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舅舅,是长辈,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在你面前,一直虚伪的装着做人。当然,我也是装不下去的人。在亲人面前,还要装下去,我会觉得这日子没法子过下去。舅舅,你要是喜欢我装,那我就继续装下去,反正沉着脸不说话,我还是能做得好。”闻春意愿意试一次,把金风岩当亲人看待。如果金风岩无法接受这样的她,那她日后也有一个度,来对待这位极其年轻的长辈。

金风岩有些心酸的瞧着闻春意,自已姐姐几个儿女,只有眼前这个孩子,自小就最受人非议,那坏名声都传出闻府。难为她还没有长坏,还是如此的开朗向上。金风岩瞅她一眼说:“你自个都说你不是会装的人,还用得着在我面前装下去吗?今天,只有你跟着我出府来,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东西,再四处转转。等到吃完中餐,人少了,再去那间书铺里。那间书铺里,别看门面不打眼,其实里面很有些好东西。

一会,你要挑拣中意的书,舅舅给你买下来。”金风岩和闻春意都不是多能瞎逛的人,吃过中餐,直接奔这间书铺来。掌柜的明显认识金风岩,笑着招呼说:“金少爷,又来了一些旧书,就在老地方,你有挑中的书,我多给你一些折头。”金风岩欢喜的带着闻春意行进店铺里面,他瞧一瞧闻春意身上简便衣裳,笑着指着那一堆瞧着就陈旧的书堆,招呼说:“你别以为是别人用过的书,书这东西,不论旧,只论有用和无用。”

金风岩很快的在书堆里面,挑拣到自已喜欢的书。闻春意从他挑拣过的旧书里,寻找那些游记和杂务书。舅甥两人听着书铺里的动静,头都不曾抬起一下,两人都把手脚放快起来。金风岩直接把自已选中的书,放置在闻春意这边,低声说:“我听着有耳熟的声音,遇到好的书,这些人都会变成强盗,谁也不会让谁。雪朵,你可要帮舅舅护着书,他们不会跟小女子动手来抢书。”

闻春意站起来,把自已翻过的书挪了出去,把那堆没有看过的书,直接推过来放在金风岩的面前,低声说:“舅舅,你先别细细挑拣,先挑拣一些你想要的书。”金风岩很快把手上的书粗选一遍,又示意闻春意蹲在他的内侧。闻春意瞧了瞧被金风岩翻出来的书,顺手就往面丢过去。想来也是由熟客带来的客人,掌柜的招呼起来:“钟少,乔少,前两日,有客人送来一批书,金少已经在里面挑书了。”

金风岩眉头都皱紧起来,低声跟闻春意说:“一定要守好舅舅的书,这两人瞧上什么书,是绝对会动手抢书的人。”闻春意把金风岩粗选过的一堆书,也挪到自已身边来。一群少年人进来,金风岩不抬头招呼,闻春意这个配角更加不会抬起头。少年人走近瞧见金风岩身边的闻春意,嘻嘻哈哈笑着说:“金少啊,你这是红袖添香,就是在的地方选的不够黑。还有美人,瞧着年纪小了一些。”

闻春意梳着双丫头,一瞧就是年幼的小女子。金风岩头都不曾抬起来,直接反驳过去:“你们一个个当不来小辈的长辈,不证明我做不了慈爱的长辈。可惜你们一个个年纪太轻,要是跟我同辈,我外甥女有些吃亏,我就不介绍你们认识。大家要想随我当好长辈,就有一点长辈的样子,瞧见好书,记得先让我外甥女过目。”众少年嘻笑起来,谁家都有年纪接近的晚辈,只不过他们不爱把他们带出来烦人。

闻春意没有心思认识一堆的长辈,自然是头都不曾抬起来,她是努力往金风岩面前推着书,顺带清出他们两人不要的书。从少年自然是无法全部留下来选书,有的人,不耐烦从旧书里挑拣有用的书,便自在去看新书。闻春意总觉得有人的眼光瞅着她不放,她冷着脸反望过去,见一个少年欢喜的瞧着她叫:“你是闻十八?”

第一百四十章 可遇不可求

闻春意瞧了瞧那锦衣少年人,听着这少年的语气,都不是她的堂兄弟,立时安心下来。她平日与府里堂兄弟素来没有来往,可也不能让人知晓,她其实记不起他们当中几人的面孔。她打量少年人望着他兴味盎然的小眼神,心下就有些不悦起来。

她从来没有单独出过府,没有机会去认识一个这么神气张扬的少年人。可瞧他的神情,分明是认识的人。她惊讶望着那少年人投过来的欢喜神情,低声跟金风岩说:“舅舅,你在外面的名头,这般的响亮,随便来一人,都能认出你身边的人?”金风岩望一眼那少年人,转头对闻春意同样低声说:“你舅舅没有那般的有本事,让人这般的注意我。”他转而有些好笑的瞧着闻春意说:“你闻十八的名头,要比我的名头响亮许多。

幸好,你不爱出门,在外面也没有几人认识你。他是你大伯母的娘家人,我们大家都叫他钟少,你跟着叫钟少就是。”闻春意瞧了瞧那个神情显得有些低落的少年人,大房和四房算是关系亲近的两房人,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这个少年是她不能得罪的人,她赶紧招呼一声:“钟少好。”只见那位钟少依旧扁着嘴瞧着她,闻春意顿时有些不高兴起来,瞧着钟少的神情,她竟然在无意中,又招惹了一位气性大的爷。

闻春意瞧一眼低头翻书的金风岩,他面前又选出一堆书。闻春意无意去理会这般青春冲动的少年人,她一个年纪小小的晚辈。还用不着拍马去讨好大伯母娘家的晚辈。她赶紧从金风岩翻拣一遍的书里面翻起来,没有瞧中的书,顺手把书堆推了出去。金风岩已经开始粗选一遍后的书里面精选起来。闻春意见钟家少年人一直没有扰事,她抬眼打眼一眼后。见到他依然一脸委屈的模样盯着她。

她赶紧低头把自已选的几本书翻了翻,伸手暗捏了下小口袋,终是舍不得漏下一本。她想着是旧书,大约书价不会太高。金风岩选好几本书,又瞧瞧闻春意护着的书,他站起来动了动脚。伸手轻拍一下跟着站起来闻春意的肩,问:“你要不要再去选几本新书?”闻春意轻摇头,她进来时,就扫了一眼新书,都是一些理论高深适合学子们看的书。闻府里有那么多高深理论的书,用不着她去锦上添花。

金风岩接这闻春意手里的书,随意翻了一番后,点头说:“小女子,懂一些实务知识,总比不懂为好。”闻春意微微垂一下眼。恰巧看见坐在小凳子上的钟少抬头望过来,他微微笑望着她,明显是示好的眼神。闻春意诧异起来,这位明媚少年,一会生气一会示好,这是少年人独有的起伏不定早熟情怀吗?闻春意瞧了瞧少年那张清俊的面孔。再想想自已的容貌,客气友好的冲着他点头后,紧跟着金风岩往柜台走去。

金风岩在跟掌柜的谈价钱,闻春意眼睛望见柜台里面厚厚的一本书,跟一般的书大小相同,包皮却明显不同,面上用硬纸包装着,瞧着有些象大本的字典。闻春意示意站在一旁的店员取来看一看,店员眼光瞧向掌柜,见到他轻轻点头之后。才小心翼翼的把那本书捧出来。他的慎重举止,让闻春意更加的好奇起来。她轻轻的翻开一页纸后,看了几页后,她眼睛瞪圆起来,这个时代的字典。原来斟酌。闻春意欢喜的问店员:“这书要多少银子?”店员用两只手指比了一比,闻春意惊讶又欢喜的问:“二两银子。”

金风岩瞧一眼闻春意手里捧着的书,他笑着说:“二两银子,那能买下这本书。是二十两银子。”闻春意立时把书轻放到店员面前,她轻摇头说:“我现在用不着这本书。”她一边说着这话,眼神却有些恋恋不舍的把书看了又看,心里暗自算着自已身上的银两。金风岩瞧见她的眼神,他放下自已挑拣的几本书,只拿着闻春意挑选的书,跟掌柜说:“掌柜,你帮我留一本字书,等我过年前来买。我这几本书,就不要了,就要这几本书。”

闻春意听出金风岩话里的不舍之情,明白他的心意。那些少年人,一直听着这边的动静,这时已有人冲过来,手直接就要伸向金风岩放弃的几本书。闻春意难得的手快一次,立时伸手抓住金风岩舍不得放手的几本书,急急说:“舅舅,我有银子,过些日子,就能来买下字书。”那本既将要出来童书,按闻春意的想法,既然闻老太爷和闻朝鸿都不曾反对过的书,销路上一定不会有问题。

金风岩瞧一眼拥上来的少年人,立时拿出银子付了帐,听着这些少年人的叹息声音,他笑了笑说:“一旬之后,我们可以互相交换书籍赏目。当然,我只接受我未曾看过的书籍,你们可不能象前几次那样的玩耍心眼,拿一些普通常见的书籍,来交换我寻许久寻来的珍贵书。”已有少年人在报金风岩手里书籍的名字,见他依旧是紧握书一角,立时有人恼羞起来说:“金大哥,我们从前年纪少,才会行那种抢书丢脸的事。

如今我们年纪大起来,已经不会做那种年少轻狂事。”“噗”“噗”一声响亮,一声闷哑,两声笑声同时呼起来,金风岩和掌柜交换下眼神,金风岩有趣的说:“你们长得可真快,前一旬发生的事情,后一旬你们便如此知事。还是我拿着书,你们报书名吧。”闻春意识趣的往书铺里退了两步,她感觉到身后有人快步上前来,转头一眼见到钟少双手空空的走近他的身边,笑着说:“金少,好书都被你挑拣了,你还容不得我们抢着过瘾一会。”

那群少年人,更加狂热的围着金风岩说话,钟少打量着有些担心神情的闻春意,笑着低声说:“十八姐姐,爱书的人,都不会是不成才的纨绔子弟。”闻春意被他一声‘姐姐’叫得冷了一下,瞧着这少年人个子比她高一个头,相貌清俊辩不出真实年纪,瞧着这早熟度,都远胜过她。钟少瞧着不出声的闻春意,微微笑着说:“你不喜欢我叫你姐姐,也是,你只不过比我稍大一些,就这般瞧着,我不知要比你显大多少。”

闻春意瞧着被挡了路,瞧一眼被困住的金风岩,她转脸瞧了瞧钟少,瞧着他一脸亲近的神情,她有些头痛起来,这少年人自来熟的样子,仿佛容不得她开口拒绝。闻春意打量他好几眼,实在不记得几时认识这样的一个人。随着年纪增长,她在府里举办宴会时,也会出来见见人,证明闻府有她这么一个人。她已经知道要尽量避开亲戚家的少爷们,免得彼此不小心撞见彼此尴尬。四房儿女的亲事,是闻府最为冷门的亲事。

闻雪意的亲事,风声放出去后,并没有如闻老太爷所想的那样,主动上门求亲者众,反而只有几家不如他意的人,派人上门来探了探口气。闻老太爷郁闷心情不用说,至少闻朝青和金氏听说后,都有些闷闷不乐起来,反而是闻雪意神情最为愉悦,笑着安抚父母说:“我年纪尚用不着急,慢慢瞧。多来几次这样的人,祖父就不会想着我能嫁进高门的事。高门那有这么好进,别家的事不提。就提我们家的少爷们,轻易不会太过低娶一些人家的女子。”

前一阵子,二房的闻秀乐照旧去给闻老夫人请安时,却不知有意还是无意,他和前徐府前来照顾闻老夫人的两位小姐,分别在院子里遇见好几次,每次都是两两相对,彼此交谈喜笑颜开的模样。二房原本与徐府就是最亲近的亲戚,按理来说,不过是偶然相遇说话问候,平平就能过去。可是府里却渐渐的传出风声,四房都能听见那些什么青梅竹马的话,何况闻朝晖这位做父亲的人,自然早早接获消息。

未曾等到过完夏天,闻秀乐直接被闻朝晖以求学为名,早早的派人送去外地进学。闻二夫人因此吵闹不休,闻朝晖以闻二夫人孝顺,自愿入寺庙为闻老夫人吃素祈福一月,当晚就把她送出去。转天,闻大夫人派人去接了徐府大夫人来闻府,她们关在房间内一番话后,徐夫人红着脸,灰溜溜的带着徐府小姐们归家。闻老夫人心情不快好几天,闻朝鸿和闻朝晖兄弟每日闲时,前去陪她说话解闷。

大房和二房五房的孙儿们,一日几次的前去请安,闻老夫人渐渐的放下徐府小姐们,把心思重新放回自已孙子们的身上。闻大少奶奶因此事多起来,老夫人心情大好,有心关心起大孙子,她把身边两个娇美的丫头直接赐予给大孙子。闻雪意回来提了这事情,说闻大夫人把两个娇美丫头直接送进闻朝鸿的书房服侍,意思是做父亲的人,更加需要得到精心照顾。金氏听后叹息着说:“雪意,你要有你大嫂子这般的好命,爹和娘就能安心下来。”

闻雪意听后笑着摇头说:“娘,大嫂子这般的好运气,可遇不可求。不过也不是大嫂子的命好,而是大嫂子一直很会想事处事,大伯母又是一个知好的人。她待大伯母亲近交心,大哥和大伯母母子感情比从前还要亲近,大伯母自然是不想坏了这种难得的福气。”

 

第一百四十一章 羞涩

初秋里午后的暴雨,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很快的停歇下来,而是渐渐变成漫无边际的细雨。金风岩和闻春意出了书铺门,顺着店家的屋檐下往巷口走去。金风岩脚步大,行在闻春意的前面两步。

闻春意跟在金风岩的身后,她四处张望着,眼神不留神望见对面街上前后走着的两人。她的心下一慌,低声叫:“舅舅。”金风岩转头瞧她一眼,顺着她的眼神望了过去。金风岩低声:“你年纪小,莫管他人瓦上霜。”闻春意紧跟着金风岩走到巷口,两人坐进车里面,由着细雨飘进车厢门口些许。金风岩瞧着闻春意的神色,问:“遇见的是你那位美貌难抵的大堂姐?”闻春意深吸一口气,瞧着金风岩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

她开口问:“舅舅,她这样会不会有事?”金风岩好笑的瞧她一眼说:“能有什么事?不过是两个认识的男女,在街上偶然相遇,大家同行一段路而已。”闻春意低垂眉眼下来,偶然相遇,不会如那两人一样,分明弥漫着男女情怀,才会选这样的一个偏颇街上行走。她这般粗性子的人,遇见一次,都能瞧明白的东西,那些精明人,如何瞧不明白。这世上历来是精明的人多,只怕是早瞧明白里面的事,只是现在没有人想去碰那些是非。

闻春意轻叹息一声,闻素意这得多大的胆子,才敢在外面行这样的事情。闻春意抬眼瞧了瞧金风岩的神色,低声问:“我那大堂姐夫是不是实在让人受不了?”金风岩飘一眼闻春意,笑着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你大堂姐这般心大不肯认命的女子,实在是少见之人。你安心吧,那是你大堂姐夫交情好的朋友。两人遇见了,他出自朋友的道义护送你大堂姐一程路。”闻春意只有笑着低头。金风岩在她低头一刹那间,脸色却变了变。

他神情严肃的警告闻春意说:“雪朵,我们今日在书铺挑拣书,遇见了乔少和钟少这些年。出来时,我们两人说着话,你没有瞧见任何的熟人,你懂我的话吗?”闻春意抬眼瞧着金风岩,她点头后又问:“舅舅,她这样不会出事吗?”金风岩脸色阴了阴,轻轻叹息说:“雪朵,你大伯和你大堂姐夫那样的人,那能容得了她出事。你安心吧。你大堂姐精明着呢。别人会吃亏。这事轮到她的身上。绝对不会吃亏。

你是关心则乱,你没有瞧见她大着肚子吗?”闻春意微微笑起来,她那一时。心完全的乱起来,闻素意那般笑意盈盈情意满满的望着那个男人。她惊愕的忘记她是一个孕妇。金风岩的话提醒了她,闻素意那样的人,一时被情意迷了眼,却不会久久被情意被了心思。金风岩瞧着明显释怀起来的人,说:“你回去也不要跟家里人说,这事就忘记吧。”闻春意轻舒一口气,笑着说:“舅舅,我懂。”

金风岩瞧着她的眉眼神情,想了想说:“雪朵,人活在世上,谁都不容易。最重要的要先学会保护自已,再去保护自已想要保护的人。你们女孩子在这世上,更加的不容易,轻易不能行差一步。当然,雪朵,你们将来在夫家,守着规矩外,也不能太过委屈了自已。舅舅会努力,你们自已的腰身也要直起来。”闻春意瞧着金风岩,她有些不解起来,这样的话,金风岩可以再过几年跟她来说。

金风岩瞧一眼她的神情,微微笑起来说:“雪朵,我过几天要跟先生出行,如果家里无大事,大约要两年后才回来。我回来时,你已经成了大孩子。”有这些日子的接近,闻春意非常的舍不得金风岩,哪怕早知道金风岩要出行的事情,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好受起来。她低声说:“舅舅,你在外面要注意添衣减衣,身体好,什么都好。舅舅,外面要实在不好过,你记得寄信过来,我自个存了银子,我叫爹爹找人带给你。

爹爹说,穷家富路,在外行走,身上有银子,心里才不会慌。舅舅,我回去跟爹爹说,他认识一些人,总能照顾你一些。”金风岩笑瞧着她,开口说:“我跟先生同行,有先生护着,我不会受罪,最多是在外面,日常生活方面有些不习惯。能跟先生出外,经一些事,学一些人情常识,这样的大好机会,可是我有些师兄都没有碰过的大好机会,他们一个个羡慕得眼红。舅舅出去后,会定时给你们报平安。”

闻春意想起那山高水长的路途,她有些羡慕的说:“舅舅,你还可以跟别人一样,出一本游记出来。”金风岩见她想一出又一出,转眼间就能把失落转成为激励心情,他笑着赞同说:“我会记下路上的事,纵使出不了游记,我也会有所长进。”金风岩说一些将要去的地方,他提及乔姨娘时心情微微低落起来,说:“我走了,我姨娘的日子,只怕会更加的寂寞。你母亲也不方便去探望她。别人是自愿做姨娘,她和舅家的人,却是被逼选这条路。”

乔姨娘的娘家人,因为这件事情,后来迁移到外地去发展。有信报平安,却不想跟金府有多的牵连。闻春意抬眼瞧了瞧金风岩的神色,她轻声说:“舅舅,逢年过节,我会跟着娘亲去金府,我和姨母家的人,现在年纪都大了,不会象小时那样互相不怠见。”闻春意已经有些年头不曾进金府的门,金风岩想想轻摇头说:“闻府的规矩严,你受不了她们的那种闲气,还是别去吧。你姨母家的人,可比你和你姐姐有心眼有算计,别给她们阴了你。”

闻春意暗自郁闷起来,这世道还有闻府的规矩,容不得她那般冲动还击。她只能在心里想想,她手拿大刀砍向那些人的动作,言语上面,还要注意分寸。书香门第的女子,要讲究书香人家的规矩,她越大越受困这些规矩。闻春意瞧一眼金风岩的神情,那位二姑奶奶生的女儿,跟她一样的蛮不讲理,只讲自已的规矩。闻雪意跟着金氏回金府,每次回来都是一脸不快的神情。

闻春意自知不是一个能容忍的人,她担心一忍再忍之后,她会跳脚直接动手还击。她轻轻叹气劝金风岩说:“舅舅,你早些成亲,可以接乔外祖母出来住。”金风岩涩然一笑,金老太爷夫妻安好的活着,他又做不了那种没出息的人,是不会轻易被金府就这般的分府另居过日子。他的亲事,多亏他先生知底情,早早跟金老太爷打过招呼,说要想他成才,亲事上面易晚不易早。

金老夫人原本很有心把娘家小侄女嫁给金风岩,可惜那女子年纪比金风岩石大上三岁,她无法一等再等下去,只能由着家里人做主嫁人。金老夫人娘家再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总不能选一个隔辈的人嫁过来。她瞧着乔姨娘和金风岩两人,分外的不顺眼起来,偏偏这对母子行事,又让她挑不是一个错出来。金风岩瞪一眼两眼亮晶晶的闻春意,脸红着说:“小小年纪,就知跟舅舅胡闹说话。”

漫天细雨中,闻春意候在侧门口,瞧着马车远去,她在侧门仆妇的护送下回了家。闻朝青和金氏早已知晓金风岩要出远门的事情,夫妻两人定下那日去送行的事情。闻雪意和闻秀玉兄弟心里都有些不好受起来,金风岩年纪虽轻,却尽力最好一个长辈的事情。闻春意手里的几本旧书,都没有让闻雪意他们几人心里舒服起来。四房的人,只有闻秀节对金风岩的离开,没有多大的感知。

晚餐前,闻老太爷派人叫去闻朝青和闻秀玉闻秀峻三人,金氏和闻雪意姐妹想着这样的时节,闻老太爷派人来传唤他们,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事情,三人有心凑趣着说话。闻春意牢记金风岩的话,她说了书铺遇上的人,闻雪意很快的笑起来说:“雪朵,你遇见的是钟家三房的钟池春,只有他遇见你,才会这般的欢喜。”闻春意瞪眼瞧着她说:“姐姐,你不常常提起他,我都不记得有这么一个人。

我在书铺遇见的人,瞧着就要比我大,个子也比我高。”闻春意隐约记得那么一张可爱的童脸,只是后来这几年,她都不曾见过那么一个人,渐渐忘记了那么一回事。闻雪意和钟家大房的钟吉芳交好,她会提及钟家的一些平常事,有时也会提及钟家这位少年,听说是非常有出息的一个人。闻雪意笑意灿然起来,笑着对同样惊讶神色的金氏说:“我听吉芳说,她三叔年少时,就长得比家里兄长还要显得早熟。

如今她这位弟弟,也跟她三叔年轻时一般,面相瞧着就早熟,要比同年纪的人个子高,瞧上去,就比别人要显得大上两三岁。钟家被叫钟少,又能与舅舅交好的人,只有这么一位少爷。可惜别人还念着旧时好,我家妹子早把别人丢在脑后面去了。”金氏笑瞧着满脸不在乎神情的闻春意,觉得她大约因为年纪少,在这方面不开窍,才不会因这样的话,羞涩得脸红起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孩童

闻春意抬眼瞧见闻雪意眼里打趣的神色,又见金氏脸上的笑意,她淡然一笑,这般含蓄打趣,实在激不起她的羞涩之情。 钟池春年纪尚小,他的品行容貌就如此的清俊吸引人,实在不是与她能拉扯到一块的人。

一个少年人,偶然关注儿时注意过的人,实在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事情。闻春意还记得前些年,闻雪意脸上曾经闪过的梦幻神情,那分明是撞见了什么人的表示。谁都有年少时,那些花开花落,许多的时候,常在不经意中,如同微风轻吹过一般的很快消散而去。渐渐长大后,有几人还能记起那些一掠而过的情绪起伏。如今,闻雪意的脸上越来越瞧不出真正的情绪波动,反而让闻春意说不出心里莫名感受。

闻雪意瞧一眼神情平淡的闻春意,心里暗松一口气,钟池春那样的人才品貌,很容易惹动小女孩的心弦。钟吉芳提过他们家的男子,在亲事上面,有一定的自主权利。可是自家的家世,自已心里还是有数。四房纵使还在闻府居住,门第都不是太高的人家。闻雪意瞧一眼满脸灿烂笑容的金氏,她觉得自已的母亲总算是苦尽甘来。外面许多的人,提起金氏总有各种感叹,觉得她是如此的好运气。

闻雪意却知道金氏如何的不容易,庆幸她是一个极其坚韧的人,为了儿女,她能默默的付出所有。因闻朝青未再有妾室通房,院子里用的大多数是仆妇,四房院子里少有那些争执阴私事。闻秀玉的年纪渐长。连爱管闲事的闻二夫人,都如同未曾注意到,忘记提醒家里的长辈们,要把闻秀玉挪到外院去居住。反而由着他继续在四房住下去。金氏已经在后院,为闻秀峻清理出一处小院子,等到他稍大之后,直接从前院挪过去入住。

闻朝青父子很快的回来。只是父子三人的模样,瞧着显得有些狼狈。金氏诧异的望着他们三人,问:“有谁在后面追你们吗?”闻朝青坐下来喘一口气,说:“父亲派了两个小厮在后面一路赶着我们小跑,我们进了院子门,那两小厮才转回去。”闻老太爷年纪渐老,有时处置儿孙时,还会做一些返老还童的举止。金氏瞪大眼睛望着他问:“父亲为何会这样对你们?你们说错了什么话?”

闻朝青的目光落在闻秀玉和闻秀峻身上,转而笑起来一脸骄傲神情对金氏说:“夫人教导儿女有心了。我们的儿女都不错。品行让人挑不出毛病。”金氏的脸微微红起来。当着儿女的面,听闻朝青说这样的话,她实在有些不好意思。眼睛都不敢抬起来去瞧儿女们脸上的神情。闻秀峻从怀里掏出两本书,笑着往闻雪意和闻春意手里塞。说:“这时我们府里要出书的样书,说的就是我们四房兄弟姐妹种菜的事情。”

闻春意接过书,翻了一番,书里内容添置了一些,不过没有太大增删。她瞧一眼书皮作者著名,她抬眼惊讶的望着闻秀峻说:“峻弟,祖父怎么会许你们共用这么一个名字?”那名字实在让闻春意说不出口,‘闻子’听上去就是蚊子,想想夏日里那般张扬吸血的小东西,闻春意立时觉得身上有些痒痒起来。闻秀峻同样一脸委屈的瞧着闻秀玉,抱怨的说:“哥哥不肯要那虚名,说这书上应该有你的名字,绝对不能落他的名号。”

闻春意立时瞪眼瞧着闻秀玉说:“哥哥,我同你说了,那出名的事情,你帮我挡着,那接银子的活,我愿意自已做。”闻雪意好笑的瞧着闻春意,只要有关银子的事情,闻春意和闻秀峻一样是分毫不让。闻秀玉瞧一眼不知事的闻春意,摇头说:“雪朵,我做你哥哥,也不能来抢夺你的功劳。这种虚名,我要是要了,只怕一辈子在你面前都抬不起头。你安心,别的兄弟,也没有一人肯要这种白来的虚名。

我瞧着祖父虽说面上生气,实际上心里一定会觉得高兴。”闻秀玉说中了闻老太爷的心思,他面对闻朝青父子砸了几个茶杯后,又叫两个小厮赶跑他们后,他对闻朝鸿的脸色就恢复原样出来。他笑着说:“老大,这个家你当得好,孙儿们都不错,都是品行端方的君子之才。我们闻家有这样的儿孙,兄弟相亲相近,到他们这一代绝对不会败家。书香门第,什么都不重要,骨气和尊严最重要。”

闻朝鸿暗自舒一口气,闻老太爷越老,行事越让人捉摸不定。闻老太爷先前主动提议让家里孙儿们取巧出名,他同样是动了小心思,随后还是暗自羞愧不已。那种虚名来得容易,却无法理直气壮面对世人的眼光。闻朝鸿不敢否定闻老太爷的人品,只能暗自猜疑,他是不是人老了之后,为了孙儿们变得糊涂起来,才会轻易放弃坚守多年端方行事准则。然而后来的发生的事情,他才明白闻老太爷的良苦用心,原来是用此来考验一众孙儿的品行。

闻朝鸿心里也庆幸着闻大夫人会教导孩子,一个个都不是眼皮浅的人。闻老太爷心情大好,笑着对闻朝鸿说:“你别装作不知情,你说你四弟做的是什么事情,随便取一个名字,都比用‘闻子’这个号好听。他说是代表闻府一众的人,可给别人听上去,象什么事情。这名字是一定要改,你们兄弟好好商量去取一个名字。那两个孩子不愿意独占这个名声,这一次一府的孩子,就领了他们的好意。”

风声大了,雨点小,这件事情里面,只有出力出人的闻朝青父子,受了闻老太爷一会的冷落。闻秀峻背后跟闻春意抱怨两句,害得她抚正他拔乱的头束,低声说:“峻弟,你将来不要生庶子庶女,你瞧瞧爹和娘的日子,过得这般的卑微,连同我们在府里兄弟姐妹面前,都不自觉的觉得低了一些。你瞧瞧大哥和大嫂的行事,可曾如我们这般的小心翼翼?”闻春意觉得这样的人生大事教育,应该从年少时抓起才有用。

闻春意是打心眼里接受不了男人三妻四妾的事,哪怕明知这时代稍有银子的男人,通常都会如此行事,她都愿意做那个睁眼瞎。闻府里眼前除却四房外,别的房,都是妻妾全了。如果闻朝青那两个通房还在,只怕她待这个父亲,也只能做到面子情。男人为了女人,通常是不会注意到自已的孩子。而这时代的女人,却注定只能依靠儿女,她们待儿女,反而比现代做母亲的女子,更加能倾心相待。

闻秀峻翻着白眼对着闻春意,两人好端端的说着正事,结果闻春意把话茬儿一扯,就离题了八万里。闻秀峻冷着脸说:“雪朵,我年纪还小,至少要你嫁了后,才轮得到我。”闻春意被一个小屁孩子欺负了,她跟着冷了脸,闻秀峻越大脸上越没了那份胖乎乎的感觉,人瞧着变冰冷了许多。通常什么话不顺他的心,他立时冷若冰霜冲人过去。闻春意颇有些惋惜的瞧着他,深觉得有闲时,还是趁着闻秀节年纪尚小,人生得可爱,好好的带着他玩耍。

闻秀峻才不会去管闻春意的脸色,他有些打算跟别人说不出口,只能跟闻春意两人商量谋划一番。闻秀峻把闻春意扯正对着他,开口说:“雪朵,祖父说给我们两人这个数的银子?我们可以想想用它来做些大事。”闻春意已经是不屑瞧着他了,她还不曾满九岁,闻秀峻也不过是一个刚过五岁的娃,那家的大人,会由着两个孩子去捣正事。这一次的事,也不过是歪打正着,正好碰到闻府书香门第的痒处,才会成了事。

闻秀峻见闻春意不搭理他,有些着急起来,扯着闻春意的手说:“姐姐,你想想大姐姐的嫁妆,哥哥娶嫂子的礼,可都要我们去挣银子用。”闻春意听他的话,有些头痛起来,她是提了这么一个话茬儿,那也是当年忽悠闻秀峻记录种菜过程的借口,她没有想过他把这话记得这么的牢固。闻春意警戒起来,日后可不能再跟闻秀峻照以前一样,继续这般不知深浅的胡说八道了。闻朝青夫妻都是尽心的父母,家里暂时用不着两个小儿女来为兄姐的亲事去尽力。

闻春意羞愧得脸红起来,提醒闻秀峻说:“峻弟,以后哥哥和姐姐的亲事银子,府里公中会给一些银子。还有爹娘也有了安排,我们做弟妹的人,只能给姐姐添妆,给哥哥亲事上面添彩。你要是那样说,爹娘和哥哥姐姐都会伤心的。”闻秀峻指着闻春意说:“雪朵,你平日打结时,总爱说,这样做出来的银子,是给哥哥娶嫂子用,那样做出来的银子,是给姐姐做嫁妆用。为什么我不能挣银子给兄姐成亲用?”

闻秀峻这一时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的孩童一般,闻春意安心下来,总算不是一个妖孽的存在。闻春意笑眯了眼瞧着他说:“因为啊…,这话等你大了,就能明白意思。我眼下跟你解释不清楚。反正你要知道爹娘和哥哥姐姐都不会把我那话当真,他们不会说生气。要是象刚刚那样说,他们一个个都会伤心生气,被你小瞧了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流言

秋雨朦朦,闻朝青和金氏商量着第二日早晨送别金风岩的事情,要送的东西,已经早早派人直接送到金风岩先生处,好一块打包放行李马车里面。金氏听着断不了根的绵绵细雨声音,叹息着说:“明日过后,那府里只余下我姨娘一人。”

闻朝青和和金氏还在商量着送行的事,然而金风岩的信已经传递进来。闻朝青略有些讶意的拆开信,便把信递给金氏看,金风岩的信写得不长,短短的问候感谢过后,言明先生不想惊动太多的人,他的信送到时,人已经行在出城的路上。金氏有些伤心的捧着信,看了又看过后,抬头对闻朝青说:“我从来不觉得功名是什么好东西,可是越是大家庭里面的男人,不求功名,就无法立存在这世间。”

闻朝青听着她的话,神色显得分外沉郁起来,兄弟六人,他是唯一没有得到功名的人。生活在闻府里,他连累妻儿跟着低人一等。金氏抬眼瞧见闻朝青的神色,顿感自已失言,想了想说:“爷,如今的生活,是我曾经做梦,都不敢想要的好日子。夫婿稳重养活一家大小,儿女健康聪明伶俐。我一个庶女出身的人,能站在你的身边为嫡妻,我实在庆幸爷是没有功名的人。”

闻朝青眉目舒怀许多,他对金氏这个妻子,是越来越满意起来,她从来不是那种好高务远的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很快的看清楚自已的处境,适当的调整心态。夫妻两人一时情意融融的看着对方。他们对金风岩不告而别的感叹心情消散了许多。闻秀节的叫唤声音很快在门外响起,打散这对老夫老妻一时泛起的情意浓浓。闻朝青打开房门,弯腰抱起闻秀节,问:“你不是去院子门口。接哥哥和姐姐放学吗?”

闻秀节嘻嘻的笑起来,咬着手指说:“爹,你陪我出院子接哥哥和姐姐,张妈妈说没有爹娘同意。她不会带我出院子门。”闻朝青立时赞扬的瞧一眼候在门外的妇人,点头说:“就要这般照顾小少爷,你儿子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下去,你明天叫他去铺里做事。要他好好做事,用心做事。”妇人欢喜异常的说:“多谢老爷提点他,我回去吩咐他,一定要用心做事,不能给老爷夫人丢脸。”

闻朝青瞧瞧天色。回头望了望金氏。闻秀节这时招手冲着金氏叫唤起来:“娘。走。接哥哥和姐姐去。”金氏走到门口,跟着抬眼瞧了瞧天色,冲着欢喜的妇人笑着说:“少爷这里不用你照顾。你早些回去准备你儿子明天上工的事。”妇人欢喜的听从金氏的意思退了下去,一句多余的客气话都不曾开口说。金氏在她走远后。笑着说:“我们院子里,用的尽是一些实心眼的人。不过,这样也好,心眼多的人,我也拿捏不住,别人要飞的心。”

日子渐渐过得舒畅起来,金氏的性情也不如从前那样沉闷起来,偶尔还会跟闻朝青说笑两句。闻朝青抵不过小儿子的要求,他抱着儿子带着两个小厮,难得的浩浩荡荡一次出了四房的院子门。一行人并没有走得太远,只是慢慢的在雨中漫行着。瞧着路口出现的闻秀玉,见到儿子翩翩少年行过来的身姿,闻朝青的脸上露出笑容,闻秀节已经叫起来,双手直接伸出去说:“哥哥,来,抱我。”

闻秀玉快步走了过来,冲着闻朝青行礼过后,笑着伸手抱过闻秀节。那小人儿不知足的继续往路口瞧,还随口吩咐说:“爹,哥哥,一块等姐姐和哥哥回来。”闻雪意在家学和闺学的相连路口,等到一对弟妹后,姐弟三人欢快的往回家的路上赶。闻朝青和金氏都不喜欢房里多些不相干的服侍人,四房的兄弟姐妹自立后,也不习惯身边紧跟着小厮和丫头出行。闻朝鸿跟闻朝青提过这种情况,却听他一语后,从此不再提起那话茬。

在有人非议四房一家大小出行,从来不守大家的规矩风范,显得太过小家子气,他还会着阴脸相向。在闻府里行走,闻雪意的身边还是会跟着两个丫头,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却很快的嫌弃丫头和小厮们跟出跟进,显得他们如同未曾长大的人一样。两人不管身边丫头和小厮们的请求,自顾自的决定下来。三丫和四丫两人不能跟着主子进进出出,又要听从主子吩咐学习各种针线活。

两人因此在针线活计上面,有日进千里的进步速度,只差那么一丝丝,就要超越金氏的技艺,喜得金氏感叹后继有人。如果不是金府的门太难进,金氏都动了想法,想让乔姨娘收下这两个有天分的弟子。三丫和四丫都是定了活契的人,又不是天生笨人,很快的感知闻春意对她们的用心,两人感恩图报的心思重了起来,只要是闻春意吩咐的针线活,两人努力着做好。

闻秀峻的小厮,比丫头还要好打发,闻秀峻直接吩咐他们两人留下来抄书。四房这对姐弟对身边人的安置方法,很快的传了出去。再加上出书的事,闻府里许多得力管事多少听到一些风声,瞧着他们姐弟两人眼光都不同曾经,有人还转着弯打听他们身边,几时有心要再添上一个或两个如意的服侍人。闻春意和闻秀峻两人都以按府里规矩行事回答,他们没有太多心思花在闲人身上,两人都一心想着如何再挣一笔银子。

姐弟两人有许多突发性不合适宜的话题,少了跟随的人。两人在路上,有灵感时,都可以畅快的说出来。闻雪意瞧着身边这对姐弟,这两人随时都不曾忘记挣银子的想法,哪怕路边的一丛花,两人都能感叹出这样的一番话出来:“可惜这种花,美则美矣,则没有什么大用。既不能入药,又不能长开不败。”姐弟三人亲亲热热的说话之后,闻秀峻就自觉接过说话的权利,他的想法一会高深的让人听不懂意思。

一会浅薄得让人,替他觉得脸红不已。闻雪意和闻春意交换下眼神,两人都已知晓闻秀峻在家学里,又受到先生的肯定和表扬,眼下正是他心情激荡时,自然那些想法听上去美妙,真正的要做起来,只能是飘渺得摸不着边际下不了手。闻秀峻的兴奋持续一会后,自然而然的落下来,瞧着一对姐姐说着悄悄话,他有些不高兴起来,问:“你们有没有听我说话。”闻雪意笑瞧他一眼,把他的话,重新倒诉一遍,证明她们用心听了他的话。

闻春意微微笑起来,有这样一个记忆力如同复读机的姐姐,可以省掉许多的麻烦事。闻秀峻眼光往闻春意那里一扫,换回来淡淡一看,他很快歇了想找她麻烦的小心思。四房眼下瞧着是闻秀节最受宠爱,可是真正遇事,就能瞧出来,还是闻春意最受一房人的护持。闻秀峻瞧着闻春意问:“雪朵,三丫和四丫几时做出来的东西,能赢过外面的绣娘?”三丫和四丫两人,再次证明一句话“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的正确性。

闻春意最初只想解决两个不好甩开的跟随人,不得已,为她们寻了这样的一条路。结果她们两人在这条路上行得那般欢快,出乎众人的意料。金氏赞叹闻春意天生有一对慧眼,才能早早的识得这两个人才。闻秀峻是因为闻春意待两个丫头的这种激励,才兴起要把身边小厮培养成书法大家出来,狠心的吩咐两个小厮日日在房里练字。听说初见成效,那两个小厮的字,已经能拿出来见人。

闻春意斜一眼闻秀峻,说:“这才多久的日子,一口能吃一个大胖子吗?等吧,反正我们又不急。”闻秀峻气急的瞧着闻春意,她总是一脸不用着急的神情。闻雪意瞧得好笑起来,她是被闻老太爷早早的培养成为习惯百折不挠绕着达到目的人,闻秀玉是依着规矩达到自已目的人。而闻春意是瞧着万事不上心,只要一上心,绝对要达到目的的人。闻秀峻更加的绝,他是闻府的众位孙儿里面,唯一敢挺着脖子,跟闻老太爷直接开口要自已银子的人。

闻秀节年纪尚小,瞧着生来就是一个娇憨的性子,瞧着比兄姐的性情都要来得温和体贴。闻雪意很是骄傲的瞧着他们两人,只有她有这样一心为她着想的弟妹。闻老太爷待她亲厚,未必事事替她想得细致。闻春意听到一些消息,便明示闻秀峻,说给闻雪意夫婿太花心,配不上自家的姐姐。这小傻子话没有听完,人已经往闻老太爷书房冲去。听说他没有去瞧房里有没有旁人,一门心思想着自家姐姐的未来。

他挺着小脖子冲着闻老太爷叫嚷着说:“祖父,我的姐夫不能乱定下来,我姐夫要选跟大哥哥是一样的人,大哥待大嫂好。我不要我以后的姐夫跟大伯父是一样的人,大伯待大伯娘不好。要是那人不如大哥,我不会许他做我的姐夫。”府里一些流言蜚语,闻秀峻自然听入耳朵里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良人

闻朝鸿和闻大夫人之间发生的事情,有许多人的眼里,是一曲荡气回肠千金难换的浪子回头剧,值得闻大夫人欢天喜地的笑着迎接归来人。在闻春意的眼里,只是包装得惊艳夺目的狗血剧。

很多年前,男主角新欢旧爱齐整团聚一堂,女主角已心灰意懒早早收工。以至于后来男主角还在台上尽情的演着深情剧,迟迟不肯收工回去安歇。而女主角早已自动把自已归纳为看戏的人,不再愿意上场跟着入一次戏。大众们却一个劲的为回头来的男主角抱着委屈,觉得这般高大上的人物,此时愿意改邪归正回头将就一个半老徐娘,才是真正的深情人物,而女主角实在太不识抬举,明明身边无旁人,却还要端着高高的架子。

闻府里风向一边倒,幸好闻大夫人早已把府里大多数事交到闻大少奶奶的手上,可以自若安生在自已的院子里。闻春意私下里有些打抱不平的跟闻秀峻说,闻朝鸿才是真正亏待了闻大夫人的人,谁家女子嫁给这样的人,心不早早死去,就要生生的去掉半条命。说的人无心,听的人上了心。再加上平时母女几个在一块凑着说话,话里话外都非常的赞赏闻秀桦行事。闻秀峻的心里,下意识觉得闻雪意姐妹一定欢喜闻秀桦这样的人。

闻朝鸿和闻秀桦父子瞧着冲进来的闻秀峻,听着他的一番话,闻老太爷和闻朝鸿同时脸变色,有那个晚辈敢这般大胆的指责长辈为人行事?只有闻秀桦这个无事也惹一身是非的人,瞧着他们两人神色不对劲。赶紧伸手提起闻秀峻对房里两个长辈说:“祖父,父亲,你们商量着正事,我先带十六弟弟出去说话。”闻秀桦直接提着闻秀峻出门。闻老太爷重重的砸了一个茶杯,怒道:“老四和老四家的如何教子,教出这般妄为的小子。”

闻秀桦扯着闻秀峻距离闻老太爷院子门比较远后,他才停下来。缓缓的舒一口气,望着他说:“十六弟,你是来为你姐姐的亲事添乱的吧?你姐姐找什么样的人,自有长辈们和你父母做主,你这冲出来乱说话,只会让四叔四婶跟着你受累。”闻秀峻嘟着嘴,一脸你明明知道的表情说:“大哥,我父亲和母亲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啊。只要那人面上过得去。我父母都只会相信祖父慧眼识宝珠。就不会去管围着珠子的有多少人。”

闻秀桦好气又好笑的瞧着闻秀峻。说:“那你这样冲过去闹了之后,又能有什么好处?你明明瞧见我父亲在哪里,你都要拿他这个长辈打比方。你不怕他怪罪到你姐姐的头上。”闻秀峻一脸不相信的表情望着他,说:“大哥。你哄我。我进去说话时,没有瞧见大伯父和你,只瞧见祖父。我小姐姐说,大伯伯是君子人物,历来不会和小人去计较。何况我大姐姐是他的亲侄女,我又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娃,他一定不会和我生气。

我小姐姐从来不会乱说话,她说女人最小气,嘴上说的大方,心里一定会计较伤心。大哥,你有这么多的姨娘和庶弟妹,大伯母一定非常的伤心。”闻秀峻人小鬼大的边说边瞧着闻秀桦的神色,他虽然不懂闻春意话里意思,却记住她偶然的感叹。闻秀峻眼里闪过一阵无奈的神情,瞧着明显是只知道学话,并不懂话里意思的小堂弟,他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说:“我母亲会非常高兴,你们姐弟年纪这么小,却能那般的理解她的难处。”

闻秀峻一脸莫名不解的神情望着他说:“大哥,大伯母现在很难受吗?我娘亲常说,高兴是过日子,不高兴也是过日子,不如高高兴兴的过日子。”闻秀桦哑然失笑的瞧着闻秀峻,这孩子平日里太机灵了,这话听上去才象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他笑着摇头说:“好,我会把十六弟说的话转达过去,你大伯母会天天高高兴兴的过日子。”闻秀峻的小脑袋又用力倾向闻老太爷的院子门口,说:“大哥,我还是要进去听祖父给我安排一个什么样的姐夫。”

闻秀桦伸手扯住他说:“你小小年纪,能做得了你家的主吗?”闻秀峻想了想摇头说:“我和小姐姐年纪太小,现在还做不了一家子的主。”闻秀桦目瞪口呆的瞧着他,听他的意思,他们姐弟年纪大,就能当了四房的家。闻秀峻有些失望的瞧着闻秀桦,想了想还是不罢休的说:“我去跟祖父说,给姐姐找姐夫的时,我和小姐姐一定要来听听,心里长了花的男人不能要。大哥,心里长了花,要怎样才能看得到,要脱他的衣服看吗?”

闻秀桦完全招架不住这个一会象小大人一样,一会又象顽劣孩子的小堂弟。他想着他口口声声说的‘小姐姐’,笑着说:“我听你大嫂子说,女孩子都有一种的直觉,分得出人的好歹。你不如去问一下你小姐姐,她有没有方法瞧清楚花心的人。”闻秀峻听后却有些不服气起来,分辩说:“我小姐姐有时候笨,她说最看不清楚的是人心。人心是世上最易变的东西,也许今天相亲,明天就因小事成仇。”

闻秀桦是彻底的无话可说,只能轻摆手说:“十六弟,你这样左右都不行,那只能听长辈的话。祖父那么的疼爱你的大姐姐,一定会为你寻一个好姐夫。”闻秀峻还是显得怏怏不乐,朝着院子门口望了望,闷声说:“我不想姐姐以后的日子过得不高兴,我娘亲说,有时候不是吃得饱穿得好,日子就过得好。小姐姐说,姐夫家的家事不要繁杂,免得嫁过去,为了兄弟妯娌起争执。姐夫要有宽厚的品性,待人有担当,遇事要有责任心。”

闻秀桦叹一口气说:“走吧,我们进去后,你先要为你失礼道歉,再把这些话告诉祖父。”闻秀峻立时欢喜起来,笑着点头不已。闻老太爷的怒气刚刚消下去,抬眼瞧见昂头进来的闻秀峻,他皱着眉头冲着闻朝鸿说:“你应付吧。这孩子不象他父亲懦弱无能的性子,倒有些象你小时的性子,遇事这般的不肯退缩。”闻秀桦冲着闻朝鸿轻轻的摇头暗示,闻朝鸿笑意灿然的望着行过礼的闻秀峻问:“你刚刚那般的说大伯父,你不担心伯父生你的气?”

闻秀峻抬头望着他,说:“大伯,你是君子,你不会跟小人计较。”闻老太爷瞧着闻朝鸿脸上的笑容,冷冷的哼一声提示他,赶紧打发闻秀峻走人。闻秀峻很仔细的打量闻老太爷,说:“祖父,你伤风了吗?有没有煎药喝?”闻老太爷没有好气的看着他说:“小孩子家家,好的不学,尽学一些没有用的东西。你祖父是清清嗓子,跟伤风有什么关系?”闻秀峻完全不在意闻老太爷的语气,只是放心的轻拍胸脯。

他很是欢喜的笑着说:“祖父身体健康,是孙儿的福气。”闻老太爷那老脸再了无法冷下去,斜一眼闻朝鸿说:“跟你小时一样,哄人时,什么好话都说得出口。”闻朝鸿笑瞧一眼闻秀峻反驳说:“父亲,小十六这性子可不完全象我,要是祖母还在,一定会说他最象父亲的性子。我小时可没有这么大的脾性,小小年纪,就敢冲出来跟长辈论长论短。嗯,一定是隔代传承,东王家的孙子,听人说那性子也不象父母,象他嫡亲的祖父。”

闻秀桦一脸佩服神情望着闻朝鸿,两言三语就把闻老太爷哄得喜笑颜开,他望着闻秀峻脸上都少了那一份不耐烦。闻老太爷好心情的瞧着闻秀峻问:“峻儿,你长大后要做什么?”这个问题,昨天闻春意正好和闻秀峻玩耍般的问过。闻秀峻立时大声回答说:“我要做大大的文官,管天下所有的文人品行。”闻老太爷惊讶过后,拍手叫好说:“好,有志气,你不象你大伯,你是象祖父。你大伯小时可没有你这般大志向。”

闻秀峻皱眉瞧了瞧闻老太爷,轻摇头说:“我不想象祖父,祖父不爱搭理人。我想象大伯和我父亲,他们待我都很好。”这话说得闻老太爷老脸都要羞惭红起来,他对三个嫡子所出的嫡孙,自是要上心许多。待庶子的儿女,只有闻雪意入了他的心。别的孙儿,哪怕如闻秀玉这般守规矩的人,他也只是年节时,才会提上一提。待闻秀峻近来亲近,也不过是想着这孩子的性情,将来万一有变故,大约对于守旧一成不变的闻府作风,会起一定的作用。

他原本以为自已的亲近,会让这个孩子受宠若惊,却不曾想过他这般的敏锐,竟然分得清当中有多少的应付。闻朝鸿和闻秀桦恭顺的垂了眉眼,闻老太爷待儿孙们,一向是面上端肃着,哪怕他待大房的人,明显得有些不同起来,可那长辈的架子,从来不曾低过半分。闻秀峻眼睛往闻秀桦那里扫了扫,见他微微点了头。他赶紧开口说:“祖父,先头是孙儿失礼了,大哥在外面已经训导过我,我以后会改。”

闻老太爷微微点了头,训导说:“我们书香门第的子弟,行事一定要占理。你年纪尚小,这一次失礼之处,我原谅你,不得再有一次失礼行为。”闻秀峻眉眼欢喜起来,瞧着闻老太爷一脸慎之又慎的神情说:“请祖父为八姐姐寻一个好姐夫,父亲说只盼着那人家待姐姐安好,母亲说不需要高门,只要是良人。我们做弟妹的人,只盼姐姐日后不要哭着进家门。”

第一百四十五章 走远

秋季,丰收的季节。圣上安康,朝堂无大事,朝里朝外一派繁荣昌盛的景象。安城的大户人家,一轮又一轮的举办起各种各样的赏景会。闻府的**十都跟着长辈出门会客,金氏少不了要跟着出门做客。闻雪意在闺学休沐时,也跟着去做了两回客人。

闻府的赏景会,选在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举行。欢欢喜喜的热闹一天过后。闻大夫人方能安稳的坐在房内,她轻轻拍拍自已的胳膊和腿,笑着对进来传话的中年仆妇说:“你也累了一天,先坐下来说话。这会房里没有旁人,你用不着去守那些死规矩。”中年妇人笑着侧坐在小凳子上面,望着闻大夫人说:“夫人,只是老爷要我们传话进来,老太爷那里叫老爷去说话,要晚一会回来。”

闻大夫人淡淡的笑了笑,闻朝鸿这两年来言行,她一直瞧在眼里,只是心若止水再也生不起波澜。妇人瞧了瞧闻大夫人的神色,只能在心内暗自叹息,她说不出一句劝解的话。男人心,从来是易变,谁能保证闻朝鸿不会再变心?如今闻大夫人这般相敬如宾待闻朝鸿,反而让她们这些贴心人安心,闻大夫人再也经不起大悲大喜冲击。她笑着说:“夫人,你也累了一天,我瞧着你的气色比从前要好太多。”

闻大夫人听她的话,舒心的笑起来说:“儿子媳妇孝顺,孙儿乖巧可爱,我如今算是过上安心的日子。”闻大夫人眉眼舒展许多,哪怕近些日子以来。闻老夫人和闻二夫人当着她的面,把那些隐晦的话,说来又说去,她的心里都不曾象往日那般落满灰尘。闻秀桦夫妻之间性情难得的相辅相成。两个孙儿都教养得体。而嫁出去的闻瑞意姐妹两人,在夫家的小日子,同样过得不错,只余下闻秀柏这个嫡子。也是不让人操心的主子。

妇人瞧着闻大夫人,笑着说:“夫人,我今日见好几家夫人家的人,跟我们打听八小姐的为人。八小姐瞧着就是一个品性端淑的人,从前没有这么多的人打听,那是觉得她的年纪尚小。”闻二夫人这一房的庶女嫁事都已定下来,她话里话外带出闻雪意亲事难寻的意味。偏偏金氏是好性情,由着闻二夫人指桑骂槐的说来说去,她如同不曾听见一般的安然。闻大夫人轻轻笑起来说:“这府里。从来不缺少聪明人。就缺少懂事的人。”

妇人听着闻大夫人继续说:“有些人。现在有人护着,日子自然好过。日后,则难说。你瞧。我一直待四房公正,惹来许多的非议。我那时不曾多想。只想着一府的兄弟,四弟是弱了一些,可是夫妻都是人品不错的人。我也没有想过他们会回报什么。却没有想过,有一天四房那几个孩子,都能体谅我从前的不容易。我现在明白我母亲的话,人,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坏了自已做人的底线。有此好报,是我应得的福报。”

闻朝鸿清退身边的女人,又连着守身般的连姨娘房都不再踏进去,顿时成了少见的有情人,赢得一府人的偏袒,人人恨不得立时见他们夫妻亲近起来。只是人人这时都忘记覆水难收,已经伤透的心,如何再能如从前那般径自去相信身边人易变的心。闻朝鸿的热,相比闻大夫人的淡然处之,自然人心就有所偏移。闻老夫人最最受不了自已的儿子被儿媳妇冷落的事实,又见儿子这般的诚意,儿媳妇这般的淡漠,她待闻大夫人渐渐的冷了面孔。

烛光闪闪,闻朝鸿踏进房里,瞧见桌旁坐在的闻大夫人,心里一喜之后,又有些酸涩起来。闻大夫人立起来迎闻朝鸿坐下后,笑着说:“老爷,今日忙了一天,你早些去王姨娘那里,我安排她服侍你。叫她用心为你按按身子,为你松松筋骨,明日里身子会舒服一些。”闻朝鸿的眼神暗了暗,说:“我在父亲那处已经叫人服侍过,用不着她来服侍。”闻大夫人抬眼瞧着闻朝鸿的神色,她只是浅浅的一笑。

王姨娘当年就是凭着手上的功夫,在大房里横着行了好些年,那风头上面,闻大夫人有时都不得不避让三分。闻大夫人没有心去多劝说,闻朝鸿愿意进那一人的房,她从前不曾管过,如今也不会再多事,哪怕她的起心良好。闻朝鸿抬眼望见闻大夫人眼里淡意,心里更加的泛起一股寂寥的情怀。他们初婚时,两人是那般的契和,几乎一人说话另一人已知下文。是什么时候,两人越走越远,哪怕他回头寻过来,那路还是漫无边际般的远。

闻朝鸿眼里的寂然神情,闻大夫人瞧在眼里,却没有任何的感觉。那样的眼神,她曾经在夜里镜子里,照见过无数次。闻朝鸿明知闻大夫人无心,他却舍不得就这般的离开,他总觉得她还是懂得他。房里安静着,闻朝鸿沉溺于思绪里面,闻大夫人沉湎手中书册上面。而闻老夫人的房里,闻老太爷听了闻老夫人的一番话后,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望着她说:“你是活一天,都要为徐家尽心尽力一天?

徐家的人,几次把你气得差一点没有命,你醒过来,还继续要帮着徐家人来算计自家的孙儿?不说徐家这一代女子如何的不成气,就是老二家的人,就是一个面上精明内里糊涂的人。为了徐家的小女子,竟然算计自已的儿子。这样不贤的女子,当年就是你做主嫁进来的人。我再一次跟你说,闻徐两家不再通亲。我现在瞧着你的面子,还许你们继续来往。你们婆媳要做得太过分,我直接就对外扬言,断了这一门的亲戚来往。”

闻老夫人脸涨红起来,愤然说:“老二家的如何不好?她孝顺体贴我,服侍我比别的人都来得细致。老大家的,才是不贤不淑的女人。她要绝了夫婿和儿子身边的女人,自已又待夫婿冷清清。我和老二家的劝她几句,她竟然如同未曾听明白一般的待我们。”闻老太爷冲着她轻摇头起来,说:“老二家的敢不服侍你周全吗?她在府里唯一的靠山就是你。老二早对她失望,只是看在你的面上,才没有发落了她。

老大家的一向行事周全,衣食住行上面,待你这个婆婆一向周到。你是如何待她的?他们夫妻当年相处融洽,你瞧在眼里,心里极其不舒服,想着法子去离间他们夫妻之情。老大这些年渐渐明白过来,知道花丛中的日子过得再好,都不如有一个知心人。可惜老大家的已经无法接受他,他那是自作自受。秀桦自小瞧着他父亲的那些小妾在母亲面前张牙舞爪,早早没有那种纳妾的心思。”

闻老夫人听着闻老太爷的话,那一口闷气无法发作出来,她狠狠的抓起面前的杯子砸下去,说:“我倒是生了一个情种的儿子,又得一个情种的孙儿。她遇得到一个肯回头的夫婿,不懂得珍惜,我想珍惜这样的一个人,偏偏没有这种命?”闻老太爷冷笑着瞧着她,说:“因为你们同是女人,品性却有高低。她是一个一心为儿女的好母亲,而你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只想着儿子亲近你,妒忌儿子夫妻和谐。”

“你胡说,你去问问旁家的老夫人,谁不是紧捉住内宅的主事权。只有我,因她是我亲自选中的长子媳妇,她一进门,我就交一部分权利过去,她一有孩子,我直接把整个内宅都交托给她。”闻老太爷瞧着闻老夫人的神色,转过身后,又转回头说:“谁都不是傻子。你交权给老大家的,可是事事依旧喜欢插上一手,老大房里的通房和小妾,几乎都是你亲自挑选安排的。老大家的一直容忍着你,直到如今都不曾真正的发作出来。

你如今还动了心思,还要插手长孙的房里事,想让徐家的小女子入门当贵妾,别说老大夫妻肯不肯,长孙夫妻接不接受,就我都无法容忍下去。我们夫妻多年,哪怕我后来受不了你,看在儿子的面上,也不曾让你面子不好过。我劝你一句,你别再去踩了老大家的底限。前次,她把人转给老大,老大可是转手就把人送去青楼。你要再来一次,只怕以老大家的心性,你日后想见徐家那个小女子,只能在青楼去相寻。”

“她敢,那是我徐家的人。”闻老夫人一脸不相信的神情,立时否决闻老太爷的话,却听闻老太爷冷冷笑起来说:“她为何不敢,你不记得你身边那个最受宠爱的丫头,老大收用之后,竟然起了坏心,想要害我两个嫡孙。如果不是老大家的身边贴心人多,只怕已经得了手。老大家的当年怀着身子,她是如何行事,她寻了证据,不曾通报你和老大一声,直接把人拉出去打杀。

她手上从前不曾沾过血,这一次沾过血后,从此待老大就冷了下来。你还要求她待老大再一次热火起来,一个让她出手杀人的男人,护不了她儿子的人,她如何能安心亲近他。连老四家的小十六都明白的道理,你活了一把年纪竟然不懂。”闻老夫人摇摇欲坠,闻老太爷甩手出门,吩咐说:“请大老爷和二老爷来陪老夫人说话。”话落,人已走远。

第一百四十六章 好奇

寒风一起,闻老夫人又病了,这一次病情来势凶猛,闻朝鸿连夜派请大夫入闻府。闻老夫人从初冬至深冬,大夫几次宣告,她只怕是过不去这个坎,结果她依然再一次挺了过来。大夫因此在外面放话说,此生唯愿所接手的病人,都能如闻老夫人一样的坚强。

深冬的夜里,闻老夫人半卧在榻位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花团锦簇被褥。她望着闻朝鸿问:“你父亲呢?我病了这么久,他竟然如此心狠,不曾来看望过我一次。我叫你去请他过来说话,他依旧不肯前来,他有什么话要对我说?”闻朝鸿一脸纠结神情望着闻老夫人,想起他前去请闻老太爷,他听了他的话后,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怜悯神色望着他,最后低声说:“你和你秀桦的母亲,如今相处得如何?”

闻朝鸿神色变了变,以为闻老太爷是同情他自已处不好夫妻关系,反而来关心父母之间的事情。他有些不高兴的说:“我们再处得不好,两人也能天天坐在一块说话。至少我还是她能相信的人,而我最相信的人,也只能是她。”闻老太爷瞧着他嘲讽的笑起来,说:“你是一个好儿子。可惜你却没有一对完全为你着想的父母,你的亲事,我当年看中的是钟家的门第,还有秀桦母亲持家的本事。

至于你母亲做了什么,待方便时,你可以仔细的问她。我心再冷,也愿意你们过得好。你们夫妻如今处得不好,说来说去。你错得一定比秀桦母亲多。”闻老太爷是坚决不肯来看望闻老夫人,他说不想再刺激到她。闻朝鸿在来的路上,仔细的想着闻老太爷的话,他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闻老夫人抬眼瞧见闻朝鸿神不守舍的模样。有些恼怒起来说:“他不会一句话都不跟你说吧?”

闻朝鸿有些怔忡的开口问:“母亲,前一次你和父亲因何事,吵闹得这般历害?”“自然是因一些小事吵起来,我和他。还能有什么大事争吵吗?”闻老夫人打量着闻朝鸿神色。闻朝鸿有些想不通的望着闻老夫人说:“母亲,我瞧着父亲说的话,很是不对劲,竟然自评你们不是好的父母。还说你做了什么?母亲,你到底以前做了什么,才会让父亲这般的待你。父亲身边一直没有断过女人,母亲,你一直是一个贤良的女子。”

在闻朝鸿的眼里,自已的母亲是难得的贤慧女子。闻老太爷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她从来不曾真正对谁动过手。她纵使对老姨娘有成见,也不曾出手对付过她,还由着她生下两子。闻老夫人瞧一眼闻朝鸿的神色。阴着脸说:“你父亲年纪越大,越爱跟人计较年青时候的小事。前次。听老二家的说,那一位生病了,如今怎么样了?”老姨娘入冬来,生了一场病,大夫来瞧闻老夫人时,顺带去给她开了药。

闻朝鸿笑着说:“已经大好了。不过,父亲依旧不许她随意出院子门,让她禁足休养身体。我瞧着父亲待她,也不如我们从前想象的那样有情。历来是她不主动去求父亲,父亲仿佛想不到府里还有这么一个人。”闻老夫人冷冷一笑说:“女人什么的,还不如他手里的一本书。只有那个女人觉得你父亲待她情意深重,每次都要来那么一招表现给我看。我从前不过是耍着她玩,一个笨女人生的儿子,总比聪明女人生的儿子让人安心。”

闻朝鸿见闻老夫人不再纠结于闻老太爷的身上,他稍稍的安心下来,笑着说:“母亲,你一直担心徐家女子的亲事,我听老二说,徐家十岁以上的女子,这两个月都已订下亲事。”闻老夫人一脸诧异神情瞧着闻朝鸿,手指抖动的指着他说:“你和老二动了手,对不对?”闻朝鸿好笑的瞧着闻老夫人说:“母亲,我和老二才没有心思去关心徐家小女子的亲事,府里这么多晚辈的亲事要费心,我们那来的空去管徐家的事。

我们那几位舅母都是多么精明的人,从来只有她们算计别人,几时别人能算计到她们。是舅舅们为她们许下的亲事,觉得她们一个个年纪到了能订亲时,又受过母亲教导,都是有福气的女子,借机许下了亲事。我听老二讲了讲,都是高嫁了的亲事。”闻老夫人舒了一口气,说:“徐府再落寞,也是你们的舅家人。”闻朝鸿微微笑了笑,他们如何能不在暗地里动手?徐府到了这种地步,还想利用闻老夫人和闻二夫人拖闻府一块下水。

闻老夫人虽然不是完全相信闻朝鸿的话,可是她生这一次病,消息递过去后,只有徐大夫人进过府说话,而那时她正在迷糊中,也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闻老夫人瞧一眼闻朝鸿说:“寻一个人过徐家,我想见你大舅母一面。”闻朝鸿笑着应承下来,徐大夫人历来是精明人,最瞧得清楚方向。闻老夫人见闻朝鸿应承的这般爽快,心里解了几分疑惑,想想摇头说:“眼下,还是不要寻她来说话,你父亲正防着我们亲近。”

闻朝鸿见闻老夫人神情显得疲乏起来,笑着劝慰她说:“母亲,你眼下要休养生息,舅舅自有他的儿女去操心,你是对他们要求太高,才会一直觉得表兄弟们不争气。我瞧着他们分开来过,一个个还能想法子出来谋生。”闻老夫人瞧着这个长子,想起闻老太爷的指责话,她轻轻的叹息起来,说:“晚了,你回去休息吧。你家的那人,瞧着性情宽厚,怎么对自已夫婿如此的心硬,你这般的软下身段待她,她待你还是老样子吗?”

有闻老太爷和闻老夫人这对反脸相向的夫妻对比,闻朝鸿觉得他和闻大夫人的关系,还算过得下去。两人从来不曾恶言相向过,家里遇大事,一向都能有商有量。闻朝鸿笑了笑说:“母亲,她是我妻子,会生我的气,却不会一直冷待我。”纵使近来两人瞧着有些举案齐眉的架式,闻大夫人待他也不再象初婚时那般的亲近,瞧着就有些意气难平。闻朝鸿心里却多了一些希望,至少她没有再那般趁他转脸时,用那种冷清清的神色打量他。

闻老夫人睡沉后,闻朝鸿出了她的院子门,前往闻老太爷的书房。稍晚,闻朝鸿回到院子,他静静的瞧着已经黑了烛光的房间,好一会后,才转头进了书房。这一夜,大房闻朝鸿的书房烛火亮至天明时。闻大夫人早餐时,与闻朝鸿相对时,瞧见他眼下微微发青,也不过是淡然一笑。夫妻用过早餐后,闻朝鸿瞧着要去请安的闻大夫人,问:“你知道父亲和母亲因何事争吵?我瞧着这一次是吵得父亲都不愿意去面见母亲一面。”