 晃荡

新年的最后一天,阖家上下总要吃一顿散年饭。闻府历年来,这一天人人必到。平时不能出来见人的姨娘们,只要生育过儿女和正当宠爱的姨娘们,都可以进大厅共用餐。因此这一天晚餐,不管主事的人,如何妥善的安排,团聚餐都会掀起一些小小波浪。

闻朝青穿着暗红色的儒袍,腰挂着平安如意玉结,瞧着要比平日多几分浓浓文雅气息,他抬头挺胸,只当没有瞧着儿女们眼里的笑意。金氏难得的穿着锦绣梅花领的花团袍子,头上佩戴珍珠玲珑八宝簪,面色红润容颜舒展,瞧上去又比往年要年轻上几岁。金氏这几年,日子自在了,年纪也如同倒着生长一般,越活面容越显得年轻。闻雪意穿着花粉色花团簇拥的襟袍,头上只别两朵粉粉的娟花,小小年纪,意态悠然端婉书香气息浓浓,远胜过她的容貌。

闻秀玉梳着书生头,穿着大红色福字的书生袍子,一派小书生的优雅模样。闻春意穿着花粉色花鸟语花的袄子,下身配着同色的阔脚裤,头上梳着两个小花团包包。在一派热闹的气氛当中,她总显得有些神情淡漠。闻秀峻和闻秀节兄弟穿着同样的大红大花书生袍,头上是小童发束,兄弟两人眉眼间有些相似,只不过大的灵活好动,而小的沉稳安静。四房人,慢慢腾腾的往主院走去,这样的时刻,主角一向是主院的人,他们只是共进餐的家人。

闻朝青和金氏回头望着手牵手的儿女们,都是满眼的欢喜神情。四房人,进大厅,来得不早也不晚,恰巧跟在三房后面,一块去同闻老太爷夫妻请安。闻老太爷笑容满面望着一众儿孙们。闻老夫人瞧见这两房人,面上笑得欢喜,眼里神情淡淡。三房和四房两房的人。很快的退下去,大家分开入座位。闻三夫人和金氏坐在一处。互相说了两句面子话过后。闻三夫人瞧着金氏的神色,问:“四弟妹,你同你大姐关系可好?”

金氏瞪眼瞧着她,她一个庶女与嫡女出身的大姐,关系能有多好?可是闻三夫人这般问她话,分明是有别的事情要说。她转而笑着说:“近年来,我们在娘家遇上。还会说上两句话。”闻三夫人瞧着金氏的神色,问:“她的两个女儿,为人处事可妥当?”金氏顿时明白了一些事情,三房长子闻秀炎已到了婚娶时候。正是互相看看的时机。金氏用力回想金家大姑奶奶的两个女儿,她发现自已对那两个小女子的印象模糊。

金氏瞧一眼闻三夫人,这可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人,她交际广阔,只怕是有别的目的。她笑着说:“我回娘家时。见过她们几面,瞧着规矩不错。”大家出身的嫡女,有几个规矩不行的。闻三夫人听着这种面子上的客气话,想了想还是把底透了出去,说:“我娘家两个嫂子说你大姐家的两个女儿。大小姐为人处事周到细致。我想多打听一番,要是三爷不反对,想请人上门去求亲。”

金氏微微笑起来,两方都是她不能多口的人。她看着闻三夫人说:“一转眼,五少爷已到可以成亲的年纪,他这般人才品貌,亲事上面,可比一般人要好寻适合的人选。”闻三夫人稍稍有些失望起来,她原本想借着金氏,多打听一些事情。这桩亲事当中,她暗里觉得最不妥当的地方,是女方跟四房这边的关系。只是她娘家嫂子一再提及,那位女子最难得的是周到处事,那才是最适合做嫡长媳妇的人选。

仆妇上已经开始准备上菜,闻三夫人依旧在沉思中,金氏却暗自舒了一口气。十八道各样冷盘菜,二十八道热菜,新年里最后一次团聚餐,闻大夫人用心安排了菜食。闻老太爷非常满意瞧着桌上满满的菜肴,这么多花样的菜式,是家境兴旺的好兆头。男人们桌上摆了六样各地清酒,由人任选。女人们和孩子们的桌上,摆上的是果子酒,甜而不腻不醉人。闻老夫人满眼笑意,这样的时候,最能证明她的贤慧识大体。

大厅里,除去几声孩子的嚷嚷声外,只有静静的用餐声音。一个时辰过去了,仆妇整齐有序的收拾起桌面,把多余的桌子收整起来移出去。男人们和女人们分左右坐下来,因是自家人用餐,屏风早早的抽离开去。一府茶话会正式开始,闻老太爷夫妻是资深的主持人。闻春意抬眼注视着对面坐着的人,她要多认识一些自家兄弟们,长大的人,与年少时的人,相貌总有些变化,闻春意不想日后在府里遇见,她都不知那人是谁。

闻老太爷的话,在闻春意听来,照例是用字精湛,听上去依旧深邃难懂。可是众人都奉场般的叫好,闻春意不得不低头装作有听懂的样子,反正*不离十,都是一些展望家族未来的话,孙儿们竖立伟大人生目标类的话。闻老夫人的话,就好懂许多,她是主攻女人这边的主持人。话里话外都是夫人们要懂得贤良,姨娘们要安分守己,嫡子嫡女们要学会宽容处事,庶子庶女要安守本分,不要事事争风头。

闻府六房人,如今只余下四房没有姨娘和庶子女。在外地的六房,闻朝城已经有了娇美姨娘,听说那位姨娘肚子也大起来了。闻春意听到消息,想到闻六夫人那张扬幸福的笑脸,她的心微微凉起来,日后那位夫人笑起来还能那么的灿烂吗?两位主持人说过话后,闻朝鸿自是要说一番话,他的话非常的好懂,鼓励家中在进学的男子,闻府一族的将来,要靠他们去兴盛,要他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去,总有到达阳光灿烂地方的那一时。

当然,闻朝鸿的话,说得比闻春意总结下来的话文雅许多。闻春意觉得许多人是化腐朽为神奇,而她是反道而行,她是化神奇为腐朽的高手。闻大夫人是话不多的人,她重点在儿女婚姻大事上面,要求各位夫人们定人选上面,一定要火眼金睛选最恰当的人。闻大夫人这话一开头,闻二夫人立时有了表达的机会,她的二子也到了定亲的的年纪。这一次,她一定要选一个合她心意的好儿媳妇。

厅里的话题,已经开始歪楼起来,闻老太爷笑着起身,带着一众男子们另移地盘说话。四房和五房的孩子们,都要差上年份,金氏和闻五夫人都以孩子为借口,提前带着未跟父亲走的孩子归家。闻雪意过了一年,又大了起来,她这个年纪,已经可以慢慢的相看起来,只是闻老太爷已经摆明说,闻雪意的亲事,由他和大房人亲自挑选,由不得闻朝青和金氏两人去添乱。

四房和五房人马很快在交岔路口分开去,闻五夫人进院子门时,停下来望一望四房的人行远的身影,她的眼里闪过羡慕神情,金氏瞧着就要比前些年过得好,皮肤色泽得透亮年轻许多。闻五夫人伸手轻触下眼角,早起照铜境,已能瞧见眼尾的细纹。闻五夫人进了院子门,谢绝姨娘和庶女的好心陪侍,她大步往自已的院子走去。这样的日子,她不想留那些让她心烦的人在眼前晃荡。

金氏和闻雪意姐妹在主房坐下来,闻春意立时倒在榻位上,她已经端正坐了几个时辰,那腰和背仿佛都一直绷直着。金氏瞧一眼她轻摇头,闻雪意皱眉瞧着她说:“雪朵,明日,你要去闺学,可不能如在家里这般的松散。”“嗯。”闻春意闷闷的应一声,闻府的闺学,在安城算是名气不错的家学,每年都会有一些人托关系进来一块就学。闻雪意终究有些不放心闻春意,她想想说:“雪朵,我明天送你去闺学。”

闻春意听她的话,赶紧摇头起来。闻雪意过了十三岁后,夫子们已许她从闺学结业。闻雪意送她去闺学,大约也是想为闻春意,去跟夫子们再去联络感情。只是闻春意一向觉得,那些都是白用功,小人才会因受恩惠,而改变为人师的态度,君子越发会瞧低,暗示要照顾的学子。闻春意知自已的资质,只要大家都不是天才,她大约还是能混一个中等出来。为了一个中等才学,就去托人情,那是一种浪费。

闻春意抬头望着闻雪意,慎重的说:“姐姐,我明天自已去闺学,哥哥已经带我走过一遍路。有三丫和四丫陪着我,又是自家的府上,夫子们一定不会挑剔我。”闻雪意瞧着闻春意的神情,知道她定下来的事情,容不得别人再改变,再说她原计划送闻春意去了闺学后,再带着闻秀峻跟着闻老太爷一块去访友。如今家中的兄弟都要进学,而不进学的人,年纪又太小,闻雪意便有心把闻秀峻带到闻老太爷面前晃荡。

闻朝青和金氏原本都担心闻秀峻的性情,那完全不是书香人家不识人间烟火的性情。他开口闭口最爱说:“算一算,这事这样做,可合算,省了时辰,还是节约银子的用度?”这语气,完全是偶然一次跟闻春意学的。只是闻春意说过后,就不再记得拾起一用再用,而闻秀峻却把这话用在实际各方面,已经成了他口头禅。

第一百二十二章 规矩

第二日,用过早餐后,闻春意再次婉拒一家人的好意,她带着三丫和四丫前往闺学。闻府的闺学,设在主院附近的附院,瞧着跟主院距离不远,可是走起来,左转一个弯,右往里深折一下,还是要花些功夫时辰去走这一段路。

闻春意走到闺学门口,已听见里面有女子说话的声音。她在门口略停一下,才迈步往里面走去。不大的院子里,已站在二几位小女子,分成几个小圈子站着说话,一个个打扮花枝招展般的立在院子里,成为院子里最亮的风景。闻春意进了门,往各书房的门牌上字样打量过去,很快找到闻雪意说的那个‘初’字门号的房,那门早已敞开着。她伸手接过三丫手里的包袱,说:“我先进去了,你们回吧。“

闻春意的举止,早已吸引许多人的注意,一个穿粉绿衣裳的小女子,很是欢快的跑近她,叫道:“十八妹妹,我等你许久,你总算来了。”她说得这般亲近,闻春意微微笑着瞧她一眼,向她福礼说:“十六姐姐好。”大房的闻佳意近来待她显得格外的友好起来,她总会寻一些机会来亲近她。闻春意自是不会去拒绝这般明面上的示好,由着这个小女子玩弄着自已的小心眼。闻大夫人不管如何的慈爱,她也不会花功夫在庶女的身上。

闻春意这般友好回应,闻佳意的眉眼都飞扬起来,她亲近的想要拉扯闻春意的手,突然记起自家姨娘吩咐的话,便笑着收手抚一下头发,说:“十八妹妹,我陪你去你的教室。我先头去瞧过你的教室,里面的位置都已经排好,你坐在窗子边,光线足够亮。许家的小姐,王家的小姐。叶家的小姐,都已经来了。”闻春意由着她带领着进了教室,里面坐着四五位神色端庄的小女子,那身姿端正得如同松柏一般的挺拔。

闻春意瞧见几个小女子先是慎重的神情,很快的瞧清楚来人后,那几张小脸的神情,立时变成孔雀开屏一般的骄傲模样。闻春意在心里暗叹息一声,能托关系进闻府闺学各家女子,自是各家中最娇宠的嫡女。闻春意的名声早已外扬出去,闻府这一次只有闻春意入闺学。这几位聪明伶俐的小女子。自是在瞧见闻佳意时。已知她的身份。闻春意瞧瞧与自已气场不合的几人位置,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闻佳意低声跟闻春意说:“十八妹妹,我们是主人家,你又晚到。我陪你去跟她们打一声招呼。”闻春意把手里东西放到位置上面,由着闻佳意陪伴跟未来的同伴们打起招呼,大家都互相介绍起来。闻佳意的殷勤亲切,也只换来那几位女子淡淡的回应。闻春意瞧了瞧有心想继续陪下去的闻佳意,再望一望由家里姐姐们带进来的小女子,她低声提醒说:“十六姐姐,别为我耽误了你的正事,你去忙吧。”

闻佳意走后,闻春意才能轻舒一口气。这般的热情周到,她实在承受不起。闻春意的位置安排在左边前面第二排,她的前面位置,很快一个鲜艳夺目红衣小女子走进来坐下,一阵子忙乱过后。她一脸傲骄的神情,回身拿起闻春意桌上放置的名字,说:“哦,你就是闻府那个有名的哑巴十八小姐啊。”闻春意抬眼淡淡的扫她一眼,神色沉静的把包袱里笔墨纸砚整齐有序的摆出来。红衣小女子见闻春意不理她,有些恼怒起来说:“你是叫闻春意,对吗?”

闻春意以一种看疯子的神情望着她,用手指她拿着写了名字的纸,淡淡的说:“你不认识字吗?”教室里的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大家都一脸兴奋看热闹的神情瞧着这两人。红衣女子越加的愤怒起来,她一下子站起来说:“我要跟夫子说,我不要跟傻子小姐坐前后,免得我以后跟着变成傻子和哑巴。”闻春意瞧着她跺脚,瞧着她把前面桌子推开,她伸手护好自已桌面的上的东西,顺手把写了名字的纸,由她的手中抽出来重新摆放在原处。

一个已经八岁的小女子,还能在外面这般的任性幼稚行事,一定是家中极其受宠爱的女子,只是不知是那一房介绍过来亲戚家的娇蛮小姐。红衣小女子动静闹得特别大,闻春意都如同入定一般的端正坐着,满室的人,瞧得都有些失望起来。闻大夫人陪着中年女夫人站在门口,那个红衣小女子已瞧见她们两人,欢喜的奔过去说:“伯母好,夫子好。你们来了就好了,免得我在这里,一个人都不认识,被人欺生了。”

闻春意抬眼瞧瞧教室门口的动静,她眉头微微一皱又舒展开去,这才多大的年纪,已经这般的懂得借势玩心眼了。闻大夫人笑着瞧瞧她说:“你的性情开朗,今天是第一天,过一会,你一定会交上许多的好朋友。快去坐下,夫子好开始认识学生了。”闻春意立时了然了,这位小女子竟然是由大房担保进来的人,难怪她敢这般的的嚣张。闻春意站起来,向闻大夫人默默的福了福礼,见她笑着点头后,再重新坐下来。

闻大夫人瞧了瞧面前扁嘴的红衣女子,又望了望坐下来的闻春意,她笑着跟红衣小女子说:“你们夫子安排位置非常的用心,你后面坐着我们府里的十八小姐,她的性情沉静。你和她多接触,就知她是非常好的一个女子。”红衣女子终是踌躇的进来教室,闻大夫人和夫人一块进了教室,两人瞧瞧教室里面端坐的小女子后。闻大夫人立在讲台侧角,对室内人介绍夫子过后,笑着对夫子说:“夫子,又要辛苦你了,要教导她们规矩做人。”

闻大夫人退下去后,中年女夫子满脸严肃神情立在讲台,说:“你们先从左边开始,按顺序来跟未来几年的同伴,介绍自已名字和身份。”闻春意前面的红衣女子立时站起来,很大声音的说:“我叫王婧,我的表姐是闻府三爷的嫡妻。我今年九岁,来闺学就是想学学世家女子的作派,我家里的人说我,世家小姐都没有我这般的好容貌,我要是在闺学能学得好,说话行事一定不会比世家小姐差。”

教室里传来低低的笑声,王婧得意的四下张望两眼,见到夫子示意坐下后,她欢快的问一句:“夫子,我介绍的可清楚明白?”夫子瞧着她点头,说:“下一个。”闻春意站起来,开口说:“闻春意,在闻府姐妹里面排行十八。”夫子打量着她的神情,这是闻府里最有传奇神色的一个小姐,瞧上去并不见得长相有多么的狐媚,长相秀丽却不见得有多么的出众,传说中的那双眼睛,瞧着清澄透底,却探不出深浅出来。

夫子见闻春意一脸无话可说的表情,也微微点头示意她坐下来。闻春意身后的女子,自是照着闻春意的话来介绍自已。王婧有些恼色的回头看向闻春意,低声说:“十八傻子。”闻春意淡淡的瞧她一眼,开口说:“王婧,你别逼我动手打你。”王婧立时怔愕的瞧着闻春意,见她没有一丝退让的神情,她立时低声说:“你敢吗?我表姐是你三嫂子。”闻春意冷笑着看向她,见夫子的眼光扫过来,她忍住到嘴边的话。

她和闻秀然夫妻没有什么交情可说,平日里只觉得那对夫妻都不是打眼的人,听言行,两人都是非常识趣的人。闻秀然是庶子,这样的人,要不就要极其有才学和能力,可以在外面出头,府里自是会看重他。要不就要识趣会做人,不要去抢嫡子的风光,那样在府里也能平稳生活下去。闻春意从来没有听闻雪意提过闻秀然的才学,想来也只是一个才智平平的人。那位三嫂子,闻春意见过几次,瞧着就是一个温婉大方的人。

闻春意想着那位三嫂子,这一回大约是头脑一时发热,才会介绍一个惹事的傻子进来。闻春意望见讲台上夫子冷了脸,王婧感觉到不对劲,立时转回头去了,收到夫子一个警告的眼神。夫子沉着一张脸,在黑板上写下两个大大的‘规矩’,她直接发问王婧:“王婧,你可知这两字的意思?”王婧立时站起来说:“知道,家家都有自已的规矩,那叫家规。就是一定的标准、法则或习惯。行为要端正老实;合乎标准或常理。”

夫子赞同的示意她坐下后,说:“王婧,你回答的相当不错,看来你在家中还是用了心学习知识。只是学任何的东西,学了就要能用上。”闻春意也觉得王婧把这些释义记得真不错,她一向只记一个大概,幸好夫子没有开口问她。夫子的眼光扫了闻春意一眼,见到她的身影完全隐在王婧的身后。一堂课很快在夫子讲解各种规矩和规则中过去了,课间休息两刻后,先头严肃的圆脸女夫子,换成月子脸的青年女夫子讲课。

这位青年女夫子瞧着就是宽和的人,她进来后,那脸上亲近的笑容未曾收敛过。她开讲的课题简单易行,就是从女子的言行举止讲起。这样实用性强的课,立时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家都倾身注意听起来。这可是女子在家出行必备的功夫,多学一招,在外遇事也不会怯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值得

闻府闺学的课程并不多,上午两课,下午是自由选课时,琴棋书画任人挑选。闻春意琴不通,棋路从来未曾顺畅过,书写这方面,凭她的天分,也做不了大家。她挑选了学画画。至少画画,在她看来,是非常实用的一门功课,纵然不成气,也能画常需用的衣裳和鞋的花样。

闻春意只求得过且过,可她的同伴们一个个非常的好学,都有心想学得更加的全面,如果不是主事夫子事先来打招呼,每人最多只能报两课,而夫子们也只会挑选六个学生来教导。闻春意瞧瞧学画画的人选,不多不少正好六人,她的心里暗松一口气,她没有心思跟人去抢名额。而愿意学琴的学生众多,夫子那眉头皱成峰,只能要求学生自已去琴夫子那里报名。闻春意报了名,在等同去学画的人,去见夫子的空隙,很有闲心打量未来几年的同伴们。

一张张粉嫩嫩的小脸,还存留着稚气,只是她们那眉眼间张扬的都是傲气。闻春意微微笑起来,日后,会有太多看戏的日子。王婧从人群里挤了出来,就见闻春意闲闲的候在一边,姿态那般的悠然自得。她一时又愤愤不平起来,这样的一个处处平平的女子,有那样的一个名声,换谁都应该活得小心翼翼,她却能抬头立在众人面前,实在是厚脸皮的人。王婧走到闻春意面前,见她侧身移两步,她的心里立时感觉舒服许多。

闻春意淡淡的扫一眼王婧,她觉得这个小女子家教实在是有问题,有几个做客人的人,一再到主人面前来挑拨是非。闻春意没有心思跟一个小女子计较这些小事情,何况还有大房的关系存在,她更加不会没事找事做。王婧一脸得意的神情望着闻春意,说:“闻十八,听说你的祖母特别讨厌你,是吗?”闻春意瞧了瞧王婧得意的神色,她就不知这样的事情。与她有什么相关联的地方?

闻老夫人不管如何的讨厌她,也不会对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表现出她有多么的慈爱。闻春意实在不想以后的日子,与这个小女子有事没事来这么一段娱乐别人。她淡淡开口说:“你与我的那位兄弟已经说好要订亲的事?还是我家祖母决定要认你为干孙女儿?”她在王婧惊愕的眼神中,警告说:“都没有,对不对?王小姐,我前世与你无仇,这一世也不想与你结怨,你看不习惯我,就离我远一些。别有事没事。你都要来找我惹事。

你要知道。就是你表姐为人儿媳妇,在婆家,也要孝顺我大伯母这个做母亲的人。你表姐夫他要姓一天闻,他就要认下我这个做堂妹的人。而你。算什么,有什么资格一次又一次来招惹我?就算你日后要订给我那位兄弟做媳妇,你也等那一天来临,再来我面前惹事。”闻春意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让安静下来的满堂人都听入耳。台上做登录的夫子,同样是一脸诧异的神情瞧着她,这样的话,由一个刚过八岁孩子的嘴里说出来,听得她很有些违和感。

在满堂人的嘲讽眼神里。王婧捂脸冲了出去。闻春意却是一脸淡然神情,仿若无事一般的问夫子:“先生,我们现在可以去见教画的先生了吗?”夫子立时端正神情,对满堂的学生说:“你们先去各自要学习的先生那里,见上一面。至于先生是否愿意收下你们,那就是你们的运气。不过,我们学里是允许学子中途换下午的课程,毕竟琴棋书画的学习,也要看你们大家的天分和努力。”

满堂的学子出了教室,夫人轻舒一口气跟在身后出去,今天她是大受刺激,一个不受宠爱的嫡女,有时还不如一个受宠爱的庶女。可是闻春意的种种表现,实在是不象传言中那样无能冲动,她那话里很有分寸感,又威胁了人。两个小女子争执传出去,只怕王婧的名声更加的坏。夫子轻叹息一声,端别人的饭碗,学子是什么样的人,从来不由她们来挑选。王婧大约是一众女子里面家世最差的一个,偏偏是最多事的一人。

闻春意去见过学画的夫子,听过她的安排介绍之后,才知道原来跟这位夫子只是学习最基础的知识,日后,要想再往深层学习,就要我另一位男夫子指导。对闻春意来说,就是这样也是值得去好好的学习一番。只是听夫子仔细的介绍,想起将来各样的庞大的开支后,她有些头疼起来。她不过是想学会画一朵花,画一丛树,画风景,她从来没有野心勃勃的想要成为大家,可是一个个夫子的立意,却是把学生往大家方向培养。

闻春意瞧着同来五人的笑脸,她开口问:“夫子,那种染料草,可不可以自已种?”四房在后院种菜的事,是闻府众所皆知的事。夫子笑眯眯的看她一眼,点头说:“许多大家,都有院子自已种染料草,你要是愿意自已种,就要早早去寻种子来。”闻春意轻舒一口气,闻朝青几乎对儿女提出的要求,尽最大努力的满足他们。闻春意谢过夫子后,又请夫子把各种染料草写下来,她知事的说:“先生,我要是种活下来,日后也送一些请先生试用。”

夫子笑着瞧她,又对另位五位学生说:“大家能记住多少算多少,将来用上去时,才会明白当中的各种妙趣。”因为这一张染料草的字,出了夫子的房门,另外五人围住闻春意,一个个纷纷要求她给她们再抄上一份。闻春意笑着一一答应下来,表明会请自家姐姐亲自为她们抄写一份,她就不必了,因为她写的字难看。闻春意的诚实,让五个年少的女子笑开去了,她们笑着说:“闻春意,原来你是这么老实的一个人。我的字,也写得不够好。”

友谊有时会因为一件偶然的事情结下来,一个偶然的开始。下午没有课,闻春意心情舒坦的回到四房,她原以为在闺学里同样会认识不了朋友,却没有想过有一个坏的开头过后,才会有好的开始。金氏见闻春意回来,招呼她用餐后。再小心翼翼的提及闺学的事情。闻春意皱眉想想那位王婧,又想想大房的事,选择实话实说,换来金氏愤然而起,要去大房找闻大夫人评理。闻春意赶紧拉扯住她,劝说:“娘,小孩子吵架,用不着大人掺和。

再说,这也不关大伯母和三嫂两人的事情,那个小女子自家没有教养。那能由我们家去承担错误。何况我又没有吃亏。我不是把她气得跑掉了。指不定她明天不敢再来我们闺学上课。”闻春意的心态良好,谁家没有几个不知事的亲戚。金氏缓缓的坐下来,听闻春意又说了后面的事,立时说:“雪朵。你哥哥的字,写的不错,我叫你哥哥帮你抄五份下来。”闻春意笑眯了眼,瞧向金氏说:“娘,哥哥的年纪尚年轻,他还没有到急着觅妻时。

娘,你不用这般的着急,听到那个小女子不错,你就要抢着下手。”金氏立时明白过来。冲着在榻位上打滚的闻秀节说:“节儿,去你姐姐身上打滚去,那有这般取笑自家娘亲的女儿。”闻秀节立时奔到闻春意的身上,直接往她的脸上亲两记后,叫:“姐姐。来。”闻春意笑眯眯的抱着胖乎乎的弟弟,亲了亲他嫩嫩的小脸蛋,姐弟两人开始从榻位这头打滚到另一头,玩得兴起两人还互相故意推来推去。

傍晚时,一家人聚齐后,才知晓闻秀峻今天竟然提前破格入了家学。已经先听到消息的闻朝青和闻雪意,瞧着同样诧异神情的金氏和闻秀玉闻春意,两人笑了起来肯定的点头。闻春意有些头痛的瞧着闻秀峻,这小子从小就以她的先生自诩,这一次小小年纪得以提前进入家学,只怕她这个梯子同样是得用的。闻秀峻一脸得意的神情瞧瞧闻春意,然后跟金氏说:“娘,我跟祖父说,我的学生都能入闺学,我这个做先生的人,自然能提前入家学。

祖父考了我认字写字,然后又去家学先生那里,面试过后,先生许可,我已经正式是家学的学子了。娘,你快些帮我做一个比姐姐还要得用的书包,哥哥,我们两个去说说男孩子的事。”闻秀峻直接把闻秀玉扯着去说话,金氏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望着闻朝青和闻雪意说:“他年纪这么小,父亲怎么会许他入家学?”闻朝青面上有着得意的神情,闻老太爷第一次这般慈和的跟他说话,夸他和金氏两人教导儿女有功。

闻春意却有些明白起来,闻秀峻生来人小鬼大,瞧着就是书香世家日后难得的奇兵人才。闻府要发展,人才是必不可少,可是一府都是读书人,学问方面没有问题,只怕将来遇事时,一个个未必知道变通。而闻秀峻的性子,小小的年纪,就已经开始知晓金钱的重要性,也懂得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般下去,只要不去压抑他,顺着他引导良好发展下去,凭他的聪颖,将来的发展势头,不拘泥在书香家世里面,说不定可以走出一条新的官场路。

闻府这些年的发展,越来越有些明面上繁花似锦,实际上到了青黄不接的时候。闻老太爷是为一府的平安,不得不早早隐退下来,而到闻朝鸿这一代,兄弟六人,无一人能成为鸿儒。闻秀桦这一代兄弟,长成的人,依旧是无一人有成为鸿儒的天分。如今冲出一匹黑马,虽然不知他将来如何,至少眼前的他,还是值得长辈们去用心培养。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用度

闻朝青听出闻老太爷话里透出的意思,只是他喜过之后,又添一份担忧。他当时就惴惴不安的跟闻老太爷说:“父亲,峻儿年纪尚小,一时的聪明,瞧不出将来能有什么的成就。老话说,小时了了,大未必佳。”他再次把闻老太爷气倒,气得闻老太爷直接轰他出去。

闻春意抬眼瞧见闻朝青眼里闪过的神色,她伸手牵起闻秀节哄道:“节弟,我们去后院看菜。”闻秀峻入了家学,日后对后院的菜地,只怕是不会如从前那般的用心。闻秀节欢喜起来,姐弟两人走到门口,闻春意记起自已还有事情要找闻雪意做,她又折返回来,把写了染料草的纸摆在闻雪意面前,说:“姐姐,你帮我照抄六份,当中有一张纸上,每样种子后面要空出地方来,好记下如何下种,如何淋水这类的事情。

那一份空处多纸,就交给爹收着,要爹帮着我去买种子。”闻雪意瞧着摆在面前的纸张,欢喜的瞧着她说:“雪朵,今天在闺学交到朋友了。”闻朝青也是一脸欢喜神情瞧着闻春意说:“你安心,爹帮你去找这些种子,峻儿以后要是没有空,爹陪着你下种淋水。”闻春意欢喜的望着他,有一个如此二十四孝的父亲,实在是她重活一世最大的福报。她喜上眉梢的说:“爹,那花坛就全用来种这些吧,日后,我要用时,家里就不用花银子去外面买。

指不定,我们好好的种,多的,还能拿来做礼物赠人。夫子说,有些大家的庭院里,种满了这些花,花开时,一样的灿烂夺目胜过名花。”闻朝青和金氏是一脸了然的神情,只要与银子有关的事情,不管银子的大小如何。闻春意都报有十分的兴趣,来为家里节省银子,她后面那一句话,分明是用来锦上添花解释的话。闻春意的心事放下来,更加欢喜的牵着闻秀节往外面奔去,姐弟两人的脚步声音欢快在外面响起来。

金氏和闻雪意听见后,两人同时轻皱眉头,金氏瞧一眼不在意的闻朝青,低声说:“爷,你日后不能这般放任雪朵行事。你听听她刚才在外面奔跑的脚步声音。”闻朝青抬眼笑起来说:“千样人应该是千样行。要是人人都是一个模子出来。也没有什么意思。雪朵将来不会做宗妇,不会嫁入规矩森严的世家里面去,用不着教导得板正。难得她现在性情一天比一天开朗,就由着她去。

在家做女儿时。都不能松快,嫁进夫家,那还能有这般松快的日子。”金氏想反驳,可是一想自已和女儿在娘家是不同的身份,只能使眼色给闻雪意看。闻雪意其实有时很是羡慕闻春意的随意性情,不管在那里,她面上守规矩,实际上都能尽量按自已的心意行事。而她已经被教导得言行规矩,不管在何处。她都无法放开自已。闻雪意笑笑安慰金氏说:“娘,雪朵在自家里才会这般的放松,她在外面,可一直是守规矩的人。”

闻朝青瞧着金氏依旧是一脸不安心的神情,他想想笑着劝说起来:“你把心思放在节儿的身上吧。他年纪最小,家里兄姐又各有各的事,只怕无法多陪着他一块玩耍。他们四个大的孩子,我瞧着都是能让我们安心的孩子。”金氏那能安心起来,她瞧瞧面前的闻雪意,想到她的亲事,她这心就是惊跳不已,不知闻老太爷会为她选一门什么样的亲事?闻雪意自是感觉到金氏目光里的含义,她微微笑起来,幸好她的年纪不大,用不着急急定下亲事。

金氏瞧着闻雪意满眼的舍不得,想着她过几年后,嫁进夫家之后,母女就难得这般坐在一处。金氏随着长女年纪增长后,有她帮着照顾下面的弟妹们,她心思就放松许多,又见这个女儿很少用心思在自已的身上,她心里更加的疼爱她。只是人心就是这样,谁懂事周到,父母就越更少花用心思在她的身上。金氏瞧着她说:“雪意,帮你妹妹抄完这几张纸,日后,这样的事情,就由着她自已去做,不要养成她事事习惯依赖你。

你有空,也应该去做你自已的事情,别一天到晚跟你妹妹学得要钻进银子眼里去。”闻雪意微微笑起来,她不用去闺学后,空余的时辰多起来,闻老太爷那里也只是早上去请安,偶尔才会留下来陪着读书。别的时辰,闻老太爷那里出入的人多,也不适合已经长大的她,还能如从前年少时那般时时自由出入。闻雪意觉得别看闻春意年纪小,可是有时说的话,还是非常的有道理,自已能挣银子养活自已,不用担心日后过得不如意。

金氏一门心思想劝服闻雪意要开始做嫁衣,可是闻雪意对成亲后的事情,总是有几分惊怕。她觉得闻春意说得极其对,她也不是做绣娘的料子,还不如存下银子,府里做不了,到时悄悄的去绣铺订做最时新的嫁衣。不过这样的大实话,却不能对一直节省持家的金氏讲出来,她一直惋惜着大房嫁女时,都没有亲自做嫁衣,而是请府里的绣娘赶着做嫁衣的事。嫁事,对金氏是隆重的大事,是她开始新生活的大事。

只是相对在娘家日子过得舒服的闻雪意,那是不得不面对成人大事。母女两人各有各的盘数,谁也说服不了谁。闻雪意瞧着金氏忧心的面孔,想着闻春意的种种作为,她有些同情的瞧着金氏,只怕闻春意将来会更加的让她头痛不已。她好心的劝金氏说:“娘,等我的亲事定下来后,我再来忙那些事。眼下,我要赶着做那些活,让人知道,还以为我不安分急着要离家呢。我啊,想多留在家里,陪陪爹娘,照顾一下弟妹。”

闻朝青瞧着操心不已的金氏摇头说:“你别瞎着急,雪意的亲事一天未定下来,那些活计现在就不能开始做。这要是传出去,谁的面子都不好看。给父亲知晓,又会传我过去训斥,说我们的女儿不珍贵。再说府里有专门做活的针线房,亲事定下来,让针线房赶着做,误不了大事。”金氏轻舒一口气,各家规矩不一样,她在金府时,是背着人,偷偷的赶着做嫁衣。幸亏那时听乔姨娘的话,私下赶着做嫁衣,才没有在出嫁时,急急将做用庶长姐穿过的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